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刺客(1/1)

月夜,死般沉寂。

一个黑色的身影飞速闪过,几乎要和这沉寂的夜色合为一体,唯独那双绿色的眸子在月光的辉映中泛着斑斑光点。

冷漠,依旧是掩不去的冷漠。

进入皇宫还没有一分钟,他边轻松地找到了御书房的所在,仿佛这诺大且守备森严的皇宫就是他家一般。

可谁也不会想到,百人风骑,今晚就这一分钟,已近有十人被他送去见了阎王。

不过,这显然不是他的目标。

他希望去见阎王的人,是这个王朝最高高在上的王者。

他死了,曾经的恩怨就了解了。

不过此时,莫惟却有了丝丝犹豫。他不希望他死。如果人生在世,没有对手。终其一生,或许只是空一场。那,就太无趣了。

与此同时,御书房。

凤冥煜放下奏章,墨眸深意渐浓,对上高公公惊异的眼神,再面无表情地低眸。

烛光摇曳,拉长了灯下的倩影。一抹旖旎的蓝色身影靠在他宽阔的胸襟上,眉眼带着大胆的妩媚:“圣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安寝?圣上日渐为国事操劳,妾身昨日刚好去颜太后那学了莲子羹。味道自然不如御膳房那般鲜美,还希望圣上不要嫌弃。”

这女人,把这六宫的粉黛都涂到自己身上了么?浓重的熏香,一向是他最恨的。

一股怒意渐染上眉间,凤冥煜却依旧不动声色。

谁说后宫不是一个朝廷呢?他不会让母后在断情崖白死的!

这女子便是东宫颜太后最疼爱的侄女颜妍,右相颜庆的女儿。自幼天资聪慧,颇为绝色,本可称得上佳人。可她一直被家人视为掌上明珠,所以性子颇为恶劣,仗着自己家世显赫,在宫中多年为非作歹。她所做过的一切,以为他不知道么?哼...女人,不要太自作聪明。

“难为妍儿了。”他略略应道。

颜妍心底一阵欢喜,大胆起来,也不顾有旁人在,就兀自环上他的肩膀,吹灭身后的烛火:“圣上,夜深了,也该安寝了吧。”

一阵凌厉的剑锋瞅准此刻,猛然间刺了下来。

黑暗中,谁都没有注意到。显然,躲开已经不现实了,不过,凤冥煜压根就没想躲。懒抬眸,他把怀中颜妍一带,挡在自己身前。

“噗——”

烛光再次被点亮的那一刹,仿佛有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颜妍眸子不住扩大,气息渐渐没了,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有一种死不瞑目之感。

血,渐红了整个洁白的地毯。偶有几滴,还溅到了书架上的那本《资治通鉴》。

莫惟毫不经意,再次发起进攻。宝剑‘射影’的威力,果真不是徒有虚名。

顿时,她轻柔的身子像残破的布娃娃一样,被远远地抛向墙角。她的眼睛还是那么大大的睁着,写满了不甘。

刀光剑影,在月夜里绘着一幅幅绝美的图画。血,就是画笔。

养尊处优惯了,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两人都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无情得让人胆寒。高公公赶忙屁滚尿流地爬出去搬救兵。同时也暗暗惊心,怪不得圣上总在战场上被称为‘冥帝’,这样的绝情,仿佛要置所有忤逆他的人都陷入冥界完结而不复。

这一战,好像永无了解的一刹。两人实力相当,阴狠决绝同样当仁不让。

莫惟百年冰封的唇角终于轻轻扬起,有对手,真好。

凤冥煜不见丝毫厌烦,显得有些无所谓。

两人的目的,无疑都是置对方于死地。

片刻,凤冥煜皱眉。莫惟剑上的玉佩,竟是如此的眼熟,只是一个半心。这个玉佩,究竟在哪里见过?

趁他分神的那一刹,莫惟迅速抓住机会,狠狠地向他胸口刺去。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方才明明无比凌厉的宝剑,此刻却像是完全失控了一般,竟然渐渐不受他的控制了。如果做不到人剑合一的地步,稍稍分神,便会剑毁人亡。该死!怎么会这样!

莫惟绿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可就是这如此细微的异样,却被凤冥煜所察觉。

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浮上他的面上,狂傲无双。

剑起,深深刺入他的胸膛。瞬间,一朵娇艳的玫瑰在他的胸口绽放。

“保护圣上!”

显然,他的人来了。现在莫惟重伤,插翅也难飞了。

“兵不厌诈。”看着他绿色的眸子渐渐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换散开来,凤冥煜薄唇轻启。

和他交手这么多年,凤冥煜深知,莫惟总是太过骄傲,他总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骄傲之上。这次来刺杀他,他自信得连一个人都没有带来。所以,今晚就是应验的时候了。

莫惟冷冷拔掉胸口的剑,任由鲜血汩汩直流。可是他绿色的眸子依旧是那么优雅的冷漠,隔着千年的寒霜,仿佛这剑是刺在了别人身上,现在流着的,也是别人的血。

就这么,优雅的不在乎着。

“拿下!”

侍卫惊心一颤,为什么,明明他是要死的人,可是害怕的,为什么会是他们?

就是这么愣神的一刹,莫惟冷然的身影已不知所踪。只有旁边的窗子空开着,灌入丝丝寒意。

“废物,追!”

今晚要是让莫惟跑了,日后再置他于死地就难了。

凤冥煜收起满身的戾气,对手下士兵们下令。随后独自转身扯下书架上的那本溅到几滴血的《资治通鉴》,满目冰冷地抛到地上。帘后宫娥连忙上前,把它带了出去。

未央宫内,浴池。

江蕊独自玩着池中的玫瑰,偶尔有轻微的响动也警觉地张望着,丝毫不敢在这天然温泉中睡着。显然,这些都是上次那个妖孽男人凤魅夜给她留下的后遗症。

“该死的妖孽!”

她忍不住轻声诅咒。

往往你越在意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

不知这话是谁说的,江蕊真恨不得用胶带把那人的乌鸦嘴封上。

帘珠传来轻轻的响动——真的有人来了。她这才后悔以后沐浴的时候应该叫杏儿在门外看着。因为她习惯沐浴的时候周围都有一大群宫娥,虽然都是女人,谈不上什么不方便,但这毕竟是最享受的时刻,她不想让自己每天都沉溺在紧张的氛围当中。可是,现实却偏不如她所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蕊也顾不得是否得体,快速胡乱穿上衣裳,一边怀念着现代,在这里穿个衣服都好麻烦。半晌,却始终不见有人进来,她难忍好奇,大着胆子走了出去。

天哪!

血已经沾满了地毯,一个男人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可就是如此,那股优雅的冷漠,却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江蕊忍住尖叫,随后咬咬唇,这男人好看得惊人,皮肤白得不带一丝瑕疵,离他这么近,却连一个细微的毛孔都看不见。这绝对是任何高档化妆品都装饰不出来的。为什么总是说红颜祸水,有时候,蓝颜也是祸水。

该死,这个时候还花痴什么!

江蕊用脚尖提了提他:“喂,没死吧。”

“该死的女人,拿开你的脚!”

男人绿色的眸子微微睁开,显得有些吃力,可语气依旧是如霜的冰冷。不怕死的女人,居然敢用脚踢他?他有洁癖!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掩不住的怒意。

“喂,好心没好报。如果不是本姑娘心好,谁管你死活啊。不过现在看你还有力气骂我,该是还好吧。那么,大门在你的身后,慢走不送!”

男人转身,向外走去。背影,是寂寞如霜的寒冷。就好像,任这天地之大,却独他一人。

江蕊只是玩笑,没想到那男人真的毫不在乎地走。只是他现在的状态明显很不好,血还在流着。

但是,刚才赶他走的那话是她自己说的,现在难不成还要把他再叫回来?可是刚刚明明就是他的错嘛。她犹豫。望着他固执的背影,在原地干跺脚。

算了!她咬咬牙,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江蕊追了过去,可就在他刚刚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他的背影开始摇摇晃晃。

她突然觉得一阵寒意,在她默念着不要的时候,那男人重重向后倒来。

“该死!恩将仇报!没人性的男人,这么小气,不就是踢你一脚么?犯得着这么整我?”

终于在无数次挣扎之后,江蕊获得了自由。这男人真的够重,没把她压死算她走运。

虽然这么说,但是真正看到他胸前那一大片血的时候,她有一些心惊,怎么会伤成这样?

想办法把他弄到床上包扎一下吧。

如果莫惟醒来自己亲眼目睹眼前的一切,肯定会被活生生地气死。

殿中,一抹娇小的身影费力地拉扯着他,穿越诺大的厅阁,向内室榻便前进着。可是不得不承认,莫惟的一世英名就这么被她毁了。因为她那姿势,着实像是在拉扯着一头死猪。磕磕绊绊地碰撞着,撞到了朱红的柱子。

江蕊停下来,向身后某人诚恳的鞠躬:“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承认,我绝对是有意的!”

说完,继续拉着他,以奇怪的造型艰难地前进。

“终于ok了!”

半晌后,床边一个脑袋抬了起来,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男人胸口前,那畸形的蝴蝶结得意摇摆着,丝毫不为自己造型怪异的丑陋而感到自惭形秽。

江蕊转头,望着一地的狼藉,认命地给他盖上锦衾后出去打扫。

*

不觉间,已经入夜渐深。

遣下所有宫娥后,江蕊走向榻便哀叹,这男人睡这要她睡哪里。

愤愤然,她认命地抽下一个枕头,趴在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