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聚义大堂(1/1)

“里面的人都给我出来!”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粗暴的嗓门,绍岩迅速将宝剑掖在身体一侧,然后腾出一只手悄悄地掀开帘子,继而探头探脑的向外往去:

却见马车的周围围着十几个汉子,他们身上皆都穿着粗布棉袄,头裹红头巾,初看倒有点像是元朝末年的红巾军,他们当中有的人肩膀上扛着大刀,有的手里握着长矛,但多数人的手里还是以棍棒为主,看来应该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没错,这年头到处兵荒马乱的,遇上这样的土匪强盗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让绍岩感到奇怪的是,此处既然有土匪,为什么前几天一直没有露面?偏偏等我们要进山的时候出现?莫不是看中了这辆马车和这两匹战马?

喊话的是一名黑脸大汉,他瞅了瞅绍岩,粗声大气道:“你,是干什么的?”

这不废话吗?老子是赶路的,你没长眼啊?绍岩强压心中的不满,嘿嘿笑道:“哦,看这几位大哥的装扮,想必是负责这一带治安的?这就好,小弟一介书生,今日路经贵宝地,只因我家娘子身染重病,小弟急着要带她到八达岭治病,还望大哥们能护送我们夫妻二人周全,小弟感激不尽”

黑脸大汉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里头还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不禁脸色一沉,想道,看这妇人的样子,想来病得不轻,这小子倒也不像是在撒谎,人家急着为其娘子看病,何况大当家的曾说过,我们只劫富人,不劫穷人,算了,还是放他们过去于是不厌其烦的摆摆手道:“走,走,看病要紧,别耽误了你家娘子的病情”

盗亦有道,这是绍岩当时想到的第一个成语,难得啊,这种乱世还能有这么通情达理的草寇,看来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想罢便朝那黑脸大汉抱拳道:“多谢这位大哥”当下不由分说,赶着马匹往前走去,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虽然勉强通过了眼前这一关,然而这年头事事多变,万一这些土匪中途反悔了怎么办?再者,月桂的病情容不得再拖了,我还是边走边等那两个丫头,反正她们轻功好,相信很快就会撵上马车的

“站住”正想着,前面突然又窜出一队人马,这些人的打扮与先前那些人一模一样,显然是一起的,不过,这次领头的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样貌不算俊朗,五官倒还端正

绍岩见对方人多势众,便下意识的勒紧缰绳,强颜欢笑道:“这位小哥,小弟急着赶去为我家娘子治病,各位可否行个方便?”

年轻人冷笑道:“哼,老杨大叔心慈手软,我小霸王可没他那么大方,到手的鸭子还能让它给飞了?先不说你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今日若是不留点东西下来,恐怕很难走出这里”

“张通,你干什么?”话音刚落,原先那名黑脸大汉带着一帮人追了过来,他走到那位自称小霸王的人面前,没好气道:“人家都说了为他娘子治病,你还想干什么?别忘了咱们现在是义军,只劫富人,不劫穷人,你别坏了规矩”

义军?这两个鲜亮的字眼着实让绍岩眼前一亮,内心不由惊了一下,纳闷道,莫非前不久在京城内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这些人,或者说他们来自同一个体系?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刚刚那位黑脸大汉为人挺仗义的,想来他们的山寨里一定有医术好的大夫,待我与他说明自己的身份,他应该会帮我,绍岩高兴的想着,忽地脸色沉了下来,不行,这个叫张通的小霸王不像是一个省油的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还是小心点为好

“老杨大叔,我承认您老说的有理,可您怎么就知道这小子不会是梁楚两国的探子?”张通不以为意的道

绍岩赶忙放下手里的缰绳,拱手客气道:“这位小哥,老杨大叔,小弟是东林人,家住八达岭,只因我家娘子的娘家在洛京,这次陪娘子回娘家,不料她在中途患了重病”

老杨大叔点点头,转过脸对着张通道:“都听到了?你别老是疑神疑鬼的,要是延误了人家娘子的病情怎么办?”说着就打出一个手势,“放行”

土匪们慑于他是山寨的元老,赶紧让做两旁,谁知那张通当下喊道:“没我张通批准,谁敢放行?”

“张通,你到底想干什么?”老杨大叔怒了,他在山寨中好歹有点地位,人人都敬他三分,唯有这位ru臭未干的小霸王不把他放在眼里

“老杨大叔别生气,我看此事当交由舵主定夺才是,万一放跑了敌国奸细,你我这失职的罪名可不小啊”张通笑呵呵道

老杨大叔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绍岩知道自己魔瓜难逃,好在白如雪和刘萌不在这里,有道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即便这两个丫头武功再好,也很难敌得过这些所谓的义军,为了引开张通这帮人的注意力,绍岩坦诚道:“那好,小弟愿意与这位小哥走这一遭,不过,内人的病情……”

他的话还没说完,老杨大叔缓缓上前,心平气和道:“这位小兄弟大可放心,我们舵主为人光明磊落,定然不会像某些人一样是非不分,还有,我们山上也有大夫,不如让他们来替尊夫人看看,不知意下如何?”

绍岩很是高兴,忙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老杨大叔了”说着,他立即将昏迷中的郑月桂抱下车,随着两位首领顺着半山腰往山上走去,一路上,他悄悄把手伸到口袋掏出一支香烟,捏碎后将烟丝撒在沿途的路上,以便让那两丫头知道自己的行踪,以前他偶尔会用这种方法,还从未失败过

……

到了山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由木头搭建起来的房子,高高低低,层次分明,排在最前面的是一间偌大的厅堂,房檐下面挂着一块刻着‘聚义堂’三字的牌匾

绍岩抱着郑月桂,跟着二人来到里面,却见厅堂两旁各坐着一排人,这些人的穿着显然要比普通的喽罗兵大方得体,看样子应该是山寨的一些首领,或是什么堂主香主之类的,正中间坐着的是一个年纪颇长的老头,不用说,此人定然是这里的老大,但不知为何,绍岩第一眼看到他,脑海总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面对一张张惊讶的面孔,绍岩旁若无人的走到大堂前,他尚未开口说话,身旁的小霸王张通厉声斥道:“见了舵主还不下跪?”

绍岩权当他在放屁,日,老子跪天跪地,从不跪不相干的人,当下摆过头狠狠白了他一眼,张通气得拿起棍子就要向他劈头盖脸的打去

“张通,住手,还不快退下”堂上的老舵主说道

张通这才收起棍子,规规矩矩的退到边上,老舵主见绍岩生得眉目清秀,英气不凡,并且怀里还抱着一个昏睡的女子,看上去倒像是一对成婚不久的小夫妻,便慢条斯理的捋捋下颌的胡须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杨大叔急忙上前将事情的经过禀报于他,整个大堂顿时一阵骚动,十八位堂主们相互交头接耳,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不过他们的手指和目光都张通身上游走着,想来是在责怪他自恃清高,胡乱抓人

老舵主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张通,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们现在是义军,再也不是以前的强盗了,你既抓错了人,还是放他回去”

张通不禁面红耳赤,想要辩解却又欲言又止,老杨大叔上前道:“舵主容禀,这位小兄弟的内人身患重疾,若再不行医治,恐有性命之忧,他此番急着赶回八达岭只为救妻,不料却被我等强行带上山,属下自作主张,答应上山后让大夫替他妻子医治,还请……”

“杨兄弟不用多说”老杨刚要往下说,却被一名大脸的堂主给打断了,说道:“我们这儿是聚义堂,不是慈善堂,别人的事咱们还是少管为好”

绍岩道:“此言差矣,这位老兄口口声声说此处是聚义堂,那小弟冒昧的问一句,何为义?”

那人直起身子,理直气壮道:“除暴安良,匡扶正义,劫富济贫……”

见那人说得滔滔不绝,绍岩淡淡一笑道:“这位老兄说了这么多,那请问救死扶伤算不算是义举呢?如果这都不算,那请问什么才叫做匡扶正义呢?”

那人被问得哑口无言,绍岩暗笑,你妈妈的,跟老子玩成语?老子玩死你,正想着,他怀里的郑月桂轻咳了两声,不一会儿便微微睁开双眼,见到四周陌生的环境,她轻声道:“绍大哥,这是在什么地方?”

绍岩由于站的时间太长,四肢有些疲乏,于是蹲了下来,将她放到腿上,微微笑道:“大哥在给你找大夫,你很快就会好了”

郑月桂会心一笑,嘴唇略有些发白,显然是长时间没水喝的缘故,绍岩看着心里难过,他本以为到了山寨就能找到大夫,没想到这里的人除了老杨大叔有颗热心肠外,其它人一个比一个冷漠,不给治病也就罢了,就连要杯水都要不到,这样的人也叫义军?居然还跟我谈‘义’,简直是他娘的瞎扯淡

“小兄弟刚刚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救死扶伤自然算在义举当中”老舵主接着沉声道:“有道是情义无价,小兄弟既能参透义字,不知对这情字又有何解呢?”

我日,这话你问孔子去,绍岩懒得与他说些闲话,直截了当道:“舵主,小弟才疏学浅,方才只是胡乱一说,舵主若是有心帮助小弟,小弟一定会感谢舵主的大恩大德,若然舵主不肯施以援手,就请放小弟下山,人命关天,小弟要赶去八达岭”

“此去八达岭足足有一百多里,你如何去得?只怕你的妻儿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老舵主又道:“老夫并非不想救你妻子,还是刚刚那句话,你得给老夫解释一下,何为情?”

绍岩很是无奈,碰上这么个老头,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高兴?没事瞎扯什么蛋呀,老子没那个闲心雅致,于是二话没说,抱着郑月桂转身往外去去,却听老舵主在背后喊了一声:“你当真舍得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你妻儿的性命吗?”

绍岩头也不回的道:“如果你能治好她的病,我想我会的”说着便缓缓的扭过头

“很好”老舵主赞许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指着坐在两旁的堂主,说道:“小兄弟,你若是能过了我的十八堂主这一关,老夫我马上救人”

老杨大叔不由大惊失色,慌忙道:“舵主万万不可,您这不是明摆着要了他性命吗?”

老舵主没有搭理他,而是接着对绍岩道:“只要你能挨过他们每人一棍,老夫必有办法救你家娘子的性命”

换作是在以前,绍岩根本不会在意挨这十几下,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次却不同,那十八个堂主个个都是些武功一流之辈,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这十八棍下来,但凡任何人都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非死即残,纵是这样,为了能挽救郑月桂的命,他也只能狠下心来,说道:“好,希望舵主能言而有信”

说话间,众人全都出了厅堂,来到外面宽阔之地,十八堂主手持木棍,照旧是分做两旁,每人相隔两米的距离,按照规矩,绍岩要抱着郑月桂,一直从这一头,一步步跪到那一头,大约有二十多米的路程

“开始”老舵主漫不经心的打出一个手势,就在绍岩准备跪下之际,忽见人群外跑来两个女人,此二人并非别人,一个是当初的女杀手妙善,一个是被绍岩从常峰寨救出来的贫女程莲儿,两人的容貌未变,衣着和头上的装饰却与以前大相径庭,若不是绍岩看得仔细,一下子还真认不出来

“绍大哥?”

“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