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1/1)

:“有办法,找个绳子,把咱俩拴在一起。”

决明笑道:“不错,就这样。”

张岷从车座下翻出绳子,又找出衣服,说:“嗯,你穿这件好看。”

决明穿好衣服,张岷把绳子的一头系在决明的腰上,自己则换上一条迷彩军裤,穿了件贴身背心——那是决明最喜欢的,又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打上死结。

二人之间留了三十来公分的绳索长度以便活动。

决明想到成为丧尸后,自己与张岷就是一只小丧尸跟着一只大丧尸,漫无目的被绳子拴着,在旷野上走,不禁乐了。

张岷知道决明想什么,也乐了。

彼此都困得说不出话来,张岷抱着决明,打开汽车天窗,夏末的青草气息和着夜风吹来。

“你别吃我。”决明迷迷糊糊地说。

“不。”张岷说:“不吃你,宝贝。”

一夜过去,日正当空,阳光从天窗外直射进来。

张岷醒了,肚子饿得难受,他看了怀里熟睡的决明一眼,堪堪按捺住咬他的念头。心惊胆战地想,这就变成丧尸了?

张岷左右看了看,头疼欲裂,撑着起来,绳子微微一动,决明还睡着,脸色白里透红。

张岷朝车窗看了一眼,倒影里一切如常,他小心地解开决明肩头的绷带,伤口没有化脓也没有腐烂,被咬伤的地方已经干燥,结着一层血皮。

张岷再低下头看自己的胳膊,伤处已经结痂了。

张岷按着决明的手腕,脉象平稳,没有丝毫那天王博的急病征兆。

一束光从车顶天窗外投入,外面蝉鸣不绝于耳,又是新的一天。

5、爆发 ...

s市大学城。

警方封锁了大部分路段,大学城的学生正在军方的保护下分批撤离,这里有六所大学,分东西两大园区,是华南地区占地面积最大,聚集名校最多的校园区。

自北向南,政法学院的大巴已经开走,与刘砚的车擦肩而过,刘砚朝外看了一眼,校车上的学生们打打闹闹,像是要出去秋游般的兴奋。

三校联合大学区外,一名武警拦住了刘砚的车。

刘砚出示学生证,开车的蒙烽则不作声,让刘砚交涉。

刘砚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武警答:“狂犬病爆发,身上带伤么,小同学?带伤的话马上去检查,打疫苗。”说着朝远处一指,那里有几个无菌帐篷。

刘砚答:“没有,我们刚从家里过来,这里在撤退?朝哪里撤退?”

武警道:“健康人群暂时隔离,离这里两百公里外的华南军区驻兵营。回去找你们的院长,指导员和院方会为你们安排,必须坐统一的消毒大巴。你呢?学生证拿出来看看。”

蒙烽侧过身问:“我们能自己去么?”

武警摆了摆手,白手套上沾着一丝紫黑色的血迹,望向蒙烽,等待他出示学生证。

“这是我堂哥。”刘砚道:“怕我不安全,送我来上学的。”

蒙烽掏出退伍证,武警见是退伍军人,便不再盘查,抬手放行。

刘砚拧开广播。

广播:“夏季狂犬病毒集中爆发,有关部门呼吁各地做好应对工作,部分重灾区需要暂时隔离人群……”

蒙烽道:“根本不是狂犬病,睁着眼睛说瞎话。”

刘砚:“已经开始隔离健康人群了,比起非典那年严重得多。”

蒙烽:“非典那年据说也很严重,只是瞒报了不少病情……”

广播:“全国人民万众一心,中央领导人……”

刘砚扑一声笑了出来。

广播:“……亲至重灾区s市探望患者……”

刘砚喃喃道:“领导人到重灾区去?”

蒙烽没有说话,蒙烽仍记得校园里的道路,此刻还有不少学生在路上走,完全不知百里之外的z市已经成为丧尸肆虐的人间地狱。

蒙烽停下车。

“我觉得不靠谱。”蒙烽说:“按我说的,咱们应该自己走,到华南军区驻地去看看。”

刘砚沉默了,心底也觉得蒙烽所言可行,但是……

“但这车不是我的。”刘砚说:“崔小坤是我的好朋友,把他的车开走了算什么事?你说?”

蒙烽点了点头,绕过弯,在宿舍楼前停车,刘砚摔上车门,跑向宿舍,楼下贴着巨大的箭头——“返校生请速到风雨操场集合”。

“跟我来。”刘砚道。

“东西呢?”蒙烽说。

“先不管了!快!”刘砚拉着蒙烽沿路飞奔,穿过空旷的校道跑向风雨操场。

那是一个中央凹陷,四周高耸的圆环型看台,足够容纳近两万名学生,每年校庆,大型文艺演出都在这里举行,现在操场上已分划出各个学院的辖区,看台上拉起横幅。

学生们顶着炎炎烈日在曝晒下等候撤离,女生们举着雨伞,听着音乐,偶尔小声闲聊。

操场中央看台的广播隔五分钟便循环播放:“请同学们自觉遵守秩序,离校归来的同学首先到该院年级指导员处报到,再前去医务区注射疫苗……”

刘砚找到了研究生院驻地,在看台东侧的篮球馆处,继而与蒙烽匆匆穿过看台。

汗流浃背的两人进了篮球馆,里面坐满学生,中央空调冷气扑面而来。

“刘砚!”一侧的崔小坤忙喊道:“谢天谢地,总算回来了。”

刘砚松了口气,上前和崔小坤拥抱。

“车钥匙,蒙烽。”刘砚说。

崔小坤接过钥匙:“阿姨怎么样了?一切还好吧?”

刘砚沉默了,崔小坤又道:“广播说z市病毒扩散很严重,大部分市民已经被隔离撤退了。”

刘砚道:“还好吧,我没找到她,估计已经走了。”

崔小坤安慰道:“那就好,一定没事的。”

刘砚疲惫地捋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双眼发红。

“现在是什么状况?”蒙烽问。

崔小坤认识蒙烽,他刚到s市时曾经在他们的寝室住过几天,当即与蒙烽打了招呼,解释道:“他们要把我们带到附近的一个兵营去,正在分批撤退,据说要下午五点才轮到这里。”

蒙烽上前低声道:“得马上走,你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非常危险。”

刘砚道:“等等,蒙烽。小坤,院长们在哪里?”

崔小坤端着杯水道:“在办公室开会,你现在估计进不去。”

刘砚摆手道:“你俩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到处都是焦急的打电话,报平安声,角落里还有个女孩在大声哭喊着什么。她的男朋友在抱着她小声安慰。

“刘砚!”那男生大声喊,继而低头道:“小舒?别哭,你朋友来了。”

女孩泪汪汪地望向刘砚,她是刘砚的师妹,今年念研一,彼此都是z市的人,从昨夜广播通知开始就不停地朝家里打电话。

“没事!小舒?”刘砚远远地说:“现在信号不稳,我回了一次家,大部分人都离开了。我妈还……见到你哥哥来着。”

女孩道:“他怎么了!我爸妈呢?!”

刘砚下意识地胡乱编了个谎话,说:“你哥的女朋友不太舒服,去医院看了,你爸妈也陪着。”

女孩松了口气,刘砚又道:“周五晚上他们就转院了,应该是南下去省城,跟着军队的车走的,我们还聊了一会。”

小舒险些要昏过去了,哭着说:“谢谢,能联系上他们么?”

刘砚摆了摆手,望向小舒的男朋友,他不是工程大学的学生,只是s市本地混社会的,跟着女朋友进来也没人顾得上管他。

小舒起身要朝刘砚过来,刘砚却道:“待会和你详细说,我还有事。”

那男人抱着小舒,低声哄道:“安心点,你看,刘砚还有事忙。”

刘砚穿过走廊,就连走廊里也或坐或站,驻留着不少学生,走廊的尽头是办公室。

这里的人他全认识,大部分都是跟随研究生导师做科研项目的,他们的导师就在办公室里,与导师的关系最为亲近,跟到这里来等候调配与分担一些杂务。

机械学院的男生有不少很宅很二,被其他学院的人称为科学怪人。生物学院的女生们则站在另一侧看各自的手指甲。

刘砚挨个打了招呼,正要上前敲门,坐在门口地板上,背靠墙壁的男生缩回脚,问:“什么事,老师们在开会,你现在不能进去。”

刘砚扯下他的耳机,说:“师兄,你知道外面成什么样了么?”

那人名唤萧瑀,刘砚念大学时他念研二,彼此混得甚熟,刘砚出国当交换生后,萧瑀毕业留校担任助教,二人仍习惯地以师兄弟相称。

萧瑀起身道:“你家没事吧?”

刘砚小声说:“我妈可能已经死了,那不是狂犬病毒,是丧尸……你……”

萧瑀吓了一跳说:“刘砚,你累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别胡思乱想的。”

刘砚道:“相信我!让我进去,我要和系主任详细说,待会你就明白了。”

萧瑀难以置信,眉目间满是疑惑神色,他抬手摸了摸刘砚的头,又抱了抱他,问:“你回家看见什么了?”

“来不及了。”刘砚定了定神,上前敲门,萧瑀没有制止他。

“进来。”老校长的声音响起。

刘砚推门而入,里面是一张环形桌,十来名院方高层正在商量学生撤退事宜以及教学计划修改。

“有什么事?”一女人抬眼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

“这是我的学生。”机械学院的系主任笑道:“刘砚,你回来了?一切还好吧。”

刘砚闭上眼,摇了摇头。

“校长呢?”刘砚问。

主持会议的老者是副校长,答道:“校长去和武警沟通了,你叫刘砚?有什么事。”

刘砚深吸一口气,说:“我刚从z市回来,带给你们一个坏消息。”

刘砚将回到z市的过程详细说了一次,办公室内鸦雀无声。

“我妈是医生,我不骗你们。”刘砚看了众位院长一眼,不安道:“我觉得,我们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去空旷的地方。”

刘砚把门关上,萧瑀低声道:“你见到的那些尸体……活死人,都是真的?”

刘砚看了他一眼,把他的耳机取来,塞在左耳内,里面是缓慢流淌的歌剧,令他绷得紧紧的神经放松了些。

“是。”刘砚疲惫地说:“他们会怎么做?”

萧瑀道:“很麻烦,没法说走就走,还在等待武警的护送。”

“我已经尽力了。”刘砚揉了揉眉心,忽然又有人跑来道:“刘砚!你的朋友在外面和林老师吵起来了。”

刘砚真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道:“蒙烽又做什么了?!”

刘砚推开萧瑀,跑出走廊,只见蒙烽和一名身材高大的体育老师在激烈争吵。

“保安呢!”那姓林的老师十分烦躁:“通知保安部的人过来!”

蒙烽怒道:“刘砚不出来,我哪里也不去!你给我让开点!”

体育老师吼道:“你们不是本校的学生!一群社会上的小混混!都给我出去!”

二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看那情况一言不合就要火拼,体育老师教篮球出身,个子近195公分,比蒙烽还高了些,正要上前动手,蒙烽手指指着他威胁道:“你别动粗啊,我警告你,再来两个你这样的不够我三招。”

体育老师道:“简直是无法无天……”

刘砚道:“林老师。”

刘砚拉开两人,看了一眼,蒙烽身后有不少并非本学校的人,大部分以男人居多,都是跟着过来保护自己女朋友的。

刘砚说:“对不起,林老师……”

体育老师道:“都是谁的男朋友?过来认领,让他们离开这里!我们自己的学生在外面晒太阳,你们研究生在里面吹空调也就算了,这些人怎么混进来的?!”

萧瑀上前道:“好了,林老师请息怒。他们也没有恶意,待会如果其他院的同学进来,我马上叫他们让位置。”

“林老师!”有人焦急道:“外头有同学中暑昏倒了,院长们呢?”

萧瑀出来调停,虽年纪不大,却终究是老师身份,护着刘砚等人,体育老师也不好再说,外加操场上又出了点状况,只得指了指地面,说:“萧老师,这就麻烦你了。”

说毕烦躁地抖了抖自己的运动服,咳了几声,转身跟随那医务人员出外去。

萧瑀去接了杯水给蒙烽,蒙烽闷声道:“谢了。”

刘砚眼望远去的体育老师背影,不吭声,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

“他注射疫苗了么。”刘砚问。

“这里的同学都打过针了,你们呢?”萧瑀道:“没有打针赶快去,您怎么称呼?”

“蒙烽。”蒙烽端着杯子走到一侧,自顾自蹲下。

萧瑀说:“蒙烽不是本校的人,我给他开个条子,你们赶快去排队注射疫苗。”

刘砚点头示谢,蒙烽蹲在角落喝水,崔小坤长腿交叉,坐在蒙烽身边玩psp。

刘砚拿了纸条,过来站在蒙烽身前,说:“走,打针。”

蒙烽不高兴地看了刘砚一眼,盯着地面不吭声。片刻后说:“你瞧不起我。”

“没有的事。”刘砚道:“你总喜欢胡思乱想,我和你分开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蒙烽摇了摇头,刘砚索性单膝跪下,看着他的双眼,蒙烽道:“你听我的。现在就走,别在这里逗留了。”

刘砚长吁了一口气,心想要怎么才能说服蒙烽,他觉得和同学在一起比起在外面乱闯要安全得多,毕竟军方会来把他们接走,带到隔离处去。蒙烽自己开车带着他,食物和饮水总有告罄的时候,一旦遇上大批游荡的丧尸,又该怎么办?

崔小坤玩着psp,头也不抬地说:“军队马上来接咱们了,你俩不应该单独行动,人多一点更安全。”

蒙烽不答,小声道:“听着,刘砚,你们体育老师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他很烦躁,像是随时会攻击人,那天晚上我见过,变成丧尸之前非常暴躁,具有攻击性……”

“丧尸?”崔小坤惊叫道。

刘砚马上嘘了一声,示意崔小坤镇定。

“怎么这么多人中暑?”远处传来焦急的声音。

刘砚、蒙烽、崔小坤三人同时抬头,朝篮球馆门口看了一眼。

那体育老师带着体院的男生把毒日头下昏倒的学生抱进篮球场,他的脸色比起刚才与蒙烽吵架那会更难看了,灰黑且眼窝深陷,眼球略突,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上。

刘砚说:“不管怎样,先去打疫苗再说,来,起来。”

刘砚伸出手掌,与蒙烽互拍,蒙烽借势站起,却攥着刘砚的手不放,牵着他出篮球馆,朝医务点去。

看台上少了许多人,时值午后三点,正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大地被晒得快着了火,不少学生已轮班留值,偷偷跑回宿舍去吹风扇。

被晒昏的人很多,后勤部开始发放矿泉水,疫苗注射点处仍旧排着长龙。蒙烽一手霸道地抱着刘砚的肩膀,任人指指点点地议论,刘砚也不挣扎了,这时他的心思都集中在别的地方上。

看台上中暑的学生被抱进篮球馆,看那架势足有上千人。

“有这么严重?”刘砚心中一动,朝一个学生问:“今天几点开始在操场上集合的?”

那人答道:“早上十一点,吃过午饭就要求来了。”

队伍行进迟缓,蒙烽忽道:“刘砚,你看那边。”

刘砚远远看着几把遮阳伞下的临时医务处,那里用几张桌子拼凑起来,护士在挨个注射,身边是装满碎冰的泡沫箱,箱子里装着药剂。

蒙烽掏出望远镜,问:“那是什么疫苗?”

刘砚就着望远镜看了一眼,看不懂瓶身色标:“是新型疫苗?我不知道规格……”

蒙烽小声道:“根本没有用,别去打了。”

“你们怎么知道?”队伍中的一学生问道。

刘砚蹙眉道:“或许真是狂犬病的变种病毒呢,这个说不准……”

蒙烽颤声道:“刘砚……你看那个医生,看见了么?还有他旁边的护士,这些人从哪儿来的?”

刘砚眉头深锁,喃喃道:“医院来的,总之不是我们学校的人……老天,蒙烽,我看见了。”

正在给学生注射的两名护士脖颈浮现着一层斑纹,很浅,不太明显。偶尔还不耐烦地嚷嚷,让他们快点。

蒙烽极小声说:“医护人员也被感染了,刘砚,她们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事……”

刘砚说;“不对啊,如果被抓伤或者被咬伤,会被隔离的,她们一定没有带着伤口,否则怎么会出来给人打针?”

蒙烽:“是不是在这之前频繁接触过病人,也会产生感染?!这种病毒到底是怎么传播的?汗水呢?我怀疑这个医疗队所有的人都已经被感染了。”

刘砚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我又不是学医科的,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连这是什么病都不清楚。”

刘砚想到那脸色不对的体育老师,猛地转头,队伍外,篮球馆里已进了不少中暑昏迷的学生,研究生们纷纷让出位置。

“听我的,先别过去。”蒙烽的声音有点发抖,拉着刘砚的手,二人朝篮球馆跑。

“车钥匙呢?”刘砚气喘吁吁道。

蒙烽说:“还给你室友了。”

刘砚进了篮球馆,到处都是闹哄哄的人,体育老师大吼道:“给他们喝点水,拿毛巾来,敷在额头上!”

那老师颇有点歇斯底里的模样,二人看了一会,刘砚果断喊道:“崔小坤!”

“崔小坤!”

人群乱成一片,根本找不见崔小坤在哪里,刘砚四处问人,只听一声咆哮:“你们这些小混混怎么还在这里!都滚出去!”

那体育老师朝蒙烽走来,蒙烽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捋起袖子正要与他打一架,刘砚忙按着他,示意别冲动。

体育老师站在蒙烽面前不住猛喘,摇摇欲坠,众学生惊疑地看着他。

他的瞳孔一片浑浊,紧接着张嘴大喊一声,朝蒙烽扑了过来。

刘砚马上喊道:“别碰他!”

蒙烽登时意识到发生了何事,轻巧一闪身,飞起一脚踹中那人侧腰,登时一阵混乱,学生们大叫,体育老师被蒙烽一脚踹得横飞出去,摔在地上,继而爬起,朝上来扶他的学生一扑,咬上了那男生的脖颈。

鲜血四溅,当场无数女生大声没命尖叫,胆子小的马上就昏了过去。

刘砚喘了两秒,马上吼道:“崔小坤!混账——!你在哪里!”

篮球馆内发生了空前的骚乱,角落里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

一名中暑昏迷的学生醒来,见人就咬,刘砚要过去看一眼,却被蒙烽紧握着手腕,拖到身前揽着,在他耳边大声道:“走!”

“没有车。”刘砚道:“走去哪里?”

蒙烽吼道:“再想办法!快!”

刘砚惊鸿一瞥,看见角落里的崔小坤,简直是哭笑不得。

崔小坤戴着耳机,开了超大音量在玩psp,冷不防被一只手扯掉,刘砚又好气又好笑地大喊道:“快跑啊!要死人了!”

崔小坤惊叫道:“发生什么事?!”

刘砚忘了篮球馆里还全是人,这么一喊登时炸了锅,近三四千人尖叫的尖叫,飞奔的飞奔,朝出口没命挤去。

门口全是潮水般的人,不知多少被踩在了脚下,到处都是血,广播大声喊着要同学们镇定,篮球馆最深处大门打开,副校长出来了。

副校长大喊道:“别慌!到底什么事情!别慌张啊!”

大门已被堵上,蒙烽转头望,打手势示意刘砚和崔小坤跟着,三人冲进副校长背后的走廊。

院长们各个惊疑不定,蒙烽带着两人冲了进后馆走廊内,揪着着副校长的衣领将他倒拖回来,扔在地上,继而与刘砚二人每人一边,猛然摔上了门。

门合拢的瞬间,已变成丧尸的体育老师狠狠扑来,砰的一声被挡在门后。

鲜血从门里喷出,洒了副校长一脸。

刘砚砸了消防柜,取了把斧头将大门牢牢架住,蒙烽道:“走安全通道!快!”

“老师……”刘砚喘个不停,朝院长们道。

“没时间了,别解释了!”蒙烽大吼道。

崔小坤已骇得有点神志恍惚,频频点头,说:“老师……再见。”

刘砚与崔小坤追着蒙烽的脚步,沿安全通道逃出了篮球馆。

崔小坤:“老天爷……”

崔小坤:“呼……呼……我的老天……”

崔小坤:“天呐……”

刘砚:“小坤你最好闭嘴,跑步的时候才不会消耗体力……”

蒙烽:“你俩都……别说话。”

崔小坤:“我爸妈……不行,我得回去找我爸妈……”

“别傻了!”蒙烽与刘砚异口同声吼道。

崔小坤一个激灵,不敢吭声了,面前到处都是奔逃的学生,一场丧尸潮从风雨操场中央的篮球馆爆发,玻璃被撞得粉碎,雨伞,纸书,凉鞋到处都是,馆内越来越多的中暑学生醒来,成为丧尸,追着同窗撕咬。

鲜血染红了大半个看台,所有人都被吓疯了,蒙烽推开门,从篮球馆后离开。

“我先侦察一下周围。”蒙烽道:“你们千万小心,别发出太大声音。”

蒙烽走出一步,天空传来直升飞机的广播:“接华南军区指令,请同学们自觉到五教学楼门口集合!马上撤离现场!”

军队终于来了。

蒙烽道:“跟他们走?”

刘砚勉强点头,三人逃出操场,朝着教学楼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一下一个地方~谢谢抹茶—3—

6、自救 ...

枪响声不绝,逃跑的人群再度炸锅,没命的尖叫响彻校园。

“你们怎么可以开枪打学生!”萧瑀大吼,抓住一名武警的手。

“按住他!”又有人大叫。

军人与武警分成两批,武警封锁教学楼外的空地,士兵则大声喊道:“快快快!别拖时间!没用的东西都扔了!行李全部别带!给其他同学留下生存空间!”

十来辆大巴并排,第一辆大巴已载满了人掉头离开。

一辆吉普车在前面开路,四名部队官兵在车斗高处架起冲锋枪,沿途四处扫射,将冲上来的丧尸打得脑浆狂喷。

“别开枪!”蒙烽抱头冲过封锁线,大巴一辆接一辆地开走,他们只离教学楼前的空地五十米了,到处都是丧尸,刘砚心头一惊,这么多的丧尸是从哪儿来的?

直升飞机在空中开枪,砰砰砰的枪声震耳欲聋,沿着学校西侧一路扫射而来。

“那是……隔壁的,这里的大学都被感染了……老天。”崔小坤喃喃道。

“刘砚!崔小坤!”萧瑀被推上大巴,吼道:“你们快上来!”

“没有位置了——!”车内有人叫道:“快开车啊!”

萧瑀喊道:“还能挤下!快啊!”

到处都是丧尸,蒙烽一路跑得苦不堪言,既要避丧尸又要躲子弹,几乎有种自己随时就会被乱枪射死,再被背后追来的丧尸啃食的错觉。

“刘砚!”蒙烽转身一斧劈下侧里扑上来的丧尸脑袋,拖着他气喘吁吁地进了封锁线。

萧瑀跳下车,说:“快走!”

他让刘砚上车,然而大巴上却被挤得满满的,连门都关不上。

刘砚伸出手,要拉蒙烽上去,蒙烽站在车门前,却决计挤不进去了,更遑论下面还有萧瑀和崔小坤。

蒙烽看了刘砚一眼,朝后跃,落地。

“你们先走。”蒙烽道。

刘砚看了他片刻,下地来:“小坤,你和师兄走吧,车钥匙给我。”

“能挤的!”萧瑀道:“你们再朝后面让点!”

“快开车!萧老师!”有低年级新生大叫道:“后面有怪物来了——!”

萧瑀喘了口气,刘砚道:“老师们呢?”

萧瑀道:“大部分都救出来了,系主任也在。你先上车,我留在这里,等下一批车队,快啊!要么崔小坤上。”

“别啰嗦了!”开车的那士兵喊道:“不管是谁!立即上车!”

大巴开动,蒙烽过来,抓着萧瑀的衣领,把他朝车上推,按在车门上,两指并着在眉角一挥。

萧瑀喘着气回头看,崔小坤与他挥手作别。

“保重!”萧瑀大喊道。

刘砚点了点头,喊道:“一切小心!”

刹那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大巴离开校园,几名武警过来大喊道:“到后面去!别挤在这里!”

蒙烽被一边推搡,仍护着身后的刘砚,不住喊道:“借把手枪用!”

“你疯了!同学!马上到教学楼去等下一批来接的车!”那武警喊道:“不可能把枪给你!”

蒙烽道:“我不是学生,我有证件,是退伍……”

武警不由分说将数人赶到教学楼内,这里还有近千未曾赶上撤退汽车的学生。

教学楼上,军队抢占了高处,将冲锋枪与狙击枪架在教室的窗台上,朝着远方扫射。

“怎么办?”崔小坤筛糠般发抖,问道。

蒙烽说:“你可以继续玩你的psp。”

崔小坤惨叫道:“别开玩笑了!”

刘砚哈哈大笑,事到如今,反而也不怕了。

头顶传来机枪扫射声,有人扶着被咬伤的学生进教学楼大厅内躲避。

“这里也不安全。”刘砚道。

蒙烽抬头望:“我上去看看。”

刘砚道:“我陪你,小坤在下面等。”

给个天崔小坤做胆子也不敢在下面等的,三人沿着楼梯跑上二楼。

那里一字排开,走廊的窗口前站了一队士兵,显是临时被抽调过来解决事情的部队。

“学生到楼下去!别上来!”一名士官朝他们喊道。

“你们连长在哪里?!”蒙烽问道,当过兵的他只是稍微一扫,便知道教学楼里驻扎了一个连的兵力。

“不清楚,在楼上巡逻!”士官道:“回去!都到楼下去!”

蒙烽说:“借把枪用用!我也是当兵的!这里有我的退伍证!”

士官看了一眼,又看蒙烽双眼,说:“去楼上找我们连长!”

连长在三楼拿着望远镜眺望,蒙烽让刘砚与崔小坤在二楼等候,径直冲上三楼。

“妈的!”连长大骂道:“这都是什么怪物!”

蒙烽一手扳过他的肩膀,那连长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人,一见蒙烽便愣住了。

蒙烽掏出一张纸,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借把枪!”

连长道:“妈的!无组织无纪律!”

蒙烽吼道:“妈的!人都要死了!纪律你个逑!”

连长笑了起来,从后腰抽出手枪,递给蒙烽,蒙烽埋头检查,问:“子弹呢?”

“匣子里有!”连长道:“拿我的徽牌去领!你要做什么?”

蒙烽冲进教室,又一阵风出来,把牌子朝连长一扔,说:“谢了!”

蒙烽拉上手枪保险栓,嘴里咬着一把匕首匆匆下楼,刘砚道:“这就借到了?”

蒙烽说:“他们连长是我带过的新兵,外面怎么样了?”

刘砚放下望远镜,说:“你自己看。”

蒙烽只看了一眼便放下望远镜,远处是触目惊心,人头攒动的丧尸大军,几乎填满了大半个校园。

刘砚道:“不能在这里等死,我觉得,车多半不会再来了,这队官兵和武警多半得交代在这里。”

崔小坤道:“不会吧……刘砚,你说真的?”

蒙烽道:“我们也可以跟着他们一起撤退。”

刘砚回头看了一眼,苦笑道:“这么多人,他们带得走吗?你看大厅里还有人被感染了,待会一旦发病,又是连环感染……”

蒙烽吸了口气,无奈道:“你总是这样。”

刘砚道:“咱们得想办法脱身。”说着看向崔小坤。

崔小坤马上道:“我不会拖累你们,带我走!”

刘砚微忿道:“说什么呢,我像那种人吗?车钥匙还在不?”

崔小坤点了点头,掏出车钥匙。

“你保管。”刘砚道。

崔小坤感激道:“谢谢,刘砚,没白把你当弟兄。”

蒙烽持枪以手肘撞开消防道后的一扇门,那里通向学校食堂,食堂后是学生宿舍,距离他们停车的地方有近三千米。

那处在封锁线后,枪声越来越烈,大厅内的不少受伤学生剧烈咳嗽,更有人开始呕血。

“走吧。”刘砚道:“不能再拖了。”

蒙烽带着刘砚与崔小坤走出后门,沿林荫道离开教学楼。

远处传来的枪响不绝于耳,林荫道上却是异常的安静,时值下午四点,太阳偏西,风刮起来了,带着鲜血的腥味。

整条林荫道一切如常,蒙烽背靠食堂大门,转到拐角朝远处看,那里有三只丧尸在吃一具尸体。

“他们只吃活的。”刘砚小声道。

蒙烽说:“得从食堂里穿过去,是最近的路了,两边都有丧尸,别出声,跟着我走。”

蒙烽的军靴踏上水磨大理石地板,头顶的风扇仍在转,食堂里没开灯,一片阴暗,却凉快了不少。

刘砚翻身坐上小卖部的柜台,拉开冰箱门,以口型示意过来,喝点水,三人一路疾奔过来,体力消耗得十分激烈,再不补充水分和矿物质就要中暑了。

每人一瓶维c果汁,喝完才舒坦了些,刘砚又取了几瓶绿茶,手里拿着,预备不时之需。崔小坤从钱包里数出两张十元,放在柜台上。

刘砚:“……”

蒙烽:“……”

刘砚:“你觉得有人收钱么?”

崔小坤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蒙烽:“你们俩……”

刘砚:“当心你背后。”

“哇啊——!”崔小坤大叫。

刘砚:“别吼!”

崔小坤发着抖点头,一具尸体被啃得面目全非,半个身子卡在窗台上,滴答滴答地朝下滴血。

三人注视那具尸体,脚下不停,走过中庭,不远处就是教师食堂与厨房,安静的中庭里传来咀嚼声,却找不到声音的来处。

蒙烽额上滑下汗水,示意不要作声。

“当啷”一声,崔小坤不小心踢翻了一个掉在地面的不锈钢饭盒。

二楼探出十来颗脑袋,全是丧尸,包围了整个中庭。

蒙烽吼道:“快跑——!”

刹那三人朝着教师食堂狂奔,沉闷的落地声,刘砚尚来不及回头看,十来具丧尸已撞破玻璃门,从两个食堂入口冲了进来!

刘砚砰一声撞上厨房侧门,猛扭门把,扭开了,却推不开。

“怎么回事?!”刘砚大叫道。

“什么人!”厨房里伸出一把扫帚,刘砚喊道:“不是怪物,是学生!”

“等等!”女人的声音大声嚷嚷,丧尸越来越多。

“快点啊!”刘砚大声喊道。

蒙烽深吸一口气,一脚踩翻椅子,横持手枪,高高跃起。

砰!第一发子弹离膛,高速旋转的吊扇嗡一声响。

砰!砰!紧接着又是两发子弹,准确打在吊扇杆上。

十来只丧尸已冲进食堂,瞬间蹭的一声,吊扇脱轴!

吊扇带着呼呼风向,旋转着朝食堂中庭大门飞速掠去。连着削掉当头冲来两具丧尸的脑袋,将第三具丧尸拦腰切断,最后诤的一声,把又一只丧尸钉在墙上!

“好……好身手。”崔小坤惊魂未定道。

蒙烽吼:“快开门!”

厨房门终于打开,一名大妈把三人让了进去,刘砚死死关上门,随手取过擀面杖架着。

“有出口吗?”刘砚道:“阿姨你好……我是研究生院的。”

门砰的一声被外头丧尸猛撞。

那中年妇女看上去近五十岁,懵懵懂懂,问:“小伙子,外头是怎么了?狂犬病吗?”

刘砚几乎没法给她解释,打了个手势道:“以后再说,得马上离开这里。”

大妈马上道:“能带我走吗?”

刘砚道:“当然,快带路!”

大妈带着他们过了厨房,另一扇后门被橱柜堵着。

“从这里出去能到宿舍楼。”那大妈道:“小伙子,你当兵的吧。”

蒙烽勉强点头,咬牙以肩膀抗开橱柜,说:“先别出来。”

拉开后门,宿舍楼就在不远处的校道对面。蒙烽出外看,崔小坤道:“快点,门要……破了啊!”

厨房前门已被撞得快变形,擀面杖倾斜,一点点滑动下来。

蒙烽道:“走吧……刘砚?你在做什么?!”

刘砚逐一拧开瓦斯开关,取了把西瓜刀交到崔小坤手里,又抽出架在橱柜顶部的,拍肉的铁棍试了试。

大妈拿着把炒勺,紧张盯着快要被撞开的门。

“小伙子,把他们送到医务室去?”

刘砚拉起衬衣蒙着鼻子,闷声道:“别管他们了,快走。”

蒙烽带着数人跑出食堂,刘砚牢牢关上门,将冲进厨房的丧尸拦在第二扇门后。

他们快步穿过校道,蒙烽看也不看,回手开了一枪。

子弹呼啸着穿过近百米距离,砰然击碎食堂后窗,射入厨房,打在烤炉上迸出一道火星。

登时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挟着冲击波,几乎把他们全部掀翻在地,大火熊熊燃烧起来,被反复撞击的后门凹陷下去,再不动了。

五分钟后,蒙烽坐进驾驶位,大有精疲力竭之感。

“你到后座去,和于妈坐一起。”刘砚没好气地赶崔小坤。

崔小坤瘫在后座上,那姓于的妇人道:“咱们现在去哪儿?”

蒙烽摇了摇头,看着刘砚。

“初步胜利。”蒙烽道。

刘砚说:“别掉以轻心,还没脱险,那一枪开的不错,很……默契。”

蒙烽道:“当然。”

二人相视一笑,蒙烽发动汽车,倒车撞翻了一只闻声而来的丧尸,碾过它的身体,骨骼闷响,碾出满地内脏和血,拐上校道,朝后校门开去。

冷不防路边冲出两人,蒙烽看见是活人,瞬间急刹车,崔小坤又骇得大叫。

“刘砚!”那男子道:“你们去哪里?”

刘砚摇下车窗,问:“受伤了吗?你们没跟着军队走?”

那男人满头血,焦急道:“没有!她没事,我这伤口是撞的!我们没赶上!我听见爆炸声就过来了!”

刘砚道:“别在这里拖时间,快!上车!”

“小舒,快上车。”男人道。

于妈打开车门,说:“闺女儿过来。”

那女孩叫林菁舒,一路上显是吓得够呛,哭着上了车,脸色苍白,男人让她坐好,顺手关上车门。

“你不上来?”刘砚道。

男子俯在车窗边,说:“我还有事,小舒,别哭,听话。”

“你上来!李嵩!”女孩大声哭道:“坐得下!”

李嵩小声安慰了女友几句,蒙烽不敢再耽搁,缓缓发动汽车,男人道:“我去隔壁政法学院一趟。”

“别开玩笑了!”刘砚忍无可忍道:“你去送死吗?”

李嵩道:“刘砚,这包烟给你,你们朝北走,上环形高速路口,在北边裕镇过河那里下高速,再一路沿着西走,大约三小时的车程。”

“我的几个朋友刚给我打了电话,说现在到处都是丧尸,不能指望军队了,让我去找他们集合,他们人很多,有四十来个,都是混黑道的,你带着小舒去,找带头的森哥。他们见过她,就说我救出我弟,马上去找你们汇合!走!快走!”

蒙烽再度停车,手肘压着方向盘,凑过去刘砚那边,喊道:“你上车,要去政法学院吗?咱们想办法去救你弟,救出来以后一起走!”

李嵩摇头,什么也没说。

刘砚心知现在丧尸潮淹没了整个校园,李嵩不走就是死,认真道:“上车,李嵩,我们不认识你的弟兄,会被赶出来的,我们没事,小舒不能没有你照顾。”

李嵩道:“我得去找我弟,不然他要恨死我了。你们先去,我弟兄们都是实诚人,会照顾你们的 。”

刘砚道:“走啊!别在这里拖时间了!想大家一起死吗?”

“我被咬了。”李嵩终于说了实话。

蒙烽和刘砚都静了,李嵩点头道:“再见,注意安全。”

林箐舒睁着红肿的眼,怔怔看着车外的李嵩,他微笑着朝女友挥手,蒙烽再次发动汽车,缓缓驰出后门。

李嵩追了几步,远远地喊道:“小舒,别生气了,我爱你——”

林箐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死命挣扎着要下车,刘砚道:“按着她!”

于妈与崔小坤忙把那女生死死按着,于妈不停地念叨道:“闺女儿,别寻短见,啊,你得好好活着。”

蒙烽望向倒后镜,李嵩转过身,朝丧尸肆虐的校园里疲惫地走去,他转了个弯,背影消失了。

蒙烽把手按在杆上,挂档,刘砚默不作声地伸出左手,按在他有力,温暖的手背上。

蒙烽翻过手掌,轻轻地捏了捏刘砚的手,就像他们还在念高三时谈恋爱那样。

刘砚坐前排,蒙烽坐后排座位,刘砚想他了,总会倚在靠背椅上晃一晃,把手放下来,蒙烽则趴在桌上,从课桌下牵一牵刘砚的手。

入夜,所有人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车沿路出了市区,没有交警,也没有军队。

s市像个死城,夜幕降下,路灯仍亮了起来,道路两旁一片荒芜。

时不时出现在视野中的几只游荡的丧尸在提醒他们,这不是一场梦。

后座的三人互相倚着入睡,蒙烽还在全神贯注地开车,天边现出瑰丽的紫蓝色,夏季的夜风习习吹来,蒙烽下了高速,把车停在路边,说:

“醒醒,下车活动,砚砚拿点吃的出来,饿了。”

“别这么喊我,我又不是小孩。”刘砚没好气的说。

蒙烽看着他,眼睛里神色有点复杂。

刘砚下车分了吃的,蒙烽站上车顶,以望远镜观察四周情况,示意安全。

他们在车旁地上坐着,分吃牛肉罐头和饼干,刘砚道:“刚应该从食堂里带点吃的出来,失策了。”

于妈说:“可不是么,留着被那群怪物糟蹋了。”

蒙烽吃着饼干,眺望四周荒野,大自然的景色一如既往,麻雀在电线上跳跃,虫鸣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他们不吃粮食。”蒙烽道。

刘砚点了点头,知道蒙烽的意思是丧尸对熟食等等没有兴趣,他也注意到了,说:“也不吃小动物。”

“唔。”蒙烽眯起眼,说:“只吃人,为什么呢?”

刘砚耸肩,两人倚在车尾,并肩吃着简单的晚餐,静静看着夜色。

刘砚忽然有种想法,人类如果因为这种病毒灭亡了呢,大自然还是一切照旧。风吹日晒,雨淋草长,自然界或许根本不会有什么大改变,区别的只在于,环境变得更好了。

刘砚苦笑摇头,蒙烽问:“在想什么?”

刘砚答道:“想这次的事,有什么好处,什么坏处。”

蒙烽道:“好处是,不用绞尽脑汁赚钱买房子了,也不用去看公司里经理脸色了,更不用每天敲门装孙子卖保险了……”

刘砚笑了起来,蒙烽看着他,问:“很好笑?估计对于你来说,全是坏处吧?你还差一年就毕业,这下学业可没了,高材生的前途……”

刘砚道:“嗯哼?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了,我猜挂科的师弟妹们或许会苦中作乐?不过,起码咱们又在一起了,我还以为一辈子不会再和你见面的。”

蒙烽没好气道:“你在骗我。”

刘砚:“没有,我发誓我说的是实话。多亏有你,不然我已经死了。”

蒙烽淡淡道:“我以前想为你做的事情很多,只是没有机会。”

刘砚说:“有机会的时候,你就显得很有魅力,你真的不适合卖保险。准备当个英雄吧。”

蒙烽说:“你喜欢英雄?后悔当初让英雄走了?”

刘砚道:“你是不是英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其实一直很……”

蒙烽道:“很什么。”

刘砚不吭声,蒙烽追问道:“很什么?刘砚硕士,说啊。”

刘砚微有点恼火道:“喜欢你!是你自己要走的,走了一次,不能让你走第二次,师兄让我撤退那会,不是下来陪着你了么?”

蒙烽说:“我也一直喜欢你。现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

刘砚狡猾地笑道:“哦不,刚刚那句只是开玩笑的。”

蒙烽看了刘砚一会,而后彬彬有礼道:“嗯,我也是开玩笑的。”

蒙烽拉开副驾驶座,像个绅士让刘砚上车,继而左手比了个凸,坐回驾驶座上,发动汽车。

数人已经吃完了,在路边休息,蒙烽按了几下喇叭,他们便上车,蒙烽掉头驰下公路,路口竖着指示牌:裕镇 8km。

“照他说的做么?”刘砚说。

蒙烽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刘砚的意思:照着去李嵩临别前交代的地方。

“碰碰运气吧。”蒙烽说:“总比没有目的乱走好,不说食物和饮水,汽油也是个问题,总有耗光的一天。我是特种兵,不是阿拉伯神灯,总要找个组织避难的。”

刘砚;“那叫阿拉丁神灯不叫阿拉伯神灯……”

蒙烽怒道:“你不纠正我会死么?!”

刘砚笑了起来,取出一个笔记本。

2012年8月12日,丧尸潮在z市与s市先后爆发,不知道还有多少幸存者。

我和蒙烽带着李嵩的女朋友林箐舒,我的室友崔小坤,学校食堂的于妈成功脱逃。

车上的食物和饮水够五个人用十天左右。

我看见前方目的地了,是一个建立在乡下的工厂,靠路边,希望一切顺利,目前还没有任何关于丧尸的进一步情况,手机通讯与互联网在今天早上九点彻底中断,到处都停电了。

广播在报告各地疫情,实际上我们所见,要比广播中的情况严重得非常多。

蒙烽停下车,刘砚收起笔记本。

“谁去。”刘砚问。

蒙烽说:“你和小舒,于妈。”

刘砚缓缓点头,蒙烽想开车门,刘砚却注视远处亮着灯的厂房,开口道:

“我觉得这个时候登门拜访不是个好主意。”

蒙烽停下动作,刘砚道:“我建议大家在车上睡一晚上,明天白天再过去。”

“丧尸生存手册上说,白天比黑夜安全。何况这个时候过去,只会把他们的头儿从睡梦里叫醒,没有别的好处。”

蒙烽说:“可以,听你的。”

他把车开到路边草丛里,选了个随时可以发动离开的角度,林箐舒仍红着双眼,不说话,崔小坤小声安慰她。

蒙烽把车顶灯关了,侧着身子,枕在刘砚的腿上,刘砚守夜,各自睡去,一夜无话。

7、筛选 ...

翌日清晨,一阵撞击声惊醒了刘砚,抬头时一具发黄的丧尸贴在车窗上,又抓又挠,蒙烽吼道:“别出来!”

四只丧尸像是附近城镇里的农民,蒙烽一出车便紧紧摔上车门,活人一出现,丧尸立即弃了车,朝蒙烽扑来。

刘砚刚睡醒,拆了片口香糖嚼着,漫不经心地朝外看,林箐舒在后座吓得大声尖叫,刘砚道:“别怕,只有四只!”说着坐上驾驶位,吭哧吭哧发动汽车,蹭一声朝着蒙烽冲去。

四声枪响杀了三只丧尸,一枚子弹打偏。

刘砚开车杀到,瞬间咯啦一声响,把最后那具丧尸从背后碾了进车底,又挂档倒车,蹭蹭的车轮空转响,踏踏实实地把丧尸碾得四分五裂。

远处工厂三楼有人喊道:“哪来的人?!”

刘砚把车停在工厂前,吩咐道:“小舒,下车,跟我去走一趟。”

“森哥在吗。”刘砚说。

“什么事。”三楼那人道:“在外面等着,你们别出去!”

工厂正门大院的开门声停了,刘砚听见有人在门里说话,片刻后梯子头露出墙壁,那人翻了出来。

蒙烽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包万宝路,还是李嵩交给他的。

那人抽了一根,目光扫过林箐舒,车门打开,崔小坤和大妈也下了车,远远看着。

“枪法不错。”男人拇指比了比,示意打火机,崔小坤摸出一个,扔给蒙烽,蒙烽帮他点着了。

刘砚打量面前这男人,脖颈,手腕处都有明显的刀疤,浓眉大眼,眉毛被削掉一块,留着浅色的伤疤,鼻子陡峭瘦削,眼里带着戾气。

门被打开,里面一个镶着金牙的胖子艰难地挤了出来,唾沫横飞地斥道:“做什么的?”

刘砚让出身后的林箐舒,说:“李嵩让我把她带来,请你们照顾。”

那瘦削男人不信任地扫了数人一眼:“进来说吧。”

胖子道:“不能让他们进来。”

蒙烽不悦蹙眉,正要反驳时刘砚一个眼神示意他别吭声。

刘砚说:“我们的任务是把小舒安全带过来,森哥呢?”

金牙胖子道:“你什么人啊,有什么资格……”

刘砚笑道:“你就是森哥,对吧?幸会幸会。”说着伸手,胖子不情愿地与他互握,看了身边男子一眼。

男人不悦道:“我才是林木森。”

刘砚尴尬笑道:“啊,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林木森冷冷道:“进来说吧,开门。”

院门打开,林木森与那金牙胖子率先进去,蒙烽小声道:“你看走眼了。”

刘砚道:“我故意的,不然他们得好一会才会告诉咱们谁是头儿。”

蒙烽问:“小舒,你认不出来?”

林箐舒摇了摇头,蒙烽道:“那胖子口气这么嚣张,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刘砚道:“储备粮。”

蒙烽:“……”

林木森斜斜坐在院里的一个箱子上,周围全是不怀好意的小混混,警惕地盯着他们,各个身上背着枪。

刘砚的感觉是进了一个黑社会窝点,他注意到林木森的后腰别着把手枪,胖子身上则没有带武器。

院子不大,再进去就是工厂内部。

在狭小的院内被十来个人围观的滋味十分糟糕,刘砚更宁愿和那些丧尸呆在一起。

有人上来,把林箐舒带到一边,一名叼着烟的女人给她搜身,其余人则过来检查蒙烽与刘砚,却将崔小坤和于妈放在一边不管了。

林木森道:“说吧,李嵩怎么了。”

刘砚把临别前的事详细说了,略过李嵩被咬伤一事不提,林木森抬头道:“他弟呢,没救出来?他自己弟弟都不要了,就为了个女人?”

刘砚听他口气不善,心知黑社会的友情都当不得真,说:“那是他的决定,你不收留她,我们可以现在就带她走。”

“你们可以留下,让她走。”林木森随手把烟按熄在箱子上,崔小坤道:“那那……你屁股下的箱子里是爆炸品,大哥。”

刘砚示意崔小坤别说话,随口道:“为什么让她走。”

林木森道:“养着她有什么用?浪费粮食。”

“你……”蒙烽忍无可忍上前,林箐舒在一边哭了起来。

刘砚道:“李嵩临终前把他的女人托付给你,死了还好说,万一他没死呢?”

林木森眼中充满戾气,看着刘砚,想说的话一目了然——李嵩怎么可能活着?

刘砚就猜到他想什么,缓缓道:“我觉得在那个情况下,李嵩说不定死不了。”

林木森道:“你问她,除了哭还会什么。”

刘砚没有吭声,周遭陷入寂静,林木森玩着手里的枪,似在思考一件难以抉择的事:“嵩儿让你们来投奔我……”

刘砚道:“不需要,你不收留他女朋友,我们怎么能把她扔下?现在就走。”

林木森不耐烦道:“别说这些虚的,你叫什么名字?你会做什么?”

蒙烽没有回答,盯着他时眼中满是杀气。

林木森说:“你是当兵的,或者说当过兵,是吧。”说着抬起手,想与蒙烽握一握。

蒙烽却把手揣在兜里,无动于衷。

林木森也不介意,扫了角落的另外两人一眼,说:“外面都是丧尸,你们出去能活几天?我问你,你会什么?”

崔小坤道:“我是学自动化的。”

林木森看着他,随口道:“你……”继而朝蒙烽一指,又道:“和你,都可以留下来,但别闯祸,正缺人手。”

“我和他一起的。”蒙烽抬起一手放在刘砚的肩上:“他走我也走。”

“别急。”林木森喃喃道:“那边的阿姨,你会做什么?”

于妈道:“我会做饭,但我和这些小伙子,还有那边的闺女儿一起的,你不留她我也走。不能忘恩负义。”

林木森笑道:“我们正缺个做饭的,太好了。”

于妈眯起眼,带着一股食堂从业人员特有的杀气!

“你呢?”林木森眉毛吊了起来,戏谑地看着刘砚:“你是他们的头儿。”

刘砚看着林木森的眼,抬起手指,摩挲自己的下巴,他其实觉得应该留下来。

这里背山傍河,又是一个工厂,占据了天然的地势,门口还有公路,容易得到各地的消息。最近的小镇离这处足有十公里,从山上朝下看,一目了然,一旦受到丧尸侵袭,可以渡河逃跑。

《丧尸生存手册》上提到,利于躲藏的建筑物种有监狱、工厂、学校,忌四面空旷的平原与孤独的小屋,否则被丧尸四面八方围上,不利于脱身。

但面前的人显然不把他们当成一回事,刘砚可不想成为一个没事给队友忙死忙活,丧尸来了被扔下垫背的角色。况且看林木森那德行,只怕遭到危险时会给蒙烽身上绑炸弹,让他去自杀炸丧尸。

刘砚短短片刻,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说:“我是学设计的,什么也不会。”

“你不像什么也不会的人。”林木森冷冷道:“学生证拿出来看看。”

“机械设计……”林木森喃喃道,眉毛一扬:“研究生?”

刘砚道:“你在想给我安排什么工作?实话说吧,我只会制造一点东西,做机械,做产品,做一切你想得出来的东西。只要你给我提供足够的工具。”

林木森道:“这里不可能有你需要的工具。”

刘砚道:“那么就先给我制造工具的工具。”

林木森道:“你会修车么?”

刘砚:“……”

崔小坤:“那个……森哥,像他们系的人不用修车的。”

林木森:“?”

崔小坤:“他们的车坏了一般就是扔在路边,再换辆新车,用螺丝刀或者夹钳撬开前锁盒,扯出两根电线……”

林木森:“……”

刘砚道:“别胡说,只有老式车才能用这办法,修车太浪费了,我可以给你做点别的。”

他朝附近看了一眼,说:“这里以前是个化工厂,说不定有我需要的东西……有电么?”

林木森道:“有柴油发电机,够你用的了,三个小时内做完,可以吃午饭。做出来的东西我不满意,会杀了你。”

“你!”蒙烽不禁勃然大怒,刘砚道:“别冲动。”说毕使了个眼色。

蒙烽这才稍稍安定下来,以蒙烽的身手,真要开枪或徒手搏击,这里的人都不在话下,然而林木森这么一说,他的尊严受到极大的挑战。

“你会后悔说过这句话的。”蒙烽嚣张地指着林木森。

林木森无所谓地笑了笑。

刘砚道:“这就开始吧,我要到处走走。”

“随意。”林木森又叼了根烟,头也不抬道。

刘砚在厂里逛了一圈,摘下两个闭路电视的摄像头,找来崔小坤,问:“小坤,这个你能找到么?”

那是一个红外线勘测头,崔小坤道:“有,是测试没开箱的化学品用的。这也有个,你要做什么?”

刘砚道:“一共有几个?我要拆一个。”

崔小坤道:“每个厂房都有一个,你拆吧。”

刘砚点了点头,要来一堆工具,在其中一间封闭的厂房内开始把仪器拆零,以电笔,夹钳等进行调试。

“我自动化和电子电工学得不太好。”刘砚小声道:“不是这个方向的。”

崔小坤道:“我看挺好,这还有好几个w3186激光夜视仪,这工厂的技术挺先进的,滤镜你这么装,打算做什么?”

刘砚道:“我想做个远距离可控,两种波段的。”

崔小坤道:“太难了,你忘了还要用无线接收。”

刘砚无奈地吁了口气:“刚才把话说得太满了。”

崔小坤道:“你就算做成有线的,我打赌他们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刘砚:“你去看看控制台。”

崔小坤过去厂房控制台看了一眼,欣喜道:“行!效果不错!”

早十一点。

刘砚把一杆铁棍插在泥地上,说:“做好了,两小时四十五分钟。”

铁棍上是一个小型的厂房用监视仪,上面绿灯一闪一闪。

“这是什么。”林木森道:“我也会做,把摄像头摘下来,粘在棍子上,谁不会做?”

刘砚道:“跟我来。”

林木森跟着刘砚进了厂房监控室,刘砚打开几个按钮,雪花点荧幕上唰然成像,现出清晰的红外线景图。

屏幕上绿得刺眼,细微的温差区别令天地成了反色,蓝天一片墨绿,而大地则一片浅白。远处的山峦曲线起伏,近处的沙粒呈现水流般的走向,被风吹下路面。

刘砚单手握着一个线控器,按了一下,外面路上的铁杆缓慢升高,红外线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旋转一周。

林木森缓缓点头,刘砚又按了一个按钮,镜头咔嚓声响,三个聚焦圈缓慢旋转,外圈前推,内圈后退,将画面朝着远方不断推进,放大。

“极限探测距离是一公里。”刘砚道:“看屏幕,那些活动的外形。”

两个人型发光体呈现明亮的黄绿色,出现在屏幕上的同时,刘砚手中的线控盒嘀嘀嘀地开始报警。

“七百米外有两只丧尸在朝东南方移动。”刘砚说。

林木森起身,刘砚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林木森道:“说。”

刘砚道:“李嵩让我们来投靠你,大家各得其所,他的女朋友虽然……”

林木森爽快地说:“行,再给我做六台这种玩意。我就让林箐舒留下来。”说着指着刘砚戳了戳:“别出岔子。”

刘砚欣然点头。

不到一周的奔波与逃亡,他们感觉却像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所有人都留下来了,蒙烽被安排巡逻,刘砚分到一间厂房的宿舍。工厂里没有半个工人,想必在病毒爆发的那会儿,不是跑了就是变成丧尸跑了,河里可以取水,虽然生活不太方便,但至少能活下去。

刘砚只用了短短两天就改装完林木森要求的监视器,他和蒙烽住一间宿舍,宿舍里有两张床,两个小太妹负责给所有的男人洗衣服,于妈带着林箐舒去厨房做饭。

林木森带了二十七个人,清一色男人——与李嵩说的不一样,当初他们从s市逃出来时确实有四十来个小弟,但在突围时壮烈地死了将近一半,只剩下这点人了。

他们扫荡了附近村庄、商店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囤积在厂房仓库,每日按人头配给。

蒙烽把最后一根铁柱钉进山顶的地面,令它站稳,开机。

长长的电线跨过山下,汇入一个用电话线匣子临时改装的集线器,再牵进厂房,林木森蹲在石头上抽烟,说:“我没想杀他。”

蒙烽看了林木森一眼,林木森掏出根烟,说:“来来。”

蒙烽摆手道:“戒了。”

林木森坚持给蒙烽,蒙烽接过,随手搁在耳朵后。

林木森又道:“学生仔,没经历过社会,大哥随口说说,磨磨他的耐性。嵩儿的妞也没想着赶她走,只是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她成日哭哭啼啼,又仗着是哥们儿的媳妇生事。”

蒙烽点了点头,说:“刘砚脾气就这样,鼻孔朝天。”

林木森笑道:“年轻人都傲。你多大了?”

蒙烽道:“二十五。”

林木森指了指自己,又比了三根手指,示意他三十,搭着蒙烽肩膀朝山下走,说:“你不像普通当兵的。”

蒙烽吁了口气:“k3。”

林木森道:“k3是什么?”

蒙烽解释道:“特种兵。”

林木森刹那动容,又问:“怎么进去的?”

蒙烽没好气道;“别提了,那不是人过的日子,被按着入伍的,能选的话老子还不想去呢。”

林木森道:“你还有退伍战友么,能联系上不?能叫的都叫过来,人多好办事。”

蒙烽无奈摇头,在这个电话打不通,送信没有邮差的时候,要怎么联系?

林木森道:“今天有弟兄出去探路,外头裕镇的丧尸跑了,聚集在前头高速路口。那段路没法走,废车堆着不少,咱们这儿成了必经之路,说不定还有不少人来,打起精神点。”

蒙烽点了点头,回宿舍去洗澡,睡觉。

刘砚开着床头灯,在灯下看丧尸生存手册,蒙烽回来后把烟一扔:“上缴的。”

刘砚:“你现在可以抽了。”

蒙烽:“不了,免得你又唧唧歪歪的。”

二人随□谈了几句,刘砚才把灯关上,夜里秋风习习,各睡一张床。

蒙烽道:“陪你睡不。”

刘砚道:“那么小一张床,挤,你还打鼾,吵死人。”

蒙烽道:“那你过来睡,你不能温柔点吗。”

刘砚没吭声,过了很久,他手肘支着起床,似是拿不定主意要过去不,蒙烽却是困得很,脑袋一挨枕头便睡得死猪般,惊天动地打起鼾来,刘砚无奈,只得躺下睡了。

三天后,林木森的预言成真。

开始先是几个侥幸逃脱s市丧尸潮的幸存者走过门前问路,并要求提供水和食物,不到一天时间,逃难的人越来越多,及至大批的徒步行走的避难者沿着高速走下来,穿过化工厂门口的马路,朝西面行进,逃难的人已达到近千。

他们闹哄哄地挤在化工厂前,要求里面的人把东西拿出来,与受苦的人类同胞分享。林木森提着枪,朝天开了一枪。

“砰!”

外面登时安静了,没有人尖叫,女人们连丧尸都见过了,还会怕那一枪?

林木森道:“都排队,会给你们吃的,这是森哥施舍你们的,不是理所当然的,领吃的之前,先到路边排队登记。”

两个男人把厂房的车库闸门拉开,蒙烽把桌子端端正正地摆在车库大门口,刘砚无可奈何地坐在桌前,无奈地说:“为什么是我。”

蒙烽道:“因为他觉得你很聪明,好好干,森哥想培养你当个黑社会小弟。”

刘砚烦躁地把一叠纸条放好,试了试手里断墨的圆珠笔,胡乱画了几条线,说:“这里排队,领吃的,请大家安静点,节省体力,可能需要排很久。”

汹涌人群登时自觉排成一条长龙,各个眼望刘砚身后那壮观的上千个纸箱,足可填满整个车库的矿泉水,饼干与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