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1)

霍起登临帝位,开立新朝,国号为凉,年号元澜。

澜者,狂波巨浪,一如大凉开朝时东西小国林立,前梁残部蠢蠢欲动,贵族兼并土地,小民赋税缠身,一切暗涌的矛盾汇聚成无形的力量,在这个新生国度中翻腾起波浪。

而霍起,正要驾驶着凉朝这辆巨轮,披风破浪。

他首先压下了对小国用兵的建议和内政改革,凑够了军饷,挥师南下碾灭南梁小朝廷,将长江以南、岭南以北土地全部收入大凉版图,一统南北。

接着在肃清外敌后,在小国战战兢兢的备战中,突然回镇京洛,将雍凉王族迁往洛阳,以雍凉新政为蓝本,将凉州州富民强的政策推向全国。

其中最触犯以往贵族权力的,是消除封地以及开立恩科。与之相配套的,保留贵族田庄祖产,使其个人得以延续生活。设立洛阳国子监作为最高学府,录取各地乡试前三的学子,与洛阳贵族一起读书,由大凉国库予以开支。

削除封地最触动贵族利益,但以新帝血洗贺兰皇室的手腕,这些遗老本就有些不敢张嘴。何况皇帝折中保留了各府的祖产,一代以内生活依然优渥。下一代想要过好生活,皇帝指了路——考恩科。

这样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霍氏又将自己在凉州的封地最先让出,其他贵族的巨浪翻滚着翻滚着,杀了一两个警告后,风浪的力量消减,慢慢减弱下来。

霍起的爹娘来了洛阳,凉州王被尊为太上皇,凉王妃自然是太后。他们对于霍起要立宁兰为后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可是儿子非要等宁兰全部想起来,同意嫁给他,才肯举行帝后之礼,这可把急着抱孙子的太后给急坏了。

他们霍氏到了这一脉可是单传,霍起都及冠了,正常贵族男子此时三妻四妾儿孙都能满地打滚了,她怀里可还一个都没有呢!

太后听说宁兰今日进宫,儿子又要给她讲政事,连忙安排:“去,给我准备家宴,我今晚要把这两个小冤家全灌倒了扔到一张塌上去!干柴烈火的,我就不信我还抱不上个孙子了!”

王后性子又直又急,一点也不像王爷父子,一急起来,连“本宫”这样的称谓都扔了,直接就“我”起来了。小宫女偷偷抿嘴。

这日正在讨论女子是否也可参与恩科,弘安侯的长女坐在下面的案上吃梅子,认真又颇为不认同地听。

霍起不仅是把她当做皇后在培养,还把她当做千古一后在培养,强迫她听他重大朝政的制定过程、和臣子相处的方式,教她驾驭下人的方法。

宁兰更倾向于一弹弓把他们都打倒。

霍起强迫她听,她听着听着就走神,想着最近天气好,野外的青草肯定长得很高了,她驾着狮子黑,那马蹄在草上重重地一踩,草液横飞,高草乱伏,花树晃动,太阳晒在脸上,清风迎面而来,多舒服啊!

霍起一转眼就看出小家伙在走神,点了她的名:“曼曼,刚刚原司马说了对女子进入国子监求学的看法,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宁兰一愣,什么看法?

但是她不好好学霍起会拧她的肉屁股,宁兰脑子飞快地转动,将霍起的前半个问题含糊过去:“司马说得也有道理。我自己是觉得,女孩子不喜欢写诗,不要强制都去念书吧。还可以练武当女将军呀!”

她又没表达对原司马的话的看法,这样看不出来她刚才没听吧。

朝臣善意又好笑地看着他们这位未来的皇后。她当真是很不喜欢舞文弄墨。

原司马想了想:“侯女倒是提醒了咱们,国子监的课业应该均衡。咱们凉州武功煊赫,不能让后代只学文化,步了前梁贵族后尘。”

国子监拟任的祭酒屠宣也道:“咱们将文、武恩科分开来,男女都可入学。第一年的文化、武艺课程设置为统一课程,从第二年开始,让学子按照自己特长选择文或者武的方向。这样不仅将军熟读兵书,士子强身健体,以后培养出的将士也普遍有文化,军令更好推广。”

其余人讨论后,确认了将女子入学吸纳入国子监的教育新政中。

霍起坏心眼道:“曼曼觉得不应该强迫女子读书。可是咱们以往从未有女子参与朝政,恐怕去国子监念书,不强制执行,有女孩子的家庭也不会积极。不如就让曼曼给大家带个头,先去国子监做第一批女学生吧。”

宁兰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了,我学得不好多丢大家的人呀。我嫂嫂尹双儿是个才女,让她去!”

原司空道:“您将来也可以选武,考个武状元出来,我们都与有荣焉。”

宁兰皱眉,学武也要学第一年的文化课,她不喜欢。

她慢吞吞地找借口道:“那……我……我们家先出双儿吧!毕竟国子监的费用是国库开支,我们一下子出太多,好像占国家的便宜,这样不好,不好。”

霍起肚子里都要笑疯了,面上沉稳地点点头:“嗯,也好。还是曼曼懂事。”

出了文华殿,两人要去太后宫中用膳。

刚一拐过殿角,趁其他宫女跟在后面保持了恭敬的距离还看不到,霍起迅速将小娇花抱在怀里蹭了蹭她的脑袋:“曼曼偷懒不爱念书,是不是?”

宁兰支吾了片刻,被人捉住小脸亲了好几下。

“我也舍不得逼你。那就母债子偿,给我生个太子,以后丢他进国子监和其他士子一起读书好不好?”

宁兰想,儿子苦儿子的,只要不让她读书就好了,于是开心地连连点头。

点完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真坏!谁说要给你生儿子了!还没成亲呢!又占我口头便宜。”

霍起迅速亲了她菱唇一口,不期然挨了重重一拳,仍然笑道:“你说我占你口头便宜的,我可不能白担了这个罪。”

太后今日格外热情,不仅让陪嫁的大宫女给宁兰布菜,自己还亲自倒了一杯果酿给她。

霍起本来要代她喝,太后道:“没有加酒曲,只是用桑葚果处理的,不会伤身体,我儿放心喝吧。”

凉州人对于儿子、女儿都叫“我儿”,这么称呼宁兰,就是极其亲近地把她当做自己人了。

宁兰双眼弯起来,接过酒杯,谢过太后,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像只喝水的小鸟,斯文地梳理着自己的毛,一小口一小口很文雅。

饶是如此,太后再给她倒第二杯,霍起还是自己接了过来。

太后假嗔道:“看看,都说女生外向,我这个儿子还没娶夫人,就不向着娘了。我只恨你们没有一个小崽崽像你一样,也让你尝尝娘的滋味。”

宁兰喝了果酒有点迷蒙,隐隐约约听出来太后娘娘这是催生了。

霍起道:“娘和曼曼都是对我很重要的。只是我之前一直打仗,身子不好。调理一段时日再生吧。”

虽然霍起禁止秦朗告诉母亲宁兰被喂忘魂散的事情,但是宁兰之前身体不好是目所周知的,太后多少有点担忧。

儿子完全没有纳妾的心,做娘的也不好在小两口面前提这个让人离心,她问道:“好嘛,又敷衍娘。那什么时候成婚呐?”

霍起看了曼曼一眼,又将责任揽了过来:“朝务太忙,是我的错。娘,儿子给你夹菜。”这才把太后的问询挡住了。

宁兰坐在位子上。不是说这果酒没有加酒曲吗?太后娘娘平时对她挺好的,她就信了,可是她现在头怎么有点晕呀?

宁兰扶着桌子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口里喃喃道:“太后娘娘,曼曼脑袋晕,曼曼想回家了。”

太后从儿子的布菜中回过神来,心里暗笑,面上露出关切的神情:“曼曼不舒服?恐怕果酒还是有些影响,等劲过去了再回吧。阿布,你给侯女收拾西暖阁的寝殿出来休息一会。”

霍起已经放下筷子过去扶住了摇摇晃晃的小姑娘,太后满意道:“阿起,你的人就交给你照顾了。不许趁曼曼不舒服欺负她,好好送她去寝殿休息,不许做别的,知道吗?”

霍起无奈,曼曼都这么难受了,他又不是禽兽。

可是等到将小姑娘扶到床上,霍起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他娘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

小姑娘白皙的面颊上两团红晕,半闭的眼睛里是盈盈的水波,霍起正准备起身叫医女进来看一看是否有恙,小姑娘抓住他将要离开的手,低声小猫一样叫了一声。

霍起顿感不妙。

因为他……他的丹田慢慢升起一团火苗,从经脉向四肢百骸而去,但是这团火宣泄不出,多余的热气重新蒸腾、凝聚在了小腹。

霍起:……

他武艺好一些,自制力强,因此发作得比宁兰迟,恐怕症状也比她轻。

小姑娘“嗳”了一声,楚楚可怜地将小脸贴在他的掌心里,带着哭腔道:“阿起,我好难受,想把衣服都脱下来……”

霍起咬牙,他娘怎么能给他们两个人下药呢!

作者有话要说: 婆婆是个急着抱崽的婆婆,人不坏,性子有点急,会慢慢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