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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来,他起来后就觉得饿得不行,好像许多天都没吃过东西一样,胃里直抽抽。卢斐没在屋子里,这室内就他自己,静悄悄的,空得说个话都能听到回声。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现还是很凉,而且他全身都光着,衣服都被放到了床边。他把衣服一件件再穿上,表情骇人。他的体温太低,以至于衣服一碰到皮肤就觉得热,这种感觉很糟糕,总觉得自己不再像个人。

连谡烦躁地下地,在心里叫了声卢斐,卢斐那头便很快有了回应,“我在呢,醒了?”

连谡恩了一声,问:“你在哪儿呢?”

卢斐说:“你出来就能看到我了。”

连谡正想去玉牢里找些吃的东西,闻言就直接下了楼。

他一开门就见所有人都在地里干活,这地不是他和灵堂先前弄的那块,而是后来他从向家祖宅后面的那座山里弄来的山土重新铺出来的。这会儿卢斐正带着一伙人在干活,也不知是抽了哪国的勤快风,居然变得这么主动。原来让他干活他还不当回事,这会儿却是离着老远都能看出他有多卖力。

连谡去玉牢里取出一份现成的牛肉胡萝卜盖浇饭边吃着边往地里走。

卢斐显然早就已经看见他出来了,这会儿停下手里的活计,一门心思就瞅着连谡往他那儿走。

向天阳见状调侃道:“嘿嘿嘿,我说你和连谡都老夫老夫了,别整出一脸在礼堂等新娘子走到自己身边的表情行不行?”

灵堂说:“那还差婚礼进行曲呢,咳咳,我来配一下,当哒哒哒……”

卢斐斜他们一眼,不吱声,继续在心里跟连谡说悄悄话。

连谡说:“怎么突然来勤快劲儿了?”

卢斐说:“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睡好了?”

连谡离差不多远的地方席地而坐,端着盘子不疾不徐地吃起来,回道:“还行,我打算吃完了再出去一趟。这边你既然已经开始拾掇了那就尽量把它弄好,别半途而废了。”

卢斐看他吃得有些急,给他弄来了一瓶矿泉水打开瓶盖送到近前。

连谡看看距离不算很近的玉牢,再看看卢斐手里的水,默不作声地伸手接过来喝了两口,心里闪过一抹诧异。

卢斐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自从封印解得差不多之后,这些事情都是手到擒来。你还不能用意念控制这些?”

连谡道:“不能。”他确实还不能在空间里用意念移动东西,哪怕是瓶矿泉水。就这点来看现在在空间里他的能力跟卢斐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了。他想把物品换个位置都是要把东西先弄出空间,然后再想象那东西回到空间里的某个位置,这样才可以做到,很是麻烦。

卢斐也不明白各中原因,所以无法帮连谡解决这个问题。俩人沉默了一会儿,卢斐说:“你出去是不是想见白玉坤?”

“对,我想他应该能解释我身体冰冷的原因。”毕竟神龙都是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见识的肯定要多得多,估计应该能为他解惑吧。

卢斐知道拦不住他,只能叹息一声让他小心些。对于曹恒所说的什么“真空结界”他是不打算给连谡说的,免得连谡心烦。好在连谡很少会去感知他的思想,不然他还真瞒不住。

连谡吃了没多久就吃完了,走之前他把盘子丢给卢斐说:“你刷。”说完就原地消失。卢斐拿着盘子,有些郁闷地想,连谡来这里到底是为了让他刷盘子还是想来看看他?最后他告诉自己,他比盘子重要多了!

看着前一秒还在眼前的人消失,一伙喜欢八卦的人交换了眼神。灵堂说:“这样能和爱人用心沟通的感觉一定很好,说什么情话都不怕被别人听到。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向天阳把下巴支在镐头把上,看着灵堂闲闲地问:“你有爱人么?”

灵堂噎住,既而怒瞪过去:“没有爱人就不能想想么!”

向天阳直起身子俯视灵堂,“我发现你小子胆子变大了。”

灵堂立时不吭声了。好家伙,在这里呆久了大伙每天嘻嘻哈哈的,他都快忘了向家的人多可怕了,特别是眼前这个向十四。

特瓦尔多:“嘁,小灵堂,我说你傻你还不信,俩人心里要是想什么对方都知道,那万一做错了什么事不就很麻烦了么?”

精灵:“特瓦尔多说的对,所以我觉得其实也不一定特别好。”

伯利牙抚着下巴接腔:“比如说卢斐将来万一有了外遇什么的,想瞒都瞒不住。”

卢斐:“有空闲聊不如把那些树都栽好。”

特瓦尔多怒哼哼地扔掉手里的铲子,不满道:“真搞不明白我们干吗要种这些?树又吃不了,再说现在也不用盖房子了啊。”

卢斐说:“不盖房子不能吃,可没准哪天你死了就得做口棺材了,就你这体格用料还多,所以你得干双倍。”

特瓦尔多:“妈了个吧子的,还有没有天理了!连谡这笨蛋,就不能把树连土一起弄进来么?省得我们还得种!”

众人闻言都不动声色地离特瓦尔多站远了些,并十分有默契地在心里说了四个字:“你个傻缺!”当着人男人面儿骂他媳妇儿笨蛋,找揍呢吧!

卢斐果然没让大伙失望,一把拎起特瓦尔多就把他整个甩了出去,咻~的一声,不一会儿大伙就看不着特瓦尔多的影子了。

这力道,太凶残了!

灵堂小心地问:“内啥……他不会摔死吧?傻了吧叽的,我担心他有翅膀都忘了飞。”

卢斐把盘子递给灵堂说:“你去洗了,回来我再告诉你。”

灵堂接了盘子,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特瓦尔多消失的树林往有水的地方去了。

卢斐弯下腰来,继续把土松好,然后往里种着之前连谡买来没用完的各种种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种的都是什么,就是单纯地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认识连谡这么久,他发现他并没能真正帮过他什么,反倒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这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就好像一个大老爷们儿什么都不能给自己喜欢的人还拖了他后腿一样,那种自责感,弄得他有些心烦。

连谡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说:“有功夫胡思乱想还不如多干活!谁嫌你麻烦了?”

卢斐勾起一抹无奈的笑说:“难得你探听我心思,外面怎么样?”

“老样子,只有我在的城市不见了,其它地方没什么事。最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像没发现这种异常一样,照常行动。反正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我回来再说。”连谡说完直接进入白玉果里面。这回白玉坤要是不给他把事情说明白了,他就拿电锯去锯了那棵圣树,看他还能在哪儿吸收灵气。老不死的,满嘴跑火车,给他的记忆里就没几样有用的信息!

“白玉坤!”

白玉坤懒懒的虚影出现在连谡眼前,眼皮儿一掀,“干吗?”

连谡坐他对面,深吸口气压住怒火道:“我身上这么冷冰冰的是怎么回事?”

白玉坤两只眼皮都掀起来了,语气却仍旧平稳,他道:“你站近点让我看看。”

连谡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但还是照他说的走近了一些。

白玉坤的灵体围着他转了一圈之后,脸不红心不跳地笑道:“身体冰凉而已么,让卢斐多折腾你几次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急什么?年轻人火气太大了就得消消,欲求不满容易走火入魔的。”

连谡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忍不住哼道:“你个老无赖,少蒙我,告诉我实情。”

白玉坤扬手一挥,连谡就见他们周围起了一道白光,微微闪着,看样子有些像保护层,也像结界。

白玉坤也在连谡对面坐下来,与他平视道:“卢斐的力量苏醒了,他压制不了多久的。你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离死亡近了一步。”

连谡听了脸色变得铁青,继续问道:“之前你在记忆里留着可以把空间纳入身体的方法,就是想探知我的思想?”

白玉坤嘿嘿笑道:“无聊么,想感知一下卢斐对你的感情有多深而已。不过你们发现得那么早,我也没感知到多少啊。你不是把白玉果从体内取出了么?”

连谡一听他全部承认了,气怒之余便有更多的问题想要问,比如为什么他和卢斐可以,别人不行?照实说这些人全是住在他体内的空间里,可偏偏卢斐和白玉坤可以感知他的情绪及思维而别人却不能。

白玉坤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因为我是他爷爷么,而且玉笼本来就是白龙族的祖先留下的。”

连谡眉头打结,“可是你姓白,他姓卢。”他一开始不是没猜想过白玉坤可能是卢斐的什么亲戚,但是因为姓不同,所以倒没猜过他们会是祖孙关系。

白玉坤说:“卢斐随母姓,所以姓卢。”

这样说就可以理解了,不过,“为什么之前不说?而且我凭什么相信你?”

“只是不想让卢斐知道他有个我这样无用的爷爷罢了。”

“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白玉坤挠挠头,似乎有些尴尬,有些无措,好半天才开口,“其实就是我喜欢上了薛占平那个小人,把薛占平从玉牢里弄出来却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还让薛占平趁机夺了本该属于卢斐的王位。”

连谡狠狠地瞪了白玉坤一眼,着实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居然喜欢上那么个小人。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有这一遭,他大概也遇不上卢斐吧……

“但那薛占平不是青龙族的么?难道白龙族的人能接受非本族的人占据王位?他又是怎么进到玉笼里的?”

说到这里白玉坤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厉色,声音也跟着阴冷起来,“他是自己进去的。这玉笼本就是青龙血魂练就出的东西,但凡是青龙族都可以随意进入。玉笼有个只针对青白两龙族的特性,就是不管哪一个被困,只有真正相爱才能把那个被困的救出去,所以只要是正常人一般都不会主动进入玉笼,毕竟进去之后就不能随意出来了。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会相信薛占平的原因,因为我根本就没想过有人会主动进入玉笼,而且居然只是为了牵制我,好侵占白龙族族地。”

连谡听了有点唏嘘,但是让他更觉得囧的是,“你不会还喜欢薛占平吧?”

白玉坤瞪眼,怒道:“怎么可能!我恨不得将他措骨扬灰!要不是因为他,白龙族怎会陷入今日这般境地!”

“那卢斐的父母亲呢?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即使真的是不在了,也该有个原因吧?

白玉坤侧脸望向远处,难掩哀伤。如果他有实体,连谡猜这会儿他或许已经红了眼眶。

白玉坤低头道:“今天你问得太多了,回去吧。你日子已经不多,当好好珍惜,怎还有心思管这些?”

“如果天要收我,那也不是我能阻得了的,我想哪些还重要么?”连谡说完不等白玉坤接话直接从白玉果里出去了。他手里攥着果子,心里恼得要死。白玉坤不肯回答卢斐父母亲的去向,显然是因为这答案不太理想。难道卢斐的父母亲真的已经不在了?可是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卢斐又不是两三岁扛不了打击的人。

还是说……

连谡被自己的猜测弄得面色僵硬。如果真是薛占平杀了卢斐的父母,那白玉坤不肯说出来也就情有可原了,毕竟没有哪个爷爷会希望自己的孙子得知父母的死是因为他的爷爷造成的。

连谡心里一团乱麻,开始无意识地往玉笼里收东西。他手里始终攥着白玉果。卢斐这会儿感知不到他的心情,但是看到一样样东西安全地送入空间里也就没多想。

连谡正往里捣腾自己相中的床品呢,身边就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青色长发的高大男人。连谡愣了一下,才下意识地叫出声,“青神龙朗月?”

男人点点头道:“对,我就是朗月。”

这低沉的声音倒是分外悦耳,连谡乱七八糟的想着,问:“你……想干吗?”其实他是想问,之前天上游来游去的是不是你,不过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住了。

朗月低低地笑了笑,那双温和的眸子好像在问: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连谡攥着拳,顶着无形的压力,十分不解这人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自然。总觉得他看他的眼神好像是看一个熟人的眼神。但事实上,他们不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么?

朗月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古装,他一头长发就随着他走动间自然地在背后飘动着。而这样奇特的画面居然没有引来任何一个人好奇的视线。连谡左右看了看,跟上朗月的脚步,才听他说道:“我设了结界,外人自然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包括我?”

“恩。”朗月应了声,突然停下脚步问道:“你和卢斐进展得怎么样了?”

“……你知道什么?”连谡不确定朗月的来意为何,自然不敢把话说太明白了,毕竟这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再好也是青龙族的。

“你一定很想知道玉笼是怎么到你体内的吧?”朗月重新迈起步子,边走边道:“是我从薛占平那里偷来送到你手边的。”

“……原因呢?”

“自然是为了让卢斐出来。”

连谡轻笑出声来,似乎无法理解朗月这种自信是打哪儿来的。凭什么就认为他和卢斐一定会相爱?

朗月一直走在连谡前面一点,所以按理说连谡的表情他是看不到的,可让连谡意外的是,朗月明明没有回头,却回答了他心里的疑问。

“有灵力的凡人少之又少,其中你是长得最出色,脾气又最对我性格的罢了。至于卢斐会喜欢你,这并不难。试想一个人被关了数十数百年,突然有个陌生人可以与他用心交流,甚至还是个心地善良的美人,想倾心很容易。”

“心地善良?”连谡自嘲地笑,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形容他。说他狠辣,手段硬的不少,说他心地善良……

神龙的脑子回路果然异于人类。

朗月一直得不到回答,又不厌其烦地重新问了一遍。连谡摸摸鼻尖,没所谓地说了声:“挺好。”除了可能很快会分开这点以外,他和卢斐真的相处得挺好的。从来不吵架,做事也很有默契。虽然这和他们彼此能探知对方的情绪有关,但对对方的包容也是一大因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看对方顺眼,对对方有情。

朗月闻言也没说什么,就跟连谡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他去哪他就去哪儿,好像他本来就是来陪着连谡逛商店的一样。

连谡漫不经心地收着东西,直到快出商场门口的时候才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我原来住的城市是你变没的么?”

“不是,是薛占平。他在找你。”朗月说完指指右手边的盆景台,“这个不错,上面摆一盆长青松。”

连谡瞅都没瞅,“可是我听说他那种外表应该是神龙级别。”

朗月将盆景台抱住道:“他已经被尸化,所以在外形上看上去就些像神龙,但并不是神龙。”

连谡愣了一下,“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该去对付薛占平?

“当然是护着你不被他抓走,不然你以为你能这样安然地在这儿瞎转悠?你也不用怀疑我的目的,我只是欠白玉坤一个人情,想还了罢了,等卢斐安全出来我自然会离开。”

“……我们这儿有几个字专门形容你这种行为。”

朗月失笑,“胳膊肘儿往外拐么?”

“不”连谡摇头道:“吃里爬外。”

朗月:“……”

连谡没时间研究朗月的表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的接下来还差什么,空间里基本该有的东西全有了,他还需要什么没买……

朗月突然道:“你知不知道你就快死了?”

连谡长出口气,有些自嘲道:“知不知道又如何,结果会有什么不同?”打从重生开始,太多的事情都是被动的,强制性的,他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这会儿来找他报仇来了。他并不是那种事事都坐以待毙的人,上辈子除了宫啸的感情以外,任何他想得到的东西他都会努力争取,但是命运这东西,多数时候是不可违逆的,而他还没狂妄到要去跟命运,或者说是神,对着干的地步。人贵有自知之明。

一辆运送液化气的车子从他身边驶了过去,他驻足望了一会儿,觉得或许该去收些液化气罐到空间里。虽然卢斐自身带火,但难保哪天他走了,留下监狱里一堆人,到时候想做个菜都得烧木头,肯定会麻烦的。虽然斐尘说卢斐完全破封就意味着他们全部灭亡,但万事总有个万一么。

朗月静静地跟在连谡左右,看着他不声不响地走在路上。多半时候连谡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路,只偶尔看到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东西他才会去留意一两眼。但基本上他的目光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超过三秒,看样子似乎只是想最后看上几眼,等以后闲下来时可以回味一番罢了。

连谡弄了些装满液化气的罐子,然后跟朗月打了声招呼便又回空间里去了。临进去前他还特别请朗月一起进去,惹来朗月怒瞪的眼神,和一句冷得掉冰渣的话——“我还不想蹲监狱。”说完又换了个雅痞的表情道:“再说了,神龙舍也不支持三p。”

连谡真是败给他了。

空间里,一伙人都跑去吃饭去了,只有卢斐一个人还在地里忙着。连谡去搭了把手,将水浇在卢斐刚弄好的树苗上。卢斐停下来看着连谡的动作,一时没吭声。

连谡没抬头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正停留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白玉坤怎么说的?”

连谡把水瓢放回水桶里,直起身笑道:“还能怎么说?他就是个二白,什么都不懂。”

连谡自嘲的样子让卢斐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抬起手想摸摸连谡的脸,却在手抬到肩膀高度的时候,用力捏了捏连谡的肩。

连谡吃痛,却也只是轻皱了一下眉,并没有问原因。他们之间可以说有秘密,也可以说没有秘密。说有,是因为很多事情都没有跟对方说出来过,说没有,是因为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思,根本就没什么是能真正能瞒住的。连谡几乎可以肯定,卢斐这一刻已经知道他会死的事情。

灵堂第一个吃完走出来,大老远就喊着:“两位老大,相面呢?怎么不进去吃饭呐?”

卢斐硬挤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容回喊道:“一会儿吃!”说罢扭头看连谡,“谡谡,今天给我开个小灶行不行?”

连谡难得的没呲儿他,还和颜悦色地问了嘴,“吃什么?”

卢斐抚了抚下巴,没什么新意地说:“饺子吧,六十个就够了。”

连谡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地走了。

卢斐看着连谡笔直的背影,心里跟针戳似的,却又无从发泄。认识连谡以来第一次,他居然有些恨自己能探知连谡的思想,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知道连谡可能很快就会……从这世上消失。

灵堂站到旁边,看了看离开的连谡,小声道:“连老大怎么走了?”

卢斐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连谡,沉声道:“给我煮饺子去了。”

灵堂一听小脸立时纠结了,“你居然吃饺子!”

卢斐奇怪了,“吃饺子怎么了?”干嘛弄得跟他犯了多大错似的?

灵堂咬着食指,可怜巴巴地看着卢斐,“我们吃的是西粥配咸菜。”也不知道向天阳抽什么疯,居然说为了长远考虑,他们从现在开始就要养成简朴吃用的习惯,以后一月只能吃一次肉!我x,这什么跟什么!最重要的是,这种见鬼的提议居然得到了曹恒的附议!

卢斐没好气道:“你们是该减减肥了。”这一群人都被养胖了,唯独他媳妇儿整整瘦了一大圈!本来就有一堆事,还要操心他们的伙食,简直没有天理。他想通了,打今儿起他要让他们天天干活,让他们深刻明白,这世上没什么是白来的!

灵堂看着卢斐突然变冷又变阴的表情,小心地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是因为斐尘挨打了么?”

“斐尘挨谁打?”卢斐愣住了。

“将军……”不知道怎么的,俩人上楼再下来,斐尘脸上就挂彩了。

卢斐只是皱了下眉,没再多问。曹恒不会无原无故打人,多半是斐尘做了什么不入他眼的事了。

对于斐尘,卢斐现在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因为这位家臣虽然有过对他不利的念头,但以往对他的好也不是假的,所以他目前还是在观望阶段,等哪天斐尘真的犯到他头上了,再收拾也不迟。

“对了,连老大去哪儿煮饺子去了?你不用去给他点火么?”灵堂有心蹭两个饺子吃,便多加关心起来,哪知卢斐听了顿时一拍额头,“我把这事忘了。”

灵堂:“……”

卢斐去找连谡的时候,连谡身边根本就没饺子,不过盆盆碗碗的倒是不少。连谡这会儿的样子也不像是在等他点火。

“这是做什么的?”卢斐指指连谡旁边的一个木棒子,好奇了。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东西。

“擀面杖。”连谡头也不回地说完,往细细切好的韭菜里面放了一些刚剁好的新鲜虾仁,然后加了盐和鸡精,又放了些十三香在里头。等做好这些,他把之前简单和了一下待醒的面团又揉了一便,再放到盆里放好,之后才在锅里加了油,将鸡蛋打进里面搅开,炒熟,然后倒进韭菜盆里,将陷和好。

“你做饺子?”卢斐瞪大眼瞅连谡的动作,一脸的不敢置信。这东西原来还可以自己包的?不对啊,那火哪来的?

“怎么?你不想吃?”连谡说着看了卢斐一眼,见对方一脸的向往神色,才又把面拿出来揉了一次,然后切了一块,又放在案板上揉着。直到差不多了,才将它切成一个个小段,再捏扁,开始擀皮。

卢斐看连谡熟练的动作,跟看新戏似的新鲜。

连谡把皮擀出来,边往里面加着陷边道:“小时候家里穷,一年都不见得能吃上一回饺子,所以后来有钱能吃上的时候,我第一个学的就是它。买的那些其实就是方便省事,但吃起来比自己包的差多了。”

连谡这会儿的样子平凡而简单。在看出他出色的面容前,首先让人感觉到的是他单纯的幸福。卢斐有点看痴了,鬼使神差地问:“那我要是吃上隐了怎么办?”

边谡掐褶的动作一顿,不甚在意地说:“学,我教你。”

“我笨,学不会的。”

“那你活该吃不着,爷可没有伺候人一辈子的打算。”连谡给饺子底下沾了面,放到一边摆好。

卢斐仔细看着连谡的眼睛,想从那里得到些什么,却始终没有结果。连谡的眼神有着淡淡的喜悦,却没有半分惊慌与恐惧。可是这更让人心疼,经历过太多,所以才把死亡看得如此之淡……么?

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明明想等自己出去以后就让连谡在这世上横着走,可事实却是,他出去就意味着连谡死亡。

“生死有命,如果我重活这一次是为了认识你,我想也值了。”连谡头也不抬地捏着褶子,话语里并没有任何怨怼,如果说有,也只是一丝不易查觉的遗憾。这种有点认命的语气真不太像他嘴里说出来的。

卢斐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心里一时百味杂陈

连谡不再言语,专心地弄着饺子。虽然卢斐说要六十个,但他对卢斐的食量相当了解,于是先包好的五十个下了锅之后继续包,手里好一阵忙活。

最后在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卢斐吃饺子。吃第一个的时候,好似被烫了一下一般,他停下来看了眼咬了一口的饺子,然后又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继续往跟里塞。

不同上次那般一伙人跑来抢,这次大伙虽然嘴馋,但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大抵也是察觉到卢斐周身异于往日的气场。说来这一笼子无赖,卢斐当算其中之最,他很少会有低落的时候,但很显然,今天他的情绪一点也不高。那种——谁也别来惹我,惹了就要你们好看!——的隐形压力实在是太强了,弄得他们不得不退得远一些,以免哪个不小心触了龙磷。

连谡给自己点了支烟,隔很久才吸一口,望着水晶烟灰缸的眸子像一潭水,幽暗宁静,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烟灰烧尽,他也不过吸了三四口而已,而卢斐已经以他惊人的速度把饺子全部灭光了。人群里传来一阵咽口水的声音,却没有任何人去多注意。

以曹恒为首,大家默默地找地方坐了下来,似乎都意识到连谡是有什么话要和大伙说,他的安静是在做话前思考,像是打算开个茶话会的样子。

灵堂鬼使神差地去泡了两大壶茶过来,在每个人面前摆好。连谡见状总算有了动静,他示意灵堂坐下来,然后才开口道:“如果你们能出去,都有什么打算?”

卢斐首先瞪了过来,眼里全是不赞同,然而连谡却仿佛没看见他眼里的情绪,仍旧执着地等着答案。

大伙看着卢斐的神色一时谁也没敢接口,只有特瓦尔多的傻缺劲儿又上来了,理所当然地道:“我出去以后自然是要找个漂亮的老婆。”

伯利牙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搞强-奸。”

特瓦尔多脸红脖子粗,本来蓝色的皮肤让他这么一搞,登时花花绿绿的感觉,看着好不怪异,“你才搞强-奸呢!老子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么!”

卢斐听完二话没说,一甩袖,特瓦尔多直接被一股看似轻飘飘的力道推出门外,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他只是说实话而已,你这么火大做什么?”连谡嘴上虽是不满的话语,但看那微挑的嘴角,怎么都给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精灵正色道:“其实在坐的人差不多都有自己的使命,出去后应该都会回各自的族地里吧……”

曹恒却不以为然,“我们离开太久,回族地有难度。”一开始就是被排挤出来的,过了这么多年了想回去绝非易事。他可能还好些,可是卢斐和特瓦尔多就不行了,一个被外族占了王位,一个被兄长占了王位。特瓦尔多那头至少还是本族人占了王位,卢斐这里却是被异族占领,虽然都是龙族,但流的却不是一样的血。伯利牙还有精灵他们也身居要位,但毕竟都是臣子,并非王族,至多就当是丢官,做个闲散人士。可卢斐和特瓦尔多不同,他们想要活下去一定要夺回王位,不然活也活不消停。

大家知道曹恒说的是事实,一时无语。卢斐却突然道:“如果可以,我不想出去。”原来看着连谡活蹦乱跳的时候他并没有这种感觉,甚至想过出去以后要如何抢回王位,如何让连谡过得开心,可现在,看着连谡下一刻又比这一刻更加惨白的脸色,他知道,没什么比眼前这人更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过年好!抱歉好几天没更,事实上我都连三天没怎么摸着电脑了。苦逼的砚台感冒了,这倒是其次,最无语的是痔疮犯了t t一坐椅子上pp就疼啊我擦的!蹲着又不利于恢复,反正要多崩有多崩t t

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还有俺一定会努力更新的!因为好几天没更所以这章长些。。。虫还没抓,我先让眼睛休息下再来抓,欢迎大伙帮忙抓。另外,一会儿还要继续修前面的细节,若显示更新大家也请无视,是我在抓虫或者小修。再有新章也是明天中午以后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