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前尘往事非如烟(1/1)

云清则对此兴致缺缺,只是挥挥手让人去叫。

而后又与时姒聊了好些别的事情,派去的人才匆匆至此。

那人说,四殿下清早便出了宫,没有说去何处,只是带了贴身的随从,说日西就回来。

奴才向来没权利去问主子的去向,更何况是从来乖僻的四殿下。

云嘉不来,让时姒立马松了口气,云清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的让他们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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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时姒随梅毅将将出宫,苏恒便收到一个小厮送来的字条,上面有极其简洁的四个字:故人相约,新锐酒楼。

苏恒在帝都的故人着实不多,他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送这张纸条来的人,大概就是云唐了。他们两人一直未有固定的联络方式,向来就是自己去找他,怕是云唐碰到什么要紧的事情,才派人来传信的。

于是,苏恒一收到信,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此处。

一到去处,他便知晓了此人绝不可能是云唐,而是——四皇子云嘉。

那处酒楼并不是在市中心,而是比较偏僻的一个地方。小二一见到苏恒,便问着是否是苏公子,然后将其带到了一个厢房内。

厢房里烟雾缭绕,香气扑鼻,还有一处赤红的帷幕,眼前似乎还有些萦萦绕绕的东西在拂动,如此闷骚,苏恒下意识的便猜到了是云嘉。

他刚刚走进里面,便听到了云嘉的声音:“苏公子,你来了。”

苏恒不着痕迹的捂了捂鼻子,说道:“四殿下此言甚重,草民区区一介相府门生,怎当得起‘公子’二字。还请殿下收回才是。”

云嘉握着他的手,往椅子上带去,“叫苏公子的确是生分了不少,不如,我便向旁人一般唤你做清言吧,听上去也熟络。”

苏恒表面上是对此微笑如恭,然而心里却对云嘉的反应很是生奇。按理说云嘉是固然知晓他和千千的关系的,纵然他当初救了他一命,但是他那次在云嘉给千千下了药之后,也绑了他一次!这一来一回,恩和仇按好的说也是两相抵消了,那么云嘉此番伪装做作是为何呢?

云嘉见他没有反对的不说话,笑意不觉更浓了几下,“清言啊,我时常奉我父皇之名在民间巡查,听的百姓说,你常常在民间义诊,几年前南方雪灾泛滥,也是你替朝廷安置的他们,是吗?”

苏恒道:“草民所做的事情无非是为了图一个心安,倒没有何替朝廷安置之说。而且,义诊也不是小人一人所为,清言不敢贪功。”虽然不知晓云嘉意欲何为,但是谦逊些总是好的。

“呵,你莫要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既常义诊于民间,就说明你的医术定然极佳。实不相瞒,最近皇上皇后的身体已愈来愈不佳,宫中的那些御医有的是有医术没医德,有的是光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却医术不好,像你这般两者兼具的人着实不多。你这样的人才浪费在了民间,我真的是于心不忍啊。”

苏恒仔细想了想,觉得云嘉这是一招请君入瓮之计。当上御医,生活在宫里,那岂不是他嘴边的肉了吗?

于是苏恒道:“四殿下让小人惶恐,苏恒的这些医术不过是些皮毛而已,怎敢在圣上和国母面前献丑。四殿下的一番好意,苏恒委实是不胜感激,只是,御医之事还请四殿下另请高明。”

云嘉喝口茶,眼睫毛扇了又扇,问道:“你是怕进宫之后不自由还是怕入宫之后再无法义诊发挥你的善心呢?这点你大可放心,行善积德是大功一件,父皇定会恩准的,至于其他,我可以向父皇请求允你不住在宫中,还生活在相府之内。而且如若是相府中人有何要事的话,你也可为他们诊治。”

说完,见苏恒还无任何反应,云嘉立即便怒了,猛地将手中的茶水掷出,脸上温和的表情也变得略微狰狞,横眉冷对,像极了一只正炸着毛的骄傲公鸡。

“苏清言,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今日如此卑微的来恳请你入宫,你一再拒绝一再拖延,怎么?难道皇宫大殿和容不下你这尊小菩萨吗?如今就算是你不愿意,我回去与我父皇禀报,他一样会发一道圣旨来,到时候就不会有我今日应允你这般的好条件了。我接你进入,保你三年之内就可做到御医院提点一职,你若想自己慢慢熬,那便等个五年八载吧。”

苏恒见他终于撕破了脸皮,心竟然也这么一瞬间的平和了下来,

他还真是不习惯云嘉一副大尾巴狼,道貌岸然的样子,还是这般傲娇的时候看着舒服。

只是既然撕破了脸,下一步该怎么走呢?云嘉的话说的很清楚,

无论他是想入宫还是不想入,终究他是都得入的,只是这入的方式略有不同而已。

苏恒瞅瞅他的表情,又思度几番,说道:“四殿下盛情难却,小人也难以拒绝。只是这事关乎清言的未来仕途,我也不敢此般贸贸然的决定,四殿下可容清言回府思考几天时间,再来回复殿下?”

云嘉见他这般态度,心里才好受些,毕竟无论怎么变,他天之骄子的身份还是没有变,那些公子哥的脾气是磨不掉的,而且他这个公子哥还不是平常的公子哥,所以脾气自然更大……

云嘉最受不了的事情便是有人对他视而不见,也就是不买他的帐。这个世上,这般不识好歹的人不多,他只遇到过两人,一个是时姒,一个是苏恒。前者他想得到,后者他则想毁灭。不过,或许有一天,当前者再也得不到时,他,也会选择将其毁灭。然而那都是后话。

现在,他只知晓,苏恒必须入宫!他忍了两年,与静昭不清不白的度过了两年,他无法斩断情丝,也无法继续和她保持关系下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一个更好的郎君,令静昭爱上他,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纵使很不愿承认,但是苏恒的确还算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父皇疼爱静昭,苏恒身家干净,静昭若真的喜欢上苏恒,一纸婚书下来,圣旨之下,还怕他不从?

更何况只要没了苏恒这个最大的威胁,他和时姒那还不是八字只差一撇的事情了吗!

所以这等好上加好的事情,云嘉自然不会放过。

“那便容你思虑几天,十日后同样的时刻,你我再在此会晤。”

苏恒忙点头应好,云嘉这才放他离开。

而苏恒回到梅府的时候,时姒和梅毅亦是将将回来,苏恒见此,第一反应就是问问时姒结果如何,但见梅毅一脸阴晴不定的表情,话无论如何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于是,苏恒整衣,躬身拜道:“恩师。”然后随手拉了拉千千的衣袖,示意她和他进房。

时姒跟在苏恒后面,怯怯诺诺的准备随他进去,两人向平常模式一般走路,却听到梅毅一声喝道:“千千,你一个未出嫁的闺女,怎可和男子随意牵手,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莫非你不懂吗?你今日才刚刚进宫面见陛下,难道还想让陛下说你不贞洁吗?”梅毅这番话算得上是指桑骂槐,连苏恒也一道说了,只是没指名道姓罢了。

苏恒又如何会听不懂,当下便施施然的和时姒分开距离,说道:“恩师放心,我和千千妹妹只做平常的谈话罢了。”

梅毅本也没打算太说他们一顿,只是口头上的警戒警戒,以免两人**做出错事(其实已经做了-- )。

既然见得苏恒此番态度,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说过头了也可能会引得他们生出逆反心理。

苏恒进房里开门见山的就问了她今日的状况,时姒畏首畏尾的回答着。要是被清言知晓她今日情难自禁的弹了琴,这……这……她一定会有个好歹的。

不出意料,苏恒立刻揪揪她的耳朵,道:“你弹琴了?主动要求的?千千你个笨蛋,怎么能弹琴呢?琴声一出,你我之前做的准备岂不是都白费了。”

时姒捂着耳朵,极其不雅的蹲在地上,“可是我觉得皇上并没有对我太满意,我和他说了我很多的缺点,真的很多!皇上似乎不太喜欢,还有那个皇后也是的,看上去也不大好相处,应该不会允我入宫吧。而且我听说,今日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侍郎的女儿也一同入宫候选,据说人家是标准的千金,仪态端庄,举止优雅,我与其比起来更是云泥之别,皇上没道理会选择我吧……”

苏恒还是垂头丧气的摸摸她的脑袋,咬了一口她的下颔,道:“原来你也知晓自己与别人比起来有云泥之差啊,那还每天率性而为。教了你那么许多礼仪,也没见过学会一个。”

“唔,那你去找那些千金大小姐吧!让我一个人嫁入宫中,孤独终老算了!”时姒赌气说道。

苏恒抱着她,哄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哪敢不要你呢,现在这当口还与我争一时之长短,先把眼前的事情避过去便是,此事一过,我便娶你为妻,免得再夜长梦多了。”

时姒嘻嘻的在他胸口画圈圈,“嘻嘻,现在才知晓夜长梦多二字嘛,清言哥哥你大可放心了,皇上定然不会选我,不过你今日说的话可是要作数的。”嘻嘻,这其实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至少他愿意娶她了!

苏恒颔首,“你放心,我定不食言。”

两人又笑嘻嘻的一阵好胡闹,然而一场始料未及的风波却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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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宫中传旨太监来梅府宣旨,“梅家之长女梅千千,长相秀丽而不妖,仪态端庄而不媚,朕心悦之,赐其美人,住于蓬莲宫,十五日后由迎亲使迎入进宫。”

此旨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梅毅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而时姒则几近痴呆的握着圣旨,不敢移动一下。

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皇上怎么可能真的选上了她呢,怎么可能!当日皇上的脸上明显的流露出几丝不满之意,这……这怎么可能,不不不!时姒不信,这道旨意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她拿着圣旨,一刺溜的跑回房里,将脑袋狠狠埋在枕巾之下。仿佛,仿佛只要这般闷下去,这道圣旨便不曾存在,仿佛只要不去过问世事,她就可以不用进宫,她还是苏恒的梅千千,苏恒还是她的清言哥哥。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千千,你在里面吗?我是清言哥哥,你在吗?”

时姒闷着头,擦擦眼泪,道:“你推开就是。”

苏恒推开门,只见到时姒的眼泪将淡淡熏的妆都哭花了,他快步走过去,替她将泪珠擦拭干净,说道:“怎么哭了?”

时姒擦尽眼泪,低声哀伤道:“你也知晓了吗?”

苏恒点头。

时姒的眼泪立即又无法收回的落了下来,“我……我,你……唔……”

苏恒拿着巾帕替她擦着,说道:“怪我,我早该知晓皇上是一定会选你的,怪我。”

时姒睁着两个杏仁眼看着他。

苏恒继续道:“你是恩师的女儿,皇上是个疑心重的人,你爹爹如今位极人臣,皇上忌惮他的势力,选你入宫,有你在宫中,一可制衡你爹爹,二可在万不得已之时,将你当人质。所以无论你那时表现如何,皇上也势必选你为妃。”

“是以你我今生算是无缘了吗?”时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