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闻声不见人(1/1)

诡异的景象带给连谡的绝对不光是视觉上的刺激,更多的是内心里的恐慌好奇与对未知的期待。

他把右手缓缓放在心口处,仰起脸勾唇一笑,闭着眼睛感受了好半天那里传来的有力的心跳。那无声地跳动告知他他仍是鲜活的生命,同时也时刻提醒着他,这新生是何等的来之不易。

当当当,门被敲了几下,连谡深吸口气,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最后一个阴邪的笑容,然后才沉声问:“谁?”

“连哥,我是小文。过两天老太太过大寿的事情老大让我来跟你商量一下。”

连谡听见是他,略略放下心中的戒备,说了声:“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死死地从镜子里盯着胸口处,那翠绿的玉笼隐没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方才走出洗手间。

小文是宫家专门负责一些琐碎事物的人,今年得有二十六七了,也算是跟在宫啸身边年头比较久的老人。照实说他比连谡大不少,可道上的规矩就是如此,谁位置高谁被称声“哥”。

“你第一次见我?”连谡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支烟,低垂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小文忙收回心神,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他当然不是第一次见连谡,只是第一次见连谡没穿上衣。那光-裸的上身骨架匀称,肌肉紧实,每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都带来无尽的性感。缓缓荡在眼前的烟雾非但没有减低这男人的魅力,反而为他增添了一股子朦胧的神秘感。

连谡知道对面的人刚才一直在看自己,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对这种目光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坦白说,以前他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赤着身体,哪怕只是上身也从没有过,只除了宫啸。他彼时暗暗的把这当成一种给爱人的福利。不过现在想想觉得自己那会儿真tm挺傻b的,也挺矫情,人宫啸看没看在眼里都是两说呢。

“连哥,老大说你点子多,心也细,这事让我和你多商量,按你的意思来。”小文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把心神收了回来,认真地投入到正事上面。

连谡飞快地想了想上次老太太大寿的时候他是怎么办的,其中出过哪些状况,然后脑子里粗略分析了一番才说:“这事最好问问嫂子的意见。”老太太最待见这个从侄女变成儿媳妇儿的女人,她的意见应该是最妥贴的。上一世他自个儿拿了主意,结果最后寿宴是挺成功,但是却被宫啸冷言冷语暗暗埋怨好几回,说老太太十分不满他不把自己的侄女当回事儿。

当然,这一世换个做法也不是想讨谁的好,只是有件事他想弄清楚而已。

进监狱以后虽然人是不自由了,但消息却绝对不闭塞。他被关的北郊监狱里最不缺的就是横行一时的死刑犯和重刑犯,这些人在外面多少都有些关系,往号子里递消息的多了去了,一来二去的他也就知道了一些。

最初的时候他一直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但是后来他偶然听到的几句话让他产生了两种猜测。

——宫啸他爹本身就是一方霸主,钱丽萍要是没点本事,能靠着那一张冬瓜脸在他身边安然到今天?那死老太太压根儿就不是省油的灯!

前一世连谡和“后宫”里的人接触甚少,一来道上忌讳这些事,二来他也确实不觉得自己和她们有什么可说的。现在想来可能就是因为他当时太没把她们当回事,才吃了宫啸背后一刀子。

他为宫啸卖命十年,在宫家已经是二把手了,出门也被人称一声“连二哥”。宫啸除掉他也要顶着颇多的压力。

就他所知,宫啸一向不是冲动的人,决定除掉他肯定是经过再三考量的,而最终既然决定这么做,必然是有着某种他不知道的原因,他猜很有可能就跟钱丽萍这冬瓜脸老太太有关。

若说宫啸是怕他夺了地位,那纯属是笑话。因为别人不清楚,但宫啸却知道他有多死心塌地地喜欢他。他就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没生过异样的心,更是一直把自己定位得很好!可以说没给宫啸添过任何麻烦!

“连哥,怎么了?”小文将车门打开,看着一脸狰狞的连谡,心下不免诧异。他认识连谡也有好几年了,还从没在他脸上看过这种表情,冷得快要结冰似的。

“没什么,到了?”连谡看到“露雨茶楼”四个大字在他眼前闪着光。

约好的是宫啸的正房——钱雨,但连谡对于多看到一张冬瓜脸一点也没觉着奇怪。冬瓜脸老太婆,这叫法真是再贴切也没有了。

茶楼内部装修得古朴讲究不失大器,桌椅都是上好的实木材制所就,桌与桌之间用嵌着名辞古句的木制屏风相隔,每个屏风侧面都摆了一小盆金桔。树不高,果子倒是结得满满实实的,颜色也非常好,成功地降低了主实木装修手法里多见的沉重感。

如果说这屋子里有什么违和之处,无疑是钱雨屁股底下犯着冷光的钢结构轮椅。她下半身瘫痪,常年坐在轮椅上。

连谡记得他刚认识宫啸的时候钱雨还是能跑能跳的,她瘫痪是在他跟着宫啸混了两年之后。

钱雨正在给老太太倒茶。见到连谡和小文走过来,她忙热情的让两人落座,一点也没有大嫂的架子。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还特意约我们出来一趟。小连你自个儿拿主意就好,只要别太铺张就行了,老太太不喜浪费。”

“毕竟是六十大寿,大哥希望办得隆重一些。”连谡说完不动声色地观察钱丽萍脸上的表情,发现她对他嘴里的话着实有些不屑。

“左不过是借我过寿的名头收份子,那是真心给我过寿么?”老太太一张老皱的冬瓜脸满脸不待见,“再说了,我人还跟这儿活得好好的呢,他做儿子的不来见我,让你一个小弟来!”

“您说的是哪儿的话,大哥哪会管什么份不份子的,您要这么说,大哥听了可心寒了,你说是不是啊连哥?”小文忙使眼色。

连谡只当没听见。他突然发现他似乎忽略了一个重点。他重生之后发生的事,还会和前一世一样么?如果他在相同的事情上换了一种应对手法,那事情发展的轨道会不会偏离?就像这次会面,上一世并没有出现。

“过程或许不同,但结果是不会变的。”耳边突然传来陌生的男人声,沉静而冷寞,带着几不可察的淡淡嘲讽。

连谡下意识地回头,却只对上一盆果子挂得满当当的金桔树。

“你是谁?”连谡低头将一脸的震惊扫去,暗暗在心里发问。自从亲自见证重生确实存在,又亲眼目睹了玉笼隐入他体内之后,他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不科学的事情都能接受个七八成了,但是这样毫无声息地跃入他耳膜的声音还是让他微愕。

那声音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面前的老太太心术不正。”

连谡一抬头,果见老太太望着自己的目光不善。

钱丽萍根本就不正眼看小文,只盯着连谡,看仇人似的,“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就要见宫啸,他要是不来见我,这寿宴也不用办了!”

连谡疑惑,钱丽萍对他的态度恶劣得有些过份,但事实上,在他的记忆里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更不可能结下什么仇。还是说,她看出些什么了?

小文在桌底下踢连谡,连谡把脚往另一侧挪了挪,跟没收到他的暗示一般,起身道:“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会传达您的意思。”话毕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晚了哈,哄孩子睡觉睡过头了,半夜一点多跑起来码字,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