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下(1/1)

“那依你说,应当怎么办?”水湛盯着雨村问。

“防!”雨村淡淡的吐出一个字,这些天他不在水湛身边,就出了这么多事情,虽然知道都是他那些不省心的兄弟闹腾出来的,可心中依旧对水湛有些埋怨的,故而只说了这一个吊胃口的话,并不多讲。

水湛一瞬间脸上像打破了颜料盘,各种颜色变换过来变换过去,终于停留在了一张冷脸上,对于雨村这一个近乎是废话的字不做任何评论,反正最后雨村总会帮他完满解决的不是吗?至于过程怎么样,水湛只相信雨村的决定肯定是最好的。

水湛下意识的想要将雨村抱进怀中,但又对这贾宝玉的别扭的慌,只得将伸出去的手臂别扭的在空中挥了一下,道:“苏培盛,你去把张廷玉叫来!”

张廷玉很快就来了,他顶着满头满脸的雪,却又不便当着水湛的面儿抖落,叩见水湛之后道:“皇上,不至深夜召臣前来,有何要事?”

水湛看着张廷玉已然不年轻的面容被冻得青紫,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刚想吩咐苏培盛去给张廷玉端盆热水过来,旁边雨村已然将毛巾递到张廷玉手中,到:“衡臣已经这般大年纪了,以后万不可像年轻人一样拼命了。”

张廷玉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毛巾,有片刻的怔忪,犹豫道:“雨村?”

雨村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见张廷玉只拿着毛巾,也不动手,吩咐身边的小太监给张廷玉擦掉头上身上的雪。

水湛是知道雨村和张廷玉的交情的,只是见雨村如此关心另一个人,不由得心中郁闷,于是重重的咳了一声:

“咳!”

张廷玉是何等机敏的人,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分,连忙对水湛躬身行礼,道:“微臣失仪!”

雨村见水湛竟然因为这一点儿小事儿拿架子,瞪了水湛一眼。

接到眼神儿的别扭帝王回身做到榻上,对张廷玉说:“安亲王说的对,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多撑一把伞每人会挑你的规矩!朕召你来,是来商量这京师布防的事,你现在起草个手谕给,立刻传旨,顺天府和兵、刑二部的衙役官军,进驻到神武门,在那里关防出入;丰台大营,要毕力塔亲自带领,进驻从前门到西华门南一段;西华门北,则要西山的锐健营选派一千人马驻守;东华门要步军统领衙门派兵驻守。所有入城兵丁都要自带帐篷,准备露营。”

此时张廷玉已经做到一边的小桌上,水湛话音刚落,张廷玉就拟好了圣旨,水湛接过来看过,又盖上了玉玺,交给苏培盛出去传旨。

“朕今天叫你来,可不是单单来拟个圣旨,这几天隆科多要守灵,他顾不上这么多事儿,就不要告诉他了。现在这里里外外的所有事务,都交给你管着,兵马进城之后,一切都听你的调度。关照关照户部,粮秣柴炭要供应充足,每个入城的兵士,先发五两赏银,大丧过后,朕还要另颁赏赐。张廷玉,朕在这紫禁城里头,这身家性命,就全在你身上了!”水湛看着张廷玉,意味深长的说。

张廷玉闻听此言,如何还坐的住,只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时候雨村接过旁边小太监送来的带帽子的长披风,握住水湛的手紧了紧,道:“早些睡,你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水湛反手握住雨村的手,想要说什么,却又知道他此刻不能出宫,只站起身来,将那宝蓝色的披风替雨村系上,道:“小心。”

“放心。”雨村对着水湛微笑,将兜帽带上,转身对张廷玉道:“衡臣,走,咱俩个去军机处看看。”

两人一路行来,看到军机处的屋子里尚有烛光,雨村道:“呦,这么晚了,谁还在这军机处留着。”

张廷玉道:“军机处这地方,总要留个当值的!”

雨村闻言点头,确是如此。两人进门,却只有一个年轻官员在书架前翻阅卷宗。张廷玉见状,皱眉,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今夜就你一个人当值?”

那年轻男子,回头,却是探花刘墨林,道:“回张中堂,我奉旨去南京办差,今晚刚刚回来。一回来,就听说了上皇驾崩的事,所以就急急地赶了进来,还想向您报告此行的一些事情。今夜在这里守值的是那位叫做那苏的章京,可他被隆科多传去有半个多时辰了,却一直没回来。我见这里没人,才守在军机处的。中堂,军机处这地方,怎么能说走就走,也不留个看门的呢?”

又转脸看到了旁边披着斗篷,头戴兜帽的人,道:“这位是?”

张廷玉知道雨村的身份不好泄露,只道:“这位是圣上的特使,你只管听他的话就是了。”

刘墨林也是个机智的,闻言只会意的点头,对雨村拱手作揖,道:“这位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雨村也没解开斗篷,只在案桌后头坐了,并非他不信任刘墨林,只是这具身体毕竟是贾宝玉的,怕日后身体换回来,给那孩子惹麻烦罢了。

“这两日京中谣言四起,都传年将军畏罪自杀了,你把年羹尧的军报拿给我看看。”

刘墨林闻言转身去打开大柜子取出案卷来,一份一份的查了个遍,对雨村道:“这位大人,这里并没有年将军的卷宗,不过这些军情急报,十三王爷和十四王爷惯常是随身带着的,您看要不要差人去问问。”

“底档呢?”雨村闻言,也不说答不答应,淡淡的问。

“这……”刘墨林闻言略有些犹豫。

像是看出了刘墨林的顾虑,张廷玉道:“刘墨林,这位大人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刘墨林闻言,道:“底档都被锁在南边柜子里,那苏带走了钥匙,暂时拿不到。”

“恩,坐吧。衡臣,你有事就先去忙,不必在这里和我一同耗着。”雨村道,他现在不好出面,水湛信任的人不多,里里外外都缺不了张廷玉,此刻还不知道有多少事儿等着张廷玉去办呢!

张廷玉也不多客气,他确实很忙,抬脚正要出门,却正好看到那苏匆匆忙忙的过来。

那苏一看自己溜班被顶头上司抓个正着,连忙说:“中堂,刚才我是被隆大人叫去了。他向我要调兵的符信,我说,那得请示十三王爷和十四王爷。他不听,和我纠缠了好半天,我怎么说都不行。只好与乾清宫的侍卫们说了一大车好话,才放我进去。我把调用兵符的事对十四爷说了,也顺便取出了十四爷借看的奏折和军报。”

张廷玉断喝一声,道:“少罗嗦,折子呢?”

那苏连忙取出递了过去,张廷玉拿过来一看,里面果然有年羹尧的奏折,密封完好,尚未拆阅。张廷玉他夹上奏折,转身上里屋去。那苏见状要跟着进去,张廷玉伸手将那苏拦住,道:“办事如此不利落,当班溜号,你现在就回家去反省,今天不用你值班了!”

那苏刚要问张廷玉隆科多要调兵符的事,此刻一听到张廷玉的话,刹那间愣在那里,看到在自己面前关上的大门,半晌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