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我记得你了(1/1)

月亮骚动

文/望舒

第八十六章:我记得你了(双更合一 补800珠加更)

听闻李治兴的死讯,徐意安面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淡淡地点点头,便不再说话,窝在病床上捏着勺子缓缓喝粥。

倒是一旁来看她的陈莹莹愤愤不平,狠砸了一下床,“倒是便宜他了,就该再让你们家沉凛打一顿出出气!”

“还打?”

徐意安侧头看了眼坐在一边给自己削苹果的男人,叹了口气,“再打我醒来身边就该没人了。”

嘴边适时被人抵上一块切好的苹果,徐意安抬眼对上沉凛的眼睛,想对他笑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一想到李治兴的死,她味同嚼蜡似地把苹果咽了下去。

陈莹莹坐了半小时就离开了,中途梁秋华也过来了一趟,红着眼眶,搂着徐意安说了好些话,才留下早晨陈勇军煲好的汤离开。

昨夜徐意安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她那里时,梁秋华就拽着陈勇军一起,凌晨赶过来隔着玻璃窗,匆匆看了眼,但那时的徐意安已经睡着了,便只和沉凛在病房外聊了两句,才放下心回去。

所有人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徐意安和沉凛两个人,望着他眼下的青色,她心头泛酸,想说的话忍了又忍。

她伸手掀开被子的一角,拍拍自己的病床,微微笑了下,“你过来睡会儿吧。”

正转身准备去给她洗碗的沉凛扭头看她,不由得一愣。

徐意安坐在一团白色里,身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宽大,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和锁骨,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萦绕着她,看起来暖洋洋的,但却又很易碎,乌发垂在肩头,圆润清澈的杏眼亮晶晶的,脸色还是有些病态,唇上的血色很淡,昭示着她的脆弱。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能在挣扎中报了警,一直坚持到警察来,甚至,在李治兴进来之前,她就已经提前料到了,做好了让大东报警的准备。

想起那天冲进去之前,沉凛看到紧缩大门锁孔上那被人撬过的斑驳痕迹,沉凛就后怕。

他想起之前那次,仅仅只是一个醉汉走错门,拍门叫喊,就已经让她怕得手握利刃蹲在地上哭。

那这次呢,她怎么就不怕了呢,哪里来这么大的勇气,敢一个人去迎接门外的李治兴。

碗筷碰撞几下,又被人搁在桌子上,徐意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忽然过来的沉凛抱在了怀里,她微微一怔,随即笑了,声音软软的,“干嘛呀?让你睡觉,不是让你抱我。”

沉凛还是不敢用力,怕触及她的伤口,只轻轻埋首在她的颈间蹭了蹭,而后缓缓吐气,“我抱我老婆,天经地义。”

还好,他来的不算迟。

“切~起来了,你扎到我了。”徐意安拍拍他的肩,笑着偏头看他。

沉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一皱眉,“就知道你嫌弃老子。”

“哪有。”

她抬起手,细白的指尖缓缓摩擦过短短的胡茬,又痒又麻,一双晶亮的眸子映着小小的沉凛,眼前的这个沉凛满心满眼都是她,和十年前的那个傲娇少年如出一辙,丝毫未改。

她忽然就改了主意,原本忍了又忍,想找合适时机说出的无数话,最终都变成一句,“我喜欢你啊,阿凛。”

忽地,沉凛低头正欲吻她的动作一顿,高大的身形在一瞬间僵硬,他是不是这几天没睡好,出现幻听了。

阿凛这个称呼,二十四岁的她可从来没有叫过啊。

见他呆滞在原地,徐意安笑得更灿烂,伸手拽住他的衣领,眼里除去少女坦荡的喜欢,还有现在她坦诚的爱意,她凑近他的耳朵,“我喜欢你,阿凛,这样还不够明显吗?”

一时间,过去和此刻在他眼前切换,最终都融成同一个人。

这样还不够明显吗?

够了。可太够了。

于是,他这颗只在黑夜里跳动的心脏,装满了她,变成了月亮。

他从混沌的黑暗里抽身而出,走到光下,抱住了他的月亮。

何其难得,何其不易。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她记得阿凛,也记得沉凛;她说这两个人都是她的挚爱;她还说,不论是十五岁的阿凛还是二十五岁的沉凛,都是她唯一想要救赎的人。

沉凛握住她抓在衣领上的手,力气之大,生怕她忽然消失似的,他抱着她,埋在她的颈间,忽然低头笑了,他笑她肉麻,“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花言巧语。”

随后他的双肩微微颤抖,到最后,他的笑声却演变成呜咽。

徐意安的颈侧一片温热,她鼻头也酸酸的,还是笑着说,“阿凛还和十年前一样,爱哭鬼哦~”

谁能想到呢,那个傲娇又臭屁的少年,私下是个爱哭鬼。

但徐意安知道,他也只是在自己面前的爱哭鬼而已。

沉凛本不抱希望的,可他的小橘子,还是回来了。

而徐意安,也终于完整,曾经失去的,那个坦荡又率真的自己,也终于再次回归。

于是沉凛没忍住哭了,这大概是继那天徐意安没有按时醒来后,再一次落泪。

他单腿跪在床沿,就这么弯腰抱着徐意安,在这一年二月底的一个午后,在病房里温暖的阳光下,抱着他失而复得,阔别十年之久的人,落下泪水。

他忽而想起很多,那天她失去意识前,说着自己好疼,后面其实是叫了阿凛的,凌晨睁开眼时,也叫了阿凛,是他反应太慢,没意识到罢了。

其实忆起过去的那一刻,很不美好,那是被李治兴掐住脖颈即将窒息的时候。

那时的徐意安想,要是自己死在这个时候该多可惜啊,明明马上就要告诉他:

我记得你了,你是我最喜欢的阿凛啊。

但好在下一秒,窒息感消失,鼻息间满是自己熟悉的薄荷糖味儿。

那时她就知道,一切都来得及,她还可以亲口告诉他。

沉凛记事以来很少落泪,仅有几次,除去父母,都是和徐意安有关。

他落泪的方式很奇特,有种诡异的违和感,因为他脸上根本没什么悲伤或者感动的表情,甚至脸色特别平静,亦或者说的上是冷酷,唯独泪水会从眼里沁出滑下,然后再被他面无表情地一把抹掉。

以前是这样,现在亦如是。

反差感十足。

徐意安猛地想起初次去他酒吧时,还想着看小奶狗来着,这下子好了,沉凛是个诡异的混合体。

看着面前已经洗干净脸的男人,忽而有点想笑,徐意安伸出手点点他的额头,“睡会儿?”

沉凛捏住她的手指细细把玩,又揪起来亲吻啃咬,徐意安被他弄得有些痒,缩了缩手指,下一秒被他吻住唇角。

她不受控制地向后仰躺在病床上,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把抓住他的大手,“睡素……素的。”

虚压在她身上的沉凛低笑出声,咬一口她的鼻尖,沉声说,“你想睡荤的,我也不给你。”

“就你现在瘦得肋骨根根分明的状态,我下不了手。”

她躺着的这半个月,瘦了太多。

“你敢嫌弃我啊?!”徐意安瞪他,脸颊鼓起来,尖尖的下巴也变得稍显圆润。

沉凛捏了捏她的下巴,又轻吻她的唇角,“管家婆可不敢,等你养好了,主子你想怎么睡我都可以,好不好,嗯?”

“好。”她笑着应下来。

徐意安心间最后的那一点阴霾也被扫尽,不再去想李治兴的死,也不再替一个不幸的年轻生命惋惜。

她有沉凛,有生活,更有与他一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