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1/1)

最后的结果下来,丽妃被贬, 温王方瑾瑜被记在容婕妤名下, 十八年后, 温王终究还是回到了他生母名下,看着容婕妤泣不成声的模样, 方瑾瑜低垂着头, 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庆雅公主依旧还是容婕妤的孩子, 那日大殿内,容婕妤跪的时间久了,双腿麻木,步履蹒跚地走到庆雅面前,抚着她的脸颊,哭着笑道:“阿雅,你是否还愿唤我一生母妃?”

庆雅呆愣了半晌, 最终还是扑进她怀中, 哭着喊她:“母妃。”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便不是亲生,这么多年疼爱,容婕妤自然也不可能说舍就舍。

只是无人注意到,站在两人旁边的方瑾瑜,抬眸静静地看着二人,忽地轻扯了扯唇角, 轻讽而凉。

终究是隔了十八年, 容婕妤待温王太过小心翼翼, 方瑾瑜如往日般,温和笑着应她,却也更显陌然疏离。

方瑾瑜看着微有些谨慎的容婕妤,轻敛下眸子,他为何会喜欢伊儿?

也许就是因为,她有护住自己的能力,无能的人,活着又能怎样呢?

不管怎么说,方瑾瑜一事在朝堂上掀起潮浪,方瑾瑜表现得如往常无异,而丽妃母族却不知不觉有些尴尬。

朝堂上,方瑾瑜抬眸看向一身清凌凌的黑衣,却漠然尊贵的男人,勾唇凉笑,他自然知道是谁做得手脚,除了他的三皇兄,还有谁能有这么大能耐?

方瑾凌不过淡淡瞥了他一眼,就一扫而过,极近漠然冷淡。

此番后,方瑾瑜的势力终究是受损,而对此,方瑾凌也不甚在意,觊觎他的人,怎么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事后,洛伊儿知道此事后,也有些发愣,她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还是去年,靖王第一次邀她入王府时,与她说起的。

洛伊儿轻抿了抿粉唇,眸子似闪过一丝担忧,她与庆雅因着年□□情,倒是真心相交,庆雅待她也是真的好,她此时自然是有些担忧的。

最重要的是,她那位二哥,待庆雅也不似无意。

洛伊儿手指搭在案桌上,无意识地敲了敲,最终还是给庆雅送去了一封书信,邀她到侯府小聚。

不管如何,出来走走,该能散散心的。

庆雅得了书信后,没有几日,就拜访了齐侯府。

楚氏自然也知道朝中事宜,如同往日一般招待着庆雅,就将人交给洛伊儿,自己不再出面。

大明朝唯一的一位公主,独一无二的尊贵,不在于其母妃是何人。

多少人想攀上庆雅公主这一条线,却不得其门路,可偏偏她却与洛伊儿私交甚好,楚氏自然不会拦着自己女儿发展人脉。

庆雅一见到洛伊儿,瞬间就红了眼睛,在云霞苑这个小院子里,扑在年龄相仿的少女怀中,泣不成声。

她受宠多年,无一丝困扰,生母另人,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那日在大殿上发泄过一番情绪后,她便连哭都躲着哭,她是大明朝唯一的公主,尊贵无比,不得在旁人面前失了皇室一分脸面。

而如今在好友面前,却再也忍不住了。

盼思等人面面相觑,奉上茶水后,低着头不敢说话。

洛伊儿轻抚着她的背,微蹙细眉,轻柔道:“没事的。”

庆雅轻轻抽噎着,洛伊儿任由她哭了一会儿,才拉着她到外面走走。

侯府凉亭中,庆雅无精打采地坐在石凳上,洛伊儿拿着她往日爱吃的糕点哄她,她只时不时应一声,洛伊儿斜睨向她,余光突然瞥见假山后面的人影,顿了顿,道:

“公主,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伊儿回去取样东西。”

待庆雅点头之后,洛伊儿才扶着盼思的手臂离开,只是余光却是瞥见那人上前后,才微松了口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庆雅微蹙眉,疑惑道:“这么快?”

刚转过身,突兀睁大了眼睛,堪堪站起身,轻缠着眼睫,垂眸,似有些不解:“你……怎么来了?”

“请公主安。”

庆雅蹙眉抬头:“不必多礼。”

洛齐彦垂眸看她,瞧见了她微红的眼眶,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袖子中的手握紧了又松开,遮住眼底的担忧,半晌平静后,他轻轻道:“公主可好?”

庆雅身子微僵,似有些委屈,眸子里瞬间染了一丝湿意,却是深吸了一口气,轻柔笑开:“洛公子不必担心,我很好。”

洛齐彦抿着唇,便听眼前女子道:“洛公子坐罢。”

她坐在石凳上,似遮掩般,捧着一杯茶水,垂着眸子,轻轻抿着。

洛齐彦顿了顿,才绕过去,坐下,就见眼前女子已经放下杯子,一手撑着脸颊,侧头朝凉亭外望去,少了往日的些许活泼,越发沉静,惹人心疼,他蹙眉,温和安慰道:

“公主身份尊贵,何必为了旁人伤心?”

庆雅攥紧手帕,终是忍不住反驳:“那不是旁人?”

她眼眸微红,带着几不可察的脆弱,洛齐彦忍着心疼,面色淡淡温和,却似透着薄凉,一字一句同她道:“怎么不是旁人?从她做下决定时,她于你来说,便已经是旁人了。”

庆雅些许哽咽,不敢再看眼前的男子,偏过头去,道:“可她是我生母!”

“公主!”洛齐彦的声音重了些,庆雅听着甚是委屈,眼睫一颤一颤,泪珠就随之滚落,洛齐彦一顿,才道:“公主,既然旁人都不在意你,你又何须将旁人放在心上?”

庆雅紧紧抿着唇,她自然懂洛齐彦的意思,可是说的容易,做得难,至少此时此刻,她做不到那么轻易地将此事翻篇,只能吸吸鼻子,侧头道:“我知道了。”

洛齐彦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

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小妹,她虽身处后宫,却太过被娇宠,虽知道后宫阴暗,却从未经历过。

此事未必不是好事,毕竟她总要嫁人的。

洛齐彦眸色微黯,右手握拳抵在嘴边,将咳嗽咽下,从袖子中拿出几颗糖,推向那边的女子。

庆雅被他的动作吸引,转过头来,瞧清楚桌子上的东西时,有些微愣,轻轻抿唇。

五彩糖。

甚甜。

宫中并无此糖,因着齐侯府二公子自幼体弱,常要服用苦涩药,为了哄幼时的洛齐彦,侯府中特意做了很甜又很小的糖,洛齐彦习惯用此糖去口中的苦味,身上总会带着些。

后来,无意间,她发现他身上随时带着糖,特意问过他原因,她还记得那次,他突然变淡的神色,看了她良久,才又温和笑开,同她轻声解释。

也是从那时,两人之间渐渐疏远,其实,庆雅隐隐知晓,他疏远自己的原因。

她第一次尝五彩糖,便觉得很甜。

还记得当年为了缠着他,故意生过了几次病,他就会让伊儿给她带些许五彩糖,后来被他发现自己是故意为之,他第一次对她冷了脸色,声音冷漠得似两人从不相识般。

她何时被人冷待过?当时觉得甚是委屈,却是心底害怕他真的不再理她,低着声音同他道歉。

从那以后,她就未再见过五彩糖。

庆雅轻颤着眼睫,从回忆中回神,就听见他温和的声音:“还喜欢吗?”

庆雅顿时红了眼,却是别过头,无声地笑开,伸手拿过糖,剥开,放到嘴里,些许糯道:“喜欢。”

一直都喜欢。

糖在口中化开,丝丝甜意似入心底,先前的委屈好似都散了去,庆雅透亮的眸子眨了眨,又剥开一颗放进口中,待还想去拿的时候,就见那人将所有糖都收了起来。

庆雅一顿,轻轻抿唇,愣愣道:“不是都给我的吗?”

洛齐彦轻扬着唇笑:“是都给你。”

庆雅撅了撅嘴,有些委屈:“那你干嘛收起来。”

他并未答话,只是轻轻笑着看她,庆雅眨了眨眼睛,委屈散后,终是回了神,指尖动了动,缩回了手,耳畔微红,声音低低有些颤:“你看着我作甚?”

洛齐彦一顿,敛下眼帘,将糖又重新放在桌子上,只是轻声嘱咐道:“别贪吃。”

似察觉到他态度那一瞬间的冷淡,庆雅轻咬了咬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她将手帕攥紧,突兀轻声道:“刚刚洛公子说,若是旁人不在意我,就让我不要将那人放在心上?”

洛齐彦似是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身子略微僵硬,半晌才轻轻道:“嗯。”

庆雅直直看着他,眸色灼亮:“若是我一直放不下呢?”

洛齐彦皱眉,声音微沉:“公主!”

似乎他刚刚的动作让她多了几分冲动,她仿佛没有看见他不赞同的神色,不管不顾,一字一句道:“那洛公子能不能在意我一些?”

话说出口后,庆雅心底便是一松,后又紧绷,指尖紧紧抵在石桌上,才能让自己鼓起勇气看着他。

洛齐彦的身子恍然僵硬,脸色煞白,全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他倏地抬眸看她,却微微愣住,眼前女子眸子里皆是认真,定定看着他。

洛齐彦拧眉,偏开头,却无意看见她指尖紧张地泛白。

心底骤然微疼,他闭了闭眼睛,后才睁眼看向她,有些无力道:“公主身份尊贵,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庆雅忽地一笑,脸颊带着微微的白,眼底却隐着些许光和一丝丝软弱:“可是除了洛公子,我对于旁人,心底毫无欣喜。”

洛齐彦微顿,愣愣地看着她,他想说什么,却都说不出来。

他知晓,该如何是对她最好。

可是,他却不知,该如何在此时拒绝她?

庆雅抿唇,眸子里又有湿意:“洛齐彦,我早过及笄之年,我等了你好久,你娶我好不好?”

“我生母不要我,养母又有亲子,洛齐彦,我害怕。”

她身为皇室唯一公主,纵使心底无措难过,却如何也不至于害怕,洛齐彦心底全都明白,可是看着她红着眼眶,低低似祈求般哭着说:

“你娶我好不好?”

他仍是似丢了所有理智,只能低应着她:

“好。”

庆雅听到他的回答,忽地哭了出来,又哭又笑,眼底却全是亮色,她知晓他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不想嫁给旁人,若是愿意嫁给旁人,又怎会等了那么多年?

洛齐彦袖子中的指尖微颤,勉强才扯出一抹笑,却万分惨白。

原不过想安慰她一番,却未料会如此,他终是俗人,终究还是自私。

明知道会耽误她,却是抵不住心底那一分念想,洛齐彦看着她眸子清亮,毫不遮掩的欣喜,他只能缓缓扯开一抹笑,轻而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