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1)

宣瓷来找虞菡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虞菡安静听宣瓷把话说完,端起眼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她不太敢喝太多咖啡, 因为有时候会怕晚上睡不着觉, 第二天醒来又要用咖啡提神,简直会变成一种死循环。

“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您丈夫一个朋友的哥哥在中国犯了事, 一审判决是无期, 您想让我做减刑辩护, 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 这个朋友对我丈夫来说很重要,他支持我丈夫在英国的所有研究,所以……”

虞菡放下杯子,侧过身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交给宣瓷道:“到时候请你丈夫那位朋友直接来事务所找我吧,按照规定我不能私下接受委托。”

宣瓷收下名片,轻轻道了一声“好”。

二人皆无言,虞菡看向窗外,天气阴沉, 雨依然在绵绵不断的下着, 她的内心感到一阵安宁,不知原因。

“看来你的心理疾病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 你现在看起来很幸福,神情也不像以前那样纠结与紧张了。”宣瓷也算是看着虞菡成长的人,能医治好她的心理疾病宣瓷心里也是开心的。

“还是要谢谢您,这几年为我做的那么多心理疏导,让我受益匪浅。”

宣瓷欣慰的点点头, 她虽然觉得虞菡的用词让她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在意那么多。

与宣瓷道别后司机开车送虞菡去了陆氏大楼,陆长渊说他查到了些东西,但是现在暂时在公司开会,如果她着急的话就直接去公司找他。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不过没有之前那么大了,车子停在陆氏大楼门口,有人撑了黑伞来接虞菡,虞菡抬眼一看发现居然是纪燃。

倒是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纪燃了,不过虞菡看见他的时候心里还是开心的,她道:“燃哥,陆叔叔前段时间带我去了你女朋友开的甜品店,很浪漫哦。”

“你是说陆总浪漫?”纪燃收起伞给一旁的下属,看着虞菡。

在陆氏纪燃穿得还是比较正式的,一身酒红色的西装,衬得他身段挺拔,似乎是没见过纪燃这样的打扮,虞菡还觉得有些吃惊。

“甜品店的氛围很浪漫呀,燃哥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呀?”

虞菡纯属好奇,可是说到这里纪燃却叹了一声:“唉,别说了,那甜品店已经算得上是分手礼物了,你燃哥我被甩了。”

他俩一起走上电梯,虞菡嘴巴微微张开,表情有些抱歉,纪燃转头看着她这小表情,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别想那么多。”

“那就不说这件事了吧,我也不喜欢戳人痛处,燃哥你可别在心里骂我。”

纪燃爽朗一笑:“哪会啊,别在意这些。这么久不见你比以前漂亮了很多,怪不得能拿下陆总。你看,我果然是能活到最后一集的人吧?”

纪燃从一开始就很支持虞菡,也是他告诉了虞菡很多事才能让虞菡坚持到现在的。

“是呀,站在我这边的人都能活到最后一集,谁叫我是主角呢?”虞菡调侃了一句,惹得纪燃哈哈大笑。

他们没多久就到了陆长渊的办公室门口,问了秘书之后得知陆长渊现在还没有开完会,虞菡突然问起:“对了燃哥,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啊?”

纪燃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把她拉到了休息室之后叫小秘书端点喝的来。

虞菡见他正经了神色,一脸狐疑:“不能说吗?”

“嗯,陆总叫我什么也不能说,所以抱歉了,但是你和陆总说的事我倒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纪燃之前手上就一直拿着一个文件袋,他递给虞菡后继续道:“你说叶鹤铭和一个你觉得奇怪的女人走得很近,那个女人的身份我已经查出来了。”

虞菡接过文件袋,用眼神问自己是否可以打开,纪燃点头之后她打开了文件夹,顺便问道:“为什么没有叶鹤铭的资料?”

见纪燃没有答话,虞菡心中的疑问倒是更多了。

“是陆叔叔和你说不能说,还是这个人把自己隐藏的太好,你无迹可寻?”

虞菡拿出文件夹里面的资料之后突然皱了眉,她一页页翻过,心中的疑云似乎因为这些资料烟消云散。

纪燃也知道自己如果什么都不说怕是会引起虞菡更多的怀疑,她原本就是一个机敏警惕的人,如果不给她透一点风声的话,到时候她直接问起陆长渊,自己这边怕是又要难做。

“那个叶鹤铭的身份比较敏感,现在还在进一步的调查,没有详细结果之前我也不敢随便说。”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见虞菡没有再问,纪燃倒是在心里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虞菡把资料看完之后还给纪燃,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十分不善的笑意。

纪燃一看到虞菡这种笑就觉得心里发毛,他讪讪的问:“小姑奶奶,您这是又想出了什么坏招?”

虞菡摇摇头,只是轻悠悠的道:“我就说为什么那个女人给我的感觉那么熟悉,原来是因为整了容,怪不得我看她的脸根本就想不起她究竟是谁,可是周身的气质却让我感到无比熟悉。”

“我想起来了,这上面的资料显示她就读的小学以及高中和你读书的学校都是同一所,你们是同学?”

纪燃刚问完,陆长渊就推开了休息室的门,朝他们摆摆手道:“来我办公室。”

虞菡拿起包站起来,纪燃一直为虞菡开着门,等到她先走出去了他才跟上。

之前秘书泡的茶被端进了办公室里,虞菡端起红茶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后抬眼问陆长渊:“叶鹤铭是大我一级的学长,他的身份究竟有什么敏感的地方?”

虞菡垂下眸子想了想,清秀的眉头皱起,又问:“你之前叫我离他远点是不是也是因为他身份的原因?”

陆长渊突然看了一眼纪燃,纪燃一脸“我什么也没说你别这样看着我”的表情,陆长渊收回视线对虞菡道:“没有什么特别敏感的地方,我发现有时候你从检察院离开之后他总是会开车跟着你一段路程,觉得很奇怪所以叫纪燃盯着他,只是现在还没有任何结果。”

虞菡的表情慢慢变得有些别扭了起来,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道:“我看他也不像那种喜欢尾随人的变态啊……太可怕了。”

陆长渊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虞菡现在还没从“叶鹤铭是个跟踪狂”的震惊之中缓过来,纪燃此时对虞菡道:“你反正离他远一点就行了,平时陆总派在你身边保护的人还是多的。”

虞菡点点头,算是把纪燃的话给听了进去,她道:“我平时和他本来也就是工作上的关系而已,算不上有太多的交流,以后要是又对上他,我真是有点不忍直视啊。”

陆长渊缓缓走到虞菡身边坐下,语气轻松:“你也说了是工作上的关系,所以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让他影响了你的工作效率。”

“你不吃醋啦?”虞菡挑挑眉,一脸看笑话的神情。

陆长渊抬手捏了捏虞菡的脸,心情似是不错的道:“你都和我说过那么多话了我怎么能不听?要尊重你的工作和生活,我明白的。”

纪燃现在开始发现自己是多余的了,他轻轻咳了一声,道:“那个,我就先走了?”

“等下。”陆长渊重新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递给纪燃两个文件袋和文件夹,道:“文件袋你替我保存,文件夹帮我转交给陈鸿,辛苦。”

“没事儿。”纪燃笑笑之后朝虞菡眨了眨眼睛,虞菡摆手道了一声再见,纪燃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虞菡稍稍淡下了笑容,对陆长渊道:“我没想到那个雷副市的小蜜居然是我的同学,真是刷新下限。上次见面她肯定已经认出我来了,之后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宁娇婚礼上,她肯定是冲着我来的。”

“有什么仇?”

“我小学的时候和她做过姐妹,就是那种塑料姐妹,表面上对你客客气气的一扭脸就往里背后扎一刀的那种小人。小学的时候大肆宣扬我没有母亲,到了高二她转校来我们班,我明明没有惹她,她还一个劲儿的针对我,被我收拾了,最后转到普通班去了,之后我就没了她的消息。”

虞菡一想到这里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陆长渊对女生之间的友情不是很了解,不过听虞菡这么一说似乎对方对她有很大的敌意。

在纪燃把资料给虞菡之前陆长渊已经把那人的资料都看过了,汪娜兰整容前和整容后的变化着实非常大,她虽然身份证上的名字没有变,但是却一直告诉别人她的名字叫聂兰。

她这样改头换面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陆长渊不知道,虞菡也猜不出,但是既然对方这样做那就一定有原因,不管怎样还是要提防着好。

和陆长渊说了会儿话之后虞菡看了一眼时间,问他:“你下班了吗?”

陆长渊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点头道:“嗯,走吧,晚上有个饭局,一起去吗?”

“好啊。”

其实也就是私人饭局而已,云正青从国外回来了,说是要请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还叫陆长渊把虞菡给带过来。

虞菡今天穿着一件英伦风的裙子,问陆长渊这样会不会不太正式,要不要回家换一件,陆长渊却道不必:“就是几个熟人在一起吃餐饭而已,不用那么拘谨,过几天有个慈善晚会,陪我一起出席?”

虞菡挽着陆长渊的手臂点头道:“好啊,到时候你给我准备礼服哦。”

陆长渊道了一声好,陪着虞菡一起上车,眼中的笑意一直就没有消散过。

他发现自从他和虞菡在一起之后,自己好像活得越来越年轻了。

虞菡以前从来没有跟着陆长渊参加过一些宴会或者活动,陆长渊的举动算是正式要把虞菡介绍给世人,告诉他们她是他身边的女人了。

上次陆长渊发了一次朋友圈之后虞菡拿着陆长渊的手机想看看有哪些人给他点了赞。

陆长渊也不反感虞菡这种随时“查岗”的行为,反正她开心就好,但是看见虞菡嘟着嘴巴拿着手机过来找他的时候他感觉有些不妙,主动问:“怎么了?”

“你的前女友和初恋什么时候加的你的微信啊?”

她们居然还点赞了陆长渊发的那一条朋友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虞菡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和大多女生一样开始犯起了嘀咕。

陆长渊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又道:“要不删了?”

虞菡撇撇嘴:“这样显得我多小气呀,反正随我处理,是的吧?”

“嗯,随便你怎么弄,把其他人删了只剩你一个也行。”

虞菡满意的笑笑,她倒没有真的把人给删了,只是给那两个前任设置了朋友圈不可见以及屏蔽消息而已,做完这些她把陆长渊的手机还给他,还表示以后再也不想看陆长渊的手机了,很无聊。

陆长渊对虞菡的手机也没有什么兴趣,他更不像那些年轻的男孩子一样在女朋友翻完自己的手机之后表示还要翻回去也看看她们的,从一些程度上来说,成熟的男人或许就是这一点好。

和虞菡到达尚食轩的时候,a1包厢里面的人已经齐了,其实人也不多,加上陆长渊和虞菡不过六个人而已,在他们到达之前甚至还在包厢里面架了一桌麻将。

里面是云正青和沈贺的妻子以及云正青的一个朋友,虞菡进了包厢之后一一问了好,沈贺的父亲和虞菡的父亲是世交,他们之间也算是极为熟悉的。

沈贺的妻子虞菡倒是第一次见,名叫沈娟,听闻他们是二婚,所以没有大操大办。

“来晚了等会儿自罚两杯啊。”沈贺一边抓牌一边看着站在他对面的陆长渊。

虞菡站在云正青身后,看着他的牌,脸上没有别的情绪,只是淡淡微笑。

云正青对面坐着他一个名叫华虹钧的朋友,他看着虞菡的表情,突然摇了摇头道:“老云,你这个徒弟实在是教的不错,我都没办法判断你的牌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得意门生哪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看透的,二条。”

“碰。”清脆的女声响起,虞菡就看他们打完了一圈麻将,最后还是云正青自摸胡了。

云正青突然站起来对身后的虞菡道:“你来给我打两圈。”

虞菡一脸跃跃欲试,沈贺此时也站起来对陆长渊道:“老陆来,让我看看你麻将有没有变厉害一点。”

“陆叔叔打麻将很差吗?”虞菡似乎很惊奇,陆长渊居然也会有弱项。

“他玩扑克厉害的要命,跟装了透视眼一样,可是麻将就一般了,所以我们平时都玩麻将。”云正青笑着解释。

陆长渊把西装外套脱了放在一边,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而里面则是黑色的衬衫,黑色衬得陆长渊周身的气质更为冷峻神秘,他看着上家的虞菡,道:“等下记得给我放炮。”

虞菡莞尔一笑:“我可不会让着你呢。”

云正青叫服务生开始上菜,和沈贺一起坐在旁边看他们打牌,虞菡牌技其实一般,但是她运气倒是很不错,第一把就自摸清一色,把她身边的沈娟给吓了一跳,连忙感叹这虞菡的运气怎么能这么好。

他们打的算大的,只一把虞菡就收了十万,她看了一眼陆长渊,眼里满是洋洋得意。

尝到了小小的乐趣,虞菡和他们把牌推到麻将机里洗牌,华虹钧道:“虞菡还小,我们不能荼毒她,打两把玩玩就行了。”

“华叔叔,您可别是怕我下一把又是自摸,所以故意来堵我呢吧?”

虞菡和他们玩都能玩得开,华虹钧知道虞菡这句话是玩笑话,只道:“真是为你好,这把如果你们谁再胡个大的,我从沈贺那里赚的怕是又都要吐出来了。”

“那正好,全进了虞菡的腰包沈贺不会说什么的。”陆长渊看了一眼沈贺,沈贺一脸“随你们便”的表情。

虞菡认真抓着牌,抓完牌之后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纳闷。

“牌不好?”陆长渊正在整理手上的牌,虞菡亦是。

她摇摇头道:“说不上来好还是不好,这局我可能凉了。”

他们打着麻将的时候服务员一一把菜上上来,虞菡整理着自己的牌,这种牌型她不能吃不能碰也不能杠,只能等着上家放炮或者自摸,她表情已经有些深沉,似是在纠结。

其他三个人看虞菡这表情大概都知道她的牌现在非常差,沈娟也就开始把自己不要的牌给一一打出去。

“一筒。”沈娟把麻将牌扔出去,看着她下家的虞菡。

虞菡看了一眼,拿了那张一万,把麻将牌全部瘫倒,道:“胡,国士无双,十三幺。”

一扫之前的烦闷,虞菡笑得很开心,把牌摆给他们看,对陆长渊道:“看来今晚这一顿可以我请客了。”

陆长渊也把牌瘫倒,抓了一枚他等下要摸的牌,摆在桌子上,“如果不是你在我上家,我也能胡了。”

散了牌局,六人落座,虞菡坐在云正青和陆长渊之间,她对云正青道:“云老师,这学期我代课,班上有很多学生都挂了科,您说下学期我要不还是不去上课了。”

其实学生们这么多挂科的,搞得虞菡心里还是有些惶恐,总觉得是自己没教好。

“你再帮我教一学期,以后委托费不用分成了,全数给你。”

“云老板真够大方啊。”沈贺调侃了一句。

陆长渊坐在虞菡身边给她夹着菜,他淡淡道:“刑辩律师不赚钱这一点业界皆知,如果虞菡想,我替她立马开一个律师事务所也不是什么难事,想要廉价劳动力也太明显了,拿出点诚意。”

虞菡安静吃菜,看这群大人们刀光剑影。

“就算你给她直接开一个事务所,她自己能撑起来吗?长渊,玩笑不要开得太过了。”

陆长渊品了一口酒,神情丝毫不像开玩笑,他没有去看云正青,只是道:“我从来不怀疑虞菡的能力,只要她想,一些前期要准备的我都能为她做到,撑不起来怕什么,北城那么多优秀的律师,挖一些过来很难吗?”

沈娟突然碰了碰沈贺的手,示意他说些什么,可是沈贺只是看了她一眼笑笑,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华虹钧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夹了几口菜慢慢吃着。

云正青知道陆长渊想要表达的意思,虞菡确实很优秀,而陆长渊如果真的有心想为她撑场子,直接砸钱就行了。

没有谁不会屈服于资本的力量,而云正青如果想留着虞菡做事,就一定要开出一些令人心动的条件才行。

云正青想了想,其实不管做什么选择他都不算亏,虞菡背景惊人,身边又有一个陆长渊为她保驾护航,她待在云正青的事务所无非是给事务所多一道屏障和保护。

犹豫了一会儿,云正青道:“我直接让她做事务所合伙人,和之前一样,接受委托不用分成,也不用必须经过事务所同意,怎么样?”

陆长渊放下酒杯,语气很温和,丝毫没有刚才的冷硬,他低下头问虞菡:“你觉得呢?”

虞菡唇角还有一些油腥,她舔了舔,似乎还有些不在状态:“我随便啊,你们决定就好了嘛。”

她朝陆长渊和云正青笑笑,用餐帕擦了擦嘴,举起酒杯对云正青道:“老师,这杯我敬您。”

陆长渊拿起酒杯对云正青轻轻示意,而后一饮而尽。

云正青和虞菡碰了杯,华虹钧此时也举起酒杯朝他们一一敬了酒,气氛融洽,虞菡安静吃饭,陆长渊就在旁边一直为她夹菜,还叫她少喝点酒,刚刚那几口红酒下去她脸上现在已经是一片粉红。

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陆长渊有多喜欢虞菡,他们以前从来都没见过陆长渊会对谁如此上心,更多时候他像一个冰冷的机器,每天无止尽的运转着。

被陆长渊讹了一把的云正青看起来并没有很痛心,毕竟和陆长渊合作一向都是双赢,而且云正青也非常看重虞菡,自然不想她离开事务所单干,这对云正青来说是一种损失。

所以当散席之后,虞菡和沈娟走在一起,云正青就和陆长渊勾肩搭背一起走出了尚食轩。

“诶,什么时候办婚礼啊。”他俩走在很后面,虞菡和沈娟在前面聊着化妆品和美容,根本就听不见云正青和陆长渊都说了些什么。

陆长渊的外套被虞菡拿着,他单手插兜,半扶着已经喝得有些醉的云正青道:“我已经在叫人选场地了,只要他父亲一松口,我就……”

“所以说追老婆这种事你还是不行,你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知不知道?虞部长他女儿追了你这么久,心里肯定藏着怨呢,这种时候要把姿态放低一点,懂不懂?”

陆长渊此时终于有了一些疑惑的表情:“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具体要怎么做?”

“诶嘿嘿,这个嘛,有条件的……”云正青一脸不怀好意,他们一行人在路边等着自己的车开过来,虞菡和沈娟互相交换了微信,还约好了有时间一起去逛街。

陆长渊的司机开车已经在路边等候,虞菡站定等着他和云正青一起走过来,不知道云正青说了些什么,陆长渊一直都轻轻点头,云正青则是笑得一脸奸诈。

和他们道了别,虞菡和陆长渊一起上车,她今天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脸上一直泛着淡淡的笑。

陆长渊晚上喝了几杯酒,但是他酒量不错,红酒也根本就不醉人,他开口道:“以后不准玩麻将这些东西了。”

“为什么呀?”虞菡不明白为什么陆长渊不准她再玩麻将了。

她平时玩得其实也挺少的,有些还是跟着程华学会的怎么吃怎么碰,如何算番数和看胡子。

陆长渊侧过头,表情有些无奈:“你出手还有别人的活路吗?你玩什么都厉害,但是和这些人一起玩还是显得笨一点比较好。”

虞菡歪了歪头,笑着道:“藏锋嘛,我明白的,以后不玩就不玩,不过他们说你玩扑克很厉害,教我也玩玩呀?”

“不教,我可不想教出一个小赌徒出来。”

虞菡突然缩在陆长渊怀里,没再说这件事,反而岔开了话题:“今天我心理医生来找我了,她说她丈夫金主的兄弟在北城犯了事,要我替他辩护,我过几天看看,如果接了,怕是又要忙一阵了。”

“会加班吗?”

虞菡点头:“说不定呢。”

陆长渊的手摸了摸虞菡的肩膀,问她:“要不要搬到我那里去住?我平时也不是总在家,怕你不好好吃饭。”

“嗯……也行,那两只猫我也怕到时候照顾不好它们。”

听见虞菡终于松口,陆长渊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

晚上入睡时陆长渊把虞菡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柔软和香气。

虞菡睡着的时候看着很恬静,她睫毛纤长,睡熟之后唇会微微张开,很像一个小孩。

夜深人静的时候,陆长渊总是会就着房间里暖色的小夜灯看虞菡的脸,很小声的说一句:“我爱你。”

也不知道虞菡是听见还是没听见,有些时候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吵着了,嘴里喃喃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然后把陆长渊抱得更紧了,就好像他是一个大型玩偶一样。

当然,如果这个玩偶身上的肌肉没有那么硬,说不定抱起来会更加舒服一点。

陆长渊做事效率很快,虞菡去事务所的那天他就开始叫人为虞菡搬家,家里那两只猫一早就被装进了猫笼里,不知道自己又要去哪,只能一声一声叫着,颇有些凄惨的模样。

但谁也不敢惹着这两只猫,毕竟是虞菡养着的,万一出了些许闪失,到时候怕是要担很大的责任。

虞菡到达事务所不过才八点半,平时她们都是九点才上班,她把自己的办公室收拾干净,以及窗边的种着的植物都浇上了水,等来了今天已经预约接见的季知节。

他就是宣瓷丈夫的朋友,也就是季知礼的弟弟。

季知节一开始看见虞菡还有些意外,他像是没有想到这位律师看起来居然这么年轻,虽然气势很强,但是总给人一种她似乎刚刚大学毕业的错觉感。

“你好,请坐。”虞菡朝外面招了招手,示意助理端两杯茶进来。

“你好,是虞菡虞律师吧,我是季知礼的哥哥季知节,这是我哥哥的关于这件案子的所有资料。”季知节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忙于奔波,稍微有些喑哑,模样看着也有些颓靡。

虞菡接过季知节递过来的文件盒,同他道:“我先看一会儿,您先坐。”

季知节点头,此时助理从外面端了两杯茶放在季知节面前,季知节道了一声谢谢,然后转头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关于这件案子资料的虞菡。

虞菡工作的时候总是很认真,她浏览的很迅速,但是却很仔细,看完之后她抬眼问季知节:“我听宣医生说您是要我帮忙做减刑辩护,是吗?”

“是,毕竟是一条人命,家属现在天天缠着我和司法机关讨要说法,我不想我哥哥待在监狱一辈子,所以这个案子您能接吗?”

现在对于季知节来说,眼前的虞菡简直就是他与哥哥的救命稻草,国内律师看见这种案子都说没办法接,因为知道接了一定会败诉,根本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与精力。

更何况他们看中自己的业绩,谁愿意自己履历中多填上这并不光彩的一笔?

“没有想过做无罪辩护么。”

“啊?”季知节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虞菡把资料全都收好,坐在季知节旁边的单人沙发椅上,神情真挚的对他道:“资料我都看过了,我觉得可以尝试做无罪辩护,你也说了,不想你哥哥待在监狱一辈子,这个案子是对方先挑衅,你哥哥只能算得上是正当防卫,过失杀人。”

季知节的喉结动了动,他眼里闪烁出一丝不可置信但是充满希望的光芒:“您的意思是愿意接这个案子了吗?”

虞菡点头,不过此时她还是很冷静,只是道:“我可以接,不过有些事情我要先和您说清楚,我只是律师,我既然接下了案子自然会就尽我所能,但是律师不是神,也不是救世主,您能明白这一点吗?”

季知节很是郑重得道:“我明白,有人愿意帮我哥哥说话我已经十分感激了,至于结果,听天命,尽人事。”

“好,今天下午我会递交书面申请,到时候会去监狱见你哥哥一面,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帮你带给他么?”

季知节的眼眶此时有些红了,他抿了抿唇,只说了三个字:“活下去。”

虞菡“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

季知节离开后她在办公室继续看着资料,突然门被敲响了,虞菡没有抬头,道了一声:“请进。”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虞菡抬头见是助理,旁边还站着一位女人。

“虞律师,这是前来咨询的聂小姐。”

虞菡把桌子上的资料合上,问助理:“田律师和李律师呢?我手上现在暂时有案子,不方便提供咨询,你没有和他们做好沟通吗?”

助理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她道:“田律师和李律师今天都要接见委托人,其他律师今天都休假,所以琴姐才让聂小姐来咨询您的。”

“好,你去倒两杯茶。”虞菡应下算是让助理松了一口气,虞菡神色淡淡,看着眼前的聂小姐道:“你好,请坐。”

聂兰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了,抬头看着虞菡,她眼底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虞菡把桌子上的资料整理好之后收到身后的柜子里,坐在聂兰身边,问:“您有什么想咨询的?”

“虞小姐,我们见过的,你忘了吗?”聂兰小心翼翼的问着,虞菡听见她这话却是淡淡一笑。

她把手上的手表取下,看了一眼时间,放在一旁的玻璃方桌上,对聂兰道:“是的,我去听音乐会的时候曾经见过你,你在雷副市旁边站着,我们还打了招呼。”

聂兰见她记得自己,脸上划过一丝得意的表情,但此时虞菡继续道:“我的咨询费很贵,如果你要把时间用在这些无用的废话上,让我和你聊家常我也是很乐意的。”

虞菡的话丝毫不留情面,说实在的她根本就不想见汪娜兰,要虞菡在汪娜兰面前有好脸色是根本不可能的。

聂兰是汪娜兰现在的化名,之前纪燃给她的那一沓资料虞菡全都看完了,知道汪娜兰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她也懒得戳破汪娜兰现在的伪装。

“啊……是这样,前段时间我父亲和人打麻将,然后动手打了人,对方被打得进了医院,所以我想问一下,这种一般会判几年啊?”

虞菡抬眼看了汪娜兰一眼,她这一眼里面包含的意思有些复杂,一时让汪娜兰有些看不透。

虞菡记得资料上显示汪娜兰父亲在两年前因为聚众赌博欠下了不少高利贷,结果被前来追债的人当场砍死,她父亲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这个“前段时间”又是从哪来的?

不过虞菡还是从法律角度说了很多具体针对故意伤害罪会如何量刑,汪娜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道:“现在这个案子已经移交检察院了,但一审还没有开庭,所以我想请您,可以为我父亲做刑事辩护吗?”

“这个我要看我上司的意思,你现在只是咨询阶段,具体委托的话可以询问刚刚让你来找我的那位林琴小姐流程是怎样的,不过我手上现在有案子,可能无法接受你的委托,我们事务所还有其他很多优秀的律师,他们也能够帮助到你。”

虞菡发现自己把话说完之后汪娜兰的脸上有些着急了,刚想说些什么,虞菡此时却装作无意间问:“这个案子的公诉人是谁你清楚吗?”

“是一位姓叶的检察官,我们可不可以买通……”

“聂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虞菡连忙打断汪娜兰的话,“行贿公务人员是什么罪您也想知道如何量刑吗?”

汪娜兰的手揪在一起,虞菡把手表重新拿起来戴在手上,问:“您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咨询的吗?”

感觉自己好像把事情办砸了,汪娜兰皱着眉摇摇头道:“没有了。”

把她送出去之后虞菡站在窗边在心里想了很久,拿出手机给陆长渊打了个电话:“喂,陆叔叔。”

“嗯,怎么了?”

虞菡把刚刚的事全都和陆长渊说完之后,陆长渊道:“他们怕是在策划些什么,今天我公司也出了点事,是那位雷副市弄出来的,他们针对我但是却想先从你这边下手,这段时间小心一点,我会再多派些人保护你。”

听见陆长渊的话虞菡心里的焦躁慢慢平息下来,她不知道汪娜兰究竟要做什么,不过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嗯,我没事了,你上班吧。”

陆长渊听虞菡的语气似乎要好一些了,同她道:“你下午下班我去接你回家?”

虞菡轻轻笑起来,“好。”

今天天气很热,太阳光芒刺眼,令人感到很不舒服,汪娜兰离开事务所,在门口打了个电话,她对那边的人道:“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可是她丝毫不接招啊。”

“你怎么和她说的。”

汪娜兰把和虞菡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电话那边的人,她只听见男人轻轻一笑,那笑容里满是轻蔑:“你已经暴露了,这段时候好好待着吧,别出来晃了?”

“你什么意思?”

“虞菡的风评很不错,她对待委托人一向都是礼貌有加,不会说那种浪费时间的尖锐话语,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从最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耐着性子和你做戏罢了。”

汪娜兰眉心紧皱,她心中有些愤意:“可是她如果一开始就认出我了,为什么没有一点情绪上的变化?我从进她的办公室开始就在观察,一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啊。”

“你把我是这个案子的公诉人告诉她了?”

“嗯。”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随后只听那男人道:“你知道你高中的时候为什么斗不过她么。”

汪娜兰咬了咬唇,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问:“为什么?”

“因为你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和你一样智商的蠢蛋,好了我还有公务,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汪娜兰还没回声,那边就已经挂断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律师事务所的招牌,愤愤得跺跺脚离开了。

虞菡在办公室窗旁看着楼下这一切,淡漠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