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葡萄熟的时候我再来(1/1)

“那个……”她指着碗。

他抬头看了看她,“你还要吃?”

“……”猛摇头,“不要了……”他不嫌弃她,她还避讳他呢……

吃完饭以后,他也看完了,东西一收拾,“回家吧。”

不是值班的吗?

春天的深夜,开了点点车窗,风灌进来,已不带寒意,幽暗的小区,只有昏暗的路灯,和模糊的树影,偶尔,丁香花的香味随风而入,呼吸里满满的,都是甜味。

他的车缓缓在她家门口停下,她早已疲倦,靠在车座上睡着,呼吸平稳而均匀。

“流筝?”他轻轻一叫。

她没有醒。

其实她并不是叫不醒,只不过叫声从来不大而已。

散发覆盖了她半边脸,一缕噙在她嘴角,他伸手拈开,露出她精致的眉眼,薄软的唇。

大约指尖触到了她的脸,她皱皱眉,猛然间惊醒,一时眸光流泻,如萤如幻。

“到了?”她整了整头发。

“嗯。”他低声道。

她往外一看,果然,“还好你叫我了……”不然又得被抱进去……

她准备下车,忽然想起一事,“几点了?”

她自己从不喜欢戴手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和公公婆婆都曾送过她手表,可她从来不带,觉得手腕上多个环很碍事。

他抬腕看了下,“两点了。”

两点,他再开车回去都快三点了,再在家折腾一下,得快四点才睡觉,明早又要上班……

她终究是心软的,反正睡过一晚了,多睡一晚有什么区别?

转头问他,“你不进去?”

这算邀请了啊……

他看着她,眼神清亮,“我进去睡哪?”

也是,客房今天收拾给特护了。

“阮朗房间呢?”要不睡沙发也可以。

他目如流盈,落在她脸上,“我不想。”

“……”那就没办法了,还嫌弃阮朗不成?就算他真睡,也会给他换干净的床单被套。

“下去吧,不早了,我回家。”他说。

“……”昨天死皮赖脸睡这,今天请他他还不睡了,真是……

她努了努嘴,下车。

听得开关车门的声音,知道他也下来了,回头一看,果然,此刻站在车门边,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有些不适应他这样的眼神。

他缓缓走过来,两人一个在栅栏内,一个在栅栏外。

他看着她身后的院子,声音像夜色中流淌的清涧,“我记得那年爸……阮叔叔种的葡萄第一年挂果,我来接你,你在葡萄架下笑,冲我招手,就在这儿,把一颗葡萄喂进我嘴里,说是你们家第一颗葡萄……”

她也记得,彼时的她,恨不得把世间所有都捧给他。

暖风轻拂,她的发在风中乱舞,他伸手给她整理了,“今年葡萄熟的时候,我再来。”

“……”她眯着眼,他手指在她发间穿梭,他眸色如淡淡清泉,他的声音绕耳不绝,只是……

“葡萄熟之前你给我乖一点……”他放开了她,手指在她额头上一弹。

双眼迷蒙的她被弹痛了,也弹醒了,退后一步,瞪他,“我家葡萄酸!恕不招待!”

说完转身跑上了台阶。

他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平。

到她进家门以后他才返回车上,开车回家。

宁家早已经一片漆黑,他径直回了房间,打开灯,宁想睡在他床上,他微微一笑,小家伙又有什么借口。

书桌上压着一张纸条,他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宁想写的。

爸爸,妈妈今天上午坐飞机回去了,我和奶奶去song,妈妈哭了,我没哭,我答应妈妈放jia去玩,妈妈就不哭了。今天小想和小念打架了,我piping了小念,男hai子要让着女hai子。爸爸,想想爱您。

他放下纸条,拿起桌上的笔,在后面接了一句:爸爸也爱你。

很多时候,他回来宁想就已睡着,而他早上离开,宁想还没醒,宁想会把今天想跟他说的话留在纸条上,他看了也会回一两句,表示他看见了。

第二天科室里极忙,一直到下午,阮流筝才喘了口气,找了个杯子喝水,转身问宁至谦,“你要不要?”

他点点头。

一问一答,很有默契,丁意媛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哼了一声,哼过之后,又莫名露出微笑来。

阮流筝并没有留意到这些,只是端着两杯水往宁至谦那边走。

科室电话响了,丁意媛接了,急速报告,“宁老师,外科电话,两人车祸,脑部出血,请我们科专家会诊。”

“走。”宁至谦水也没喝,站起来就走。

阮流筝和丁意媛也赶紧跟了过去。

还没见到伤者之前,就已经一路听到议论了,一对情侣,在车里接吻,跟对面来车撞上,这两人重伤,对方车里也有三人受伤。

阮流筝他们顾不得这些议论,立即和外科专家汇合,并且查看伤者。

在见到那一对情侣时,阮流筝顿时怔住,所谓的情侣,男人竟然是谭雅老公……

她突然想起了昨晚谭雅在盥洗室里哭泣的情形。

“宁老师……”她轻呼一声。

显然,他也发现了,微皱了眉,却没有她那么失态,只是开始查看检查结果。

她也看了女伤者,满头是血,已经看不出长相如何。

两人的病历本和检验结果摆在一起,两个人的名字也摆在一起:江成,付小慧。

看着这两个名字,阮流筝眼前出现的却是当年谭雅和江成的结婚请柬,两个人的名字紧紧相贴,请柬上谭雅的笑容美如极盛的花。

“怎么了?”丁意媛察觉到她的异样,问她。

她摇摇头,没说什么,谭雅知道这一切了吗?要通知谭雅吗?她还深深记得,在婚礼上,江成对谭雅说,亲爱的,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照顾你,生老病痛,不离不弃……

誓言如此轻而易举,或许,当年半红了脸的男子许诺时亦是真情真意,只不过,时光翩迁,女人将誓言烙在了心里,而起誓之人却早已将之遗落在风里……

看着那两个血糊糊的人,她突然觉得这闻惯了的血腥味如此恶心,她有些受不了,低声对宁至谦道,“我出去一下。”

说完,走到外面来透气。

“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一个老妇人哭着来问她。

所有的医生都在里面会诊,只有她出来了,逮着就问。

阮流筝此时才注意到此人,是江成的妈妈,只是,江母并不认得她。

她摇摇头,“主任还在会诊,您别着急。”

面对江母的眼泪,她内心里毫无同情,她只是在想谭雅,谭雅对江母如此孝顺,真不知道江母和谭雅见面后会是怎样的情形。

她替谭雅难过。

谭雅是那么善良而美好的人,实际上,谭雅应该早已经知道江成出轨的事了,可是,却从来不在工作里表露出一点点情绪,还是每天对病人亲切又温和,对同事也总是笑颜以待,就在昨晚,还想得那么周到,帮她和宁至谦热饭,却不知道私下里流了多少眼泪。

而此时,却响起了手机铃声,来自警察手中的证物袋里。

警察将手机拿了出来,给江母,“这个电话,要不您接一下?”

阮流筝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雅雅”两个字,顿时猜到是江成的手机,一时冲动,去拿,“我来接。”

江母却一把拿了过去,“我儿子的电话!”

“喂,雅雅,是我,对,是妈,我跟江成在一块呢,啊……我临时有事要回一趟老家……对,我让江成送我去……豆豆又发烧了?我走的时候还好呢……那你费心了啊,多照顾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