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习惯(1/1)

顾寒河一进来的时候,脚步倏地停住,跟在身后的古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只见他的视线落在靠在沙发上睡着的苏笙身上,古伯忍不住出声道:“少爷……”

听见古伯的声音,顾寒河才回过神来。

明知道苏笙不会是苏墨,可是每一次见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个人,连带着从心到眼神都柔软了下来,哪怕那只是失神的一瞬。

顾寒河走过去的时候,苏笙已经醒了,揉了揉眼睛看见是他便立刻站起来,“顾少,你回来了。”

看着苏笙有些凌乱的头发,隐约与那个人的影子重合起来,让顾寒河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帮他理顺,等他手抬起后又是一愣,僵在半空半晌才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融化的冰盖又重重塑上,冰冷如初。

他一开口便是冷淡地逐客令:“小笙,你早点回去吧。”

苏笙见状微微垂下头,从表情到声音都有些委屈:“顾少,我才见到你。”

顾寒河把外套递给古伯,朝楼上走去,闻言停住步子,话却是对古伯说的:“让司机送小笙回去。”

“是的,少爷。”古伯应承道。

苏笙见状,眼眶有些红,咬着唇生气地扭头就朝外面走去。

顾寒河朝古伯摆了摆手,古伯了然地点头,便追着苏笙的背影出去。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沈沉木已经从床上起来,披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外套坐在窗边出神,看样子像是坐了有一段时间。

顾寒河走到他的身边,关上了窗户。

沈沉木有些呆愣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眼珠极慢地转了一圈儿,发白的唇微启:“顾寒河?”

顾寒河见状脸色沉了下来,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滚烫的额头竟然是比下午还要高的温度,让他大惊,立刻厉声喝道:“沈沉木你这是找死吗?”说着便立刻拉起沈沉木。

沈沉木愣住:“干什么?”

顾寒河没有回答他,从旁边拿过一件大衣帮他裹上,冷着一张脸拖着他快步走出去,然后把他塞进车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跑车旁边停着的那辆黑色房车。

“顾总。”沈沉木看着顾寒河:“我没有事,你不用……”

“闭嘴。”顾寒河冷冰冰地抛出两个字,伸手帮他系好安全带便踩下油门直奔中心城医院。

……

苏笙死死地盯着那辆远去的跑车,咬着唇摇上玻璃。

沈沉木……

沈沉木!

他纤长的五指紧紧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中,柔软的掌心竟硬生生地渗出血来,而嫉恨的眼神则让眼睛红得仿佛从地狱而来索命的修罗。

去死吧……

去死吧!

荷西接过沈沉木递过来的温度计,仔细地看了一眼上面的温度。从他们刚刚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之后,他就一直被身边那冰冷的视线盯着,实在是太不舒服了。荷西终于忍无可忍地扭头对顾寒河说道:“顾总,我记得我是心血管外科,不是急诊。”

顾寒河闻言,目光变得锋利仿佛刀子一刀刀落在荷西身上。

荷西被他看着,不由打了个冷颤,“好吧,你还是当我没有说话吧。”

“……”沈沉木无言地看着他们。

荷西“唰唰唰”地在处方单上写着字,然后递给顾寒河,“没什么大事,吃些药,这几天注意休息,多喝热水,不要着凉。”

顾寒河没有接处方单,冷冰冰地问道:“多久能好?”

“不打针的话,休息两三天就好了。”

“让他打针。”顾寒河沉默几秒,忽然说道。

“为什么?”荷西和沈沉木不约而同问道。

顾寒河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伸手拉起沈沉木就朝旁边的病房走去。

“顾寒河!”荷西从办公室里追着出来,无力地看着顾寒河进去病房,然后关上了门。

“那是住院的人才用的vip病房啊……”荷西无奈地揉了揉凌乱的短发,小声抱怨道。

沈沉木被顾寒河半强迫地躺在了病床上,有些无语地盯着他:“顾总,我真的没事,不用这么麻烦还挂水……”

顾寒河冷冷地瞥他一眼。

沈沉木叹了口气,闭上嘴巴。

顾寒河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轻声道:“我看不惯。”

“什么?”沈沉木没有听清。

顾寒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直把沈沉木看得莫名其妙,却不解释。

没有管惊愕的沈沉木,顾寒河靠着沙发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看不惯,看不惯他这样病怏怏的样子。

那样的样子总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天……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苍白着脸躺在那里,却与他天人永隔。

等他们挂完水回来已经将近深夜。

顾寒河一路上都很少说话,沈沉木曾经提出过回他自己的家,但是顾寒河知道他家早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便无视了他的提议,直接把他带回了约顿庄园。

沈沉木回来之后,在房间门口踌躇了许久。

顾寒河淡淡地看着他,“怎么了?”

沈沉木欲言又止地瞅着他,最后伸手握住门把,轻声说道:“谢谢你。”然后便推开门,准备走进去。

顾寒河怔了怔,随后向来凌厉的气息散去了一些,在沈沉木准备关上门的时候,说道:“晚安。”

沈沉木的动作僵了一瞬,然后抬眼看着他,眼中闪过无数种情绪,温润的声音如珠玉:“晚安。”

直到沈沉木关上了门,顾寒河才猛然想起刚刚那一幕一如多年前他与苏墨每一天的道别。

那时候,每一天晚上他都会跟苏墨说晚安,无论多晚,风雨无改,有时候是短信,有时候是电话,有时候是两人分别的时候说。

而每一天早上他也会和苏墨说早安。

那时候的他就像是一个愣头青,什么天纵奇才到了苏墨面前都跟一个傻子一样。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只是想让他在每一天的开始和结束的时候,最后看见的那个人都是自己,那样好像自己就能完全拥有他似得。

多傻。

顾寒河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拿出手机,上面有一个联系人的对话永远都没有删掉,可自从那一天之后那人从来都没有回复过自己。

他按下一条短信,上面只有寥寥三个字。

晚安,墨。

一如过去的每一天。

他为那个手机号充了很多话费,所以短信很快便被发送了出去。

顾寒河苦笑着收起手机,这样自欺欺人的事情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

杰克·霍吉曾经说过,人在二十一天就可以养成一个习惯。

顾寒河靠在墙壁上,昏暗的灯光摇曳着落在身上。

习惯了对他说晚安,习惯了对他说早安,习惯了和他有关的很多事情……最后的自己也不知道思念他爱着他是不是也变成了一种习惯。

所以,这样的习惯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如同呼吸一般,如影随形。

苏墨离开之后,他整个人也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他多少次也想跟着一起去了。

可是……现实却残酷,太多的责任将他紧紧地束缚着。

他还记得十八岁那年,苏墨笑着送给他一本宪法,对他说从今天开始,他成年了。成年,那就意味着他要学会承担责任,再也不能随意地任性,也要学会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不仅要对自己的亲人朋友负责,更要承担起国家相应的义务和责任,多为国家做贡献。

那时候他接过那本红色的宪法,看着苏墨的眼神是那样的宠溺。

可直到苏墨走了,他才终于明白责任这个担子是有多重。

其实,有很多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反倒是一种解脱。

顾寒河轻轻闭上眼睛。

可怕的是,你要带着很多的记忆,挑起很多属于你的重担在这个世界里孤独地活着。

无论多痛苦,无论多不愿,都不能轻易地逃避,只能看似勇敢地带着对他的思念渡过这寂寂余生。

荷西也曾经问过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再爱一次。

那时候他刚出席完公司一部电影的首映式,他用那部电影里的一句话回答了他。

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而我不愿意将就。(注:来自顾漫:《何以笙箫默》)

已经隐退的娱乐圈天王季萧也曾在一次访谈中说过,人一生只爱一个人是可能的,如果那个人恰好是陆言渊。

顾寒河慢慢睁开眼睛。

苏墨之于他,亦是如此。

人一生就那么长,他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他,耗光所有的力气爱上了他,所有的一切好像也随之耗尽了。所以,无论再遇见谁,他注定再也找不到那样纯粹的爱了。他再也不会像爱上苏墨一样,奋不顾身倾尽所有去爱上另外一个人。

因为受过太多的伤,经历了太多,所以也有了太多的保留。

作者有话要说:好痛苦……下周二考试,如此勤奋伦家还没有看书就来更新……你们忍心霸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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