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飞(1/1)

空间里异常闷热,脚踩在地面上仿佛像要被烫伤一样,灼痛难当。连谡进来不久就觉得呼吸困难,好像吸进肺里的不是空气而是火苗。他眼里发酸,全身发紧,有种身体里的水份就要被瞬间抽掉的感觉。

吼叫声离他越来越近,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缓慢地在干裂的土地上行走着,不一会儿,便被那撕扯般的吼叫声弄得汗流夹背。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就来自他的内心,他的灵魂深处,几乎每一天,这声音都会在他耳边响起。

紫色的衬衫洇湿了一大片,微薄的布料服贴在后背上,凸显出笔直的脊骨。连谡伸出手,向虚空抓了一把,眼神越来越凌乱,像入魔了一般难以掌控自己。

“卢斐?是你吗?”

“连谡,那不是我,你醒醒!”卢斐在心里狂吼着,想阻止连谡的行为,却总是徒劳。他能够感觉到连谡的情绪,从未有过的清晰。连谡的恐惧与愤怒,慌乱与无措,仿佛这一切就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的脑海里甚至会隐隐约约地出现连谡眼里所看到的东西。

向清绝离着不远看了一会儿卢斐,重重地叹了一声,既而走开。

卢斐穿着连谡给买的衣服站在菜园子外围,望着大片的菜地好似在感叹这群家伙长得是多么的茁壮,但只要认真地去观察,便不难看出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紧绷的神经好像顷刻间就会断掉。

康乐果蹲在他旁边,时不时地抬头瞅两下,又把目光调转向菜地,仿佛它也能感知到主人的情绪,一向欢实的它这会儿也老实得紧。

一群人不远不近地集中在一处,小心地看着卢斐的背影。精灵小声问:“要不要过去看看啊?”

灵堂没心没肺地咬着绿舌头,含糊不清地说:“哎呀,不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的嘛,不用看了,等连老大回来自然就好了呗。”

特瓦尔多笑得淫-邪荡漾,尾巴甩来甩去的说:“真没想到卢斐还是个情种,居然还学会什么睹物思人了,呕~”

伯利牙调侃特瓦尔多:“真难得,你还能讲出个正确的成语来。”

特瓦尔多哼一声道:“你要搞清楚,我好歹也是个王子,受过正经教育的!”

灵堂把雪糕棍丢一边,用衣袖子抹了把嘴说:“兽人族还教成语呢?真新鲜,我还以为只教你们怎么猎食,比如抓兔子什么的。”

特瓦尔多特傲骄地说:“猎食是天生就会的,这还用教?”

伯利牙笑道:“喂,你尾巴翘起来了。”

特瓦尔多赶紧把尾巴收好,恨恨地瞪了伯利牙一眼。

伯利牙笑笑没再接话,无声地把目光调转到了曹恒的脸上。

曹恒垂着眸子,默不作声地捣鼓着自己的几个尸臣,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但是仔细去感觉一番,便能从他周身处感受到一股隐约而来的杀气。这杀气显然是对着斐尘的,而斐尘却盯着卢斐的背影已经出了很久的神了,对曹恒的杀气恍若未觉。

伯利牙顺着斐尘的目光看过去,突然就明白曹恒这杀气为何而来了。

要认真说起来这里没人不想出去,相信包括卢斐他自己,毕竟不想出去和不能出去是有很大差别的,是人都会想要实实在在的自由。可他们这里没有一个人像斐尘那样,几乎是无时无刻不想出去。如果不是因为他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相信他这会儿真的能做出反主的事情来。他望着卢斐的背影那眼神太不单纯,曹恒一定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对他有所防备。

曹恒虽然话不多,但这么多年来跟大家的关系都不错,尤其跟卢斐之间,有点互相敬佩的意思,毕竟这里唯一能打败他的就只有卢斐一个。

“曹恒,如果有一天,有人违背了你的意愿,那么你会怎么做?”伯利牙意有所指地问着曹恒,眼神却停留在斐尘的脸上。

曹恒头也不抬道:“杀。”

斐尘闻言果然面色僵硬,收回了对卢斐的视线。

精灵突然转首望了过来,眼里透着担忧道:“我感觉卢斐不妙,他好像极度不安,真的不用去看看么?”

伯利牙问曹恒,“你认为呢?”

曹恒道:“不用,我们帮不了他。”

精灵的感观是最为灵敏的,心思也特别细腻,他们能比其他族类更真实地感受到他人的情绪,所以他说卢斐在不安,那就一定错不了,可是曹恒是铁口,他说帮不了,那也是一定帮不了的。

伯利牙陷入沉思,面色凝重地望着卢斐的背影。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卢斐感到极度不安?卢斐不是那种会长时间发呆的人,如果长时间发呆,那么他必然是在用心与连谡交流,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他周身的气场都是十分愉悦的,哪怕他不笑你都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的快乐,像现在这样精神紧绷到离着老远都能让人感觉出来的时候还是第一次。

精灵猜测道:“会不会是连谡有什么麻烦了呢?”

伯利牙觉得这种可能性相当大。

特瓦尔多突然插嘴道:“喂,你们俩暗送什么秋波呢?”

精灵愣了一下,仰起脸来问他:“你知道暗送秋波是什么意思?”

特瓦尔多不屑地嘁一声,“就是两人用眼睛放电呗,你以为我不懂?”

灵堂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是两人用眼睛互相送菠菜呢,哈哈哈。”

伯利牙也跟着笑,刚想说那你给我用眼睛放个电试试,就听卢斐那头突然“啊——”的一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紧接着平稳的地面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以卢斐为中心,裂开一条条手掌宽的裂缝,弯弯曲曲地延伸向各处。

灵堂和精灵吓了一跳,惊叫着左窜右窜地躲避裂缝。

卢斐仍旧站在原地,一头黑亮的长发像被风吹起来一样飘散着,穿身上还没到一天的衣服因为自体内冲出的劲气被弄得四分五裂,跟彩条一样扑啦啦吹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刚镇定下来的灵堂一发问,就见本来了无动静的卢斐突然一飞冲天,在半空中化身为巨龙游在云端,周身散发着白色的光芒,瞬间让暗淡的天空明亮起来。

庞大的白色身驱一眼收不尽,如雷的咆哮声一阵阵传进众人的耳朵,震得人耳膜都要破掉一般。

斐尘见状第一瞬间便想跑,却被曹恒拦住了去路。

“你要去哪?”曹恒声音冷冷的,听在耳里让人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斐尘粗喘了两声,放弃攻击的想法,心也渐渐跟着平静下来。反正不论他跑到哪儿,这空间他也是出不去的,跑只是反射性地躲避危险。

“斐尘,你为什么跑?做亏心事啦?”灵堂并无恶意地问着。

斐尘望了眼天空,悠然道:“还记得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么?”

特瓦尔多用看傻瓜的眼神看斐尘,“当然记得,你傻了?”

伯利牙若有所思地看着斐尘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进这里的原因并不单纯?”

斐尘点点头,“曾在玉牢里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个不是被夸大了罪名,甚至是被嫁祸,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吗?大家都是各族里地位不低的人,一起被扣了屎盆子集中到这里外头却连个营救我们的人都没有。”

精灵说:“这是神龙舍啊,谁能来救我们?”

斐尘又道:“说到这里就更奇怪了,神龙舍非凡物,可以说是这天地间最为安全的牢笼,我们那点罪根本都谈不上是罪,子虚乌有的事情,何必关进这里?”

特瓦尔多得意道:“我们都是身份显赫的人,当然要这样的地方才能配得上我们的地位!”

伯利牙忍不住踢他一脚,“你还想二到什么地步?这是值得炫耀的事情么?!”

曹恒叹息一声,问斐尘,“你到底想说什么?”

斐尘道:“我也说不清,我只觉得,把我们安排到这里来绝不是巧合。”

精灵突然喊道:“你们看,卢斐的身体在变大!”

斐尘瞅都没瞅便说:“王的封印正在被解除,等到完全破封之后,这空间就锁不住他了。”

灵堂瞪大眼睛看着半空说:“我的妈呀,这是要长到多长啊……”

曹恒皱起眉头,“连谡还是会死?”

斐尘垂首不语,特瓦尔多说:“我靠!曹恒你有表情了!不对,你说连谡还是会死是什么意思?”

斐尘沉重道:“不光是连少,就连我们也跑不了,一但王成功破封,我们都得死在这儿。我想当年那些冤枉我们的人不是不想杀我们,而是无法在服众的情况下杀了我们,所以才把我们弄进神龙舍,当有一天我王的力量恢复,也就成功地解决掉了我们这些人,而他即使出去,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灵堂和特瓦尔多当即傻眼,灵堂怔了片刻突然朝天空大喊:“卢斐,你快下来吧,你再不下来我们都得死啊啊啊啊!”

特瓦尔多用尾巴甩了他一下,哼道:“你给我闭嘴!”说完自己对着天空喊:“卢斐,你快给我下来,再不下来你以后都不用下来了!!!”

“这么喊没用的,曹恒你来个让人吐血三升的说法!”伯利牙道。

曹恒想都没想就说:“鳏夫。”

“什么意思?”

“死了媳儿没再娶的男人。”

伯利牙听了嘴角一抽,紧接着地上便有四个声音一起喊:“卢斐,你再不下来你就要成鳏夫了!!!”

卢斐根本听不到地上那几人的声音,他现在满心满脑子都是连谡。连谡已经踏过平原走到山上去了,再这样下去,他将面临什么样的危险根本就没人说得清楚。

连谡眼睛腥红,仿佛含着血泪一般,他只有不停地念着卢斐的名字才能够不完全迷失自己。但是山上传来的是卢斐的声音,他一定要去看,一定要去……

脚下传来的温度越来越高,鞋好像都要燃烧起来。天空越来越暗,那卡住不动的落日好像终于想起要回家了……

“坚持,我不能倒下,坚持……”连谡甩了甩头,甩开滴成串的汗水,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找到卢斐。

“连谡,那声音不是我,我没在那里,你听见没有!回答我!”卢斐的言语几近咆哮。

连谡却强打着精神道:“卢斐……我就来,我就来……”

卢斐快疯了,大喊:“我-操他妈的,你来你奶奶个爪子啊来!老子根本就没在那儿你去找谁去!”

化身为龙的卢斐在空中打着滚绕着弯,急得团团转。

连谡突然站定,不太确定地叫了声:“卢斐?”

他对面那棵三人合抱都不见得能抱住的树上,绑着一头白龙,和卢斐的真身非常相似,却似乎又比卢斐更为扎眼一些,那光比卢斐身上的亮。

连谡再走近一些,手颤抖地抚摸上白龙的身驱。白龙睁开眼,见了连谡的面当下变回了人身。

居然长得和卢斐一模一样!

“你终于来了……”白龙说罢,露出会心的笑容,又道:“来,再走近一些。”

连谡不由自主地站到白龙跟前儿,仰脸看着他,又在白龙的示意下轻轻抱了抱他的身子。

卢斐急得差点从天上掉下来,这王八蛋!哪来的居然敢冒充他的样子骗他媳妇儿的拥抱!我操了,“连谡,你他妈给我把眼球擦亮点!你面前那不是你男人!”

连谡无法回应,他的心神像被眼前的人紧紧揪住了,他无法摆脱他的迷惑。这会儿就算他有心想从白玉果里出去,他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念。

白龙被束缚着,无法反抱住连谡,但他却将头低下来,下巴抵在了连谡的头顶,这般姿势也是相当暧昧和扎人眼球的。

卢斐气极败坏,在空中忽上忽下的,身体也停止了变大,弄得灵堂他们几个都以为喊话声奏效了,再喊起来更卖力,除了精灵之外其他几个连台词都产生了质的飞跃。

灵堂:“卢斐,你再不下来连谡就要被拉到鸭寨去卖菊花了!”

特瓦尔多:“卢斐,你快下来,你再不下来就别怪兄弟不仗义夺人所爱!”

伯利牙:“卢斐,曹恒说你再不下来你媳妇儿就要被那几个尸臣拉去玩儿三p了你听见没有啊!”

曹恒:“……”

连谡被白龙诱惑无法反抗,神经绷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他无法控制地抱住白龙,却不曾想白龙在被他抱住的一瞬间居然只是用头抵了他的额头一会儿,如此简单,而且等到他松开白龙的时候,他发现周围的环境又恢复到了最初时的样子,依旧鸟语花香,看到哪儿哪儿就是仙境。最令人无法相信的是,他居然听到了另一空间的声音!

灵堂,伯利牙,特瓦尔多这几个混蛋!

“快回去吧,他们在等你。”白龙笑道。

“你……还是变回自己的样子吧。”连谡说完怔了下,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说,他凭什么肯定白龙现在的样子不是他真实的样子?邪了……

白龙的面容缓缓发生变化,不再是卢斐的模样,就连声音都比原来轻了三分。不过不得不说,还是有卢斐的影子。

“你以后会去哪儿?”连谡看着白龙身上消失的束缚问他。

“问问你自己就知道了。”白龙说罢,眨眼功夫消失在大树里。

连谡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没过三十秒他就知道了,只因他的脑子里,居然多出了另一个人的记忆。完整的,一点遗漏都没有的记忆……

灵堂大喊:“连谡,你再不回来你男人就要被爆菊花了,我-操,要是这个都没有用那就完了!!!”

连谡跟水里捞出来的水鬼似的,全身**地站在众人背后,阴森森地笑出声,“你们的话,我刚刚都听见了。”这帮混蛋,是以为他死外面回不来了么?

连谡阴沉地笑着看过每一个人,心里算着小九九。这个抽几下,那个饿几天,屁大会儿功夫这账就全定下了,只等他连二哥恢复好了找回来。他现在浑身粘腻难受得紧,那头长得跟卢斐一模一样的白龙弄出来的幻境着实影响他不轻,他真以为自己回不来了,还好白龙并无意害他。

卢斐见连谡回来,一个极速俯冲,迅速来到连谡身边,将湿漉漉,性感邪魅到爆的媳妇儿团团圈住,不给人看。

连谡被遮住了视线,却没有丝毫不满,他只是把自己回来时听到的内容一一重复了一遍给卢斐听。

卢斐用头蹭了蹭连谡说:“我收拾他们!”然后直接对准那三个混玩意儿喷出一口九天玄火,紧接着便对精灵说:“麻烦你了。”说罢也不管身边传来的痛叫声,将连谡弄到自己背上,咻一声窜了出去。

连谡享受着坐火箭的感觉,半晌对卢斐道:“你的封印破了吧?记忆全有了吧?”

卢斐浑然不在意道:“封印还差点,以前的事倒是全记起来了。我就说么,强-奸罪什么的不靠谱,原来是给老子的脑子里弄了一堆假记忆!”

连谡说:“不打算回去报仇么?毕竟你才是龙族真正的王位继承人,青龙王那么对你,你不想揍他?”

卢斐说:“报了仇又如何?没了你我上哪找胜利感去?我可不是薛占平,能做得这么狠,牺牲了白玉坤,害了他的后代,还能坐在龙王宝座上假惺惺的装可怜。”

连谡拍拍卢斐的背,“瞧你这点儿出息,下去!”

卢斐边缓缓下落边问:“你要干吗?”

连谡唇边勾起一抹不服输的笑容,掷地有声道:“老子要去囤粮,杀回你娘家抢个王夫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