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采诗（中）（1/1）
“儿子？什么儿子？”，当王家林听到这个阔别已久的称谓时，显得有些茫然无措，他瞪大了双眼，想要确定。
“你当我的儿子，叫我娘。”，栗娘神色坚定，上前一把抓住王家林正在磨刀的小手。
“啊？”，王家林惊叫一声，手里的钝刀脱手掉落，划破了小脚上的皮肤，几滴血珠彪了出来，而他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惊讶于栗娘的动作。
栗娘连忙把王家林打横抱了起来，平放在自己的双腿上，用嘴吸允着脚面划伤的地方。
伴随着栗娘的动作，伤口处一阵麻痒。
“栗娘，你在干嘛啊？不要这样，我的脚在地里踩的那么脏。”，王家林一阵慌急，完全不理解栗娘的想法。
“没事了喱！这下你不当我儿子都不行喽！以后你要孝敬老娘，保护姐姐们喱。”，栗娘最后又在伤口处吐了口唾沫，从王家林身上撕下一块布料缠紧他的小脚，眼睛里闪着一丝狡黠。
“这到底是干什么啊？为什么我不当儿子就不行了？”，王家林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大声询问道。
栗娘也不管王家林说些什么，直接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照着小脸蛋儿上就是一顿乱亲。王家林吓的连连阻挡，但是又怕出了全力伤着栗娘，憋的整个小脸一片通红。
“栗娘，你别亲啊！啊！啊！”，王家林被亲了一脸口水，扭动着身体吱哇大叫。
“栗娘，你在干嘛？”，莲奶奶听到外间的喧闹，带着小丫头出了门就看见眼前的一幕，随即出声制止。
“娘，这小家伙以后就是我的儿子，您的孙儿了，谁也不能抢走他。”，栗娘大大方方的宣示着小胖娃娃的主权。
莲奶奶一皱眉，看了一眼在身后的鸣老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小家伙，我在问你一遍。你真的不知道怎么来到此地，也不记得家住哪里了吗？”，鸣老头想了想就开口说道。
“呃！”，王家林挣扎着从栗娘的身上溜了下来，看了一眼缠着布料脚面，苦笑着说道，“小子确实没有之前的记忆，只是。。。。。”
“只是什么？”，鸣老头一缕颚下的白胡须，追问道。
“没什么。”，王家林看出了老头的意思，想让自己认栗娘为母，但是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吸一下脚就要认妈么，总感觉怪怪的。
“栗娘于你又吮血之恩，你又年幼，不可能在这乱世之中安稳的活下来，若是进了敌国的地界，说不定就被抓走当了小奴隶。”，鸣老头开始恐吓王家林，让其就范。
“呃。什么是吮血之恩？”，王家林忽闪着大眼睛，一副'你不要看我年纪小就骗我'的样子。不过这里居然是奴隶制，心里告诫自己要小心了。
“小娃娃不要问那么多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此事都已成定局，待我明日见过县丞和三老哪有你选择的余地。”，老头也摸清楚了王家林的性格，对答里看似聪明伶俐，实则毫无主见，暗笑自己会对一个小娃娃说这么多，直接拍板道。
“啊！”，王家林又发出一声惊叫，感觉自己要糟。
栗娘欢天喜地的拉起了王家林，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掌把他全身都摩挲了一遍，就连私密之处都不放过。
莲奶奶朝着鸣老头点头示意，也露出了笑容，对身边的两个小丫头说道，“去看看你们的弟弟吧。”
“栗娘，你先把饭食侍弄好，然后带着小娃娃挨家挨户送上一碗，顺便跟乡亲们说说你的儿子。”，莲奶奶把'儿子'两字的发音咬的很重，似乎在宣誓着主权。
“娘，好嘞！”，栗娘这才放开王家林，拾起磨好的钝刀说道。
杏儿的眼圈红红的，一个箭步冲向还在发呆的王家林，一只小手就拧住他的脸蛋，气呼呼的说道，“不许跟我抢娘亲！要不我就揍你。”
王家林还没听清楚杏儿的话语，就被揪的生疼，一把抓住杏儿的小手，愤愤的说道，“你干什么。”
杏儿也顾不上手上的疼痛，看到王家林的动作，立刻弯腰寻找可以当做武器的石子，非要将他打服了不可。
桃子看到姐姐的动作，快步上前拉住杏儿，走到王家林的面前，拍了拍还在揉脸的小男孩，认真的看了他几眼，说道，“嗯！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
王家林看着桃子，又扫了一眼杏儿，无奈的想着，这还没过一天呢，自己就多了四个长辈，两个姐姐，母亲和奶奶。要是每天都来这么一出，那自己岂不是要疯了。
“桃子，你放手！”，杏儿还在不依不饶的要教训王家林。
“好啦，好啦。我不跟你争娘亲。”，王家林并不计较杏儿的行为，小孩子间独特的占有欲罢了，自己这个大学刚毕业的人岂会在意。
看到王家林服软，杏儿高兴的拍着手，蹦蹦跳跳的回到了莲奶奶的身边。
两位老人含笑看着小儿女们的嬉戏打闹，暂时忘却了这纷纷扰扰的世道，回想起儿时的趣事。
桃子把脸凑到了王家林的跟前，两人的脸面之间只有一指的距离。王家林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桃子的双眼变成了斗鸡眼。桃子突然双手捧着王家林的小脸，'吧唧'一口啃了上去。
“啊！”，王家林又蒙圈了。
“我有弟弟了！我有弟弟了！”，桃子也蹦蹦跳跳的逃开了，兴奋的呼喊着，像一名得胜的将军。
王家林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小丫头已经叽叽喳喳的围在莲奶奶的身边，自个表达着此刻的心情。他摸着自己的脸蛋儿，暗叹这辈子就今天被侵犯的多。
“到底她们这是为什么呢？”，王家林想不明白自己今天遭罪的原因，“老头说这里是乱世，不过看这里倒是挺平静的，不应该呀。”
“儿子，儿子。快来，快来。”，栗娘这就兴奋的呼唤着王家林，满脸喜色。
揉着还有些发木的脸颊，王家林叹了口气，不在多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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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很快就能收拾好的饭食，却又多出好些波折。栗娘看家中的锅子敞口太小，就打发杏儿去乡亲家里借大锅。而这只小羊又不好收拾，到底不是专业的屠户，肢解起来也颇费功夫。王家林和栗娘忙碌老半天，被血水喷溅了一身，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才收拾好一小半。
无奈之下，莲奶奶只得去村里多喊些人帮忙收拾，这下倒是把整个樵村给惊动了。乡亲们都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有些家里已经吃上饭的，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端着碗筷围在了院子外面。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幽暗下来，农家里也没有奢侈到点着油灯吃饭，大家也就拢起了几堆枯枝烂叶点燃做照明用。
村子里大约有十来户人家，大大小小的人群围拢在火堆旁吵吵嚷嚷的叙说着农事，比如明天的天色，今年的收成，税赋等等。
有些和王家林差不多个头的小丫头聚集在杏儿和桃子的身旁，小手指头对着栗娘身旁的王家林一阵指指点点，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这两个丫头倒是手舞足蹈，趾高气昂，像是在炫耀什么了不得的喜事。
来了这么多人，手里还自备着刀具，这下可大大的加快了处理食材的进度。滚烫的水一遍遍的冲刷着食材里的血水，散发着一股子膻味。王家林的草鞋早已忘记丢在了什么地方，赤着脚踩在泥地里，感觉很不舒服。他看着方才栗娘吮吸过的地方，一道极窄的血线已经凝结成痂，有些麻痒的感觉，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的纠结起来。
王家林抬头扫了一眼周围，发现樵村里还真是一个男性都没有。有头发花白的老妇，有豆蔻年华的少女，有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可就是没有一个带把的爷们。
这时围在杏儿和桃子身边的小丫头们都四散逃开，匆匆回到了自己亲人的身边，开始七嘴八舌的说着些什么。然后这些长辈都开始对着王家林指指点点起来，还不时把羡慕的眼神投向了身旁的栗娘，搞得王家林在一旁也是莫名奇妙。
王家林下意识的向一旁栗娘的身后躲了躲，却是惊动了正在洗涮羊腿的栗娘。她看了看王家林，又扫了一眼周围，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立时蹬起了双眼，对着还在指指点点的人群就喝到，“都别盯着我儿子看了喱！想要你们也生一个呗。”，言语间像极了一只高傲的天鹅。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反驳声就传了过来。
“栗娘，你说这话俺们可就不爱听了。你那儿子也不是自己生出来的，为啥要让俺们生喱。”
“栗娘，把你那儿子让个俺家呗。俺家去年可剩下不少粮食，可饿不着这小宝贝，你家四张嘴，指不定就饿着孩子了哟。”
栗娘一听这话可就急了，一把扯过王家林抱在怀里，吼道，“你们可抢不走我儿子，娃娃这么小都知道帮我做活了喱，心里疼着我呢。”
杏儿和桃子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心思，几步就窜到了栗娘的身前，保护着娘亲，虎着小脸，吱哇乱叫。
此刻王家林是彻底崩溃的，但是心底却有几分说不出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