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精灵公主试探无答案(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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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了?!”稚娟奇怪地拖长了声音:“你们怎么会见过了——”

朗昆说:“在山门外,我带侍卫去接的她。”

“怎么想起去接她呢?”稚娟更加奇怪了,六哥虽然心细,但也不至于这么,这么屈就,或者说,这么,这么,应该用急迫这个词来形容吧?堂堂的皇子去主动去接一个二品官员的女儿,这是什么事啊?她隐约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梨容闻言心中一动。原来他去接我,不是公主的主意,只是他借公主的名啊。

“早点接了来,了了一件事。”朗昆不慌不忙地回答。

稚娟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也不用你亲自去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寺里逛和去接人也没什么区别。”朗昆瓮声瓮气地回答,脸上波澜不惊,话语滴水不漏。

这下稚娟没有话说了,她狐疑地望朗昆一眼,还是有些不相信。

“吃饭吧,”朗昆一屁股坐下来,不再看稚娟:“我饿了。”

稚娟嘴里嚼着饭,眼睛却一刻也不停歇地在梨容和朗昆的脸上梭来梭去,她心里已经起疑,这两个人,好象认识,可是,怎么一点也看不出呢?他们的关系,似乎不简单,可看来看去,又仿佛丝毫不相干。

稚娟眼珠子一转,说:“这个豆腐好吃,就快没了,我再去要点来,吃个尽兴!”端了盘子,几步就出了房门,然后折身回来,趴在窗户缝里往里看。

梨容埋头吃着饭,即便是俩人单独相处,她也不敢妄动。忽然,脚下轻轻一动,是朗昆,用脚轻轻地拨了她一下。

她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见朗昆亮晶晶的眼睛,直盯着自己,她仓促地,又低下头去,却感觉桌下,朗昆又是轻轻地一拨。她没办法,只好又抬起头来,朗昆望着她微微一笑,眼睛斜着瞟瞟窗外。她马上就会意了,那窗外,定是稚娟在偷看。

这个鬼灵精怪!

她忍不住偷偷好笑,却强忍着,把头埋下去,只顾吃饭。

稚娟在窗外趴了好一阵子,却发现里面的两个人各吃各的,根本就没有说话。她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而被她设计的两个人却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她也呆不住了,只好现身出来,端着盘子往桌上一放,故意说:“厨房里也没有了,还是等下餐吧。”以此来圆自己的场。

朗昆没有理会她,继续吃。

梨容默默地望了她一眼,脸色如常。

稚娟讨了个没趣,端起碗,却没有一点心思吃了。

吃过饭,梨容回了房。

本来是要小睡一会,但因为心事太重,根本睡不着,梨容就斜靠在床上,将父亲收集的蒙古书籍,随手拿出一本,看起来。恰好书中讲的是蒙古的风俗,也还有些情趣,不知不觉就入了神,一页页翻过去,等到感觉眼睛酸了,方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抬眼望去,佩兰靠在椅子上打瞌睡,正睡得香。梨容起身,轻轻地替她盖上一件外套。

“咚,咚,咚!”有人敲门。

梨容怕吵醒佩兰,赶紧开了门:“公主——”

“容姐姐。”稚娟有些兴奋,声音高调。

“嘘!”梨容连忙示意她小声:“里面有人睡着呢。”

“谁呀?”稚娟探头一看,屋子里沉沉入睡的只有一个小丫环:“你说的就是她呀?”

“是啊。”梨容说。

“她是你的丫环呢。”稚娟有些大惊小怪,对一个丫环,还用这么体贴么?!她在宫里,早已经习惯,由别人来照顾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还要照顾别人,甚至连替别人着想一下,都压根没有过。

“丫环也是人嘛,”梨容轻声道:“虽然出身不同,但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人,只不过,我比她运气好,可以做小姐,而她只能做丫环,命运又不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她说:“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为什么不能相互体谅一点呢?!”

稚娟瞪大了眼睛望着梨容,这些观点,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她觉得,梨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她想了想,问道:“本质没有区别是什么意思呢?”

梨容回答:“一个人,一个单纯的人,抛开身份,抛开世俗所赋予的一切,纯粹地说,大家都是一样的。比如说,如果我不是谢小姐,如果我爹爹不是在朝为官,如果我出身在普通人家,那我,就跟我的丫环佩兰是一样的,现在我之所以跟她不一样,就是因为我的出身,我是谢大人的女儿,我的爹爹在朝为官,所以我跟她才会有区别。所有的区别都是外在的,本质上,我跟佩兰,都是女人,相同的年纪,在人格上我们是平等的。小姐和丫环,并不是先天生就的,而是后天的世俗强加的。”

稚娟偏头认真地寻思了一阵,说:“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我生下来,只是一个女孩子,跟你,跟佩兰,是一样的,后来之所以成为公主,是因为我的父亲是皇帝,而你是小姐,是因为你的父亲是官员,佩兰做丫环,是因为她出身普通人家。我们的不同不是本身的不同,而是外在的附加的身份不同,对不对?”

“你很聪明。”梨容赞许道。

“你说的这些,以前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呢。”稚娟亲热地挽住梨容的胳膊:“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她好奇地问:“你对你的丫环,恩,叫佩兰吧,一直都很好吧?”

“什么叫好?”梨容反问一句。

“多赏她点东西,多给她点钱罗。”稚娟摇头晃脑地说。

“你这么想?!”梨容笑起来。

稚娟点点头。

“那你就错了。”梨容点点她的鼻子尖。

稚娟奇怪了:“为什么?”

“真正的好,不仅仅是多赏点东西,多给点钱,”梨容说:“是要付出真心的。”

稚娟瞪大了眼睛,她又听不懂了。

“真心地为她着想,关怀她,体贴她,”梨容沉思着说:“最重要的,尊重她。”

“尊重她?”稚娟问。

“对,只要你心里认为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事是谁应该为谁做的,对别人为你做的任何事,都心存感激,那么,你在开口之前,就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用尊重的语气同对方说话。”梨容说:“你尊重别人,别人就会尊重你。”

“可是,我是公主,就算我不尊重他们,他们也必须要尊重我啊。”稚娟说:“你看嬷嬷,我退一步她就得寸进尺,我坚持她就没办法了,必须得听我的。”

“那不是尊重,是畏惧。”梨容笑道:“你要尝试着,去理解她,她为什么要那样做,要抗拒你。你认为,她败坏了你的好心情,可是她却认为,你是公主,有着至高的身份,不应该叫我容姐姐,这样与礼制不合,会让人笑话,从这一点上说,她是没有错的,所以她坚持,即便是因此惹得你不高兴。”

“你不是说,人人都是平等的?!”稚娟说。

“你既然说人人平等,为什么不能把嬷嬷看成平等的人呢?”梨容问。

“她是奴才!”稚娟一提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也是奴才啊,你为什么要叫我容姐姐呢?”梨容笑起来。

稚娟说:“你不一样啊——”

“我有什么不一样?”梨容说:“人人都是平等的。”

稚娟鼓起腮帮子,说不出话来。

“人人都是平等的,我这样说,你能够接受,但是,她不知道,也不能够理解啊。我们都只能先要求自己,而不能强求别人的。”梨容说:“她认为自己是对的,就暗示你,但你坚持,出于对你的畏惧,她只好妥协,这怎么能说是尊重呢?尊重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因为强权。”

“那我怎样才能让她尊重我?”

“你必须先尊重她,她才有可能尊重你。”

“那她要是得寸进尺怎么办?”

“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何况你还是公主,能放下身段与人平心静气,肯定能事半功倍的。”梨容微笑着说:“不信你试试。”

稚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下回我试试。”忽又一下,呵呵一笑。

“你笑什么?”梨容问。

稚娟说:“做你的丫环,肯定很幸福呢。”

“如果你能让别人感到幸福,那么自己也会觉得幸福。”梨容说。

稚娟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她看见梨容的眼睛里,深深的光芒,那是真正发自心底的悲悯,纯洁而神圣。我要是能做个象容姐姐这么高尚的人,该有多好啊,这一瞬间,稚娟猛然间觉醒了,自己过去的十五年光阴,过得多么的混沌啊,她的心里忽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渴望来。思想,是一种微妙的东西,透过这一番无意的话语,就深植了她的内心。

“公主,真不该让您站在屋外。”梨容歉意地说。

“没关系,”稚娟顽皮地笑笑:“站一下而已,我心情很好啊。”

“能为别人做点事,哪怕是举手之劳,给别人方便的同时也能让自己感到快乐啊。”梨容说。

“你说得对,”稚娟笑嘻嘻地说:“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真希望,你能做我的嫂嫂!”

梨容一愣,脸红了。

“嫁给我六哥啊,你愿意吗?”稚娟凑过来,挤眉弄眼:“你们俩好般配啊!”

朗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