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银魂·二周目五(1/1)

这是何等荒谬的世界啊!

人类的心终究是由何种成份构成的,竟可以毫无犹豫的同类相残!

二周目并未曾看到过带走老师的人,回来时只看到满目的废墟,还有已经呆傻了的银时,银时微微垂着的头,将腥红色的眼睛敛于其下,绝望的气息像是犹如刚从地狱中爬出的夜叉,当二周目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离开银时晋助几个,一人沿着那一条不知通向何方的道路走去。

虽然没有看过那群人,但是却能从记忆中看到了曾经带走老师的一些人,穿着僧侣的衣饰,与那个曾经叫胧的男人别无二样。

望不见的连绵山丘将边际隐于天地间,稻田层层起伏像是野兽的呼吸,坑坑洼洼的土道留下数不清的人或是家畜经过的痕迹,深深浅浅积满了过往时扬起的飞灰,着着草鞋在这里跑得跌跌撞撞,手掌的满茧被刺入的石子也贴着灰尘。

跑去哪里呢?望不见尽头的天地,走不到尽头的道路,连脆弱的呼喊声在这空荡荡的世间竟都如此渺小,让人连回声都听不见,只要一直向前奔跑,就能追上想要追上的东西吧!

沿着山的路,像是一个怪圈,从一个出去,就又走到了另一个,黎明的金星挂于天空,天地间陷于最黑暗的时刻,此刻的风似乎也格外的刺骨,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烟火的味道,呛入心肺。

天地大的像是一个笼子,把人罩进去就像是一个玩物。

血色染上大地的时候,少年终于追上他想要追的了。

山丘在朝阳的血色渲染下,圆滑而又让人绝望,在一条线上,天大地大,再也看不见其他,看着那颤颤巍巍的身影从线下面一点点挤出来,单薄的身体,在诡异的视角下显得又细又长的手脚,颤颤抖抖四足似的爬过来的脚步,狼狈不堪,在血色光芒中,黑色的剪影活似一条刚刚从线中挤出来的虫子。

“唔!”一道银光直奔向肩膀的位置,少年闷哼一声,颤抖着拖着半边的身体向前挪动。

山丘之上的阴影中,安静的坐着十几人,皆是相同的装束,但是却无一人出声,都静静的看着刚刚出现的少年,又是一道银光,射向另左肩,少年微微侧身,却被已经麻木的右半身拖累,被银针没于左肩关节处,只留有短短的一截。

“唰!”银色的光一闪,少年的身影一颤,银色的针在膝关节处颤抖。

“呯!”沉默的声音,**摔在土地上,扬起一片灰尘,脸蹭着草屑,身体却如虫子般蠕动,努力向看前方拱去。

一片沉默的中,突然出现声音,兵器的出鞘声,寒光映在男人的下巴上,微微有些狼狈的姿态也显得大方得体,松阳的浅色的视线直视着另一边头带着头笠的男人,最终男人挥挥手,松阳从让开的道中向着前方走去。

“嘛,忧君,回去吧。”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平日的道别一般。

少年继续拱动着,静静的天地间,只有轻轻风声与衣衫在地面摩擦的声音,还有血肉的破碎声,静静的这么听着风声,少年终于在男人的脚下,双肩与腿已经毫无知觉,只能倚靠脖颈与腰部用力,尽力向上扬着身体,抬起头来,望着站得笔直的男人。

“忧君,回去吧。”从来没有发现过,从这里看,男人居然这么高大。

少年抬起的脸上尽是灰尘与草屑,隐隐还可以看到沾着灰尘的血丝,曾经尖瘦的下巴已经完全破碎,腥红色的血肉向外翻出,沾着被血液染成赤乌色的泥土,血肉中有着草屑与石子,无比狼狈,曾经是天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沉沉的深蓝色,灰蒙蒙的映不出人影。

“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的。”少年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执拗。

“嗯。”

“你说过要嫁给我的。”声音还带着不易擦觉的颤抖。

“嗯。”

“那你要听我的。”声调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哀求。

“……嗯。”

“和我回去!我们一起离开!”声线破碎,吼出的声音嘶哑。

“……

对不起,我反悔了……

……我不想要嫁给你呢……

忧君,你回去吧……

……你是我的学生,你要听我的

……

我说,

回去吧……”

微微仰着的头,漂亮的下巴微微颤抖,阳光的剪影下出一颗水滴缀在其上,像是晨间突然出现的露珠,把血色的朝晖折射成七彩的光芒,又坠于地面,砸起一片灰尘,又四分五裂,有一片碎片砸进少年的干涩的眼珠里,砸得生痛,让人瞬间泪流成河。

“不要撒娇了啊,忧……

最后的一面,

做为老师的我……

没有办法摸摸你的头,来安慰你

……还,

真遗憾啊……”

那是最后一次看到那男人的背影了,逆着阳光只让人看得清剪影,看向让人觉得眼睛酸痛,再也睁不开眼睛,再一睁开,那男人就仿佛消失在了阳光中,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那清晰的轮廓,从未有过的真实感,似乎一伸的,就可以拉住那男人被束住的双手,轻轻呼唤一声,就可以让那男人回过头来一般。

但是无论何时,那男人再也不曾回过头来,只是一遍遍在耳边回响起那声调温柔的近伤感的声音,他说。

“……还,真遗憾啊……”

看不见男人的身影,冲着已经空荡荡的前方嘶吼着,“我会把所有你保护的东西都毁给你看!你敢离开我就毁给你看!”所以,所以求求你不要离开了。

一声声的嘶吼也没有回声,像是进入一个无声的默片,再也回人出声。

“呵!”带着嘲讽的声音,二周目就像没有听见一般。

“那怕满眼都是怨恨,你依旧趴在泥土中,弱的像是一个爬虫一般,你以为能做到什么。”声音轻轻淡淡,用最平淡的语气挑起二周目的怒火,将针又刺入二周目身体里,听着二周目诅咒着这个世界,要毁掉这个世界的话,也没有任何语言,转身向着松阳离开的同一个方向走去,留给二周目一个背影。

“孱弱如此,在这里等死吧。

你以为……能够吸引如同秃鹫一般的你的人,他本身能够活多久?”

有些时候,无论细节改变多少,有些事情都要发生,这被称之为历史的脚步,没有人可以阻挡,同样一件事情,喜与忧同样遭遇过,同样觉醒了不同的东西。

接踵而来的就是让人躲闪不及的成长,有些人的一生,注定是要经历一个惨淡的初恋,才能让觉醒些什么,明白些什么,然后才能成长。

二周目莫明的在胧的手下苟延残喘着活了下来,又跌跌撞的活了下来,仍旧是追着那个脚步,追到江户城,最后,追回来的,是一个仍旧勾着那一副怜悯众生微笑的头颅,在一个血色的盒子中。

“忧君,忧君。”一声声的叫喊声,最后出现的是束着长马尾的少年。几年的时光不只有二周目看似沉静的成长,同时也让小太郎成长成为一个有着狂乱贵公子称号的男人,整齐的长发束在脑后,在陌生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看似矜持而冷静的笑容,像是一个在贵族世家执棋握扇的公子,而不是一个在站场上挥刀的战士。

二周目低敛着眼皮,懒于去理会在塾人面前又蠢笨又聒噪的小太郎,只是静静的望着星空,天空之上万里无云,星光明亮,驻军不远的城市上空,偶尔还可以看到烟火的升起。

“忧君不去逛逛夏日祭么?很难得在清闲下来的啊。听他们说,城西有家荞麦面很好吃。”小太郎的话题永远都是无聊又无趣,让人听了就烦躁,二周目深蓝到像是寒冰似的眼睛扫了一眼小太郎,小太郎却又笑了起来。

“他们都说是忧君的眼睛像是秃鹫呢!”说着,小太郎自己啊哈哈的笑了起来,完全不顾二周目浑似要杀人的气势,像是没有长大脑似的说着:“当初在村塾时,忧君的眼神很可爱啊,松阳老师最喜欢忧君了呢。”

“不要和我提他!”二周目握着剑的手猛然抓紧,恶狠狠的语调,一直傻笑着的小太郎却立刻应声了。

“嗯,毕竟,忧君和老师是恋人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二周目瞬间僵直,才想起,小太郎小时就是最心细的人,也是,最照顾自己的人。

“忧君很喜欢老师呢,总是等着老师去找你上课,就藏在这里,藏在哪里的,忧君不记得了吧,村塾里后坡的那处樱花林,是我带着忧君找到的呢。”小太郎讲了许多,从来不想和别人提起的二周目又想起来许多,有些事情还记得,有些事情是以为已经记不得的了,再次想起。

“那在啊,忧君在樱花树下告白,老师啊……”

大片盛开的樱花树下,男人身后的少年一脸通红的告白着,少年特有的莽撞着说着肆意许诺的话,男人背对着少年,双肩微微颤抖,向后伸出一小拇指,却泪流满面,一滴又一滴的晶莹泪水随着樱花漫天飞舞。

有些温柔的事实,就这样欺骗了一辈子的,有些事情,却唯独只对少看现实,男人从未应过少年的话,面对其他人从来温柔的男人,唯独面对少年时,现实到残酷。

许诺过学生自己会回来,但是面对少年时,却只是说着:“……不想嫁给你了……”

二周目的唇微微颤抖,连自己都不知道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出一句仿佛一直回响在心间的话。

它说:“……还,真遗憾啊。”

夜晚的星辰像悬在天空,但是不会改变,连小太郎在耳边唠叨着关于夏日祭中情侣的趣闻也不曾听见,就像是时间不曾流淌过一般。

最后却看到小太郎起身,用当初松阳离开时的姿势俯视自己,伸出一只手。

“忧君。”

夜风拂过不知何时散落开的长发,小太郎用手挽过发丝,温柔的神色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呐,一起去夏日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松阳老师一定是个温柔到残酷的人呢

当不得不放弃时,一定是温柔又不容拒绝得告诉你:走开!

不会让你去做无谓的挣扎,而由他自己来承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