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善恶是非】（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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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一辆马车停靠在汪翰鹏府邸的大门口。

马车并不豪华，好在也是双马拉驰，但跟一州知府的身份比起来，可以说显得非常寒酸。

可怜的汪大人，被齐国公从灵州府城赶到崇安来，每月只能领到缩水的俸禄，手底下连几个可供使唤的人都没有。若非如此，他怎么会请两个江湖中人护送自己的儿子去大雪山寻仙？

对了，汪翰鹏请康武和觉远和尚的银子，还是千里迢迢从老家带来的。

下人们抬着一些吃穿之物放到马车里，汪府的管家跑到汪翰鹏跟前禀报道：“老爷，都准备妥当了。”

还没等汪翰鹏开口，陈道宁已率先说道：“准备好了就快赶路吧！”

到了此时此刻，汪大人还没闹明白陈道宁到底是什么来历。不过陈道宁既然不愿意说，他也就不敢再问了，前院墙壁上的人形大洞还在那里呢。惹毛了这位小祖宗，就算不伤人，恐怕也得把他的房子给拆了。

“去吧，去吧，”汪翰鹏抚摸着儿子汪沛的脑袋，叹息道，“沛儿，寻仙之路崎岖坎坷，此去你要多加小心。”

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道：“老爷您放心，小的一定照顾好少爷。”

“那老夫就拜托你了。”汪翰鹏朝他拱手道，那少年乃是汪家的家生子汪福，祖上几辈都是汪家的奴仆，在衷心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汪福连忙跪地道：“不敢受老爷大礼！”

陈道宁已经跳上马车，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走啊，磨磨蹭蹭做什么？”

“就来，就来。”康武不情不愿地爬上车，他本来是最想去大雪山寻仙之人，但实在不愿意与陈道宁这个煞星同行。

还有人比康武更不情愿，那就是觉远大和尚了。这厮昨晚半夜试图逃跑，被警觉的陈道宁逮住打了个半死，现在一张脸还肿得像猪头一样。

小乞丐带着他那条癞皮狗也跟了上来，一人一狗昨晚俱都清洗过了，小乞丐还换了一身好衣裳。跟陈道宁换衣之后，立即从乡野小子变成富家公子不同，小乞丐不管穿什么，看起来依旧是个小乞丐，他那张瘦成干尸的脸，实在比鬼好看不了多少。

“爹爹，爹爹，我不去！哇哇呜呜呜……”比陈道宁还大一岁的汪沛，此时吊着老爹的衣袖，如同三岁小儿般哇哇大哭。

汪大人看着哭得涕泗横流的儿子，突然感觉自己让儿子去寻仙是个馊主意，这孬样子仙人们会看得上？

哭得震天响的汪少爷被汪福抱上马车，汪家的老车把式汪忠一抖缰绳，两匹拉车的杂色马缓缓跑动起来。

被揍得满身是伤的觉远和尚，抱着他那根重新打制的锡杖，可怜兮兮地萎缩在角落里，心想这两千两赚得真亏。不知道跟这小煞星一路，还有没有命回来领剩下的银子。

马车出了崇安城，速度稍微提升起来，不过由于官道上有积雪，再快也快不了多少。

颠簸了一路，汪大人的那位小少爷汪沛似乎是哭累了，趴在唯一熟悉的汪福膝盖上昏昏睡去，车里终于清净了许多。

陈道宁也闭着眼，不过不是在打盹儿休息，而是在锻炼着自己的神识，这是他每日的功课，一天不练就觉得不舒服。

不过由于有外人在旁，陈道宁不敢修炼得太过深入，仅仅是锻炼着神念的操纵运转之法而已。他虽闭着眼，可神念外放之下，整个马车，甚至车厢外的驾车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船上时，陈道宁神念外放还艰难得很，非常消耗精力。不多随着多日来的反复尝试，陈道宁渐渐摸索出一些关于神念运用的小窍门来，如今神念外放周身一尺内已经非常轻松，神念外放体外三尺远虽然吃力，但仍可坚持一刻钟的时间。

到了正午时分，车把式把车停下歇息片刻，不仅人颠得难受，两匹马也得休息补充体力。

陈道宁跳下车来，扔了一个饼给小乞丐。小乞丐感激地接住，然后将饼一分为二，先分了一半给他那条狗。

陈道宁好笑道：“你那条狗瘦得风一吹就能倒，又不能打猎，又不能看门，养来有什么用？”

小乞丐蹲下去捋着狗毛说：“它是我兄弟。”

陈道宁颇为刻薄地问：“它是你兄弟，难道你还是狗娘养的？”

小乞丐的回答出乎所有人预料，他很认真地点头道：“是啊，我娘就是一条狗，我是喝她的奶长大的。”

一旁的觉远和尚这时又来扮道德高僧，双掌合十、满脸慈悲道：“善哉善哉，万物皆有灵性，只要一心向善，人与狗又有何分别。”

小乞丐眯着眼看着觉远和尚，露出焦黄的牙齿冷声道：“一心作恶，人跟狗也没有差别。三年前，我娘被梵安寺的和尚打死了，五个和尚炖了我娘下酒。我曾听过寺中的大师宣讲佛法，说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于是我也将那五个和尚煮来吃了，送他们去西天极乐！”

昨天还话都说不利索的傻乞丐，看来并不是真傻。不但不傻，而且条理清明，看样子还耳濡目染听过许多道理。之所以口吃，不过是因为他几年没说过话而已，眼下说起话来机锋比谁都凌厉。

“啊……”车把式汪忠刚给马儿喂完豆子过来，一听小乞丐的话，顿时吓得摔倒在地，满脸恐惧地指着小乞丐道，“原来三年前梵安寺那把火是你放的，连和尚带香客整整烧死了八十多人啊！”

小乞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我只想杀那五个吃我娘的和尚，其他人刚好遇上罢了，这世道总有人活该倒霉的。”

康武这个二流武道高手突然感到浑身发冷，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想离这小乞丐远一些。他明明一掌就可以拍死这小乞丐，可还是没来由地胆寒惊惧，只因小乞丐说起杀人吃人这种事情来，那语气实在太冷静、太冷血、太认真、太不分是非了。

“阿弥陀佛！”觉远和尚一声佛号，脚下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心里想的却是：这他娘的都是哪来的妖孽！

在知道小乞丐吃过五个和尚后，众人也没太多胃口进食了，草草休息一番，便上车重新赶路，不过上车之后大家都自觉地离小乞丐更远。

陈道宁却对这小乞丐却更加欣赏，认为他有仇报仇是个男子汉，手一抖多杀几个人倒也不算什么。随即问道：“喂，叫花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乞丐抱着他的狗回答道：“我叫狗大，我兄弟叫狗三，狗二、狗四和狗五都饿死了，讨饭的时候大家都叫我狗杂种。”

“这什么破名字？还没有叫花子好听。”陈道宁想了想说，“以后我干脆叫你狗儿吧。”

小乞丐咧嘴笑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