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无声的比拼(1/1)

第一二五章无声的比拼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墨衣老者右手端着杯子,停在空中,像是在等着酒『液』流下。

风十三郎的手却偏偏一动不动,而他不动,那老者也不动。

白衣老者手里拈着棋子,也不动了。

这三人像是在一瞬间被人施了法术,被人夺取了生命,变成了三个僵硬刻板的木偶。

时间在这样近乎凝滞的对峙里流逝着,他们三人仿佛站立在光线中的雕塑,就连微风都无法卷起他们的发丝,无法吹平他们衣衫上的褶皱,他们三人像是突然静止在了时间之外。

地上的影子渐渐缩短,已是日正当午。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创世神印125

他们三人都没有动,连指尖都没有动,每个人的身体都坚如磐石。

地上的影子又渐渐的由短变长了,日头已经西斜。

风十三郎的手只要稍微倾斜一点,这酒便能流入酒杯,但这一丝一毫的距离却像是被一股庞大的气机包裹了,无法移动分毫。

白衣老人的手只要稍稍下落,棋子就能落定。

黑衣老者的手只要一顿,酒杯就可以放在石桌上,但是他们纵然有这样的想法,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三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依旧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两位老者的神情本来很安祥,目光中原本还带着一丝讥诮之意,但现在他的神『色』已经有了变化,变得有些惊讶,有些不耐。

但他们却不知道风十三郎的苦处。

他只觉得手臂、头皮犹如针刺,汗已经浸透了衣襟。

但他还是紧咬着牙关,艰难的忍耐着,尽量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心里不去想这件事情。

因为他现在不想动,而且也不能动。

他们全身虽然都没有任何动作,但是无形之中,空气里像是有无数的刀剑在不断的对撞,他们此时的情况要比用最锋利的兵刃搏斗还要凶险。

棋子若是落下、酒杯若是放下,酒『液』若是流出,他们三人的血只怕就会溅落当场。

这是一场定力、体力和耐力的决斗。

这是一场表面看似无波无澜,实则万分凶险的决斗。[]创世神印125

而这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决斗。

这决斗虽然凶险,但却不激烈,虽然紧张,但却不精彩。

这场决斗从上午开始,直到黄昏,已经过去了十个时辰。

暮『色』四合。

这片占地极广的建筑群中已经亮起了灯火,走廊上红『色』的宫纱灯笼也已经被点亮。

灯光从远处照过来,照在他们三人的脸上。

墨衣老者脸『色』苍白,眼角的肌肉已经在微微抽动,白衣老者的眼中已经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

但他们的身子依然稳如磐石。

风十三郎几乎已经快要崩溃了。

他只觉的手里的酒壶越来越重,像是已经重逾千斤,手臂已经由酸变麻,由麻变疼,疼得宛如被千万根细针不断的刺着。

他的信心已经开始动摇,手似乎也快要摇晃了。

他只觉得脑袋当中一片混『乱』,好像有无数闪着白光的鸟儿在“扑棱棱”的扇动着翅膀。

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在坚持下去,这场决斗他只能在维持片刻而已。

但这片刻,他心里也想着要延长一点。

这里的时光依然在静止着。

但是远处,却是一个鲜活的、动人的世界。

在一处假山后面,此时正站在四道身影。

他们的目光一直在盯着那个方向,似乎那无形的庞大气机连同他们都被一起搅动了进去,他们的眼神直勾勾的,身体也仿佛僵住了一般。

看着风十三郎的背影,伽罗的脸上涌出一股不忍,眼眶中也蓄满了泪水,她低声说道:“还要到什么时候,他们不会就这样一直拼下去吧。”

而她对着说话的人,却是一个陌生男子。

他丝巾白裳,飘然若仙,珠簪玉带,熠熠生辉;这位公子明眸皓齿,雪肤樱唇,姿容清丽绝伦。

他转头看着伽罗,微微一笑,道:“怎么?心疼你那心上人了。”

他这一笑起来更是如同云消雨霁,彩彻区明。

听他这样说,伽罗却是俏脸升起一片红润,有些羞恼的咬着红唇,道:“哥哥,你又欺负我。”

那男子看向伽罗的目光却是格外的怜爱,笑道:“我那里敢欺负你,放心吧,很快就会结束了。”

而此时站在他们身后的,正是那南龙北骥,他们二人看着远处的情景,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片骇人。

南龙的声音都忍不住带着一丝轻颤道:“这风十三郎,年龄不过三十,耐力、定力、内力就达到了如此地步,圆润自如,含而不『露』,简直闻所未闻。他到底有过怎样的际遇,竟然可以达到如此境界,真让人惊叹。”

站在一片的北骥也是脸『色』苍白,低声道:“尤其是他无意中散发而出的气势,就像他腰间的那把利刃,即使隔着刀鞘,也是凌厉无匹。那场中的气机虽然看似平稳,但实则大多数的力量都压在了风十三郎身上,他居然能够支撑十余钟头,这场决斗他已然胜了。”

听到他们二人在夸赞风十三郎,伽罗的心里自然是万分甜蜜,她低声笑道:“若是让你们两个和他交手,你们可有胜算?”

南龙摇了摇头,苦涩的笑道:“我们两个和二位老人相比,都是相差甚远,他能够和二位老人拼个平手,我们那里会是对手。”

那个姿容俊美的男子听到这话后,眉头微微一蹙,道:“按你所说,这风十三郎如此厉害,那他想要离开这里岂不是易如反掌,他既然不想继续留下,那何必还要留在这里。”

南龙在一旁看了伽罗一眼,笑道:“还不是因为我们的公主殿下。”

听到这话,男子轻轻的“哦”的一声,转头看着伽罗,笑道:“看来这小子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么,倒是不枉你救了他一场。”

听到他们的话,伽罗的脸似乎都烧了起来,脑袋也垂的更低了。

男子看着远处的八角亭,低声道:“看来,是我该见他一面……”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的时间像是一瞬间解冻了,整个世界又活了过来。

就在这时,只听“嗤”的一声,那白衣老者手里拈着的棋子突然震下一层白『色』粉末,一股无形的气机卷动着粉末飙『射』而出,如同一把若有似无的小剑,“当”的一声划过了酒壶的壶嘴,壶嘴一段齐齐的被削下,砸落在桌面,化为了齑粉。

而那墨衣老者手中的酒杯也是微微一震,一道细小的裂缝浮现在了杯身上。

而那壶中的酒已经涌出,注入杯中。

白衣老者手中的棋子慢慢落在了盘上。

酒杯已满,墨衣老者手缩回,慢慢啜着杯中美酒,却是再也没有瞧风十三郎一眼。

这一刻,周围的空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散开了,那紧紧贴服在地面的草叶也重新伸直了,那有些缓慢的流水也再次发出了“哗哗”的声响,一阵微风又再次卷入了亭中,带来了一缕缕花香,还有远处的丝竹之声。

风十三郎慢慢的放下酒壶,慢慢的走出了八角亭,慢慢的走上了九曲桥。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慢。

当他踏上九曲桥的时候,猛然抬头,已是夜『色』苍茫,满院灯光。

风十三郎站在桥头,凝视着远处的一盏纱灯,久久都没有举步。

他也从来吗、都没有发觉,灯笼的光亮竟然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亲切、柔和。

“能活着毕竟不是一件坏事。”

风十三郎轻轻的『揉』着手臂,大步走了回去。

几天,几乎是他这一生中虽漫长的一天,但是这一天他却也没有白过,他得到了莫大的收获,一种来自心灵和感悟上的收获。

他身上的每一根肌肉都很酸痛,但他的心情却很兴奋,他准备回去好好的饱餐一顿,喝上几杯美酒,然后再好好的睡一觉。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门是虚掩的。

伽罗一定又等的着急了。

“只希望她不要以为我又是去和那些小姑娘鬼混了。”

风十三郎悄悄的推开门,探入脑袋,他想看看伽罗是不是睡着了,他想看看,她还会不会给自己『露』出那种春花般娇艳的笑脸。

他永远都想不到自己推开门后看到的是什么,而这也正是常常让他惊喜的地方。

桌上摆着五盘菜,蟹粉汤包、锅烧鲤鱼、清炒鳝糊、蒜苗河虾、还有一个下酒菜菊花锅子,一个砂锅狮子头是配汤。

今天这所有的菜,都是风十三郎的最爱。

如果说这里最能吸引风十三郎的东西,就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不花钱的诱人美食了。

但是菜已经凉了。

桌子旁坐着一个人,在等着他。

但是这个人并不是伽罗,而是一个丝巾白裳、丰神俊朗的男子。

屋子里没有点灯,外面的光从窗棱上照进来,屋子里流动着一种细碎而又朦胧的光影,他静静的坐在光影中,整个人看起来很诡秘、难以捉『摸』。

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兰陵破阵图,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这幅图上,像是已经瞧得出神了。

风十三郎刚走进来,心就沉了下去。

他忽然有一阵不祥的预感,就像是一匹狼,已经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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