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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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是真的想走的，奈何老天爷要找她麻烦，刚还只是阴沉的天儿，在她走到教堂门口的刹那，下起了瓢泼大雨。wwwwcom
这雨下得倒也不突兀，毕竟哈尔滨最近的天气都很任性，保不准儿什么时候大哭一场，把东北变成了江南。
现在刚刚上午九点，还不到教堂游客的高峰，说起来，教堂里除了几个工作人员，也就林子和陆正东这两个清闲的人。
林子站在门口，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要命。好在林子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平日里也不是没被雨淋过，权当洗天然冷水澡也没啥大不了的，但小姑娘那点心思，谁也不愿意在异性面前，表现出自己“太爷们儿”的一面。
林子正犹豫着，就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起，接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就并排站到了自己边上。
“怎么又下雨了。”很平静的开头，正如英国人谈论天气，不会给人带来任何不适。
“是啊，哈尔滨的七八月份就这样，住了几十年也习惯不了。”
“呵，你才多大，什么住了几十年。”陆正东被林子老气横秋的语气逗笑了。
“可是……就是觉得自己已经住在这里很久了，象是上辈子就来了。”林子轻声说道，要是陆正东现在能看看她的脸，也许还能捕捉到一丝哀伤。不过陆正东只是看着门外的雨，他以为林子不过是小女孩为赋新词强说愁。
林子讨厌雨，因为雨水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一直扮演着烘托悲伤氛围的角色，比如父亲去世那天，比如搬家那天。林子人生里的雨季，只有那么几年，显得稍微有些欢乐。他总是在讨厌的雨天出现，或者递上一把伞，或者把他的衣服分给自己。那段日子，她甚至有些期待雨季的到来……
陆正东仿佛忽略了林子，真的一门心思看雨，林子也因为刚刚的对话陷进了自己的思绪里，一时，两人间除了呼吸声，就只剩外面雨水冲击青石板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陆正东问：“你叫什么名字？咱们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介绍过自己。”
“啊？你说什么？”林子木然。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听你的口气应该是本地人。家住这附近幺？”
“切，你不是也没介绍过自己幺！凭什么我要先说。连家住哪里都问，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林子狡黠地朝陆正东一撇嘴。
陆正东不可置信地把林子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她的眼神态度都十分坦然，看不出半点装假的迹象。可确定她不是在说谎，反而觉得更加惊奇。他不明白，既然这个女孩子不认识自己，那她又为什么跟自己跟了那么久，还总是拿那样深情款款的眼神盯着自己。
难道真的是上辈子就认识了？
“我叫陆正东。”陆正东郑重地说。
“哇，很有时代特色的名字。”林子可没意识到陆正东这个名字有多了不起，竟然敢拿他开玩笑。这要是换做别人陆正东定然不会给好脸色看，就算构不成冒犯，但调笑别人的名字本身就不礼貌。可看着林子笑，陆正东只觉得开心，也没去在意这些小节。
“七十年代末的名字基本都这样，那你叫什么，不会因为难听，所以不好意思拿出来见人吧。”
“谁说的，我的名字好听着呢，不仅好记还朗朗上口。”林子小尾巴翘到天上，特傲娇的仰起脖子说，“林子，我叫林子。”
陆正东笑而不语，确实很有特色。
林子看陆正东不说话，以为他心里不屑，刚要生气，陆正东的随从轻手轻脚地过来，在陆正东旁边恭敬站好，示意陆正东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知道了，你们先去外面等我。”
陆正东回头看着林子，感觉有话要说，可是到了嘴边，又都吞了回去。林子就比他少很多顾虑，失落地嘟囔：“你这就走了啊……估计不能再见了……”
林子知道陆正东要走了，这才意识到两人不过萍水相逢，相聚的时刻不过像徐志摩说的，转瞬间消失的光亮。刚才的自己真的忘情了，居然和一个陌生人说那么多，还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林子低下头，抿着嘴唇，小孩子似的踢着脚尖。这些小动作陆正东全看在眼里，隐隐约约地竟然有些心疼。可是他必须走了，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太长时间，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的。
陆正东看看外面丝毫没有雨停的趋势，想着把林子一个女孩子独自放在这儿怎么也说不过去，而且他也不放心，于是对林子说：“估计雨停得中午了，你家住哪儿，我让人送你回去。”怕林子推辞，陆正东又补充一句，“咱们同被雨困在这儿，说起来也算是缘分。”
林子这会儿还算实际，她也不想真的在教堂里呆一天，陆正东的提议算是正中下怀，她便答应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让我有机会谢谢你。”分别时，林子终于忍不住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陆正东实在不忍心，就笑着回道：“会有机会的，我最近都在哈尔滨。”
“真的！”林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可没过两秒钟，就又黯然。“哈尔滨很大的……”
陆正东没想到林子竟然这样执着于自己，略微犹豫了一下，终是受不住林子盼望的眼神，象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般，对林子说：“也许，我上午有空就会来教堂这边坐坐，这里很安静，特别适合我这个年纪的人修身养性。”
“你又不老，修身养性做什么……”
“呵呵，怎么不老，要是放到古代，都是爷爷辈的人了。”
林子和陆正东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后面又有人来催，陆正东看是真的不能再逗留，这才长叹一口气，朝身后的人接过伞，撑开，绅士的把林子送到一辆车前。
“这是我的司机，张麟，让他送你到家，我也安心。”
“……嗯，我走了，谢谢你，还有……再见。”
林子坐上车，陆正东又嘱咐了司机几句，便目送林子出了道口，自己才转身上了后面的车。
送林子的司机是个三四十岁的彪形大汉，林子只敢瞟一眼，还偏巧不巧瞄到了他眼角近似蜈蚣的疤，吓得林子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不过这人虽然瞧着吓人，脾气还是蛮好，尤其是他的声音，听着斯文有礼，和他的外形大相径庭，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唯一搭调的就是他沉默寡言的个性，除了问林子家庭住址以外，别的啥也没多说。
林子礼貌的管他叫了一声张大哥，再报上一个平日坐出租车报的地址，之后就扭头一直看着窗外，林子在某方面也是狡猾狡猾的，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一个正值芳华的女儿，两人的安全意识都已经渗透到骨子里，不是脑子一发热就能忘记的。
林子脑子里全是陆正东的样子，他的眉眼，他的话，还有他的笑，总之，经过这一上午，陆正东算是真真正正地烙进林子心里去了。
窗外，雨势渐弱，行人们都收了伞，脚步又恢复从容。浓厚的乌云很快散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若不是坐在一辆陌生的车里，身边坐了一个陌生的带着陆正东标签的男人，林子真的要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上午的梦，一切全是幻想出来的。
“麻烦你把我放到前面超市门口，雨停了，我可以自己走了。”
“对不起，老板让我把你送到家。”
“……”
陆正东让人开车送林子回家，他的用意也没看着那么简单，送她不假，更主要的是看看林子住在哪里，想着以后找林子也方便。不得不说陆正东这人太奸诈，除了给林子一个模棱两可的约会地点，连时间都没定，却又试图得知有关林子的一切讯息，也就林子现在被他迷住心智才不会留意，若是时间足够长，让林子细细分析，说不准就能通过这一件事看出陆正东心底里狡诈自私的个性。
而且陆正东对林子似乎真的上了心，否则也不会郑重其事的叫张麟来送，要知道，张麟在陆正东身边十几二十年，他的地位，可不是一个司机那么简单，关键时刻，他是可以给陆正东当半个家的。
“谢谢，可我想下车走走。”
“对不——”
“没有，你没对不起我，是我为难你了，你开车吧。”
张麟终是在林子报的地方停了车，可是抬头看到头顶上大大的家乐福标签，张麟那张没表情的脸上也难得露出几条黑线。
“你家住超市？”
“没有，在超市后面，路太窄自行车进去都费劲儿，我就没说。”
“那我送你到门口。”
“……不用了，街坊邻居看见了影响不好……你懂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