第五十章(1/1)

德妃身子一晃, 啪地一声摔在椅子上。

她的脸色苍白得跟大病一场了似的,嘴唇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康熙。

“陛、陛下……”

康熙对几个后妃素来都念着几分旧情。

这些日子, 敏妃病了, 他还命了太医好生照顾。

可是,旧情归旧情,触碰到这种事,他还是容不了的。

“降乌雅氏为嫔, 禁足半年,不得外出。”

“董鄂氏禁足半年,老三, 你府上侧福晋的位置也空着, 也该填补上了。”康熙面无表情地说出惩罚,钟粹宫里众人安静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康熙的目光落在张氏身上。

“至于这个张氏, 老八,你自个儿看着办!”

康熙发落完一干人,就拂袖离去。

梁九功连忙跟了上去伺候。

“恭送皇上。”

惠妃、宜妃等人忙屈膝行礼。

四福晋乌喇那拉氏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

她抬眼往瘫坐在椅子上的德妃, 不, 应该是德嫔看去,眼神中充满无奈。

万岁爷没有把额娘的封号去掉,对额娘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个“德”字, 现如今看来是何等的讽刺。

“既然万岁爷已经处置了, 那大家就散了吧。”

惠妃按耐住心里的欢喜,她摆了摆手,大大方方地说道。

宜妃、荣妃二人心里也同样都是满心的欢喜。

宜妃瞥了德嫔一眼, 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德妹妹, 你可得保重好身子,借着这半年时间,好生休养。”

德嫔眼皮跳了下。

她哑着嗓子,撑着身子站起身来,她才不会让宜妃这些贱人看笑话!

“多谢姐姐关心。”

宜妃笑了一声,一双凤眼在德嫔身上绕了个圈,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会子还死鸭子嘴硬又有何用。

宜妃施施然离开了钟粹宫。

外头日头明朗,宜妃唇角翘起,伸手搭在宫女手背上,坐上步撵离开。

德妃这么多年,在宫里头得罪构陷的人不少。

可以说,宜妃三妃之间虽互有矛盾,但是比起跟德妃的矛盾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们三妃之中,哪一个没被德妃使过绊子,吃了闷亏。

别的不提,就是性子最爽利,不饶人又得宠的宜妃,都被德妃坑了几次。

倘若德妃是明刀明枪的来,那宜妃丝毫不惧她。

可是德妃的伎俩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虽害不死人,但恶心人却是一把好手。

就拿前几年大选来说。

郭络罗氏有个姑娘正当岁数,跟宜妃沾亲带故,模样长得和宜妃很是有几分相似。

那姑娘家知道避讳,早已让人帮忙带了话,告知宜妃那姑娘家并不打算让姑娘在宫里头呆着,只想着被撂下牌子,回去寻摸婆家。

宜妃也满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的事。

偏偏,德妃横插一脚。

邀了诸多秀女去她永和宫,又使了计策请了万岁爷和宜妃过去。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

德妃指着那个姑娘,笑得一脸温柔,“这姑娘长得倒是很有几分宜妹妹的神韵,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宜妹妹的福气?”

那姑娘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宜妃也气得回头摔了好几个瓶子。

最后,那姑娘虽然没被选中,可是这笔账,宜妃却是记住了。

德嫔离开了。

胤祉也铁青着脸带着脸色苍白的董鄂氏离去。

惠妃今日心情很是愉悦。

她知道胤禩和安宁小夫妻这会子必定有很多事要说,便也没有留他们。

出了宫。

胤禩吩咐了车夫往贝勒府去。

他骑着一匹马在马车边跟着。

安宁心绪不定。

偷偷摸摸掀开了帘子,往外头瞧去。

胤禩若有察觉,侧过脸来,脸色严肃地看着安宁。

安宁心里头一颤,抿着唇,斜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三分怒,七分嗔,胤禩心道,她都没跟他算账呢,她倒是还恼上了,胤禩正要说话,却见安宁气呼呼地把帘子放下。

一路沉默。

等到了贝勒府。

马车和马都在门口停了下来。

胤禩翻身下了马,就瞧见安宁从马车上下来,径直往里头走去。

他忙吩咐人把张氏带到福晋院子里去,边跟上了安宁。

一路上的丫鬟小厮们纷纷行礼。

胤禩腿长,没几步就追上了安宁,他拉着安宁的袖子,道:“你这又是在恼什么?”

安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假笑,“爷这话说的,我几时恼了?”

胤禩不由觉得好笑,他绷着的脸也露出一丝笑意,“你若没恼,怎么会说这话?”

嘶!

安宁倒吸一口凉气。

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

这话问得还真是致命。

“好福晋。”

胤禩压低了声音,在安宁身边说道,“你且莫恼了,给我留点儿面子。”

他本想板着脸,好让她心里害怕,知道不该让自己置身于险境,但奈何他一见安宁拉下脸,自己心里就慌了,原本的计划一下子如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安宁眼里禁不住露出几分笑意来。

她抿着唇,斜眼看了他一眼,极力忍着笑,但眉眼却早已暴露了她的心思。

胤禩和安宁肩并肩走进屋里。

张嬷嬷打发了人去端茶来。

安宁用茶润了润口,才问道:“爷刚才发的是哪门子脾气?”

她一副镇定模样,手掌却暗暗攥紧,一张帕子被蹂躏得不似模样。

这些日子来。

她冷眼瞧着,胤禩对张氏的态度虽说是极为冷淡,可安宁心里终究放不下心。

胤禩瞧得出她的紧张,心里暗暗生出悔意。

他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发脾气。我只是觉得你今日这么做不妥当。”

安宁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紧张,就听到胤禩温柔说道:“你今日这样,若是一个不慎,自个儿摔进池子里,或是被她们算计成功了,那可怎么办?”

安宁脑子轰地一下懵住了。

她脸颊泛红,整张脸一下子红得跟擦了胭脂似的。

“哪里会?”

她小声心虚地说道。

“嗯?”

胤禩挑眉,“你还敢反驳?”

安宁这会子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我知错了。”

“那下次遇到这种事,你怎么做?”

胤禩可没被她这乖巧的态度给糊弄过去。

他福晋要是个乖巧的,这次怎么可能这么大胆?

刚才在钟粹宫里。

他听到安宁的话,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安宁的话听着像是半点儿危险都没有,可是,仔细琢磨,这个过程要是出了半点儿差池,她可就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胤禩是又急又恼。

急的是安宁性子太过冒险,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恼的是这么大一件事,安宁竟然也不跟他商量。

“我肯定会乖乖的告诉爷。”

安宁一副乖巧模样,简直乖得不能再乖了。

胤禩瞧她这幅模样,心里头即便知道她在说谎,气也不知觉消了。

他捏了下安宁的鼻子,“下回再有这种事,你若是不告诉我,回头儿我就罚你!”

胤禩说得意味深长,安宁脸不禁红了。

咬牙羞恼瞪了他一眼,心里暗骂了句衣冠禽兽。

“福晋,心里头在骂我呢吧?”

胤禩勾起唇角,微笑问道。

安宁连忙收了心思,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哪里的事,爷可别冤枉人。”

他莫不是会读心术不成?

怎么猜得到她心里在说什么?

胤禩幽幽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爷晓得刚才爷说话不中听,既然福晋恼了我,那我还是走了吧。”

安宁一下慌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胤禩的袖子,撒娇道:“爷……”

这一声娇媚入骨。

胤禩表情险些没绷住。

他背对着安宁,脸上面无表情,眼里却翻涌着波澜。

见这招不好使。

安宁忙又起身,拉着胤禩的手,“爷,我错了,爷怎么罚我都行。”

“唉。”

胤禩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唇角却是禁不住翘了起来。

“当真怎么罚都行?”

“那是自然。”

安宁毫无察觉胤禩的“险恶用心”,随口说道。

胤禩环视了下左右伺候的丫鬟,道:“你们出去。”

丫鬟们红着脸退了下去。

张嬷嬷还体贴地把门给带上。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胤禩走回榻上,从容坐下。

时已近黄昏。

斜阳西照。

屋子里昏黄一片,气氛旖旎。

安宁的心跳得飞快。

时不时往门口瞧去。

“过来坐。”

胤禩沉声说道。

安宁咽了下口水,默默往门口移去,“不了吧,爷。”

“刚才还说什么来着?”胤禩沙哑着声音问道。

安宁脚步一顿。

她闭了闭眼睛,硬着头皮往胤禩旁边走去。

张嬷嬷边吩咐小丫鬟去烧了热水,边朝紧闭着的屋子看去。

果然是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

过了不知多久功夫。

胤禩才传人送了水进去。

安宁羞红着脸,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衣冠禽兽。”

“倘若我是禽兽,那福晋便是禽兽福晋。”胤禩撑着下巴,打量着安宁对镜梳妆的娇容,调侃说道。

安宁一时无言,半晌想不出骂他的话,气得脸更加红了。

胤禩走了过来,接过安宁手中的螺子黛,“好福晋,莫气了,爷给你画眉赔罪。”

“这还差不多。”

安宁这才气顺了。

屋子里烛火通明。

气氛和睦。

明晃晃的烛光将一双剪影照在窗棂上,仿佛戏文里唱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了。

没什么可以送给大家的。

就送大家一碗狗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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