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结束: (17)(1/1)

缓慢抽出。

“不啊。”决明道:“别离开我,爸……”

决明双手要去抱张岷的健腰和臀部,却被张岷抓着,按在沙发靠背上,彼此十指交扣,张岷专注地吻着决明,说:“待会,先等你习惯了……”

决明不住呜咽,张岷抽出大半后又缓缓顶入,适应了阻力后开始抽插,决明呻吟道:“全进来了吗?”

张岷莞尔道:“没有,要全进来吗?你坐爸身上吧。”

张岷小心地抱着决明,自己坐在沙发上,示意决明坐下,决明挺直腰咬牙朝下坐,只觉他的巨大肉棒进来大半已经是极限,再朝下坐就不舒服了。

“算……算了。”决明道。

张岷说:“还是我来吧,躺好,腰挺直。”

张岷一用力,决明就道:“啊!不行!啊!”

张岷抽出些许,整根插入,再进去一公分,决明快崩溃了,喊道:“不行啊!爸!太大了啊!”

“嗯……”张岷边吻决明边道:“爸爸爱你。”

决明:“呜……不行!要死了啊!”

张岷抽出,继而又深深插入,决明不住大叫求饶,张岷抽出,顶入,抽出,插入,每次都进得更深更彻底,巨大的肉棒填满决明的直肠,直直擦过前列腺,每次顶进时决明都大声求饶,仿佛想挣扎,却又矛盾地抱着张岷的肩膀,紧抓他的背脊。

张岷整根插入时有种难言的快感,边吻决明边小声说着爸爸爱你一类的情话,直顶得决明哭了出来,眼里满是泪水,大声道:“爸……啊……呜,再进来点……我不行了……”

张岷咽了下口水,心里涌起的情欲几乎要把他撑爆,他深深插入到底,看着决明那既痛苦,又愉悦的感情,喘息着道:“能受得了么。”

决明呜呜地流眼泪,抓着张岷健壮的手臂,张岷道:“来,起来点。”

张岷抱着决明,让他侧过身,面朝沙发,继而保留插在他体内的姿势,把他转了个身,决明两脚发软,跪在沙发上,双眼失神,泪水狂飙,正要喊停时张岷已经抱着他的腰,一膝跪在沙发上开始冲撞。

“啊啊!爸!慢点啊!”决明难堪地大叫。

张岷道:“爸爸的肉棒够大吗?这次可是全进去了。”

决明:“呜……呜……”

张岷快速抽顶片刻,决明被那根十八公分的大肉棒彻底填满,每次抽出,插入到最深处时都令他有种要被顶死的感觉,决明道:“爸,我要休息一会……等一下……”

决明朝前挪了点要让张岷的肉棒出来,却被张岷抱着腰朝回拉,一下又深深地贴在他的腰上,整根巨大阳具彻底没入体内。决明难受地抬起头不住喘气,张岷抱着他的腰,让他直起身,说:“宝贝刚才不是让爸狠狠干你的吗?”

决明喘着气,眼泪不住流,张岷终于停了那既粗鲁又温柔的冲撞,一手抚摸决明胸口,另一手摸到他胯下,食中二指夹着决明的阳根轻甩。

决明的龟头上拖着一道晶莹的粘液,随着张岷的手指晃动甩来甩去,方才那阵冲撞顶得他流出不少淫液。

张岷说:“爸爸给你打飞机,边插边让你射出来好不好。宝贝喜欢被插射?”

决明喘息道:“我想躺着……好累。”

张岷抱着决明的腰,一起躺在沙发上,从背后开始抽顶,手上不停,一手把决明抱在身前,胯下飞速啪啪啪地抽送,另一手则配合着抽插频率,时慢时快地给决明套弄。决明两眼失神,被顶得哭着求饶。

“爸……慢点……好难受,我要死了……”

决明全身被情欲胀满,濒临高潮时直肠阵阵收缩,张岷喘气着道:“宝贝,喊爸爸。”

“我要被你干死了啊……爸……呜……”决明把头枕在张岷的肩上,想抓开他的手,张岷却加快了套弄力道,指间带着决明流出的淫液啪啪地套弄他的胯间,决明紧紧握着张岷强健的手臂,大声喘息,射出一股白液。

张岷紧紧抱着决明,野兽般地吻他,轻咬他,顶到最深处,一股灼热的液体注满他的直肠。

决明:“我……啊!”

张岷射完还反复吻他,半软的阳根又抽弄了几下,才退出来。

决明趴在沙发上,股间小穴红润而微微外翻,片刻后遏止不住地流出滑腻液体。

张岷取来纸巾,给决明擦干净,抱起他,说:“爸爸真是爱死你了……”

“呜。”决明脸上还带着情欲未褪的晕红,在张岷身上蹭来蹭去,张岷抱着决明去洗澡。

番外·现在·后来

最近:

公海基地,军人康乐机构服务办公室:

蒙烽坐在办公桌后,整理文件,继而伸了个懒腰,两手手指交扣,枕在转椅后,说:“一天工作都做完了!真充实啊!”

刘砚在另一张办公桌上埋头画机械结构图,冷冷道:“你只是整理了一个老兵名单而已,就照着一百一十份申请,把名字抄到表格上,有那么大的工作量吗?”

下午两点,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这是蒙烽的专属办公室,装修得美轮美奂,中西结合。天花板上是托马斯吊灯……汤姆斯吊灯……不,意大利吊灯。背后是国画高山流水,柜子里摆着两枚英雄勋章——蒙烽的以及刘砚的。

桌上还有个相框,照片是蒙烽一脸抽搐表情,给儿子颁奖的瞬间。

蒙烽打了个响指道:“勤务兵同志,过来帮中尉擦擦靴子。”

刘砚趴在桌上,头也不抬道:“去你爸的。”

蒙烽怒道:“你怎么骂人!”

刘砚伸手取出桌上的小夹子,咔嚓咔嚓示意,蒙烽没话说了。

“我这么努力……”蒙烽咕哝道:“你也不奖励一下我,还不如去和老兵们打麻将……”

刘砚摔笔道:“你只是照着名单写了一百一十个名字!这叫努力啊!”

蒙烽说:“我睡会儿,你别制造噪音了。”

蒙烽双手叠在身前,坐在转椅上午睡,刘砚又画了会图,终于忙完了,出了口长气,揉了揉太阳穴,收起图纸。

一天的工作总算做完了,刘砚坐了一会,起身去把蒙烽的零食和画册收好,空袋子扔进垃圾桶。

蒙烽熟睡的面容帅气而令人几乎没有抵抗力,刘砚收拾好东西后,凑过去吻他的唇。

“唔。”蒙烽醒了,却不睁眼,说:“来,抱抱。”

刘砚跨坐在蒙烽腿上,面朝他,抬头看了眼时钟——下午四点。

刘砚懒懒地抽开蒙烽的领带,解开蒙烽衬衣纽扣,一颗,两颗,现出他赤裸的胸膛。蒙烽闭着眼,十分享受。

刘砚把蒙烽的衬衣纽扣全解开,现出他强壮的胸膛与性感的小腹。蒙烽抬手按着刘砚的后脑勺,示意他舔自己刚硬的乳头。

蒙烽在性生活上一直很有情趣,男性的乳头,脖颈都有敏感带,适当刺激能在性爱里产生更大的快感。他很喜欢舔和爱抚刘砚,也喜欢教刘砚舔他。

然而这次刘砚比他更有情趣,他没有去亲蒙烽的胸膛,片刻后金属声响,刘砚把两个小夹子夹在蒙烽的乳头上。

蒙烽:“……”

刘砚:“很舒服吧?”

蒙烽闭着眼:“有点紧了。”

刘砚道:“待会就习惯了……”

小铁夹夹着蒙烽的乳头,令他脸色晕红,刘砚又伸手在夹子上轻轻拨弄,蒙烽不禁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男性魅力的呻吟。

“你这个s。”蒙烽道。

刘砚道:“我是m,喜欢舔军靴的怎么会是s?”

蒙烽睁开眼,长吁一口气,眼中荡漾着情意。

刘砚笑了笑,起身单膝跪下,蒙烽两脚张开,拉着办公桌,令转椅靠近些许。他的大腿壮实,紧绷着薄薄的军裤,裤腿束进长筒军靴里,黑军靴擦得铮亮。

敲门声响,蒙烽马上道:“稍等。”

蒙烽飞速扣好衬衣纽扣,把领带系好,披上外套,朝桌下的刘砚眨眼,示意他别动。

蒙烽说:“进来吧。”

一名老兵进来,交了自己的资料,申请去第三区和家人团聚。

整根肉棒缓缓顶进了刘砚喉头,蒙烽却停了手,还有小半截粗壮的阴茎在外面,龟头已顶进了刘砚食道深处。蒙烽很有经验,知道什么情况下适可而止,他的肉棒已全硬了,足有十八九公分,粗得几乎令刘砚含不下。

刘砚的作呕感令他喉头阵阵紧缩,深喉挤压着蒙烽的龟头,蒙烽英俊的脸上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绯红。

刘砚生起恶作剧的念头,不住亲吻蒙烽的肉棒,并以舌头抵着龟头打着旋,贪婪地吸吮那傲人阳根中渗出的淫水,蒙烽的声音有点不太稳,打断了那军人两次,随手标注他的材料。

蒙烽的胸膛以下都被办公桌挡着,军人坐在一米外,认真地汇报。

刘砚从蒙烽裤腰内扯出他雪白的衬衣,开始解他的纽扣。

“等等。”蒙烽忽然道。

刘砚解到他的第三颗纽扣便停了,于对面那军人的眼里,蒙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蒙烽:“继续吧。”

那军人再次开口,刘砚的手指抚过蒙烽的健硕腹肌,一路摸上他的胸膛,捏着夹子手指头拨弄,令他铜豆般的硬立乳头反复颤动,蒙烽吁了口气,屈起一脚,以膝盖轻轻触碰刘砚的肩膀,示意他太过分了,安分点。

刘砚把蒙烽的整根肉棒努力含进去,再紧紧含着,让它从喉咙深处抽出来。

蒙烽的一脚有点不太自然地屈着,肉根阵阵颤抖,显是濒临高潮了。

刘砚用指腹捏着他饱满的龟头,另一手指尖在阳筋上使出些许力度轻刮。

一下,两下。

蒙烽:“唔,好的……今天汇报就到这里。”

军人道:“这里只有两页……”

蒙烽:“我是说……”

蒙烽紧紧抿着唇,以拳头支着鼻前,手肘支在办公桌上,说:“等等……我忽然想到……”

刘砚反复捻动蒙烽的阳筋,捻几下,又反复刮弄,直到蒙烽的肉根一胀,紧接着再次含了上去,开始吸吮。

龟头在嘴里的真空中胀得硬满,继而射出精液。

蒙烽疲惫地出了口长气,刘砚舌头一舔,满意地吞了下去,肉棒又一颤,射出一股,刘砚嘴角流出白腻的精液,蒙烽足足射了好几股,刘砚来不及吞险些被呛着,精液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沾满了整根肉棒。

“继续说。”蒙烽朝对面那军人道:“扼要点,时间不多。”

那军人开始简短汇报接下来的内容,蒙烽射完的肉棒软了些,却依旧挺着。

刘砚把他剩余的精液舔干净,吻了吻那庞然大物,把它塞回蒙烽的裤裆里,拉好裤链,整理好他的衬衣,系上皮带,坐在办公桌下的地上,把脸埋在蒙烽军裤的裆部一会,深深呼吸,紧接着枕在他的大腿上,望着玻璃墙后的阳光出神。

蒙烽的左手伸下桌子,拧了拧刘砚的脸,刘砚抓着蒙烽的手轻轻摩挲,他的大手温暖而舒服。

蒙烽的大手五指分开,刘砚把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彼此十指相扣,紧紧牵着。

现在:

张岷一动,整个床就吱呀吱呀地摇。

“这里隔音效果好像不行。”决明小声道。

张岷笑道:“但是外面的风景很不错,宝贝,看。”

傍晚,基地车停在一处树丛旁,黄昏的阳光照得方圆数里一片火焰似的红。映着远处碧蓝色的湖水,就像挂历般安静自然。

春天的野花长得繁华茂盛,灌木丛里,半人高的橙黄色花海铺满整个原野,远方是个枫林,在微风下沙沙作响。

“停车做爱枫林晚。”决明小声道:“爸轻点……有点痛……”

张岷:“痛吗?还是舒服?”

决明:“现在很舒服了,呜……”

张岷缓缓顶进,决明上身穿着毛衣,下身赤裸。

张岷则穿着一件军装马扎,袒露健壮的小麦色胸膛,决明迷恋地看着他,摸他刚毅的侧脸,英挺的眉毛。

张岷开始慢慢抽顶,在决明耳边说:“宝贝别叫太大声。”

决明:“啊……啊……我叫的……很大声吗……”

蒙烽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亲,一点也不大声亲。”

张岷:“……”

决明:“!!!”

刘砚道:“但你们的床有点大声……算了我们也来吧,大家一起叫……”

决明满脸通红:“不行!”

蒙烽道:“我们去外面做?走。”

张岷哭笑不得,刘砚和蒙烽下了车,张岷把车帘拉开,让决明趴在车窗上,从背后使力干他,刘砚道:“待会下来烧烤吧!”

“行……行,爸你别这样……”决明有点忍不住,趴在窗台上断断续续地呻吟,张岷笑着把他抱起来,两人身上都穿着衣服,决明还穿着毛衣,双眼微微失神,说:“待会我们……下去。”

蒙烽和刘砚不走,站在车下看。

张岷笑着开始啪啪啪抽顶,决明眼泪都快出来了,侧头不敢看他们,张岷道:“怎么还不去?”

蒙烽挥手道:“别把亲给玩坏掉了哦,拜拜!”

刘砚大笑起来,拉着蒙烽走了。

夕阳的光辉洒遍旷野,决明抱着张岷,两人完事后,依偎在车窗前,看着远方地平线上的落日。

张岷躺在床头抽烟,朝车窗惬意地吁了口烟圈,低头吻了吻缩在怀里的决明。

“我有个主意。”决明说。

张岷笑道:“怎么?你想恶作剧吗?”

决明的主意付诸行动后,就和张岷下车去,四人在湖边吃烧烤,喝啤酒。

当夜月朗星稀,基地车停在山腰高处,外面传来虫子轻轻的鸣叫。

蒙烽脱下外套,穿着背心,稍微一动,床就吱呀吱呀地响。

刘砚:“……”

蒙烽:“……”

蒙烽小声道:“怎么我们的床也响了?”

刘砚:“是被你压坏了吧……”

隔壁房间,张岷和决明忍笑忍得十分痛苦。

蒙烽抱着刘砚,两人倚在床边看外面的月亮,又大又圆。

“做爱吧。”蒙烽小声说。

刘砚:“不了吧,下午才做过,现在脚还有点软,你这只……种马。你发情了?”

刘砚推蒙烽的脑袋,蒙烽晃了晃,笑了起来,说:“你不想做?”

蒙烽脱刘砚的衣服,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春天的感觉很奇异,像个轻佻的浪子,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们的心,只觉得想和爱人依偎着,无论做几次都不够。

“你别叫出声。”蒙烽极低声道。

蒙烽把自己和刘砚的衣裤都脱了,两具男性的躯体沐浴在月光下,浪漫而性感。蒙烽示意刘砚趴在窗前,自己抹好油便朝里顶进。

下午才在湖边做过一次,刘砚的后庭轻而易举地被顶开,对着轻柔的夜风,心里生出莫名的快感。

这么做爱太浪漫了……刘砚低声喘息,蒙烽深深顶进,险些令刘砚大叫出声。

蒙烽俯在刘砚的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腰,低声道:“嘘。”

刘砚终于知道,蒙烽的恶趣味又来了,这种隐忍的,无声的做爱能刺激双方的快感,蒙烽开始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抽顶,刘砚咬着牙,坚持不叫出声,越是这样,蒙烽就顶得越深。

蒙烽想把刘砚插得崩溃地大叫,于是整根抽出,又深深一插到底,刘砚低低呻吟一声。

“我不会……叫得很大声的……”刘砚低声道。

决明的声音传来:“嗯,但是你们的床很大声。”

噗一声,蒙烽和刘砚同时破了功,张岷在隔壁哈哈大笑。

刘砚无奈道:“吵到你们了?”

“没有!”决明说:“我们已经睡着啦。”

张岷道:“是啊,在说梦话呢。”

蒙烽道:“说梦话是不好的,亲。”接着开始快速抽顶。

“呜……你……”刘砚忍着濒临高潮的快感。

张岷道:“我们也来吧,宝贝。”

隔壁房静了片刻,继而传来决明的呻吟和张岷的喘息,蒙烽和刘砚都笑了起来。

纵是如此,刘砚和决明都没怎么叫出声,一时间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男人的喘息,最后刘砚和蒙烽都高潮了。

四周静了下来,又过一会,决明的声音道:“我们没同步,我先忍不住了,现在我在用手帮他。”

刘砚和蒙烽笑得锤床,张岷哭笑不得道:“你要直播吗?宝贝。”

许久后,隔壁传来张岷的吁气声,他们那对也完事了。

“这月亮挺好。”蒙烽抱着刘砚,倚在床头看月光。

“嗯。”张岷笑道:“明天得把这墙壁加固点。”

春风下,花海沙沙作响,决明低声唱道:“思念变成海……在窗外进不来……”

刘砚轻轻和着他唱道:“原谅说太快,爱成了阻碍……”

蒙烽:“原谅‘射’太快……”

数人:“……”

——番外·很久很久以前·很久以前·以前·最近·现在·后来·全文完——

网络版番外发完!!定制章节里还有一个新的番外

是说白少东和赖杰,还有刘砚他们的新生活的~大概11月月底前会开~—3—mua~

番外·我本将心照明月

公海基地,第六区,2013年12月:

“那家伙就是个二愣子。”一名女技师无奈道:“谁喜欢谁去嫁,我实在受不了他了。”

周围的人“吃吃吃”地笑,一旁有个男生戴着耳机,漫不经心地拿过橡皮擦,擦纸上铅笔划痕。

“嘘……”有人小声道:“拯救世界的英雄来了。”

刘砚夹着一卷图纸,快步经过中央工房。技师们嗤之以鼻,小声议论。

男生抬头看了一眼,目光神情复杂,继而低头继续他的工作。

“嗨!”白晓东阳光灿烂地笑道:“琪琪!”

那被叫琪琪的女技师无奈道:“我在上班!”

白晓东道:“吃饭了啊,快十二点了,走吧。”

周围的人起哄,安安随手收拾东西。

赖杰瘦瘦高高,头发剪得很短像个孱仔,皮肤黝黑,又有点像个老兵痞子,远远道:“白晓东!快点!”

那男生摘下耳机,看了眼时钟,起身去吃饭。心不在焉地朝外走,险些撞在赖杰身上。

赖杰侧身让过,瞥了他一眼。

赖杰在电梯旁抽烟,那男生站在人群最外围等电梯,“传说中的刘砚”又回来了,朝赖杰说:“小杰哥,魏博士找我有事,你自己吃吧。”

赖杰惨叫道:“不是吧!老子不想再当电灯泡了。”

白晓东牵着安安的手,朝赖杰招呼道:“来啊——一起吧!”

赖杰道:“算了你们玩吧,吃好。”

周围的人时不时转头看这几个人,没人给他们打招呼。

都是高级俱乐部……周围的人心想,拯救世界的英雄们啊。

电梯到十六层,技师们一拥而上,人太多了。

那男生懒得挤,双手插在口袋里,等下一班。赖杰也若有所思地背靠对面墙壁。

男生侧头看他,忽然朝赖杰笑了笑,赖杰眉毛一扬,嘴角痞气地轻扯,也朝他笑了笑。

电梯来了,赖杰扔掉烟,和他进了电梯。

两人在电梯里都没有说话,赖杰按了十三层,男生埋头调高耳机音量,艾薇儿的歌声隐约传来。

随着机械轰鸣声,电梯缓缓上行,继而“呜——”的一声响,停了。

“咿唔——咿唔——”电梯内红光一闪一闪,赖杰和陆顾同时抬头看高处,电梯卡在十五层半中间。

赖杰伸手去啪啪啪地按开门,没有半点动静。

男生摘下耳机,说:“怎么回事?”

赖杰:“你好。”

男生:“你好……停电了?”

赖杰上前一步,按通话键,问:“呼叫中央公房,呼叫中央工房,请回答。”

通话器里一片静谧。

赖杰转头道:“你不是技工么?”

男生:“哎,我不是负责这块的啊。”

顶上红灯灭,电梯中一片漆黑,赖杰掏出打火机,诤的一声,火光映出了两人的面容。

跳跃的火光中,赖杰的面容刚毅,成熟,而那男生的面孔充满稚气,活脱脱一个未曾涉足社会的小少年。

“爬出去吧。”男生忽然道:“顶上有出口。”

“开什么玩笑!”赖杰动容道:“别瞎出馊主意。”

赖杰走到电梯角落,点烟,那男生问:“你不是k3的特种兵?”

赖杰蹙眉看了他一眼,扬眉剑出鞘,手指戳了戳陆顾,说:“是,但是你不是,所以在这里等。”

男生耸肩,赖杰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

男生道:“我听说你们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来嘛,爬个电梯小意思,带我出去嘛。肚子饿了。”

赖杰叼着烟,眉目间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随口说了句什么。

像在说“不怕死的小孩”,又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

男生没听清,坐在角落里听音乐,赖杰也坐下了,左脚屈膝,右脚伸直,手腕搁在膝盖上,若有所思。

未几,赖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男生道:“陆顾。”

赖杰点了点头,说:“好名字。”

陆顾说:“我爸姓陆,我妈姓顾。”

赖杰侧头看他,片刻后道:“不能带你爬电梯,太危险了。”

陆顾道:“你叫小杰哥?我听到传说中的刘砚师兄这么喊你的。”

赖杰随口道:“你说是就是了。你多大?”

陆顾:“十七。”

赖杰眉毛动了动,说:“怎么不念书?”

陆顾:“考不上,念完职高就来了。爸妈托关系让我进工房的。”

赖杰点了点头,说:“爸妈都在?”

陆顾懒洋洋地答了声,赖杰道:“不错,挺幸福。”

两人不再说话,漫长的沉默后,陆顾说:“喂,英雄。”

赖杰道:“别他妈这么喊老子,浑身掉鸡皮疙瘩。”

陆顾说:“那,小杰哥,现在怎么办?”

赖杰沉声道:“等,耐心等候。”

陆顾:“你们人类英雄,应该配手机才对,就不能……”

赖杰:“没有的事,我才是少校,级别不够。”

陆顾同情地哦了声。

赖杰又不说话了。

“我觉得你有一点欠揍。”赖杰在黑暗里说。

陆顾继续听音乐,说:“你有一点神经病,我又没惹你。”

赖杰说,“你是来讨债的吧。”

陆顾无所谓答道:“我爸也这么说我。”

两人又在电梯里呆了很久,赖杰终于坐不住了,起身烦躁地按电梯通话键,内里传出两个人的声音。

刘砚:“决明你是不是关错开关了,我怎么觉得供电不太对……”

决明:“不知道啊,谁让电子工程部连名字都不标……”

刘砚:“你关了哪几个?”

决明:“我就随便关了几个……”

赖杰:“……”

刘砚抓狂道:“你不知道关哪几个,就‘随便关了几个’?!”

决明:“都不是科研供电开关啊,可能只是照明设备吧……”

赖杰怒吼道:“张决明!刘砚!你们在搞什么!”

刘砚和决明同时惊呼,决明说:“队长?你好啊,你吃饭了吗?不对,你怎么会在电梯电话里……”

赖杰真是彻底没脾气了:“我被你们关在电梯里了!”

决明解释道:“我们在帮魏博士测试一个新的机器人,电能不足,是刘砚建议来偷电的……”

赖杰:“别解释了!快点打开!”

刘砚:“你坚持一下,我们没搞定呢。”

决明:“电能充到70%了,别告诉其他人啊,不然我们会被骂死的。”

赖杰:“……”

陆顾:“……”

决明:“咦,怎么又归零了?”

赖杰快疯了。

刘砚:“重新来吧,赖杰你再等一会,四十五分钟就好。决明你去拿本简爱,念给赖杰听,给他打发时间。”

决明:“只有博士女儿看的虹猫蓝兔海底历险记的画册……”

赖杰扶着墙,连站都站不稳了。

未几,刘砚道:“算了,午休时间快过了,别被人发现,撤吧,走。”

决明:“于是虹猫就问,人鱼王子在哪里……队长,我们走了,拜拜!”

赖杰:“喂!决明!你把故事讲完啊!讲个一半算什么!”

电梯亮了起来,恢复供电,缓缓上行,在十三层停下,门口站着三名技工。

“真奇怪,突然又好了?”

“没事吧。”

周围人问道,赖杰嘴角抽搐,大步流星地走了,陆顾晃悠晃悠出来。工房同事道:“哇,你和英雄在电梯里关了一个小时,聊了些什么?”

陆顾说:“没说什么,在听虹猫蓝兔海底历险记呢。”

午后两点,陆顾到了食堂,饭已经没了,他掏卡去买小炒吃,端过来坐下的时候,发现赖杰居然就在隔壁桌,忍不住好奇地看他盘里的饭。

赖杰抬头看了陆顾一眼,眉头动了动。

“你不去上班?”赖杰问。

“下午不去了。”陆顾无所谓道:“回去睡觉。”

赖杰说:“无组织无纪律。”

陆顾哼哼着歌,随便吃了点就起身离开。

一大盘小炒才动了几筷子就全留在桌上,食堂工作人员过来收拾的时候还说:“真浪费。”

赖杰说:“现在的小孩,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

赖杰吃了午饭,在街上兜了几圈,回去宿舍里躺着,无所事事,晚上白晓东回来了,两人一间宿舍,白晓东拿着个手机链,悬在眼前傻笑。

赖杰说:“你马子给你的?”

白晓东道:“是啊,真有心意。”

赖杰说,“就是随便找了几个螺丝帽螺丝钉拴起来,打发你这二愣子呢。”

白晓东被戳到痛脚,叫唤道:“怎么是打发!我们在谈恋爱!队长!你在妒忌我!”

赖杰道:“是啊是啊,妒忌你。”

赖杰起身又点了根烟,折被子,折得豆腐块般整齐,接着去洗衣服。

白晓东:“你很寂寞吗,队长,谈场恋爱吧,冬天来了,要降温了。”

赖杰漫不经心道:“寂寞啊,妒忌你们。”

白晓东道:“我觉得决明就不错,决明真可爱啊,为什么琪琪不能像他这样呢?琪琪太凶了。队长,你要向决明表白吗?”

赖杰把衣服一摔,怒吼道:“你他妈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呢!有你这样的吗?”

片刻后,赖杰低沉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我们都因为寂寞而互相承诺……我们都因为折磨而厌倦了生活……”

白晓东唱道:“屋顶上,的小猫……他唱着最难听的情歌不成调……”

赖杰:“……”

数日后的黄昏:

赖杰快步冲过防线,纵身一跃,飞人般越过对方队员,抓着篮球,朝篮筐里潇洒一扣。

周围彩声雷动,赖杰落地,跑开,白晓东道:“看我的!准备反超!”

郑飞虎吹哨,篮球场边的人大声加油,k3场外的临时篮球赛剩下不到一分钟。三人篮球赛,卓余杭,蒙烽与张岷一队。

赖杰,白晓东与刘砚一队。

卓余杭抢篮板,把球朝侧边一扔,刘砚后跃,与蒙烽撞在一处。

刘砚人在半空,双手截住卓余杭传给蒙烽篮球,落地瞬间轻巧一转身,肩膀挡开蒙烽抢球的手,反手抛给赖杰。

赖杰一躬身,侧身带球,从张岷手臂下掠过去,反手又扔给刘砚。

刘砚站定,后跃,射篮,篮球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满场寂静,三分球刷一下入框,场外疯狂叫嚣。郑飞虎看了眼手表,还有五秒。

蒙烽重新开球,四、三、二、一……比赛结束。

白晓东帅气地朝场边的琪琪比了个拇指,冷不防被卓余杭拍了一记后脑勺。

散场,观众们走了,兵们俱是满身大汗,蒙烽去买饮料,张岷坐着,决明在身后玩张岷的肩膀,手指头抓来抓去,煞有介事地给他按摩。

白晓东笑着和琪琪聊天,说话时还能看见帅气的小酒窝。

卓余杭则一脸冷酷,与卓婷并肩坐在篮球场角落里的长椅上。

赖杰孤家寡人,在场边走了一会,满身汗湿淋淋的,背心脱下来搭在肩头,赤裸上身,古铜色肌肤有种刚健的美感。

他停下脚步,看到陆顾坐在树下的长椅处。

陆顾抬眼打量他,看到赖杰赤裸,健壮的胸膛上挂着两个铁牌子。

赖杰:“怎么进来的?”

陆顾说:“陪我姐姐过来的,她来看白晓东打比赛。”

赖杰瞥左边和白晓东说话的琪琪,问:“她是你亲姐?”

陆顾说:“认的姐姐。”

赖杰不置评价,心想又是小孩子的无聊关系,陆顾拿起一瓶柠檬茶,朝赖杰摇了摇。赖杰随手接过,拧开就喝了。

“谢了,忘记带卡。”赖杰道:“过几天买瓶还你。”

陆顾道:“英雄买东西也要钱?”

赖杰道:“要钱,你看那边的英雄,买东西还买得要打架呢。”

蒙烽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愤怒地又拍又踹:“又吃币了!你们十六层研发的什么破机器!这部机器足足吃了老子快一百元了!”

刘砚没好气道:“上面有维修电话你不会打吗?就知道踹!待会踹坏了又要赔钱,小心被你爸揍死哦!”

蒙烽大为光火,怒道:“我是在给你们买饮料,怎么全在看热闹……”

刘砚:“决明!你带了便携工具包吗?”

决明道:“我来吧,你的手进不去。”

决明掏出一个小布袋,摊开是一排整齐的螺丝刀,抽出一把,把手从自动贩卖机的出货口下伸进去,二十秒后收拾东西,起身走人。

蒙烽:“?”

蒙烽又踹了自动贩卖机一脚,轰的巨响,哗拉拉声不绝,饮料像海潮一般涌出来,在操场上滚了满地。

众人哭笑不得,一人去拣了瓶饮料,蒙烽把钱塞进去,说:“吃饭吃饭。”

赖杰起身道:“让我蹭一顿,懒得回去拿卡了。喏,陆顾你随便拣一瓶,算我还你的。”

陆顾嘴角抽搐,两手插在兜里,跟着人群走。琪琪回头招呼道:“弟,一起吃晚饭吧。”

晚饭在高级食堂吃,挥洒过汗水后各自去找地方坐下,俱是成双成对的,赖杰又是形单影只,孤家寡人一个。

陆顾说:“小杰哥,你没带卡是吗,请你吃吧。”

赖杰坐在桌前,两人在最偏僻的地方,陆顾打了很多菜,赖杰说:“别点太多,吃不完。”

陆顾说:“吃不完不要了。”

赖杰说:“不是说输的请喝酒吗?”

卓余杭提着瓶白酒过来,朝赖杰桌上一放,瞥陆顾,意思是这人是谁。

赖杰说:“陆顾,晓东的小舅子。”

卓余杭点头道:“幸会。”

卓余杭与陆顾握了个手就走了,赖杰自斟自饮,和陆顾闲聊。陆顾的父亲是名工程师,母亲是食品检测专家,一家三口在丧尸潮中幸免于难。陆顾从小却游手好闲,娇生惯养。在十六层领个闲职,魏博士碍于其父的面子,也没怎么管他。

赖杰喝的有点大舌头,说:“父母健在,真好真好……小孩子,不懂珍惜。”

陆顾:“……”

刘砚同情地说,“别理他,他有点醉了。”

赖杰睁着通红的双眼,朝陆顾说:“我们都不是英雄,只是平凡人,你懂么!大家都是一样的。”

决明:“刘砚,你上次发明的醒酒器呢。”

“不要比较好吧。”蒙烽道:“容易发生生命危险。”

白晓东吃完先和琪琪走了,卓余杭送妹妹回宿舍,食堂里只剩下张岷和决明,刘砚和蒙烽两队,还有角落里的赖杰这两人。

赖杰靠在椅子上,看着陆顾。

陆顾问:“什么时候能出去?”

赖杰随口道:“快了吧,明年春就能走了。”

陆顾点了点头,又道:“这个不是军事机密吗。”

赖杰道:“哥是把你当弟弟,才这么给你说。你很欠揍,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陆顾呵呵地笑,决明说:“当哥还不如当爸呢。”

赖杰:“……”

陆顾:“……”

蒙烽:“你知道得太多了亲,小心被队长灭口。儿子,走了。”

刘砚配合地起身,拉着蒙烽的手,说:“爸,小心爷爷揍你哦。”

刘砚抬手肘,蒙烽作势躲避,两人哈哈大笑,张岷和决明也走了。

赖杰收拾了东西,随口说:“回去了。”

陆顾说:“我送你回去吧。”

赖杰脚步有点轻飘飘,喝了一斤多白酒,打着摆子,没再理会陆顾,自己回了宿舍。

当夜,白晓东回来一脸郁闷。

赖杰醉意上脸,闭着眼睛道:“怎么了,兄弟。”

白晓东:“琪琪不让我抱她。”

赖杰:“哦。”

白晓东:“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才……拉她的手……”

赖杰:“拉到了吗?”

白晓东道:“拉到了,但她不太高兴。”

赖杰:“牵手的时候你硬了没有。”

白晓东道:“硬了……队长,你怎么知道。”

赖杰睁开眼,抓着项链与铁牌,悬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说:“我猜的。”

又过一周:

办公室敲门声响。

“进来。”蒙烽懒懒道。

刘砚趴在桌上打呵欠,赖杰推门进来,说:“刘砚,问你个事。”

蒙烽嘴角牵了牵,说:“这里是我的办公室,刘砚是我的秘书。”

刘砚漫不经心道:“这里是蒙烽中尉的办公室,我是他的秘书,头儿。你需要恋爱咨询么?”

赖杰笑着拖过一张椅子,调转椅背跨坐着,两手搁在椅背上,吊儿郎当地一晃一晃,说:“刘砚,你和魏博士熟,是么?”

刘砚道:“他更喜欢而且不提防决明,你如果想打听消息,可以让决明去套话。想找他帮办事,我说的话魏老师比较会听。”

蒙烽问:“怎么了?”

赖杰说:“那个叫陆顾的小子,你能让魏老师战后帮他安排一下么。”

刘砚和蒙烽对视一眼,蒙烽道:“你看,我赢了。”

刘砚掏出一张欠条,扔给蒙烽。

赖杰:“……”

蒙烽道:“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基,你没看他瞧人的眼神都不对。”

“是啊。”刘砚说:“还戴一边耳钉。”

赖杰道:“这和我没关系!”

刘砚马上道:“你们不是在谈恋爱?”

蒙烽下意识地把那张欠条捂了起来,提防地看着正要起身来抢的刘砚,赖杰道:“我就是把他当弟弟,我看看你们在赌什么?”

蒙烽:“一点夫夫小情趣……你继续说。”

赖杰道:“哦你们还带赌反攻的吗,事情是这样的,军方马上要启动回归计划了,那小子想辞职,但按照规矩,他的工分不够,拿不到退役金,他不想在工房里待着,想回去后找个新地方。”

刘砚:“工分不够有什么好说的。决明六月份进工房,现在工分都比魏博士还高了。”

赖杰:“话不是这么说……”

蒙烽:“刘砚你又笨了,头儿为什么要你帮忙呢?这是一个有隐情的问题,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刘砚脑袋上灯泡叮咚一亮,说:“啊哈!”

赖杰嘴角微微抽搐。

刘砚道:“你想和他去种田?”

赖杰:“有这想法,但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回去以后做个伴儿,一块找个农场,玩玩,自己种点东西吃。累了,哥不想当兵了。”

蒙烽:“他也是一个人?”

刘砚:“他有父母不是么?都健在,到时候你要怎么安排?不怕他爸妈会问?”

赖杰光火道:“说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哎麻烦就算了,我再去想办法。”

“不麻烦。”刘砚笑了笑,走上前去,说:“包在我身上吧。”

刘砚牵起赖杰的手,摇了摇,说:“是怕你没想好,到时又搞得自己不愉快。”

蒙烽过来拍了拍赖杰的肩,递给他杯水,赖杰如释重负,笑道:“那谢了。”

刘砚、决明、陆顾,外加暂时托养的胖达,三人一狗,在独立工房里开始做课题研发。

决明不满道:“为什么要做这个,我还要去遛胖达的,好不容易等到郑琦考试可以和它出去玩了。”

刘砚:“别啰嗦,做完了有礼物。”

决明磨磨唧唧,抓起胖达,用他的两个爪子按着丁字尺:“上次也说有礼物,都没有给。”

刘砚:“这次他一定会记得了。”

陆顾忽然道:“是小杰哥让你们带我挣工分的吗?”

刘砚愕然看了陆顾一眼,决明看刘砚,又看陆顾,茫然问:“小杰哥是谁?”

刘砚险些摔倒,心道你这装的也太夸张了,装过头是会造成反效果的!

陆顾说:“赖杰,我前几天才抱怨过工分不够,是吗?”

刘砚说:“不是啊,只是刚好接了这个课题,两个人是做,三个人也是做,你是赖杰的干弟,就顺便叫上你了,不好么?”

陆顾挠了挠头,说:“嗯,谢谢,很感谢。”

决明:“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工分有什么用。”

刘砚:“你算了吧,不要刺激我们这些没有老师疼的弟子了……”

决明和刘砚唧唧歪歪,做起工作来却是速度飞快,一边闲聊八卦,一边手上不停,就像两台高速处理器。发明构思,草图,电脑绘图,修正,整个过程一共用了两周。

陆顾被他们弄得头晕脑胀,却从中学到了许多东西。

陆顾:“小杰哥胸口挂的牌子,还有一个是谁的?”

刘砚盯着3d模型点鼠标:“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呢。”

决明在另外一台电脑上测数据:“我来告诉你吧,那个人的名字叫李岩。”

刘砚:“……”

陆顾:“李岩?他不是还活着吗?”

刘砚:“因为结婚是爱情的坟墓啊。”

决明:“对啊,他们本来是好基友,但是李岩结婚了,于是队长就用这种方式来纪念他们的友谊。”

陆顾:“……”

刘砚:“这样一来,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岩就在别的女人的怀抱里,但另外一个李岩呢,又贴在赖杰的胸口上。”

决明:“bingo!”

陆顾:“我怎么看到那牌子上写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决明:“谁?”

陆顾道:“欧泽洋。”

刘砚头也不抬,淡定地道:“那是化名,他妈改过户口本的。户口本你见过吗?就是红红的一本,里面有全家人的名字,是你在拿到身份证前的唯一身份依据。”

决明:“嗯,岩哥以前当过克格勃,要保持我方的神秘性,所以有很多个名字,其实他还有个名字叫桑.托斯耶夫斯基。”

陆顾已经完全抽风了,觉得与这两个在中央工房有天才技师之称的家伙根本不在同个次元。

“小杰哥他……”陆顾说:“也喜欢男人?”

“你为什么说‘也’。”决明道。

“哦。”刘砚道:“你别会错意,他说咱们也喜欢男人。”

决明点头,看了陆顾一眼,说:“你的耳钉挺好看的。”

陆顾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多问了。

直到最后一天早上,全部任务完成。

“恭喜!”刘砚道。

“恭喜恭喜——”决明道。

陆顾心花怒放,笑道:“谢谢。”

刘砚道:“你也出了很多力,应该是我们谢谢你。”

三个人互相拍掌,工作小组解散,刘砚把内容交给陆顾,说:“你去汇报,我们的任务完了,辛苦!”

决明说:“要去准备新年晚会啦!万岁!”

刘砚递给决明一个信封,说:“你的谢礼。”

决明打开信封看了看,笑道:“太贵重啦。”

里面是赖杰亲手做的卡片,五颜六色的粘着许多布片,发光纸,拼出决明牵着熊猫走路的模样,下面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谢谢你,小决明,你也是我的宝贝。”

刘砚掏出另一张,上面则是奇怪的人,歪鼻子瞪眼,看上去完全不像刘砚,扯着一只大棕熊的耳朵。

赖杰笨拙的字写着:

“谢谢你,刘砚,哥祝你和蒙烽永远幸福。”

当天夜晚,军方在海面举办了一场新年晚会,冬天的海风吹拂过环礁岛,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彩灯,岛屿上摆起长桌,酒水,餐饮自助。

张岷和决明在放烟花,刘砚与蒙烽在海风里静静依偎着。

赖杰一身军服笔挺,肩上挂着少校肩徽,胸口别着他的英雄徽章,端着香槟酒杯,穿着军制服的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刘砚曾经对他的评价是:“当赖杰穿着衬衣短裤人字拖的时候,是个民工;穿迷彩裤和背心的时候,是个特种部队兵痞子;穿海军陆战队制服时,是个帅得令人难以直视的英杰。”

赖杰微笑时的痞气化成一股不羁的英气,腰身修长,肩膀,背脊完美,就连担任过列兵的张岷也逊色三分。

陆顾穿着西装,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端着酒杯,转身时眼前一亮,笑着与他碰杯。

“小杰哥,我的工分挣够了。”陆顾说:“是你让传说中的刘砚带我的吗?”

赖杰淡淡道:“没有,刘砚刚好有课题,顺便叫上你而已。”

陆顾说:“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好地方了,就在沿海吧。”

赖杰手持酒杯,又和陆顾碰了碰,叮的轻响,眼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他微笑道:“随你,哥能做的事情不多,只会一点体力活,也没什么文化。”

陆顾说:“我也是啊,哎。”

有人喝醉了,搭着战友的肩膀过来,险些把陆顾挤着。

赖杰道:“去那边走走吧,这儿人太多了,正式给蒙烽他们介绍一下。”

陆顾说:“等等,我先带你去看我爸妈。”

赖杰欣然点头,跟着陆顾穿过人群,去见陆父与陆母。

白晓东卷起裤脚,在海边摸贝壳,落寞地游荡过来。

“你马子呢?”蒙烽道。

白晓东一手提着酒瓶,另一手拿着个袋子,里面装满贝克和海螺,说:“她去跳舞了。”

张岷笑道:“你不去?”

白晓东说:“我不会跳舞,老踩到她脚。”

刘砚笑得打跌,决明道:“这是啥,可以给我吗?啊,哥,你拣的比我的好。”

白晓东耸拉着脑袋说:“扔了吧,她都不要。”

决明接过那袋贝壳,说:“她不要我要啊。”

刘砚:“就是。”

张岷笑道:“就是嘛,这么好的东西。”

卓婷道:“我小时候很喜欢捡贝壳呢。”

卓余杭翻了一会,说:“都很漂亮。”

蒙烽:“你看,刘砚,喏,把海螺放在耳边,能听见大海的声音呢。”

决明白了蒙烽一眼,说:“那只是空气流通造成的声响好不好。”

蒙烽:“……”

刘砚:“明明就是潮汐声!”

众人道:“对啊对啊!”

七个人坐在沙滩上,每人各拿一个海螺,捂在耳边,动作整齐,像个精神病院小团体。

赖杰过来了。

“哇!”众人异口同声道。

“赖元帅!”蒙锋道:“来来,元帅坐!”

张岷道:“将军!我给你擦军靴!!”

“赖大帅!今天精神焕发啊!”刘砚道。

决明:“你简直酷毙了,要去参加升旗仪式吗?”

赖杰一声不吭,坐在沙滩上,叹了口气,摘下军帽,说:“哥们有什么玩的,给头儿一个?”

白晓东给了赖杰个贝壳,海风沙沙地吹,欢笑声,音乐声远远传来,罗大佑的《恋曲1999》在浩瀚的星辰与大海间回响。

卓余杭与妹妹走了,白晓东回去找女朋友,张岷和决明在海滩上放烟花。

赖杰表情木然,听了片刻,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了?”蒙烽和赖杰碰了下酒瓶,两人对着吹。

刘砚起身去找决明和张岷玩,漆黑的海滩上,仙女棒喷洒出的光芒划成圈,犹如绚丽的花朵。

赖杰说:“我认真想了想,还是算了。”

蒙烽道:“那小子就是个基啊,连刘砚和个决明都看出来了。”

赖杰摆手道:“不是这么说,我知道他肯定对我也有点意思,心里这关过不下。”

蒙烽道:“你还记得以前的那个……”

“也不全是。”赖杰说。

蒙烽蹙眉,问:“你上过他没有。”

“没有的事。”赖杰笑了起来,说:“哥就是柏拉图恋爱了一场。”

蒙烽:“去试试,我和刘砚就是亲了嘴才好上的。”

赖杰沉吟不语,看着海岸的浪潮,说:“刚才他带我去见他爸妈。”

蒙烽道:“不会吧,他们凶你了?”

赖杰道:“没,挺和蔼的大叔大妈……小陆朝他们介绍,说我是他大哥,平时都罩着他。”

蒙烽:“这不挺好么?”

赖杰说:“那老夫妻一直感谢我,谢我照顾小陆,让我督促他。你知道的,咱们自己人看自己人,是一回事。他们看咱们这些拿了英雄勋章的人,又是另一回事。陆老师让他儿子把我当榜样,好好学习……听得哥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蒙烽哈哈大笑,赖杰道:“当时我就想,什么英雄,都是狗屁,唉。”

刘砚赤着脚过来,说:“这有什么关系。”

赖杰说:“他想回去以后,和我一起办个小农场,他爸妈也和咱们一起住。”

刘砚明白了点什么,说:“父母都在,不太好。除非你和他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双方都……不挑明,也不上床什么的,维持朋友感情。”

赖杰说:“哥是能啊,但那小孩儿肯定不成,他刚才有好几次……像是想说点什么。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蒙烽道:“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啊!爱情就是要说的!”

“蒙烽你别乱出主意。”刘砚道。

赖杰说:“不算能咋的?他爸妈就指望着这么个孩子,哥没当榜样,还把他带成了同性恋,给带沟里去了,这不是在祸害人么?”

刘砚道:“不能这么说,陆顾要是弯的,你怎么做也没用。”

赖杰道:“算了算了,他还要结婚生小孩的,越是认真想,哥就越觉得不是个事儿。”

蒙烽和刘砚都不说话了,赖杰道:“你爸真开明啊。”

蒙烽:“他自己就总喜欢乱搞,没资格管我。”

赖杰笑道:“他是在军队里服役久了,类似的战友感情,兄弟情谊见多了,能理解吧。再说了,我和小陆不像你们,也没经过考验,不算什么。就是瞧对眼,互相吸引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的第一个念头是性……”

“性是人的第一本能。”刘砚哭笑不得道。

蒙烽:“别说了,喝酒吧。”

赖杰与蒙烽碰了酒杯,一声轻响。

张岷过来,笑道:“又失恋了?”

决明:“你为什么要说‘又’。”

众人哈哈大笑,张岷善意地说道:“没关系,咱们一起回去,叫上晓东,以后大家在一起生活。”

赖杰摆手道:“让我一个人当个老同性恋吧,哎!”

“你根本就不是!”决明笑道。

赖杰提着酒瓶,在沙滩上大声唱歌,喧闹的夜晚过去,第七区尖塔传出钟声,他们喝了酒,在沙滩的帐篷里过夜,赖杰还独自坐在礁石上,眼望海平线。

第二天日出,2014年来临。

当天,第六区集合了所有的人,开始分批撤离。

一周后,飓风队所有队员在登陆点处集合,平民实在太多了,简直就像一场大逃亡,闹哄哄的比当初逃离丧尸潮还夸张。

“赖杰——!”张岷在甲板上边跑边喊:“队长!”

赖杰和陆顾站在一起说话,听到张岷的喊声,赖杰回过头。

张岷道:“刘砚和决明搞到车了!走吧!快点,别被飞虎将军发现了!”

赖杰蹙眉道:“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张岷道:“怎么又不去了!不是说好的吗?”

赖杰朝陆顾说:“在这里等我一会好吗。”

陆顾仿佛在生气,随口应了,走到甲板一侧朝下望。

赖杰说:“让飓风队所有成员来我这里集合,包括李岩,能找到他吗?张岷,快去。”

片刻后所有人都来了,赖杰道:“副队长,整队!”

决明嘴角抽搐:“又干嘛。”

赖杰做了个“揍”的手势,决明马上一缩,赖杰笑了起来,搂着他的肩膀,让他站到队伍末尾。

左起依次,李岩、蒙烽、刘砚、白晓东、卓余杭、张岷、决明。

赖杰说:“咱们终于回到家了,这些日子里,非常感谢大家对我这个队长的信赖。很荣幸,在飓风队里能有像大家这样的战友。”

“啊——”一听到官腔,所有人都一副蔫了的表情。

赖杰笑了笑,说:“这次回来,k3将会重组,以往的七十二个战时救援部队,在回到大陆的此刻起就没有了。大家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如果哪一天,我们的祖国再次遭遇危险,我希望各位依旧愿意拿起枪,再次和我并肩作战。我会挨个来找你们,不管是死是活。”

众人听到这话,鼻子忽然就有点发酸。

“牌子可以交上来了。”赖杰又道:“都给我。”

赖杰挨个收兵牌,依次拍他队员们的胳膊,拥抱。

全部收齐后,赖杰道:“我宣布,飓风队编制,现在取消,各位,祝你们以后一切顺利。”

“有你们这样的战友,是我毕生的荣耀。”

赖杰说出这句时,已经转过身。

蒙烽一刹那就红了眼眶,喧嚣的大船上,远处在吹哨,众人又原地站了片刻,各个都是忍着眼泪,没有哭出来。

彼此互相告别,蒙烽分烟,说好以后一定要再见。张岷与决明这对与蒙烽刘砚会在一起,倒是不怎么介意。主要与卓余杭、白晓东二人告别。说完一番话后,四人上了车,发动汽车,离开城市。

赖杰双目通红,回到船尾。陆顾蹙眉道:“晚会那天你到底去了哪?”

赖杰深吸一口气,说:“没什么,和几个朋友喝酒。”

陆顾说:“刘砚前辈呢,我想和他告别。”

赖杰说:“已经走了,他那人一向什么都无所谓,不用放在心上。”

陆顾沉默片刻,而后道:“小杰哥。我……”

“打住。”赖杰眼眶发红,带着会意的微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陆顾愕然,赖杰淡淡道:“知道你想说什么。”

陆顾微微发抖,而后道:“那我们……”

赖杰说:“我不去了,组织临时派我出任务,还得忙一会。”

“什么?”陆顾难以置信道:“怎么没听你说?不是说好的吗?!”

赖杰耸肩道:“临时派的,你安顿好了以后留个地址去后勤登记中心,到时候我去找你。”

陆顾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赖杰。赖杰说:“回去好好照顾你爸妈,哥走了。”

“你……”陆顾就像听到了完全无法相信的事。

赖杰转身离开,喧闹的人群一刹那淹没了他们。

2014年1月,赖杰交上飓风队的最后报告,递交退役申请书,只身踏上了中国大陆的土地。

每一寸国土上都飘扬着五星红旗。

他没有搭车,背着个包,行走在茫茫的公路上,路过农家时会停下,帮他们干活,换取些吃的,并从衣兜里掏出名单,打听丧尸潮爆发时,某些人的家人消息。

他在这三个月里,找到了十来个人的亲人,足迹遍布小半个中国。

他被阳光晒得黝黑,始终对人带着笑容。

2014年4月1日。

赖杰在国道318上停下,骑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按了按铃铛,叮叮声响。

基地车风驰电掣地开了过去,赖杰自嘲地笑了笑,骑着破自行车继续前进。片刻后,基地车又嗡地一声开回来,猛地急刹车。

“尼玛!”蒙烽大喊着冲下车。

“尼玛!!”刘砚冲下来,张岷光着脚跑下车,决明在后面跳着穿鞋,险些被绊倒。

四人把赖杰扑倒在地。

“有缘有缘。”赖杰笑道:“咱们真是一辈子的弟兄……这样都能碰上。听我说,等等!”

刘砚道:“把他绑起来,抓上车!”

赖杰道:“我还有任务!组织分派的!”

“去你妹的组织!”张岷笑着骂道。

蒙烽把赖杰拖上车去,决明去开车,生怕赖杰又跑,调转车头去碾他的破自行车。碾得歪歪扭扭,推到路边,刘砚拣了个车铃铛盖子废物利用,随手把赖杰的破自行车扔了,大家上车,继续旅行。

于是光棍赖杰从此开始了他的灯泡生涯。

渐渐的,他忽然觉得自己也不像灯泡,一如他曾经所言,飓风队就是一个家,家里无分彼此,他就是这个家的大哥家长。所有人之间的感情,竟然都是一样的。分不出那是爱还是友情,用赖杰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靠!怎么全这么看着我!每个人都一副想上我的表情!”

“这是爱你呢!”张岷大笑道。

不论过了多久,这份出生入死的情谊,从不因距离与时间减淡。

2014年10月。

“反正大家以后都定居了。”赖杰说:“每周就碰个头,一起去钓鱼打台球吧。晓东,走。”

“快点谈恋爱啊。”决明挥手道。

赖杰笑道:“拜拜。”

白晓东道:“我的人生全无意义了……”

赖杰道:“希望总在拐角,说不定你明天就又觉得有希望了呢?”

白晓东和赖杰走过街道,前往华南地区后勤登记处。

赖杰卸下包,摘下野战军帽,在窗台后递出军官退伍证。

“k3赖杰,申请复员,投身战后重建,我和白晓东都有英雄勋章,希望留在本地周边城市。”

“英雄勋章是什么,可以吃么?”

办事处窗台后那人抬眼,正是陆顾。

二零一三番外——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爸,k3发的衣服。”刘砚说:“你选一件吧,你和蒙烽身材差不多。”

蒙建国接过刘砚递来的衣服,拆开看了眼,两件薄薄的v领毛衣,颜色一样,款式也一模一样,现在的天气比以前冷了许多,到入秋时就得穿毛衣了。

蒙建国道:“不错,你自己呢?”

刘砚道:“我没有,不过我买了件。晚上中秋怎么过?教官说吃过饭过来看看你。”

蒙建国:“决明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刘砚努嘴道:“在后面小山坡上,待会就回来吃饭了。”

2014年农历中秋:

我们选的新家在重建的青河市市郊——当初蒙建国退伍时便属意的地方,这里有个规模不大的村落。北边依着个小山坡,南边是一条环村而去的,浅得能看见河底的小溪流,芦苇在水底长出来,傍晚时溪面闪烁着夕阳的金光。

从这里骑自行车出去,十五分钟后就是华南地区部队子弟学校,每天我和蒙烽一人一个自行车,大清早起来,叮铃铃骑车去市里,说是市,其实也只是个人口不到十万的居民聚居地。

我当老师,蒙烽天天去镇上催他的工作,张岷依旧开他的中医诊所,决明则找了份新工作——捡破烂的。每天骑着个三轮车,出门去到处捡破烂,提着一大盒手工材料,整理完以后带回家,张岷帮他洗干净,再带到孤儿院去,给小孩子们做手工。

大家都有活儿干,只有蒙烽和蒙建国这当兵的两父子每天在家里混吃等死靠刘砚养,蒙烽的心态已经快扭曲了。

“刘砚!”蒙烽怒道:“我的心态很健康!你不要在日记上侮辱我!”

刘砚:“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说要绑着炸弹去报复社会的!”

中秋夜,蒙烽和蒙建国两父子穿得一模一样,都是军绿色薄毛衣里垫着件衬衣,五人说说笑笑,蒙建国特地开了瓶酒,数人敬酒,喝酒,吃饭。

四人吃过后在山上赏月,蒙建国留在家里看门,坐在院子里,门外的路上响起自行车铃声,蒙建国道:“飞虎!”

“教官节日快乐。”郑飞虎提着月饼盒子进来,蒙建国进去换茶叶烧水,两人在院子中坐下,一轮圆月东升,悠悠银光遍洒天地。

山坡上,决明道:“你们这里环境还真好啊。”

蒙烽道:“你说这算个什么事,我就申请点水泥盖养殖场,给我拖了三个月……”

张岷边听边时不时同情点头,刘砚和决明在前面走,刘砚挎着个行军单肩包,决明看到什么瓶瓶罐罐,可利用废品就捡起来,塞进刘砚的包里。

“我们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亲你会做水泥吗亲?”蒙烽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不会——”刘砚和决明无聊地异口同声答道:“我们都不是学材料的谢谢。”

张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头儿呢?让他想想办法。”

“他?”蒙烽登时像头炸毛的狗熊,咆哮道:“他在谈恋爱!”

决明在前面朝刘砚问道:“所以你的薪水就要养蒙爷爷和蒙叔吗?”

刘砚哭笑不得点头道:“是的,我上次去找陆顾让他帮忙,让他催催头儿,这个月就能批下来了。”

决明会意道:“果然还是夫人外交靠谱啊!”

刘砚:“嗯,其实也是我想让蒙将军多休息一段时间,否则材料来了,都是些体力活,只有他们俩父子在做,太累怕老人家吃不消。”

决明道:“我也好想搬到这边来住,比我们那里好,人少。”

刘砚道:“来啊,镇上也有个子弟学校,要么我介绍你去当老师?我们到那边去看看,翻过这个山,那里有片浅滩,也很漂亮。”

四人带着零食过了山坡,决明哇的一声,看见一道宽阔的溪流绵延近里,泽地上长满芦苇,水面反射着月亮的粼光,安静的月夜下空气非常清新。数人就在河滩前坐了下来。

“张岷!”刘砚从河滩的另一头跑来,喊道:“张岷!”

蒙烽和张岷正在聊天,听刘砚那语气不对,都站了起来。刘砚跑到他们面前,喘了会,说:“决明在那边拣到……捡到……”

张岷笑道:“他经常捡到奇怪的东西。”

刘砚连连摆手,示意他们跟着来看。

“郑琦最近怎么样?”蒙建国道:“我倒是想抱孙子,决明老‘蒙爷爷’的叫,把我叫得都老了。”

郑飞虎喝了口茶,说:“和他妈妈去美国学习,下个月才回来。秦海他们试推行的人口扩展计划里,就有试管培育一项,我回去以后打听打听?”

蒙建国缓缓点头,郑飞虎也穿着军队的毛衣,又道:“前几天开会,几个领导都在问,教官愿不愿意回军队工作……”

“他拣到一个小孩!”刘砚道。

张岷:“……”

蒙烽:“……”

三人被狗追了似地跑过去,看到月夜下东边河滩上,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呆呆站着,决明一脸茫然,站在距她五米处看她。

“你叫什么名字?”决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