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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绝望

“二嫂。”贝凡洮朝床上看去,只听陈蜜挣扎着说道,“二嫂,你帮帮我吧,帮帮我。”贝凡洮心中也是酸涩的,柔声问道,“帮你什么?”陈蜜一听心愿有望得偿,伸出手来抓住贝凡洮的手,急切道,“帮我让宁远进来,我要见他,帮帮我吧。”贝凡洮张了张口,正要拒绝,又听她急切地说道,“你一定要让他进来。我爸妈现在正在气头上,肯定不愿意让他进来看我,可是我想见他,你帮帮我吧。”她的腮边挂满了泪水,往日圆润的下巴现在十分的纤瘦,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里全是伤痛。曾经的她是多么的明艳动人啊,他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总是有那么多人围着她转,只想求得她的一顾。可是她却偏偏一门心思扑在汪宁远身上。

他们之间,其实也是有过甜蜜的日子的,而且还有那么长。汪宁远谦谦君子,对她一向周到体贴,就算后来提出要和她分手,也是在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这一次,如果不是陈幕出手,逼他逼得急了,恐怕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陈蜜师承其母,自幼学画,并且在绘画上有着很高的天赋。她心思细腻,对外界感情的感应从来都是最敏感的。加上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要什么有什么,什么苦都没吃过,想要的东西一定就要要到手里,这样的人,对待感情一向极端,汪宁远曾经跟她提过几次分手,可都被她以死相挟给求了回来。她自问是没有陈蜜这样的激烈,每一次见她痛在其中却又乐在其中,心里也为她感到惋惜和伤心。

陈蜜见贝凡洮沉默,以为她不肯帮忙,于是赶紧抓紧了她的手,好像害怕她会突然走掉一样,急切地说道,“二嫂,你就帮帮我吧,帮帮我好不好?我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贝凡洮看得心中也是不忍,却又忍不住出言责备她,“你看看你,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哪怕他不爱你,你也要将他强留在身边?”

陈蜜突然放开她的手,皱眉怒道,“他几时不爱我?他若真的不爱我,那当初的那几年耳鬓厮磨又算什么?只不过眼下我们之间□了一个第三者,让他分了心,要不然,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她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贝凡洮知道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要不然她又怎么会哭得这样厉害?她心里心疼陈蜜,也知道她和汪宁远之间迟早要有一个了断,早些了断就早些解脱,对她也有好处。这样一想,也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陈蜜欣喜若狂,正要说感谢的话,贝凡洮却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是那样刺眼和心酸:如果汪宁远真的要来看她的话,又何必自己去请?不忍心再看,贝凡洮站起身来,打开门朝外面走去。

如陈蜜想的一般,汪宁远早就到了医院里,当然是和他的父母一起。陈洌自恃身份,不会和他们多说,汪修夫妇也是觉得有了自己夫妻俩在,陈幕看在他们两个人的面上不会对汪宁远多做为难。也是他们不了解陈幕。作为陈家的长子,陈幕从小受到的都是陈洌最严格的教育,他是年轻人,有些事情做起来比陈洌更加的方便。他能这样做,也是得到了陈洌的默许,换句话说,对于这件事情,父子俩是一个唱白脸另一个唱黑脸。

贝凡洮出去之后和陈幕将陈蜜的要求简单地说了一下,陈幕沉吟片刻,贝凡洮看他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他不想答应这个要求,可是一想到刚才在病房里陈蜜脸上那种伤心欲死的表情她的心肠就硬不起来,出声替她求情道,“大哥,你就让他进去吧。他们两个,始终都要有一个了断的。”她顿了顿,又说道,“况且,你一味阻止,也未必就是真的对陈蜜好。”陈幕何尝不知道是这样,只是那是他的妹妹,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见一个外人去那样伤害她。沉默了一下,他点了点头。转过头对一旁和父母站在一起的汪宁远说道,“你进去吧。”

汪宁远深深地看了陈幕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动。还是贝凡洮,开口解释道,“糖糖要见你。”“糖糖”是陈蜜的小名,听见贝凡洮如此说,汪宁远才迈开步子,朝病房的方向走去。

事实上,从一听到陈蜜割腕自杀的消息开始他就在不停地自责自己,当初的手段为什么要那么激烈。他是不喜欢陈蜜,但也没有想过要这样去伤害她。是她自己手段太激烈了,他本来想好好地和她说的,可是无论自己怎样说她都不听,用尽了手段,耍尽了威胁,让自己实在没有办法,才假意答应结婚,在成婚当天逃走。他也没有走远,只是想等到这件婚事告吹之后再上门跟陈家陪个罪,到时候就算做不成亲家,也不会成仇人。可是他实在没有想到,陈蜜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性格激烈,从来都是要什么就必须要到手,以前跟她提过好多次分手的事情,也有很多次被她以死相挟给按下去了,后来汪宁远发现,她说的死不过是一个要挟自己的手段,渐渐地也胆子大起来了。陈蜜大概也发现了,经过两次失败之后也不再用这样的手段,反而用她父兄的权势来威逼他。这样几次三番的要挟,就算还有感情也被她耗尽了吧。更何况,只要是个稍微有气性的男人,都不会愿意被人用这样那样的手段几次三番地要挟的。

他在陈蜜的病房外面站住了脚步。从外面的玻璃看进去,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形容消瘦,犹若黄花。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印象当中那个眼神明亮容光四射的陈蜜已经憔悴得像是一截快点完了的蜡烛,苍白,精致的眉目之间还隐隐透着死气。

汪宁远闭了闭眼睛,他怎么会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天会走到这样的地步。这样的境况,又岂是他愿意看到的。

握在门把上的手紧了几番,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微微一拧,稍微用力,将门给推开了。听见声响的陈蜜抬起头来,看见进来的人是他,原本一片死灰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光彩,仿佛绝世宝石一样,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汪宁远看见她这样子,心里也是一酸。他们两个,一个躺在病床上,另一个站在离床一米远的地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说话。终于,还是汪宁远打破了沉寂,张了张嘴,问道,“你.......好些了没有?”

陈蜜凄然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好些的样子吗?”汪宁远听见她这样说,脸上露出一丝歉然,垂首说道,“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本来是不想伤害你的,是你要用我家的生意来作要挟,我......没有办法。”

陈蜜本来就一片惨白的脸上更加没有血色,她笑道,“哈,是啊,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咎由自取自取其辱......”

“我不是那个意思。”汪宁远立刻截断她的话,像是生怕她误会一样,说道,“如果你肯跟我和平分手,我们两个,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更加不想伤害你......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也感到很抱歉......”

“然后呢?”陈蜜挑眉,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满是讽刺,“你感到抱歉,还是要和我分手是不是?和我在一起你就那么难受?那汪宁远,当年你又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你既然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又为什么要抛弃我,转过身马上就和单丹阳在一起?”汪宁远张了张嘴,像是要解释什么,可是被陈蜜打断了,“你不用急着解释。你放心,当初说什么要让你家从此无立足之地不过是我的气话,就算我要这么做,我爸爸也不会任我胡来的。前段时间你们家生意上的亏损,并不是我陈家在里面起作用,是你们自己想多了。”她低下头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黯然,低低的,“这件事情,我根本就不曾对我爸爸说过。”她抬起头来,脸上全是讥讽的笑意,“你听见这样,是不是更加高兴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陈蜜抬起眼睛盯住汪宁远,在她目光的注视下,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我......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想伤害你......”

“汪宁远。”陈蜜从床上起来身来,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她精神不是很好,连步子都迈得很艰难,却还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走了过来,汪宁远伸出手来想要扶她,却被她给躲开了。她站到汪宁远面前,同他对视,精致的眉眼上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却让她有一种凛然的气质,“我叫你进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

在她的目光下,汪宁远也沉默了。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却依然还是那些话,“对不起,糖糖,我做不到。”

“糖糖,违背自己的心意,我做不到。”听见汪宁远这样说,陈蜜立刻就怒了,她转身一扫,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面摆放着的果盘茶杯什么的全都被她扫了下来,跌在脚下的大理石地板上,立刻粉身碎骨,犹如她在爱情面前一样。

“你现在知道是在违背你自己心意了,那你当初决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呢?”陈蜜眼睛里的火焰几乎就要喷出来将他烧成灰烬。汪宁远看着她,目光却平静得像是一口无波古井一样,哪怕陈蜜再愤怒,都激不起他半点儿情绪,“当初的事情......是你先追我的......我也曾经以为我们两个会就这样在一起,然后结婚生子,平淡一生。可是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单丹阳嫁入陈家不成,和我二哥分了手对不对?”陈蜜“哼”了一声,续道,“刚好你还贼心不死,见他们两个分开了,觉得自己有机会了,所以就冷落我。她嫁不进陈家,你又送上门去,是啊,汪家也是豪门,你也是豪门子弟,她单丹阳奋斗八辈子都积累不到这样的财富,你送上门去,她自然是来者不拒了,又怎么会管这个人是谁?是一直对她痴心不改的汪宁远最好,就是是个七老八十的老男人,恐怕她也要贴上去。”

汪宁远皱了皱眉头,想生气,又考虑到她的身体,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低声斥责道,“她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不堪。”

“哈。是啊,我忘了,她单丹阳是多么的有本事啊,长得不漂亮,却依然可以把那么多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我二哥就算是结了婚依然对她旧情难忘,而你,明明跟我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却依然在心里留着她的位置......”她说到这里,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掉落下来,“汪宁远,这么多年感情,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你是陈郁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汪宁远看着她,眼睛中全是真诚,“只要你愿意,我以后依然会像对待妹妹那样对你的。我们和以前,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