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女子之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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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绪三十三年，早春二月，江冰初泮。
西京五十里华街，亭台楼阙，高低错落，美不胜收。
原本是五花马儿走，货郎穿街跑的繁华喧闹，今日却淹没在官兵的萧杀肃寂中。
事因圣上开了恩科，这可是让天下寒士俱欢颜的一道喜讯，只是那文馆的书生皆唉声叹气，虽说是朝廷拔擢人才，可举国皆知，此次重在为暗卫司招选贤能，入内伴君之用。
文武之科，未有女流，然这暗卫的择选却有所不同，女暗人如仵作衙职一般，乃国之所需
而这暗卫司的开考十分神秘，门类庞杂又极尽严苛，寻常之人若能亲自瞧上一遭，也是荣幸备至的事。
周遭白丁，小家碧玉自不会叨念这些，这些嘀咕皆出自一个女娃之口，今天皇徵还未临街，她一早就爬上了一处青灰的檐瓦屋顶，想看看校场那边的入选男女，是何等的精干模样。
只是她还未看到擂鼓的威严场面，耳朵便被人揪住了。
惨了！
惨了！
又惨了！
女娃美灿灿的大眼一晃，苦着一张小脸，哀叫了声“二娘！”
“我说，柳岚雀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你爹说了将来你及笄后，就给你说门亲事，让你嫁人！”耳畔传来一声训教
“那还早着嘞，我爹可是圣上身边的暗卫统领，我怎么也该是个无敌女暗卫才对！”女娃扬扬下颌，脸上落满了骄傲。
柳棯青有些头大的看着眼前的女娃，未等她做白日梦，飞身一掌，就朝她面门打去，那女娃“妈呀”一声，嘴上叫的惨，腿脚却灵敏非常，闪身急躲，人已咯咯笑着，身形如燕地落在了地上。
于是你追我赶，好一番鸡飞狗跳，当然柳岚雀自是技不如人，被她二娘柳棯青捉回了家。
“二娘，恩科招选，爹为什么不让我当暗人？”柳岚雀十分不服。
“这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夫教子，才是本业，你爹是为你好！”
柳岚雀才不会那么想，三省六部皆无法规制的暗卫，是真正听天号令， 替天行事的人。他父亲柳川是暗卫司的统领，被视为惠帝身边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在柳岚雀小小的心灵中，父亲是那般威武高大，而她自幼聪慧，自是在父亲身边长了不少见识，也愈发对暗卫之职心生向往。
“二娘也是红装女子，也是暗人不是吗？”她辩白道。
“二娘是暗人不错，却是被安排在你父亲身边的暗人，你是知道的！”柳棯青用一种悲悯的眼光看着她。
“二娘您也是受命于圣上吗？”一旁帮助捣药的柳岚雀睫羽眨动，那是她一直想知道的事。
普天之下，能被拔擢至圣上身边的暗人能有几人？
《暗人志》中青史留名的也不过记述了一位女子葶娘而已。
柳棯青摇头，眼前这个不足及笈之年的孩子，尚不懂世情险恶。
“暗人仅听命于上方，这上方可以是暗卫司十二级三十六位暗人中的任何一位，也可以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京畿及各行省中五品以上的诰命夫人、而宫中，上至御授金册的嫔妃，下至得授金符的内监、尚宫皆有权遣调暗人，而……”
说来暗人的调遣，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柳棯青一下顿住了。
寻目微顾，耐着性子聆听训育的柳岚雀脸上也浮起了慵懒之色，原本准备指点她一二的妇人顿时失去了精气神。
“这些你都偷偷知道了不是，哎——”妇人长叹一声。
“二娘，岚雀知道，这暗人虽依例凭各处调遣，然宫中朝内各方多有顾虑，私密之事鲜少会遣调暗人司的暗人，而暗人司实为——”
少女唇角轻扬，一下收了脱口而出的话，慧黠如星子般在一汪水瞳中散落了开来，小巧的酒窝已斟满了笑意。
万事通晓却也万事迷糊！
这孩子不过是那初入窖烧的瓷胎，徒有其形，未到火候，素服清颜的妇人不由地露出几许忧色。
“岚雀，你爹昔日的训教你全当做了耳旁风，你又私入东厢！”
“二娘——，这回可不寻常！柳大老爷在他那本札记中提到，这北有二柳，南有二冯！”岚雀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附耳告诉妇人。
“怎就知道这二柳便是指你爹与我？”柳棯青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赏了这等名号，也作出了饶有兴味地模样，欲听下文。
“派往我爹身边的暗人，怎会是碌碌之辈，这在世葶娘非二娘莫属！”柳岚雀执手奉茶，一旁赞道。
“谢过柳大小姐夸奖，可知你爹写的那些“盖世奇书”都是为了应付你的好奇心，他是故意而为，偏偏你却当了真！上月京中暗人署出事，比你伶俐百倍的暗人，无一幸免。尸首垒起来，比那柴草垛子还高呢！”柳棯青想她又没头没脑的与她爹斗智，不由地嗔怪道。
“声东击西，请君入瓮那是旧法，只是近日，我爹的札记让人每每观之，愈发地引人入胜了，其中就透露鄢国的暗人已在京畿建立了二百人的暗营！”
“那你可由此意会出什么没有？”柳棯青点头，不免要考她一考。
“岚雀虽未入暗人署，可已是圣上知晓的待命之臣，如今国中无才，岚雀年幼，应勤学苦练，以期他日为国一效犬马。二娘，日后这北有三柳也说不定！”葱指指向自己的鼻端，一脸稚气的少女不禁飘飘然起来。
“想当年二娘可是经过了八载训育，才熬到为一位暗卫署大人喂鸽子的活计，我们的岚雀真是好命，竟已是御驾身边的待命之臣了！”柳棯青发出唏嘘之声，皱了下眉，示意她复度思索。
“怎么？二娘，您曾说过教署那些通过了考试，备选的暗人尚不及我一半，若爹爹允我应考，我定能拔得头筹！”少女于说话间不由地吐出一声叹息。
“你只知暗卫司名册上所载的叫暗人，却不知真正可怕的暗人或者未曾有丝毫笔墨录及，他们生在暗处，看不见，摸不着，却危险至极！而这柳家由你爹做主，他即不允，你便莫要去打那应考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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