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名器大会(十)(1/1)

第十章

第二日,穆和宁一反常态不再赖床,早早便进了修炼室。

修炼室内,他盘膝而坐,尝试着催动木之灵气调理昨日才打通的十二灵脉,一番检查下来,发现木之灵气较前几日显得弱了许多,而往日不知躲在哪里的火之灵气则跃跃欲试,仿佛是想要在灵脉中横冲直撞。

果然,体内灵气十分不稳,虽说是险险维持了平衡,但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其中一种属性的灵气反噬,着实是危险。

到底怎样才可以把这样的平衡稳固地维持下去呢?

穆和宁仔细想了许久,再加上穆锦旨教授的各种修炼方法,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首先将体内的火之灵气压缩至丹田,就这样一句话带过的动作,便费了他一个时辰的时间,体内灵气不断被清理过滤,待到终于把火之灵气压制在丹田处后,他再放开神识捕捉周围的木之灵气,开展修补灵脉的工作。

灵脉中流转的木之灵气没了火之灵气的消耗,便渐渐充裕起来,一边清扫着火之灵气留下的戾气和其他杂质,一边修补薄弱而有些破损的新打通的灵脉。

这样的动作穆和宁不知已经做了多少遍,虽说入道仅仅只有几天时间,但只要一有空闲,他便一遍又一遍地调理自己打通的灵脉,就是在睡觉的时候,也下意识的催动木之灵气在灵脉中周转。

这番运转,已是十分熟练。

修补的工作很快完成粗糙的第一遍——只是简单清理了体内水土两种属性的杂质和火之灵气产生的戾气,在灵脉中清理出一个相对干净的环境。

穆和宁稍稍歇了一口气,便又开始修补灵脉中破损的地方。

第二遍的修补便是要十二万分的仔细。

灵脉本身是会自己修补的,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自我修复的速度比不上再次破损的速度。

木之灵气有着复苏万物的力量,带着勃勃的生气,在灵脉中流转时,不仅能让破损的灵脉迅速恢复活力,还能很快地带动灵脉的活力,加速它的修补,塑造更为坚韧的脉壁。

穆和宁在筑基前期时,因为穆锦旨的教导,便十分注意自己灵脉的坚韧度,而在突破筑基中期时,又被暴躁的火之灵气强行开通,更是幸运地将原本的灵脉开拓得更为宽阔。

对于仅有一种属性灵气的修真者来说,灵脉的过于宽阔可能就是个弊端了——因为它稳不住“气”。

但对于穆和宁这样机缘巧合选择了多属性灵气的修真者来说,就是锦上添花——两种灵气不管是要相爱相亲还是要相爱相杀也都有了场地……咳。

现在穆和宁需要做的,就是将更为宽阔的灵脉修补坚韧,以便于能够维持火木两灵气之间免不了的冲击。

又是一番运转下来,穆和宁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畅通舒爽起来,昨日练剑后带来的四肢沉重身体乏力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但即便是如此,十二根灵脉中也只有一根灵脉达到了穆和宁的要求,穆和宁估计了一下时间,便也不再强求,将丹田上的火之灵气一点点释放开来,然后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吸收木之灵气直到两者达到平衡,再截断神识,长呼了一口气。

走出修炼室时竟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穆和宁同依旧坐在高台内的古老头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

方一走出门,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好声。

穆和宁寻了声音看过去,发现是往常穆家内堂弟子练武的地方,他眨眨眼,来了兴趣,疾步飞奔过去。

声音的来源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穆和宁仗着自己年纪小体型小,直接就从人群中的缝隙里费力往里急,嘴里虽然叫着“让让让让,借光借光”,但动作却是一点都不客气含糊,像盯了鸡蛋的苍蝇似的,有缝隙就钻。

没一会儿,穆和宁便傲然站在了人群的前头!

“你可真是滑溜。”旁边有人突然这样说道,声音听来虽是柔和,但语气里的讽刺却一点都不掩饰。

穆和宁嗤笑一声,斜眼往上瞪,慢悠悠地道了句:“干·卿·底·事?”心中却暗道自己运气不好,竟然跑到这人身边!

穆二少爷穆书岂被穆和宁毫不客气的态度噎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回答什么。

穆和宁却又开口问他:“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一脸的坦然自在。

穆书岂被穆和宁的态度弄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闲暇之余的切磋而已。”

“切磋?”穆和宁嗤牙,他支棱出一根手指指着对面跃跃欲试凶气满面的小孩儿,乐了,“他那样竟还是与人切磋?”

穆书岂看着场中央站着的自家五弟,摸摸鼻子,不答。

——难不成还真得说自家五弟是没事找事做挑衅人去了?

穆书岂表示,在现阶段的斗争对象面前说出这话实在是……忒没有面子。

穆五少爷穆书翼看来是个剑修的修真者,他拎了一柄成人胳膊长的淡蓝色的细剑,目不转睛地盯着同样是剑修的对手。

此刻的他看不出一丁点昨日挑衅穆和宁时的冲动幼稚,他看来虽不过十三四岁,但却有了一种幼兽般的姿态——周围的一切已与他无关,本能就让他心无旁骛地盯着自己看上的猎物,只求能一眼找出对手的弱点,并一击必杀!

对峙并无多长时间。

穆书翼虽然是个沉得住气的,但他的对手到底是比不过他。

时间一拖长就显得急躁,一出手就是气势有余威力不足破绽多多,便是穆和宁这个堪堪入了门连内行都算不得的家伙,都忍不住跟着大流“吁”了一声。

“小梁到底是气弱了!”旁边有人说道,“出手竟没有平日的三分厉害!”

穆书岂勾唇笑了笑,轻声道:“便是有平日十分的厉害又怎般?他的心早就输了!”

他的声音压得低,俨然是同穆和宁一人讲话。

两人初次见面虽不愉快,但到底只是闹小孩子脾气,穆和宁便也欣然回答:“这倒是,那人已经是心生怯意,就算最后侥幸赢了,怕是也没有平日输得爽快。”

穆书岂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人专心看起比剑来。

只见场中双剑时时相击,术法的光芒竞相明灭,伴随着叮当铿锵的声音不绝于耳。

两个比剑的人虽然都只是不到十五岁的孩子,但显然已经有了一定的造诣。

被旁人评价没有平日的三分实力的穆书翼的对手,也被穆书翼的全神贯注杀气腾腾激起了一份战意,自然是抛去对穆家主家少爷的畏惧,出剑的招式愈发流畅凌厉。

穆和宁目不转睛地看着,就算心里不愿,也不得不承认那穆书翼的确比自己强了不止多少倍,剑招中,就算是勾提穿刺这些基本的动作也做得是行云流水,显然比他的对手有着更坚实的基础——不管是哪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十分的有力到位。

更别说和穆和宁这个刚入门的比。

胜负很快便分出来,那穆家内堂弟子被穆书翼一剑点在咽喉,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待那位穆家弟子退场后,穆书翼单手持剑拱手,傲然道:“还有哪位师兄师弟愿与穆五过过招?”

他的眼中满是熊熊燃烧的战意,站在场中的身影竟显得格外让人瞩目。

一时间,看得穆和宁是热血沸腾,恨不得提了剑就冲上去!

好在,他还算有点理智,只这么想了想,便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安静等待下一个上场的人。

场内气氛竟渐渐静谧下来,穆书翼充满愉悦笑容的脸立刻挂起了黑云,简直要写上“我不爽”三个字昭告天下。

——打得过的,怕伤了穆家少爷的面子自己倒霉。

——打不过的,怕上场丢脸实在没面子。

——打得平的,怕穆家少爷纠缠不休不得清净。

一年又一年被这穆五少爷挑衅的经验告诉穆家内堂弟子们,不管怎么打,自己终究会不好过。

穆和宁的眼珠子左转一下,右转一下,看着周围的穆家弟子都是下意识地逃避穆书翼眼神的动作,心里一乐,牙一嗤,就想笑。

“你!”

穆和宁眨眨眼,看见周围看过来的同情的目光以及……场中遥指自己的剑尖。

穆书翼手举着剑,歪着头,嘴角挂着一丝邪笑,眼神里充斥了某种名为猫儿见着老鼠的兴奋光彩。

“上来,和我练练。”

穆和宁囧了。

耸肩,摊手。

“我没有剑。”

“那就找你身边的人借。”

“他不借。”

“他一定借!”

“可是我不愿意和你打。”

“哼……你怕了?”

“想来是的。”

“懦夫!遇事只会躲起来的懦夫!”

穆和宁无奈了,在全场人的注视下看向所谓“一定会把剑借给自己”的某人,“我若是你,就一定不会把剑借给别人来打自家的弟弟。”

穆书岂轻柔微笑,扬手,“刷”一下抽出腰间佩剑,笑眯眯地递给穆和宁,道:“我却愿意看看我家弟弟打弟弟打成一团的好戏。”

……次奥,劳资还打烂你的小弟弟呐!

穆和宁硬着头皮接过剑,一步一步,走上了场。

穆书翼的眼神很锋利。

这是穆和宁和穆书翼近距离对视上时的第一感觉,只觉得这人眼中就有一把剑,整个人都是锋芒毕露。

——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轻易认输。

他震了震心神,提剑抖腕,“噌”一声,淬火莲华诀第一重起势完毕。

穆书翼的神色陡然一变。

他仔细地打量了穆和宁一番,然后亦郑重地挽出剑诀起势。

两人相对而峙,眼神丝毫不错。

“刷!”

淬火莲华诀第一重第一招,初莲点水!

穆和宁毫不犹豫首先出手,他深知自己剑术拙劣,定能被穆书翼看出破绽,但也要去求那先发制人占取的先机!

穆书翼只用一个简单的招式立刻将穆和宁的第一招轻易格下,而后,剑身一回,竟往穆和宁执剑的手腕而去!

穆和宁脚步一变,错身离开,手上的剑顺势在穆书翼的剑身上一刮,险险避了过来。

穆书翼回手就勾,尽是攻势。

穆和宁连连避退,堪堪防守。

两人交手不断,却早就能看出胜负结局,只是穆书翼纠缠不休,猫逗耗子般,先前眼中的惊艳早已变成失望透顶,手下动作愈发绵软无力,竟还是将穆和宁玩成耍猴戏的一般。

“弱!”只听穆书翼突然一声大喝,剑招一变,剑身“铿”一声炸响,一道烈焰就往穆和宁脸上招呼,“实在是太弱了!”

穆和宁倒退几步,下意识扬手就挡过去,他只觉体内灵气一阵急速一动。

却听“轰”一声,巨大的冲击力立刻就将他往后震飞。

身体正是失重的时候,却突然被人钳住肩拎到怀里搂紧了,穆和宁随着那人一个旋身,便站在了地面上。

只听得一声怒喝:“穆书翼!当真是没被家法罚够吗?!”

穆和宁被眼前人难得一见的怒气弄得惊呆了,他叫了声:“舅舅。”又看看不远处躺着地上捂着胸口恶狠狠抹嘴的穆书翼,眨眨眼,小小声说了句,“我却是没事的。”

“什么家法不家法的!?”穆书翼一听就是暴跳如雷,捂着胸口跳起来大叫,“你怎么不用家法去伺候你边上的家伙!拿了部那么好的剑诀,却像逮着树杈一样乱戳!老子他妈的就是不·舒·坦!!”

穆和宁一惊,却不敢去看穆锦旨的眼神,只一摊手,嗤牙,一副又二又痞的模样,“我本来就不会什么剑法,更不知道什么剑诀。只在名器大会上见了个卖剑的人使了一两招,才好歹能从你手下活下来。”他一把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发出锵的一声,“我本就不想和你比,照葫芦画瓢是侮辱你了吗?”

非常清晰的,他听见身后的舅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仿佛是放下了一下子提起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