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铁马冰河入梦来(1/1)

玉树四司的城墙之外,满是灼烧的残骸,与马匹兵士的尸体。清理战场的工作双方都乘着黄昏与夜晚紧张地进行,因为一旦天明,将又是一轮新的突袭。

玉树之后的山林几乎在几夜间被砍伐殆尽,做成了滚木地龙,不要命地往城下扔去。

铁匠铺子内的刀兵早被洗劫一空,连铁钉榫卯都没能放过,扔进木桶,点燃炸药,便往敌人砸去,炸一半蒙一半,没少让策妄的人马吱哇乱叫。

甚至连百姓的棉被都征用了,火油里头滚一匝,遇上快爬上城墙的,便往下兜头一罩。

六力强弓的箭弩全捆上了火绵,云梯一旦架上城墙,便往最上面兵士的裤腿上射过去,连人带腿活活钉在云梯上,垂死挣扎惹来的火势蔓延,让整个云梯很快报销。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奇招层出不穷,也险些抵挡不住策妄阿拉布坦麾下不要命的铁骑。

只因策伊与策零两兄弟,发现大清皇四子并未中计,率领三万大军回护大营,甚至连七世达//*赖都未露出分毫马脚。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的计谋彻底破产,令他们起初算尽的先机全数泡汤,连策伊也要担下个诱敌不利的名头。如此一来,嗜杀成性的番邦鞑子只好由巧计转为强攻,仗着人多势众,索性明刀明枪地屠戮到底了。巧宗不成,那就杀掉皇四子,宰掉小达//*赖,再将责任推卸到清军护活佛不利身上。至于笼络青藏贵族的事情——等他们提着皇四子的项上人头,自然好说话!

雍正爷在无形之中,将“仇恨值”尽数拉到了自己头上。而他此番虽然带兵三万,重型火炮长期粮饷皆陷在了胤禩掌控的大后方;而策妄阿拉布坦的人马又比上辈子不知多出凡几。此消彼长之下,拖得时间越长,便越发陷入了苦战。

康熙四十二年的倒春寒,来得有些讽刺。

就在鲜血几乎将玉树四司之外的土地染红的时候,欲盖弥彰的冰雹雪雨纷纷而下。雍正爷在城中乡绅的院子里负手望天,六花飘零,如若再晚几个月,怕便是彻骨的冤屈。

“报——”

雍正爷抿紧了嘴唇,顿了顿:“大营之中,可有消息?”

此处距离胤禩所在的军营尚且有400里,说远不近的距离,他为了保护胤禩才率领大军由中途斜插回防,如今战事胶着,早已无法退兵,后勤辎重却屡屡被拒。

“还是回禀说时机不到,烦劳将军再忍耐片刻,好刀要用在刃上。”

雍正爷近乎眼前一黑,待那通讯兵下去以后,他留下了副官吕良:“我等粮饷还剩下几日?”

“回禀将军,至多四日了。”

雍正爷用力将指尖扣入了掌心——小八,哥哥是起过要让你苦撑十日的歹毒念头,然而到底并未实施不是么?如今……你是当真要将我逼到绝境?!

天空之中的落雪,更大了。苦寒之地没有红梅,只有满地的红莲与厮杀。

胤禩的梦中也在飞雪。

浩浩茫茫的大雪山,他一个人正在山之中踽踽独行。漫天飞霜卷起征尘,让他看不清前路,也望不到过去。他觉得自己在寻找什么人,然而那人却已经追丢了。他茫然失措地企图在雪地中搜寻着对方的足迹,找着找着却发现了前方白雪之上的斑斑血痕……

他心头猝然发慌,耐不住便顺着血迹一路往前行过去。

在风雪之中被吹得跌跌撞撞的步伐也无法阻止他的足迹。那血迹起初是三两滴,后来是五六点,再到后面似乎便成片成片。胤禩心头焦急,怎么了,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血?他越发地向前奔去,地势越来越高,似乎攀爬到了某处悬崖的高点。本该愈见冰封的悬崖,却在胤禩攀爬的途中开始冰消雪融。而当他扑倒在了悬崖的高点之上,险些被迎面打来的劲风刮得睁不开眼。胤禩到底不是个轻易服输之人,他强迫自己睁开眸子,却看见……

却看见悬崖之下一座即将告破的城郭。

城郭之外尸横遍野,凛冽的北风与漫天飞雪,掩盖了地上的鲜血,却掩不去新绽开的烈焰。飞射的弓弩,嘶鸣的战马,即将被重木夯开的城门。

他不知道为何视线能透过那些石头木料,瞅见城门之内。城门内,一个身穿镶白色战甲的家伙,骑在了一匹熟悉的青骢马之上。那人很眼熟,他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豁然,千斤重的城门被撞开了!

木头断裂的声响,与将士们新的哀嚎。场面却肃然冷寂了下来,又是霜雪刮过,却仿佛戳不穿那将军面上的悍勇,他将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杀!

铁骑冲出了最后的屏障。城郭之内,仅剩卫兵守护者一个挂满了经幢的轿辇。胤禩心头豁然一突,似是想起了些什么。目之所及,却被拉回了沙场,他满心满眼皆是青年将军的身影。并不怎样强壮,却奋力搭弓挽剑,向每一个冲过来的敌人悍勇拼杀。仿佛是在用生命捍卫着他最为重要的东西。他的使命他的江山他的爱人。

忽而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一个九尺壮汉,在梦中看不清表情,满头满脸的虬结胡须与小辫子,摇刀直扑向镶白战甲的青年。

小心——!

闪着寒光的大刀却似不长眼,将军手中的木杆长枪应声而断。烈风裹着白刃,往他胸口当空劈下——砍开了铠甲撕破了衣襟,一块乳白色的玉牌瞬间从那将军的衣襟之中被击出来。玉牌上的红绳与乱溅的血花混杂在了一处,撞在了玉佩凹凸不平的表面上……

胤禩。

一个篆体的名字,被心头血所侵染。那是他送出去的礼物,在一个乱花缤纷的春日午后……

真心,十载甚笃……

“四哥——!!!”

胤禩大吼一声,猝然睁开双眼,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随即虚弱的身体一歪,却被冲上起来的郝进一把扶住:“主子爷,您可算醒了,四爷率人在玉树四司那边与策妄的部队,已杀了三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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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爷披上战甲,将大红色的披风系在了肩上。

苏培盛试图拦阻:“爷,还不到需要您亲自涉险的地步啊!!”

雍正爷却满面冷肃:“目今人马相持不下,我方粮草辎重最多再撑三日,滚木铁钉几乎耗尽,我不上城郭,谁去鼓舞士气?!”

苏培盛眼瞅着再也拦不住,只好将他的护心镜再检查一遍。雍正爷没吭声,只是在他整理好衣冠之后,步入了风雪之中。

城墙之下,有不断被抬下去的伤兵。亏得雍正爷半年多来的严肃军纪从严治军,此番才能将将同悍勇无匹的番邦鞑子战成平局。只是这样依旧损失惨重,三日的倾轧鞑伐,双方都损失了将近一万多的人马,而随着人丁的逐渐减少,策妄部队中最开始多出来的那一万兵力,逐渐显现出了优势。

而似乎策妄另有后招,听说他确实派遣了一路奇兵等在塔尔寺左近,各个都是夜袭突击好手,甚至连策妄本人也坐镇其中。此番雍正爷率兵回防,自然与之错过了。雍正爷没得到后援,不代表策伊与策零也没有,听说策妄阿拉布坦正率领奇袭军,像玉树四司赶了过来。

雍正爷战甲之下的拳头捏得死紧,面上却依旧是一片泰然自若。他一步一步地踏着台阶,登上了残破的城墙,路过之处,歪在墙根之下的将士们纷纷肃立了起来。雍正爷想象了一下胤禩笼络人心时候的样子,抬起手拍了拍每个能碰到的将士的肩膀,就这样一路走上了城墙,身后已然跟着站起来了上千人。

他抽出了弯刀,大声言道:“在下与你们共存亡!!”

他没想欺骗将士们“后援很快就到”,因为他已经知晓了大是大非之上,欺瞒所带来的恶果。

因为不信任,因为铁了心,他从不曾向那个人低头——其实,当初若是听了他的,他也许就不会这样着急出征;当初若是不骗他,二人也不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小八或许别扭,或许有野心,却从来都是个治事之才,况且,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在自己率先背叛他以前,他一直都将自己放在心尖。自己又做了什么呢?已经舍弃过他一次了。允禩走了以后,他是做过梦的——梦中的允禩一身素衣,面容萧索:“四哥呐,我是个没福气的人。生的时候被父亲厌弃,走的时候一无人送终。我甚至,连块墓碑也无,叫阿奇那只能叫阿奇那……”

雍正爷猝然闭了闭眼睛,所以小八,这辈子,四哥舍不下你了。

三日以前,策马回头之时,其实便已经输了吧?不,或者更早……

早在他说“十年真心甚笃”的时候,早在他于寒山寺敲钟之时,甚至早在他于“醒梦居”看到的那些判词与挂画的时候。什么破尘居士圆明主人,他哪里就窥破了红尘?骨子里,还是想要做那个“十全令主”的吧?因为令主身匝,有十三,有贤臣,有江山,还有小八……

他扬起了手中的长枪,像胤禩梦中的那样。

八弟,我不后悔了,不管还能替你守多久。我们兄弟可以为了争天下乱朝纲;可是我大清的江山,绝不容外贼倾轧。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戎狄终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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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朵血花,猝然溅在了中军军帐的帆布墙上,给烈风煞雪的苍茫草原,平添了数抹凄厉。

素来温文和善的八阿哥,此时面上却是从未见过的骇然,他提溜着原副将哈布其克的项上人头,声音冷酷如冰霜:“还有人——再敢拦着本督不?!!”

周围一圈儿谋士督军都像是被吓傻了。

胤禩却是再不看他们一眼:“给我带上所有的粮草辎重。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哈布其克的人头被摔在了一边,咕噜噜地滚到了很远。而胤禩则强迫着将干硬的馍馍塞入口中,再灌下大量的马奶酒——他需要体力来应付接下来的突袭!

他与四哥应是中了老三的计了。细想起来,他的身体是那日去青藏贵族处赴宴以后就出了问题,那里人多杂乱,保不齐什么时候找了道儿。只是这毒又不是什么致命玩意儿,充其量使人腹泻呕吐痛晕过去,然战时紧要关头,他身匝的副官哈布其克又是皇父因为忌惮他而派过来的墙头草。遂只肖掌握好时机,他被架空权利,而四哥出征未归,届时无论策妄阿拉布坦偷袭谁,都可以死一个被推诿责任一个,将他二人统统拖下地狱。而这其中熟知他们内部军情,能够隔岸观火得力最大的,便只剩下老三了。

幸好他醒了!

胤禩银牙咬碎,哈布其克怎样同皇父交代,回头再说!

他撑住了郝进的手,强忍剧痛蹬上战马,腹内还是翻搅,冷汗还会叠出,可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从未想过,在关键时刻,四哥会策马率兵回护。所以,那些该死的谋士说的“再拖一拖,黄雀殿后”的狗屁言论,统统不用考虑!

六天之前,他在决定出调蒙古军马时候,还苦笑自己算是贸然亮出底牌,只为保那人性命无虞。而现在看来,上天,待他不薄……

四哥回护,郝进也算机灵,在他昏迷以后发现了他手中的那封密信,背着哈布其克,送了出去。其实,早在他写下给蒙古密令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他骗不了自己:失去四哥,永远都不是一个选择。

胤禩亲率的一万骑兵,全是精壮马匹。连夜出发,夙兴夜寐,粮草殿后,400里的距离,只求一日之内尽数赶到。他忘不了梦中那尸骸遍野流血漂橹的惨状,更忘不了那人镶白战甲被劈开时迸溅的血花……

三万人对战四万人,缺粮少枪。战事紧迫刻不容缓。

四哥,你等等我——!

天空中飘飞的雪花,与强劲的北风,刮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却不敢停下马步,只因为他知道,多拖一刻,四哥遇险的可能性就更大。

其实,只有在生死面前的一瞬间,人似乎才能明白很多事。

皇位不重要争执也不重要,他们彼此是何等的交情?那些都很无聊。

为什么非要通过相互折磨对方,来寻找那些可笑的尊严与气焰呢?!他们早该懂得,男人的尊严与能力,是通过保护想要保护的东西来实现的,而不是相互倾轧,纷争。

赢了你,才得了天下。那是因为,有你在,江山才会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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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前头的草地坑洼不平,沉重的火炮恐怕会延长支援时间。”

“粮草物资,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胤禩勒住飞驰的白蹄乌,“附近有河流么?”

“禀总督,通天河在此!”

胤禩抬头看了看依旧飞着六花的天空,忽而想起了四哥那日一句怒言“小八还可凿开了河水逆流倒灌结冰……”,他牵出一抹笑意,行四的,爷不想和劳什子的女人冰上共舞,却想倒灌了河水,给你运粮草,好不好?

“将此处通往玉树方向的河床,给爷统统凿开!!”

雍正爷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他会见识到这样一幅绮丽壮阔的景象——残阳如血,芦草朔风,飞雪萧索,断壁衰垣,却有一道洪流冲破了河床,顺着无边的草场,奔腾而来。

洪流的旁边,是溅起水花的马蹄。一匹两匹千万匹……

领头在马上的人,手持银枪,腰后背弓,系着猩红的披风。他近乎是站在马上的,率领着援兵,踏过冰河,一路向他奔袭。万马奔腾的跺地之响,近乎引来了大地的颤动。

城墙前面,尚且叫嚣着要在下一轮攻击时候拿下城郭的策伊策零两兄弟的队伍中,忽而有人吼了起来:“援兵,那边有大清的援兵啊!!”

雍正爷用力将背脊抵在了冰冷的城墙上,在那一瞬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是小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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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爆了的四哥和八哥说:小剧场已经更新在下面~\(≧▽≦)/~啦啦啦)

作者有话要说:

行四的,爷不想和劳什子的女人冰上共舞,却想倒灌了河水,给你运粮草,好不好?

——是不是帅爆了?

小剧场在下面。

《子难言》

殷道士吓得一把扯住了卫禩的手腕,孰料卫禩的力气极大。惊得道士在惊慌之下居然将他的手奋力抬起摁在了卫禩背后所靠的树干之上。卫禩一声闷哼,额角盗汗周身颤抖双目赤红。却倔强地抿紧了嘴唇,再不愿在道士面前发出一声痛乎。

眼瞅着他这是分明被自己扭伤了手腕,又动了胎气,殷禛心头慌乱如麻——他早已意识到师父与卫禩之间的事似乎有些古怪,却也从未想过会有“仇人”这般严重。

卫禩却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只嘶声怒喝:“滚——!!”

殷禛哪里能依了他?看见卫禩的眼神飘向摔在一边的小十,心下叫遭,赶忙腾出一手掐出诀来,一道红色的暖光裹住了火红色毛皮的小胖狐狸,将它整只拖起,直到放入卫禩怀中。卫禩的精神明显放松了些,只是他双手都带了伤,还有一只胳膊被殷禛按着,不好探查弟弟的伤势。他用几乎是恳求的眼神望了一眼殷禛。

傻道士何时能受得住他这眼神?哑着嗓子说:“你信我,我不知道你和我师父有何旧缘,我……你……”他沉吟了一阵子,道:“别伤孩子。”

卫禩的眸光闪了一闪,点了下头,殷禛如约松了手,卫禩便顾不得右掌上的伤势,双手抱起小狐狸左右查看,小狐狸除了毛色蓬乱,爪子上又几道擦痕之外,看起来只是昏了过去,卫禩如释重负,而等他缓下一口气,身上的痛苦便又重新反了上来。而还不待他有所反应,已然被道士整个儿扣住了腰身,对方的双手还护在他腹部。

卫禩想挣扎,身上哪儿来的气力?道士抓紧时机一道真气输送过去,暖洋洋地熨帖着他,像他三个月一来所做的一样。卫禩奔波了一天,又惊又怕,现下小十没事,心下宽松,靠在熟悉又显得陌生的怀抱中挣脱不出,不由眼角泛红恨恼交加地睇住殷禛,心口却像是堵了团棉花,再想说些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软倒下去……

殷道士登时被吓得手脚冰凉,好在灵机一动,想起这山上有自己少年顽皮时候寻到的木屋。当下将肥肥的小十扛上脖子,同时一个用力把卫禩打横抱起,便往木屋匆匆行去。猎户留下来的小屋,此去经年虽已破败了,但尚且还能遮风避雨。殷禛找到了木屋之后,慌忙将卫禩放在了床榻之上,又安置好了小叔子,才施展法术将屋内大致修缮了些许,他在卫禩身下垫了数个软垫,给小十罩住了结界,便手去解卫禩的衣裤。

探到了那处柔软的密处,并未摸到血迹,让殷禛多少安心。他赶忙将人拉入怀内,继续用真气护住卫禩的心脉与胎息。而过了会儿……卫禩的身子忽而抖了一下,面色冷汗淋漓妖纹若隐若现,九条尾羽从身后冒出,却无一例外地护住腰腹……

殷禛晓得他这是在下意识地保护他们二人的孩儿,心中又疼又喜,免不了把卫禩更紧地拥住,抚摸安抚。

便是这样折腾了一宿。

第二天天光大亮,卫禩迷糊又有些衰弱的苏醒过来,便只见床侧趴着紧张兮兮的火红色胖狐狸,与疲惫地睡去,却紧紧捉住他手的殷道士。

卫禩心里一酸,抬起自由的那手揉了揉小十的头,才发现连手掌伤势也被妥善处理。

小十可怜兮兮地蹭着他的手掌:“哥……你要和哥夫离婚么?”

卫禩一愣,就听小狐狸鼓起圆滚滚的腮帮子,在一瞬间不像狐狸倒像一只花栗鼠,眨着被肉挤得小了一圈的眼睛,磕磕巴巴:“虽然哥要走,小十一定跟着。可是昨天晚上,哥夫看起来好难过。”

他刚要说些什么,殷禛动了动,也醒了过来。他平素并不多么擅长表白,动作却是紧张而直接,素日霸道的表情里沾染着小心与宠溺,他摸了摸卫禩的脸与身子,开口哑着嗓子第一句,便是:“可好些了么?”

卫禩看着他眼下青黑,心内一阵迷茫,忽而才惊觉这分明该是“仇人之子”,自己为何会在一瞬间生出浓烈的眷恋来?

恰在这时,他听见殷禛说:“卫禩,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