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约定和秋收（1/1）
莲奶奶没有打扰还在欢呼的乡亲们，悄悄拉住王家林的手臂，有些担心的说道，“林儿，我且不管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方子。那仇山看着也不像好想与的人，你确定他回去自己做不出来的这精盐吗？”
王家林揉了揉太阳穴，思索着怎么跟莲奶奶讲饱和溶液透析的原理，感觉有些为难，不知从哪里讲起。要了解这些原理，必须要有化学的基础做支撑，他觉得即使说了老人家也不一定能理解。
老人家误以为王家林不愿意说，气咻咻的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个爆栗，“还跟我保密起来，刚才白跟你一起糊弄人家了。”
“奶奶，不是不告诉你，是我怕说了你听不懂。”，王家林鼓起脸颊，有些小生气。
“哼，你这小人都懂，为什么老婆子我就不行？”，莲奶奶也不客气。
王家林不想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说不定到最后又牵扯出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把放在空水缸上的布包拎到面前，宝贝似的悄悄打开，说道，“诺！这就是秘密，这些小颗粒是我把烧过的木材放到在石磨里过了好几遍才省下来的。”
“就这是这东西，能把那苦盐变成白盐？”，莲奶奶一脸的不信。
“是啊！”，王家林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
莲奶奶慌忙的用麻布把木炭重新包好，揣进怀里，语气飘忽不定，“林儿，就是这最平常的木炭能把苦盐变成白盐？”
“是啊！是啊！”，王家林继续装无辜。
“这！这！这也太简单了吧，那往后不是抢钱吗？”，老人自己大半生清苦，骤然见到如此抢钱的方子，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王家林嘿嘿笑着，也有些得意，谁叫咱是后世人，多了两千四百多年的见识呢。
老人回过神来，又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仇山果真猜不到是什么法子？”
王家林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这才让老人放心，又说道，“奶奶，仇山回去肯定要自己试着做几次，等他再次上门的时候，就是事成之时。不过可要提防他使出点下三滥的招数，我们还是要好好合计合计。”
“是要好好合计合计，晚上喊乡亲们都来家里好好商量商量。”，老人神情恍惚，喃喃道。
王家林可不管老人家怎么接受这个事情，嘴里唱着'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抓小鸡崽一样把在玩耍的小家伙们提溜过来，一人糊了一脸口水。随后便在栗娘的呼唤声中，一起赶去商议以后的事情。
是夜，樵村的老少娘们商议了大半宿，这才顶着两个桃子眼回了家，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这次仇山带着两个伙计赶了两架牛车，满载而来。
莲奶奶带着村里的老人去村口迎接，栗娘和麦娘则按照计划抱上家里的老母鸡匆匆赶往邻村去请丁老前来做个见证。
这几天盐商的日子显然过的不太好，眼窝深陷，手指浮肿，看起来有些少气无力。王家林暗想这货肯定是自己回去试验，没出成品而且还把手指泡的有些肿胀，忍住笑出了声。
仇山看着这鬼灵精的小童，还不忘之前说过的木头玩偶，从口袋里取出几个小猴子，小雀的木雕，塞进了王家林的怀里。
“这是大叔答应给你的玩具，你可要帮着大叔说话哟。”
“嘁！我不要你的玩具了，我要说你的坏话。”，王家林一时玩心大起，这就把仇山的脸说的一黑，险些背过气去。
王家林不稀罕这些小玩具，小丫头们却是在身边吵吵嚷嚷的想要，无奈之下王家林便随手递了过去，惹的一顿争抢。
“先别忙交割，村里人去请了公人前来，仇大侄子稍等片刻。”，莲奶奶制止了伙计的动作。
仇山点点头，自己向来都是做正经生意，有个见证也是好事，只是心中还是十分好奇，这精盐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他在家中按照步骤摆弄了好久，产出的盐还是黑褐色，口感略带些苦味，跟白盐相差太多。
过了多半个时辰，栗娘坐着丁老的牛车晃晃悠悠的赶到了村口，在路上栗娘已经简单的向丁老说过这件事情。两方也不墨迹，在丁老取出的三份竹简上刻下了双方的名讳，仇山又和王家林三掌为誓，众人这才把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仇山喊过伙计开始卸货，提出要求，“我想看你们到底是怎么把精盐做出来的。”
“那可不行，咱们的约定上可没有这些，只是说好你出原料，我们做成品。”，王家林可不会轻易把秘密暴露给别人。
“那你要是把成品卖给别人怎么办？”，仇山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第一，你有稳定的出货渠道。第二，我们村里人只是想过上好日子，不想起太多纷争。”，王家林伸出两根手指答道，“做生意都是长期合作，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村里的成品只会卖给你。”
仇山有些不习惯王家林挂着小孩子的脸说着大人的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又过了片刻，他才颇有深意的看了两眼王家林，笑了笑不再言语。
货物卸完，仇山拉过身边的一个伙计，指着他说道，“这是我的伙计于三，一旬之后，他会来交割。你们之前说的，需要采买的东西也都给他讲清楚，让他下次捎带过来。”
说完，仇山便朝着众人略一拱手，带着伙计和空车离去。
丁老看也没自己的事情了，转身就要上车离开，王家林连忙朝莲奶奶打着眼色。
“丁大哥，先别忙着走，妹子这里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上几句。”
“何事？”
“山下林子里的木材，要是砍伐起来的话要缴上多少税？”
丁老听到这话，打量起了莲奶奶，眼光闪烁不定，“妹子，这是？”
“这不是跟我那刚才的大侄子做了点小生意，手里有了些余钱，想多买木材。今年过冬的时候，日子也能好过些。”，莲奶奶的话没有半点破绽。
丁老压下心里的疑惑，开口说道，“以前你们樵村的汉子在的时候，是十斤一个大钱，现在是二十斤三个大钱。要不是又涨了价钱，俺们村里的人也早就找地方砍起柴来补贴家用了。”
“要是按月份呢？我可是记得当初有这个规矩的。”，莲奶奶追问道。
“按月份的话一个月五十个大钱，我看你们村里都是老弱妇孺，还是不要打这些主意，砍柴可是个力气活。”，丁老劝道。
“行，那要是村里需要的话，下个月老哥你在跑一趟，把这事情定下来。”，莲奶奶也不反驳。
－－－－－－－－－－－－－－－－－－－
有时候王家林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诡异，时光会以不正常的方式偷偷溜走。上一刻，他还记得自己在指挥着众人开始透析苦盐，蒸馏精盐。下一刻，他的身上便穿着新衣，带着一群讨人喜欢的干净小丫头，站在村口在等待着什么。
王家林瞅了瞅身上的新衣，仔细的回忆着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记忆断断续续的。
“敲定了生意之后，合作倒是按着正常的发展延续了下去。”
“村里人有了钱，就购置了三头牛，铁质的农具，还有很多生活必备的用品。有些还托于三买了些胭脂水粉回来，你就是擦在脸上，也没人看啊。”
“村里还缴了五十个大钱，让我砍了几千斤木头。我怎么完全没有砍柴的印象了，只能想起村西口堆满木头的地方。”
王家林有些惊恐的锤着脑袋，越想越慌。就在这时，耳边响起来莲奶奶气急败坏的声音，“早就嘱咐过你们这些兔崽子了，赶紧回去把旧衣服换上，还有你们这些小媳妇大姑娘也赶紧往脸上抹上几把灰，省的叫外人看了见财起意，生了坏心思，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来不及多想，王家林就被栗娘和麦娘拖回了屋子，换上了一身土不啦叽的灰色短挂和长裤，脚上挂着一双破烂的草鞋。往村口一站，身边的小娃娃们也被糊了一脸灰，鼻涕和眼泪横流，标准的难民装扮，这下谁也看不出异常。大人们也都穿回了旧衣服，打散了头发，哭丧着脸，互相问着对方自己扮的如何，看的王家林噗嗤笑出了声。
没过多久，丁老就引着一大群人来到了村口。
打头的一人油光粉面，眼睛生的及小，王家林怀疑他只要一笑，眼睛就被会被挤没了。身高也不高，比王家林高出一个半头，穿着纯黑色的袍服，大热天的把深衣的袖子放开托在地上，双手也笼进衣袖里，王家林还有些担心他要热出毛病。
“我乃本县县丞，今岁秋收，大王有严令，粮食交不够的直接把人带走。男的充了劳役，女的直接卖入女吕。”，这货一开口，就让人冒着寒气。
村里东西太多不想让这些人进去，乡亲们早早就把粮食摆在了村口。
县丞一声令下，几个高壮的汉子，掏出几个木斗，开始称量粮食。即便是村里富裕了起来，但是眼看着官府就这么抢走了自己辛苦收获的粮食，乡亲们还是嘤嘤地哭起来。有甚者想冲上前阻拦，却被身边人死死的拉住。
起初这县丞还想多耍些手段，身边的丁老早就得了交代把他拉到一边，一阵耳语，这才草草的称量了一遍，拉走粮食打道回府。
临行前，莲奶奶冲着丁老再三道谢，又往老人的手中塞了一串子圜钱。
王家林看着愁云惨淡的众人，虽然脑子里还有些迷糊，嘴里坚定的说道，“这不是没啥事么，不就是粮食么，我们去买来就可以了。”
秋收这个压在王家林心里不知多久的事情，终于平安度过了，王家林心劲一松，又加上脑子迷糊，这一下就昏了过去。
就在倒地的瞬间，王家林听到身边一声声深情的呼唤，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