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光返照（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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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声愈行愈近，那琉特也奏地愈发地弦冰碎玉。
郑向已在此中关了数日，如今听到曲乐声响，不禁敲打着那石壁，喝道：“凤炎焕，你这个魔头！”
“郑向可不怕你这占山为王的草寇，速速放了我出去！”
“凤炎焕，那金殿上无人敢得罪绰尔呼台，汗王他雄兵浩浩，有意结交天下英豪，你还是识时务的为好！”
郑向骂了片刻，见未有人理会，使劲眨了眨眼，对着那面墙壁声音一缓，劝道：
“大势为何，凤门主你心知肚明，大汗器重你，现在正是你问天门扩大声威的最好时机，聪明人当善用此，那东江湖堤决口之事总兵那边已奏表朝廷平寇，一旦朝官复议，龙庭震怒，将你列为剿杀的贼寇，你的死期便到了，单是行省那边的铁甲精兵、上百门火炮，荡平你这问天门恐怕是轻而易举！”
“凤炎焕，如今龙殿内坐江山的不过是被贵妃一族扶上位的幼皇，外戚侵我国祚，天下文生武将哪个不憎，只要绰尔呼台敢反这儿皇帝，朝国之内必有一乱，你若肯卧薪尝胆，于绰尔呼台大汗处当了这先行军，将来北安南顺，保了大皇子归位，尊驾何愁没有大志得申，封疆拜相的机会？”
......
这郑向做了那绰尔呼台的门客，自是不忘自己那舌灿莲花的本事，柳岚雀耳听这一番口沫悬飞，心道这郑向果真是该死！
本以为他忠了那汗王，谁知这郑向心思刁诡，挑唆着朝国生乱不说，还想在一番势如水火的局面中，于那皇宗龙子刘思表表忠心！
乐曲铮铮淙淙，郑向侧耳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瞅着那青森森的石壁，苦口婆心道：
“凤炎焕，你何故惺惺作态，装出那名门正派的模样，不如和在下好生相谈，共谋盛举！
柳岚雀眸水微绽，瞥见凤炎焕未有半丝波澜的脸，说来这凤炎焕纵使没决那六逻湖堤，可他和绰尔呼台那狼子野心的家伙相比，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这问天门能将那东江官衙挤到一边儿，足见这厮其心不正！
这般想着，耳畔处陡然落了一慵懒阴邪的声音，“那荡寇的大军若来，本君必然会逃的，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柳岚雀不知他如何瞧出自己所思的，只在归神之际，拱手道：“君上懂得进退取舍，小女望尘莫及！”
眸子斜斜扫来，柳岚雀于眸波惊晃中，壮着胆子追问了句，“敢问尊驾是怎么瞧出来的？”
她微垂眉眼，讪讪 惭愧，凤炎焕强挤出一缕凉薄笑容，于她解道：“你这表情实在是太多了，若那暗卫司开考，本君以为你必会落选，你是沾了父亲身死之机宜，才可以勉强拿暗卫的身份卖卖嘴，比起做暗卫，本君以为你更适合做一名鬼女！”
这话真是伤人！
连二娘都说她比西京进入择选的暗人强了许多嘞！
“与君上同入一门为鬼，岚雀与有荣焉！”柳岚雀心中负气，不禁冷讥了回去。
“那江湖上赏的名号，本君也无可奈何，不过这问天门内的确有鬼！”目光萧冷，凤炎焕阴着好看的玉容，将她的脸再度狠狠按在了墙上。
内中石室也恰在这一刻“轰”地一声开了，那地上直直落了一层厚厚黑黑的影子。
“鬼会有影子吗？”柳岚雀低声忖道，凤炎焕却早已全神贯注、不再于她搭话，而石室中郑向面孔惨白，哆哆嗦嗦地退了几退，“你......，你是人是鬼.......，鬼.......”
郑向惶声气促，“轰轰——”两声，石室的门重重的关上了，而那个影子一步步向前移动着，而前一刻还天不怕地不怕的郑向，如今早已抖若筛糠，让人不禁想起适才中了焚月之毒的那位药人。
柳岚雀定睛观瞧，只看到一个宛若巨人般魁梧的背影，披着黑青的长袍，褐色卷曲的头发，齐肩垂动着。
只一看，柳岚雀便拉了拉眉角，那怎么是鬼呢？
于西京商行那边，柳岚雀也见过这般身形高巨魁梧的化外商贾，一般百姓瞧见也会吓地躲开。
这郑向真是没见过世面！
可转而——
柳岚雀倏地愣住了！
不该啊？
绰尔呼台也是异族人，他身边的扈从如云，个个身形彪悍，而凤炎焕之前讲过，这郑向也是走南闯北，经历颇丰，不该如此孤陋寡闻才是！
柳岚雀微微觉得那巨人有些古怪。
那人的步伐......
好似人偶幽魂，只僵硬地移动着肢体。
郑向脸色如蜡，退无可退，被生生逼入了角落中。
柳岚雀看到那个巨大的黑影猛然俯身如扑食的鹰鹫，耳畔乐曲猛拨了几个角音，随后一声惨声，从那曲乐中飞出，真真吓人一身冷汗。
柳岚雀屏住了呼吸，看见那个身影移回了原位，而郑向的脖子处，漏了一个洞，血汩汩地流出，郑向一下便跌倒在了地上，两眼泛着一层铅芒，俨然要昏厥过去的模样。
“他——”
这是柳岚雀看到的最原始的搏杀手段了，而她不过只惊出了一字，那个身影却似察觉了一般，猛然转过了脸。
石室青青一片，上方的灯火十分地白冷，柳岚雀猛然掩住了口，额头滚过了一层细汗。
那是张如死人般青白的脸孔，确为一异族人不错！
那深陷的眼窝闪着碧光，鹰钩鼻子下的那张嘴血淋淋的，有一块肉，在他的牙齿中咀嚼了片刻，被狼吞虎咽般吞了下去，柳岚雀颤着芳唇，紧张地忘记了该说什么，而那一步步往这边移来的男子，眸珠不动，宛如被摄去了魂魄的僵尸。
行至墙根，那身影和墙壁默默相对了一阵子，无声无息，却令人周身不寒而栗。
柳岚雀庆幸这眼洞凿的高，只是不出片刻，那个身影便腾身而起，仿佛手上有吸力一般，直直攀了上来。
“蹲下——”
凤炎焕低斥了声，柳岚雀没来得及，却见那身影一移，往凤炎焕那方去了。
凤炎焕闭目凝神，纹丝未动，柳岚雀洞见他手掌上青筋爆结，知他用了闭息之法，而那个男子攀在墙上，疑惑了良久，而后旋身落在地上，比起他入门时有力的脚步声，此番落地却无丝毫声息。
此人轻功不俗！
柳岚雀暗想，不免又打了个寒噤。
当那人再度如僵尸一般移向郑向时，柳岚雀听到凤炎焕传音入密道：“此人早已濒临死境，魂魄不再，今夜是他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刻！”
柳岚雀寻着指点，匆匆撇脸，那墙角处倒地的郑向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眼中透不过一丝光去。
弦曲声声，仿若铁骑奔腾，角号萧烈，眼前骤然浮起残阳如血，秋草莽莽，心中一阵凄惶萦怀，郑向的手于空中画出了一个古怪的图案，那僵尸一般的男子当即便定住了。
窸窣的声音，郑向扯下了那人黑青的披风，他的眼睛蓄满了红丝，好似淬了血色的鬼，一抹幽笑挂在了他的脸上，而那个碧眼男子，披风下的身体，浑身都被白色的布条包裹着，而他的目光流转出灿烂的光热，往石室的大门处急急移去。
随着那轰轰的石门响动，曲乐戛然而止，郑向自墙壁处倒了下去，柳岚雀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那是一串柳岚雀听不懂的话。
凤炎焕眼波潋滟，猛然击打了那石壁，拉着她拔腿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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