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四章（1/1）
到了医院，李夏妈妈一路领着两个人到了住院部，领着两个人上了二楼。一个公用的病房，病房里有八个床位，几乎都住满了。李夏妈妈径直走到最后一个床位上，李夏和韩子轩赶快跟过去。只见躺在那里的果然是李夏爸爸，他闭着眼睛，呼吸都很微弱，李夏觉得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安静躺在那里的父亲，就如同死去了一样，让他心里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上一世他并没有看到父亲的遗体，后事是母亲去父亲打工的地方处理的，等他再见到父亲，父亲已经变成了一捧骨灰。但是李夏却觉得自己仿佛在梦里看到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父亲合着眼睛，仿佛睡着又如同死去一样。
“妈，爸爸到底怎么了……”李夏颤抖的问着坐在了床边的母亲，他能看到父亲头上缠了好多绷带，却看不明白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家里的房顶漏水了，你爸爸那天要上屋顶去修。爬梯子的时候绊了一下，就摔下来了，正好脚又勾到了梯子，从二层高的地方头朝下磕到了地上。当时人就昏了过去。村里的大夫给包扎了，说是不行，得到镇上看，你民叔开着车把你爸送过来的。”李夏妈妈声音沙哑，听起来疲惫不堪，李夏的心也揪了起来。
“医生怎么说？”
“大夫说磕到了脑子，大概是要不好了。说什么成了植物人，醒不过来了，而且情况不好，不知道啥时候会去了……”李夏妈妈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滴在脸上，床单上，李夏上前几步，握住母亲的肩膀，想给母亲一点儿依靠。
“妈，这事儿……几天了？”
“有两天了。”李夏妈妈抹了眼泪，“我打算让你爸再住两天，实在不行就回家吧……住院的钱也不少，还是住不起。”
李夏觉得心里跟刀割似的，的确，家里虽然比前世富裕的多，但是住院的费用依旧不算是个小数目。只是靠着种几亩苹果，一年下来省吃俭用的才能攒下点儿钱，以备不时之需。但是父亲这样却不能在医院，就如同前世因为钱的关系韩子轩无法进行手术一样，都让李夏感到深深的无力。
突然李夏觉得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只手比他要温暖的多，李夏扭头就看到韩子轩墨色的眼睛，在这种情况下意外的平静。他对着李夏妈妈说着，眼睛却紧紧盯着李夏：“老舅妈，你别担心，我看过书上有些有的植物人睡上十天半月就又醒了，老舅那么好一个人，肯定会有福气的，也许过两天就好了呢。您先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别老舅醒来了您却病倒了，多不值当啊……”
李夏仿佛也被韩子轩点醒了似的，略微振作了点儿，拍拍母亲的肩膀：“是啊，妈，子轩说的对。你也要注意自个儿，别病倒了，病倒了谁来照顾爹啊？看你憔悴的，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吧？妈，晚上你都睡哪儿啊？”环顾病房，不大的屋子里拥挤着八张床，每张床上都有人，的确没什么多余的地方。
“楼道里没人就去楼道里长椅上凑合一晚，有人占了就在椅子上凑合凑合就行了。说实话，你爹出了这事儿，我睡不着啊！”
李夏觉得心酸，现在已经进入11月了，但还没有供暖，冷的厉害，在宿舍有时候盖着棉被都觉得冻得睡不着，在楼道里睡，得多难受。再看看母亲现在坐着的椅子，木头的，硬邦邦的，也没有扶手，一个不小心就要跌下去了，只觉得心里更难受了。可是也没有办法，除了这些地方难道还能从哪儿弄个床睡觉不成？就算想让母亲回宿舍好好睡一觉，学校宿舍的规定也是不许家长进入的。
“妈，就算睡不着也得睡啊，别真病倒了……而且您……多带了两件衣服了么？这么冷的天，别感冒了……”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李夏又一次在现实面前深切的发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能从哪儿弄到钱让父母好一点儿？能有什么办法帮助到父母？李夏都不知道，连该从何做起都茫茫然不知所以，好好学习知识改变命运？可笑的是自己就算再努力也不过是个一般水平，比起韩子轩都差的太远……
苦涩，真的非常苦涩。
回宿舍的路上李夏一直翻来覆去的思考着这些问题，越想越觉得无力，整个人都陷入到了负面情绪之中。韩子轩一直在一旁担忧的看着陪着，最终还是张开双臂抱了抱李夏。
“舅舅，你没事儿吧？”韩子轩担心的问道，“别那么担心，老舅不会有事的。”
“恩，希望吧。”李夏扯扯嘴角，笑的却比哭的还难看。韩子轩皱着眉头，看着舅舅这个样子他也觉得难受起来：“舅舅，你别这样。”韩子轩觉得自己都快哭了，却只能拉着李夏的袖子不知所措的看着李夏，平时再机灵古怪，遇到这种事情也觉得无能为力：“舅舅你在担心什么，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李夏也不笑了，苦涩的摇摇头：“遇到这事儿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干着急。虽然说现在还是一个学生，但是想想如果将来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能有办法，也许就能送爸爸去市里的医院，甚至更好的医院，总是会好一点儿吧？也不会让妈妈一个人在那里陪床连睡觉都睡不好，甚至不用就这么草草的结束治疗。”
面对着韩子轩不知道为什么，李夏心中的苦痛居然很自然的就吐露了出来。那是深刻的疼痛，不光来源于对父亲的病症的无能为力，更多的是源于上一世明明韩子轩有进行手术一定程度上康复的可能，却因为拮据的生活一次又一次的挫败，甚至一次一次因为一些意外，无奈的断掉了韩子轩的药品。
韩子轩清澈的眼眸注视着李夏，看着舅舅的痛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夜幕四合的校园中，韩子轩能做的也无非是紧紧的拥抱着舅舅，把自己那一份并不厚实的温暖传递过去，并且把舅舅那份痛苦深深的植入心底。
那是无所不能的舅舅头一次表现出来的懦弱无力，同时也是他无法解决的问题，这一刻韩子轩也感受到了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伤痛与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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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两个人又一早跑去医院。
李夏爸爸依旧那样安静的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李夏妈妈更憔悴了，李夏和韩子轩敢来的时候还很早，初冬的早上薄雾蒙蒙，母亲坐在父亲的床边，就着一杯几乎没有热气儿的杯子啃着馒头。
“妈，你怎么吃这个啊。”李夏看着母亲独自啃着馒头就忍不住皱眉头，握握杯子，被子里的水也就只有一点儿温度，还好不算冰凉，“你又陪床又要照顾爸爸，怎么就吃点这东西，身体受得了么。”
李夏觉得鼻子有点酸，韩子轩在后面拉李夏的手，感觉到外甥手里的温热，李夏才平复了点儿心思。
“嗨，早饭还要多丰盛啊。”李夏妈妈倒是看得开，脸上有着浅浅的微笑，“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昨天那么晚才回去，别耽误了学习，作业做了没有啊？”
“妈，没事儿。”李夏勉强说着，“作业不会耽误的。”虽然想装作更若无其事点，至少不能让母亲担心，但是父亲的病仿佛一颗炸弹，让李夏觉得身心疲惫，实在做不出来轻快的样子。还好韩子轩机灵的看看李夏，立刻做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在李夏妈妈身边撒娇：“老舅妈，你别担心啦，我学习好的呢，舅舅学习也不错啊。老舅妈你还不知道吧？这次期中考试我可是年级第一，是吧舅舅。”
李夏妈妈这才露出点儿笑容，脸上也添了喜气：“真的啊？那可得好好庆祝一下，年级第一可不好拿吧？”
“还好啦。”韩子轩嘻嘻哈哈的，“不太难。”
看着韩子轩插科打诨，李夏才算调整过来点儿心绪，揉揉韩子轩的脑袋：“好啦，虽然这次考得挺好，但是也不能骄傲自满，小心下次又让人超过去了。”
“四舅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被人超过去的。”韩子轩自信的眨眨眼睛，“老舅妈，你等着，下次期末我肯定还拿个年级第一回去，给你和老舅还有舅舅长脸！”
“好，老舅妈等着，子轩可要加油啊。”李夏妈妈欣慰的看着韩子轩，“到时候你老舅知道肯定也开心。”说到李夏爸爸，李夏妈妈又黯然下来。
“妈，没事儿，搞不好那个时候爸都醒了呢。”李夏也去安慰母亲，“对了，决定什么时候出院了么？要怎么回去？还有爸回家了吃东西之类的怎么办？”
“没事儿，今天就出院，你民叔过来接我们。之前也跟大夫商量过了，大夫给你爸插上管子，回了家就用管子吃就行了，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