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奢望(1/1)

第二章奢望

结婚果然是个体力活。贝凡洮四仰八叉地躺在酒店那张豪华的大床上,看着头顶那盏让人目眩神迷的水晶大吊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要是再让她这么来一次,她情愿死了。耳畔传来从浴室方向传出来的水流声,贝凡洮有些促狭地肖想了一下那张俊美容颜下看似清瘦的身体,今天靠在陈郁身上就发现他并非看上去那么文质彬彬,该有的地方一点儿不差,加上那张脸,哎呀,贝凡洮光是想想都觉得受不了。说起结婚,恐怕她还算比较好的了。毕竟她的朋友不算多,就算有,也和她差不多,都是那种不太会玩儿的,陈郁就不一样了,他的那些兄弟哪个是好打发的?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这样好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整他,又怎么会放过?之前宴会的时候,陈郁喝了不少酒,后来宴会散去,一群人说是过来闹洞房,陈郁一向不怎么懂得拒绝人,那些人和他交好多年,都是知道他的脾气的,又怎么会怕?一个个不管今晚上还是陈郁人生中唯一一次新婚之夜,闹得不可开交,任凭贝凡洮怎么劝都不听。要不是后来闹得实在太过了,惊动了老大陈幕,他过来将人带走,恐怕现在她和陈郁两个都还在应付那一群人来疯呢。

只是——就算今天晚上闹得这么厉害——可是她的老公,好像并不怎么开心呢。就连喝酒,都好像是要把自己给灌醉,大醉一场一样。今天晚上是她的新婚之夜,也许等下她就要将自己保持了二十多年的贞洁交给一个并不怎么熟悉却要和她携手一生的男人。可是,很奇怪,贝凡洮并不紧张,只是觉得心里郁郁的——说郁郁也算不上,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总之就是没有新娘子应该有些羞涩和期待。她有些茫然地看向头顶的天花板,她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这一条命运的长河会将她带到什么地方,她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知道,她的丈夫并未忘记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孩子——很可惜,贝凡洮很替自己可惜,在嫁给陈郁之前她怎么就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呢?如果喜欢了,今天晚上看见陈郁如此明显地怀念过去那个人,她也可以小小地怀念一下,告诉他,并不是只有他才有过去的,自己也有的。好像这样做就和他扯平了一样,而自己现在这样,很明显是输的......

陈郁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玉体横陈的贝凡洮,她咯吱窝下面还有今天被胶布粘出来的红印子,好多道,印在细腻白皙的皮肤上看上去有点儿触目惊心。他其实早就洗完了,之所以一直呆在浴室里不肯出来是因为不知道出来之后要怎么面对贝凡洮。他们两个之前也见过几次面,虽说有过接触,但也不到要做那种事情的程度——他以前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的妻子除了单丹阳,还会有其他人。如今看见贝凡洮睡过去了,他在心底也松了一口气,如果她醒着,他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她呢,这样子一睡过去,对她对自己都好。

对于眼前这个女孩子,他不是不愧疚。她很好,知书达理,学识渊博,又有涵养,家境也不错,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恐怕是如获至宝,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吧。可惜,她遇见的是自己,不管对自己有没有感情,他终究都是要辜负她了。在还没有忘记从前一段感情的时候就立刻进入一段新的感情,无论是对之前喜欢的那个人还是自己,又或者是现在和他在一起的这个人都是一种不尊重,若是放在从前,陈郁是绝对不肯这样做的。可是,眼下的他,却没有选择。

他将贝凡洮放正,又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自己却没有躺到床上去。这个房间到处都洋溢着一种新婚的甜蜜气息,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栀子花的味道,他想起之前妈妈和他说的,这是他的妻子特意要求的,又忍不住往这些花上看了看,很普通的花,这个时节的南方到处都有,并不值钱,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在婚礼上用这样的花朵来装饰。以前和单丹阳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喜欢这些普通的花朵,茉莉栀子玉兰一类的花,用单丹阳的话来说她总觉得太小家子气了,她喜欢的都是一些华丽并且昂贵的花朵。陈郁太了解她了,她总是自卑,因为自卑,所以清高,不肯在任何人面前认输低头,包括自己。她忌讳她那贫穷的家庭,所以不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半点儿她家庭条件不好,生怕被人看低了半分。其实怎么会呢?他喜欢的是单丹阳这个人,又不是她的家庭,况且,他们陈家也不需要其他家庭去锦上添花。他跟单丹阳说过很多次,可是她总是不相信,总是怀疑,像一只充满刺的刺猬一样,他明明想要去拥抱她,可是总被她扎得一身伤。他曾经那么爱她,就算如今结了婚都还是忘不了她,可她给他的伤痛却也是最深的。陈郁不明白,曾经那么深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一步。他并不想放弃,这段感情横亘了他整个青春,单丹阳是他人生中最重要最美好的这段时光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想要和她这样一直走下去,可是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开她的手,转身握住了另外一个他算不上熟悉的女孩子的手。

这段感情这段婚姻,两个女孩子,他其实一个也对不起。

陈郁打开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关了的手机——他之所以要关机,是因为他怕,他怕,只要单丹阳一句话,他就可以抛弃他的父母他的兄妹他所有的责任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可是上面空空如也,既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什么都没有。他的心一下子就被抽空了,什么都不剩。他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奢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