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 第16节(1/1)

她的下巴贴合进男人唇下的凹陷,仿佛齿轮严丝合缝地相嵌,她逃不掉了,而他的吻由重变成了碾磨,占据她的唇瓣,反复地攻退,撩得她如一泓春水波心荡漾,甚至能听见那水涟泛起的声音……

喉间的呻音将她神经绷断,下一秒,赵言熙双腿软了下去——

“唔!”

后腰让一道大掌揽住,夜风终于寻到间隙透了进来,她就像干涸河床边的渴鱼,趴在李星衍宽阔的胸膛里喘息。

额头让人轻轻撩过头发,他裹着沉香烟草味的指腹托起她的下颚,仰头时听见他落来一句低磁的嗓音:“现在,接过了。”

赵言熙心跳不可抑制地撞着身体,男人身上的荷尔蒙在牵引着她,那是一处陌生的领地,激烈的,轻而易举让她沉坠,她被亲得腿软,他还不放过,还要再说一句:现在接过了……

她被搅浑的意识模糊黏稠,不知他是不是在回答自己在半个世纪前的问话——你接过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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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车身驶入夜色中,仿佛像方才那道吻一样被夜色掩盖,随风潜入夜,赵言熙双手攥着放在腿上的包包,唇畔湿润,她能感觉到脸颊的灼烧,手背按了按,只是轻微的动静却引起李星衍的目光。

“还、还有多久到家!”

她因为紧张说出来的话都有些结巴,本是句想赶紧逃离的话,可落在男人耳朵里,却像某种催促。

骨节分明的掌心滑过方向盘,指腹轻点,说了句:“快了。”

赵言熙如释重负,暗松了口气,等车身停进胡同口,忙拨开车门,动作紧张,力气总是用不到位,就在她指尖再次从那黑色的门把手滑下时,忽然一道大掌熨了上来,穿过她的指缝,带着她抓上了门把,纤细微凉的指尖握住,而后,用力往下,冷硬的门框撞到她的小尾指,她吃疼地哼了声。

赵言熙的声音好听,从她弹琵琶唱评弹那一晚,李星衍就知道了。

娇媚如三月柳丝,缠绕行人,然而门打开的刹那,那股柔软无骨的指尖倏忽从他掌心抽走。

“谢谢。”

水润的眼眸有些闪躲。

李星衍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听她用极诱人的嗓音说了句极冷漠的话:“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自制力,但如果发生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当是刚才的花太香了,我有点醉,希望李特助也别放在心上。”

刚才鬼迷心窍地,她就在无人的郊区路边和李星衍接了吻,就好像突然畅快淋漓地完成了一项工作,她渴望得到释放,可她不能喝酒啊,所以在他吻下来时,自己有了一丝情不自禁。

回来的一路上她都在懊恼中,怎么会这样,明明是相敬如宾的同事,她还是他的房客,跟房东发生关系——这算什么事!?她又不是交不起房租!

然而就在她下车的瞬间,手臂忽然让人一握,那道电流再次颤进心间,她吓得咬了咬牙,他该不会是不想就这么算了吧?

就在她回头的刹那,男人递了块怀表过来,“别丢我车上。”

赵言熙蓦地愣了愣,而后嘴唇压下,径直将怀表拿了回去,指尖抓过他的掌心,发出微微的刮蹭声,倏忽,他的大掌一拢,勾住她的指尖,就在她抬眸时,耳边落来一句:“不放在心上,那放在哪儿?”

她不知道为什么,耳廓连着脸颊乍然发热,抽走怀表后步子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忘了。”

李星衍的视线于漆黑夜色中审视着她,就在她转身要走时,淡声说了句:“明天的早餐,赵组长别忘了。”

赵言熙吸了吸气,“当然,我这个人从不欠人情的,再见。”

副驾驶座的车门被砰然阖上,车厢陷入寂静,唯有那缕迷雾般的睡莲香气萦绕鼻翼,男人抽出一根香烟咬在薄唇边,瞳仁里映着那道窈窕身影,车灯落向的尽头,旗袍曲线玲珑婀娜,这个女人,亲了他,然后说,忘了。

李星衍手肘支在车窗边,垂眸猛抽了口烟,猩火往上燃得极快,在几欲熄灭的尽头,那片漆黑的阳台亮起了晚灯。

眼皮微撩,女人站在阳台边收衣服,此刻褪了身上的旗袍,着了件白色吊带,摇晃的夜色中,她就像一轮皎洁月亮,烫进他眼底,最后如燃尽的烟蒂,只余一缕袅袅升起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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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言熙失眠了。

也是,谁跟同事突然情不自禁,氛围到了接吻后,还能睡着的那真是没有心。

李星衍就是。

她今早下楼就听徐大夫说他一大早就从健身房回来了,精神得很,收拾得人模狗样去上班了。

赵言熙用粉底印了印黑眼圈,理了理身上的正装,都是成年人了,暗示自己,别扭扭捏捏的。

早餐她买了玉米汁,李星衍好像对她上次买的西式早餐没有胃口,看他生得那么大高个,手掌能有她腰宽,搂她的时候……

等等!

她慌忙摇了摇头,大清早的赵言熙你想什么呢,他是同事啊同事!

“组长,你脖子不舒服吗?”

忽然,站在办公室门口给她推门的刘兴辰疑惑地看她。

赵言熙轻咳了声,刚要开口,抬眸就撞见坐在办公室的李星衍,男人一身黑衬衫,显得肩宽体阔,但却不是那种过分壮的紧绷,而是一寸寸熨贴得当的修身,她见过晚上的李星衍,穿背心的时候,也见过没穿背心的时候,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不羁……

“组长?”

刘兴辰手里的文件晃了晃她的眼,“您昨晚没睡好?”

他话音一落,对面端坐的高大男人眼皮突然掀了起来,她像被戳中心思,忙撇开视线呵呵解释道:“是有一点落枕。”

说着,不动声色地把早餐放到桌上。

身旁气压紧迫,她忽然有些透不过气。

“落枕是睡姿不对,组长,你买枕头的时候要量一下高度,这个跟睡觉习惯有关,你喜欢侧睡还是仰睡,还是趴着睡啊?”

赵言熙愣愣地“啊”了声,“有区别吗?”

“当然有。”

刘兴辰把手里的文件放到桌上,一边翻一边说:“喜欢侧睡,枕头的高度就要跟一边肩膀差不多,不然太低了侧卧就会压到肩膀的。”

赵言熙听了顿觉有道理,“我确实侧睡多,不过我听说侧卧容易在脸上压出皱纹,要尽量仰着睡。”

刘兴辰笑出了声:“我女朋友也这么说,让我半夜给她翻回去……”

说到这,他语气忽然顿了下,轻咳了声,“组长,在这里签字。”

赵言熙抬眸看他,眼里蓄了抹长辈意味深长的笑,不过也不打趣他,只问了句:“回头给我推荐一下枕头的牌子。”

“不用,我送您就行。”

说着,刘兴辰的眼神忽然瞟到坐在一旁的李星衍,想到这次的拍卖项目如果不是特助选了风控组,他们还接不到这么美的差事,于是朝他笑道:“特助,您呢,我也挑一个送您。”

赵言熙心头一跳,现在这些年轻人还真是雨露均沾会送礼啊,眼神偷瞟了男人一眼,见他眉眼不抬地说了句:“不必了。”

赵言熙朝刘兴辰使了个眼色,让他不用送,结果刘兴辰瞳孔一睁,意会地眨巴下眼睛:“偶尔在办公室也能用,久坐垫着腰舒服点。”

说完,他就拿过赵言熙签好字的文件出去了,一副这事就这么定,你们谁也不用拒绝。

赵言熙指尖挠了下额头,轻咳了声:“新来的,是有点积极。”

李星衍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滑过她细腰,问了句:“要垫腰吗?”

赵言熙把早餐分到他桌上,“人家送你的就收着吧,也是感谢你这次项目的一点心意。”

李星衍拇指转了转食指上的暗红金属戒,赵言熙见他似乎有些不耐,视线看向他座椅,“这种椅子太软了,他说得没错,久坐垫着腰好一点。”

她话音落下,李星衍的眸光忽然朝她偏去,这是张心思白净的脸蛋,他眸光往下滑,但吻起来又娇艳欲滴,嗓音低磁地问了句:“多久,算久?”

赵言熙拿出鲜榨的黄澄澄玉米汁,吸管戳了进去吸了口,松开后,透明吸管沿上染了道浅浅的红。

“坐一个小时就得站起来歇一会吧。”

李星衍眉梢微挑,“一个小时算久?”

赵言熙晃了晃玉米汁底的黄色沉淀:“不然对腰不好啊。”

修长指腹撑在左边太阳穴上揉了下,“那确实得垫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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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赵言熙约了同期一起进华信的同事吃饭。

华信有自己的食堂,各式餐点品种丰富,赵言熙习惯吃清淡精致的南方饮食,每每看到刘敏芝点一大碗面就感叹:“你们长得高真是靠自己努力吸收营养来的。”

刘敏芝眼神扫了她身上两眼,“啧”了声,“你才是精华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赵言熙找了个靠窗的沙发椅坐了下来,闻言笑道:“脑子确实挺好用的。”

刘敏芝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餐盘放到桌上跟她面对面坐下:“对了,听说你们部门临时搬迁,你坐到华观楼那边了,还跟新来的董事长特助一个房间啊。”

赵言熙“嗯”了声,喝了口汤:“不过装修进度应该快完工了,等搬到新办公室请你来暖场子啊。”

“请我暖什么场子,你们部门都是男生,阳刚之气够足了,我还得请你们部门的人来我宣传部暖场子呢。我还听说跟你一个办公室的那个李特助权利很大,直属领导就是董事长,就算那些副总见了都得让三分。”

赵言熙托腮咬着东西,“原来你找我吃饭就是打探八卦啊。”

“诶!”

刘敏芝摆了摆手,“你现在都坐到华观楼了,那可是领导楼,什么消息都是第一手啊,当然公司机密这种事我就不八卦了,你跟我说说那个李星衍怎么样,我听说他还是单身啊,你倆……”

赵言熙瞳孔一睁,忙打了下她的手,低声道:“胡说八道什么!别让人以为我们不好好工作!”

她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万一传出利用职务之便搞办公室恋情,明年的竞聘她直接出局了。

刘敏芝小声道:“我这不是提醒你嘛,我还不了解你,平日里攒的钱都投到苏城买的新房去了,你看像你这个职级的,不说开豪车,至少不会开小电驴吧。”

赵言熙:“我低碳出行!而且我住得近!”

刘敏芝双手投降:“说不过你赵组长,不过那个李星衍的来头我们可都不知道啊,我就是怕你……被美色所惑,忘了自己的初心了。”

赵言熙咬了下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美色。”

刘敏芝笑出了声:“大美女果然定力非凡,诶,要是以前我就不说了,我们部门最近闹得有点僵,手底下一个小姑娘搞办公室恋情,出差变幽会,心思也不在工作上,关键那男的还有女朋友,让人正主投诉了。”

赵言熙心头一跳,脸色佯装淡定:“然后呢?”

“女生脸皮薄,劝退了,男的可没什么影响,这种事,男人又不吃亏。”

赵言熙情绪陡然往下沉,嘴唇抿了抿,脑子不由浮起那晚琼花树下的接吻,偏偏他过来给她压花枝,偏偏他握住了怀表,偏偏她有一瞬间,也想尝尝接吻的滋味……

真是好奇害死猫。

赵言熙顿时也没胃口吃饭,加上昨晚失眠,这会整个人神色恹恹,吃了两口饭就端着餐盘走了。

却没发现一座之隔的背面,此时正坐了道高挺暗影。

李星衍这低气压,坐在他对面的项林筷子都不敢动了,“特助,最近关于你的谣言、确实有点多,不过都是饭后谈资,您别放心上。”

“别放心上?”

李星衍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第一次是赵言熙亲了之后不认账说的。

项林被他沉冷的反问吓得如坐针毡,“这事也不能找人算账吧。”

李星衍拿过桌面的银刃刀叉,轻轻一划,牛排破开了一道血口,“中午跟我去趟海云银行。”

项林愣愣:“行程上约的是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