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名器大会(八)(1/1)

第八章

穆家繁启的主家里只有三位少爷。

今年却莫名地冒出了第四位。

据说还是那最最严谨的主家家主的小幺。

听说这孩子的身体实在是虚弱,不然也不会被主家家主养在乡下调理——近几年终于好了起来,于是便被接了回来。

还有个说法是这个小少爷生来带灾,养在乡下是为了避灾,现在灾避完了,自然也回来了。

外面更是流传了一种奇葩的说法,说这小孩是那~一位小姐的孩子……嗤,怎么可能,不晓得又是哪里羡慕嫉妒恨的家伙在造谣诽谤。

穆家还真真是树大招风呐!

穆家下人无不撇嘴嗤笑。

此刻,这个据说身体虚弱生来带灾被“诽谤”说是某小姐孩子的小小少爷,正灰头土脸俨然被人揍了一顿似的手里抓着一个穿着穆家内堂弟子衣服同样灰头土脸的小孩飞跑过来。

远远见着四条小肥腿后面卷起了一阵狂沙,叮叮当当不知哪儿的铃铛大响,伺候在大堂外的侍女惊呆了,还在拦与不拦纠结中,就被“刷”一下甩在了后头。

“五叔公!!”屋内立刻响起一阵惨嚎,接下来一阵呜呜咽咽叽里咕噜,便又听见分家主听来无比镇定但只要是跟在身边的侍奴都能听得出来的十二万分恼怒的声音。

侍女摸摸鼻头,从兜里掏出两枚棉花制的耳塞塞耳朵里,袖手,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听起来。

“当真——是离云派的人?”五叔公穆以生皱着眉头问道。

此刻的穆和宁正趴在穆以生的膝头呜呜咽咽地抽泣,听了此话便抬头泪目以示:“他们还说了自己的名字的!说是什么法修阁武修阁,叫什么墨青墨紫墨白,实在古怪得很。”

穆以生眉头紧皱,沉声道:“入派后改名是离云派的规矩,想必是派中墨字辈的弟子。”

穆和宁猛点头,然后抬起自己手,露出被摔破的手掌,用嘴巴对着吹了吹,看来是又痛又委屈,让人心疼极了。

他眼泪汪汪道:“五叔公,这些人好生奇怪,玉貔貅是舅舅送给我的礼物,我不愿意给就算了呗,还非得和我抢。要不是名器大会里有好多摊子挡着,我一定就不能回来了。”

“你看——”他回头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莫七言,“七言他还被拖累着受了好多伤!”

莫七言应声抬头,满头满面都是灰尘,不知是在哪儿跌了一跤,一脸的狼狈仓皇。

穆以生记得这个武术天赋极高的准武修的弟子,他皱着眉,脸色是愈发的僵硬,声音也沉甸甸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不过是遇了这点小事就流泪,算得上什么男儿?!”

穆和宁抿着唇低下头,却不想竟被抓住了手。

他眨眨眼,便见了自家的五叔公用一种极其严肃的眼神仔细地观察着自己手掌上的伤痕,仿佛再看一个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他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又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穆和宁的脑袋。

只摸了两下,大概是没有经验,还在试探中——前一下轻得很后一下重得很,让人十分的想笑。

但穆和宁却觉得这手温暖极了,他觉得心里也暖极了,连眼里都要被引出水意。

只是他想起自己的目的,便低了头,掩盖了神色。

穆以生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五叔公会为你讨个说法。”

穆和宁愣住,不想自己的目的这么快就达到,他小心抬头看了穆以生一眼,终于极其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了句:“多谢五叔公。

正在穆和宁走下去扶起莫七言想要告退时,却突见一个面带怒容的少年从穆以生身后的屏风后钻出来,大声喝道:“难道你这样哭哭啼啼地跑回来找人抱大腿就舒坦了吗?! 真是丢尽我们穆家的脸!”这样说着,他仿佛是非常不耐地甩开身后拉住自己的手,瞪视着穆和宁,眼中尽是鄙夷和痛愤。

穆和宁一呆,错愕半晌,慢慢的,咬住了唇。

屏风后又走出了另一个年纪大点的少年,他眉眼带笑,看起来十分的亲切。

此刻的他面上带着一份歉意,更是令人不柔自主的心软,“小弟,莫怪你五哥,他实在是……冲动极了,是一点都不能受委屈的性子。”

那位穆家五少爷却一把推开说话的少年,怒道:“二哥,你和这懦弱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还不是丢我们穆家的脸!”

穆和宁咬着唇,勉强笑道:“原来是五哥,想来实力定是不凡的。小弟穆和宁不过是个以伪灵根入道的小小修士,自然是不敢以命相搏的。”

穆二少爷看来一点都不惊讶穆和宁的资质地下,像是早就知道一般,只轻笑,道:“小弟这话听起来是受了十分的委屈,想必那离云派的家伙是让小弟畏惧极了。嗯……这样好了,你就带着你的小铃铛乖乖呆在穆家里头,哥哥们好好儿护着你怎么样?”

“够了!”原本冷眼旁观的穆以生一下子站起来打断道,“兄弟之间有什么好闹的?穆书岂!你这个兄长是如何做兄为长的?穆家家规没有教过你吗?难不成还要我教训着再抄个几遍吗?”

“五叔公。”穆书岂拱拱手,柔声道,“书岂早已能将穆家家规背得滚瓜烂熟,书岂只是担心——以小弟的教养,是无法真正懂得穆家家规中‘莫因磨难而屈己意,莫任欺凌而折己志’这一条的而已。”

穆以生怒极,还没说话,便听见下面的穆和宁轻声笑道:“二哥说得是,当真是一点都不用惜命,更没有担心青山不在哪儿来柴烧的小家子气,小弟实在是——受·教·了。”他的眼中带着熊熊怒火,小小的身体挺拔的站在大厅之上,一点都不能让人轻视。

穆书岂一愣,随即轻笑,正要开口,就见了穆和宁拉了身边的小孩转身就走,发辫上的铜铃铛轻声作响。

他慢慢地抿紧了唇,原本亲切的面容带着几分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穆和宁本是拉着莫七言一起离开的,但是在半路时,他便忍不住一阵飞跑回房,把莫七言甩在身后,也不想管他的叫喊。

回到房间后便扑到床上趴着,穆和宁翻来滚去了好一会儿,竟突然暴起在床上奋力拍打。

……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

弱者只能被强者欺凌!!弱者只能被强者制约!!

自己为什么就只是一个伪灵根?!为什么要变成强者的路还有那么漫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样的自己,就算仗得了穆家的势力保了命,也只会让人更加的轻蔑!

实在是……不甘心!!!

穆和宁焦躁地跳下床在地上踱来踱去,眼里燃烧着气势汹汹的火焰,胸口火气也将要喷涌而出,愤怒摇身一变,似要成了心魔。

——如果……如果……能得到那什么没莲子就好了。

——如果……如果……可以一步登天就好了。

——如果……

痛!

穆和宁突然感到一阵火燎般的疼痛至丹田燃起,立刻席卷了刚打通的灵脉,不仅迅速将灵脉中流通的木之灵气烧得干干净净,竟还开始不断的冲击着自己还未打通的灵脉!

穆和宁只觉大事不妙,自己像个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炽热的火焰顺着灵脉灼烧着自己的身体,全身都要炸开来碎裂成一片一片。

他一点都不敢怠慢,忙把所有愤怒抛在脑后,立刻坐下屈膝盘腿,手掌相合,将所有神识全部张开拼命吸收空气中的木之灵气。

火,在不断的燃烧,唯一能运用的木,却在加剧着它的燃烧使疼痛更胜。

穆和宁毫无它法,只能寄希望于木之灵气的“清扫”作用,将莫名出现在身体中的火之灵气清理掉。

火焰在不断地向更深处用去,而木之灵气在后面急追,却又引来更火的燎原之火。

这情急之下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带来了更深重的疼痛,穆和宁在神识具开的情况下无法维持自己身体的平和,就算是此刻想收手,竟被反噬得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像是一个放在水里的鱼篓子,所有的鱼都往里头钻,却出不来,只有到处乱撞,只求在篓子上撞开一个大洞好跑出来。

穆和宁的胸膛一下一下高低起伏,像是个得了哮喘的病人,但喷出的口息却有着可以点燃灯火的热度!

若有人能见着此刻穆和宁的景状,一定会被吓一大跳。

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浸泡在熊熊火焰中一般,所有露出的皮肤具是通红,眼角渗出血色,连盘得紧实的头发都“嘭”一声撑破束缚,张狂地在半空中飞舞!

若有人能见……定能发现他身下轰然绽放了一朵巨大的红莲!

若有人能见……定会惊叫——原来,这没莲子幼体,早已出世!!

轰一声!

穆和宁只见这眼前火光一片,所有神识具被炸回体内。

他昏昏沉沉了好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却见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碧浪翻波,鼻间空气十分清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开双臂往身后倒去,葱郁植被柔柔接住他。

体内突兀出现的火之灵气不知何时已渐渐平静,只有充裕的木之灵气在不知疲倦的奔腾着。

略显破损的灵脉教往日比起来更为开阔,两种属性的灵气相安无事地在灵脉中静谧流淌。

穆和宁曲着手肘捂住眼,半晌,又弓着身子轻轻颤抖,泄出几声愉悦的笑声。

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剧烈,最后,竟仿若癫狂了一般无法抑制。

筑基中期!

筑基中期!

筑基中期!

本该三年之后才能达到的阶段,竟一时之间突破而成!

就算只是躺在这里,都能感到全身十二灵脉畅通无阻的爽快!

穆和宁哈哈大笑,笑声直冲破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