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82章 无言谁会凭栏意（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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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愣愣地看了他好久，一直到他突然咧着嘴大笑出来：“兄弟，你醒了！”
我皱了皱眉，看着他，摇摇头，还是想不起来。
他哈哈笑着：“你忘了，我是张罗啊！”
我反应了好大一会，才指着自己问道：“我在秦营？”
他一下子愣住了，手在我眼前晃了几晃：“不会痴傻了吧？你给将军送信件，回来却不直接回营，直接跑到了战地，你可真厉害！”说着，就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听的不明所以，急道：“你再说一遍，我去干什么了？”
“送信件啊，将军有封加急信件，三个月前派你送回，你昨天刚回来，我说，你是迷路了吗？怎么跑到了战场？”
我嗓子干涩，发了一会呆问道：“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被将军带回来的啊。”
“他呢？”
“谁？将军啊，将军在查看兄弟们的伤情。咱们虽然胜了，可伤亡也不少。将军说我能和你说上话，就叫我在这里看着你，说你若醒了，就去告诉将军。对了！我得去禀报将军！”说着就要往外走。
我急忙叫住他，缓了缓便下得床来：“我随你去吧。”
外面天色已黑，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四处更是一片惨状，受伤的士兵被搁置成一群一群，医师穿梭其间，面色焦虑。
张罗拍拍我的肩膀，向左前方指了指：“将军在那里。”
我随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他屈膝而踞，撸起袖子，正在为医师打下手。
或将刀烤了为受伤的士兵剜伤口，或上药，或包扎，动作干净利落。
我静静地看了好久，却不愿意上前打断他。一直到张罗问道：“怎么了？”
见我没回答，便大声了一些：“你怎么了？”
前面的背影一顿，立时回头，突然微微皱眉，然后展颜而笑。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用紧张，跨步上前，心里匆慌不安，可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
我看着他额头的汗水混着血液，不由伸手想替他拂去，他轻轻一低头，任由我用脏污的袖口擦拭。
我同他一起为伤兵上药包扎，偶尔额头渗出汗来，总是被他及时地拭去，我有些慌张，他解释说，落到了士兵伤口里，徒增痛楚。
我哑然失笑。
天空泛出鱼肚白，我才发现我们忙了一夜，伤兵的伤口已经都清理干净，他们有的已经沉沉睡去了。我发现张颌蒙光他们从远处走来，往前望去，发现他们的身后也尽是正在休息的士兵，想来他们也是一夜未眠。
我想到蒙光曾经故意放苌尤和我离开，我至今不知道原因，看向他的目光不由有些不自然。
张颌只冲我点点头，然后劝嬴撄挽回去休息。
他应了一声，回头对我说道：“走吧。”
回到帐中，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有好多事想对他讲，可是一时间大脑似乎混成一团，不知怎么开口。我努力使自己定下心来，想着第一句话说什么。或许自己不用想什么，由他先说。
他走到桌案前，撩起衣摆擦了擦手，然后拿起两卷竹简，走到我面前：“一会会有人送水和衣物过来，你擦洗一下身上，换上衣服，累了一夜，先休息吧。”
我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微微一笑，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目送着他出了营帐。
我问他是怎么回来的，他却不再回答，但是回秦营的时间竟然是我随苌尤到北戎的时间，或许很多事就是这么巧。
我没对他提我去北戎的原因，他也不问，只问我找到了哥哥吧。
我本是压抑的心境一下子开阔了不少，冲他笑嘻嘻地点点头，说了好多关于哥哥的话，他只静静听着。
我开始期待我们独自在一起的时间，可是后来渐渐发现，即使只有我们两人在营帐中时，他也是张口闭口一句话：“早点休息吧。”然后便自顾自地看他的竹简。
我开始夜夜睡不好，有时候装作睡着了，等他熄了灯，在地上的厚毯上睡下时，我便睁开眼仔细盯着他，四周黑暗，根本看不清，我就在心里一遍一遍描摹他的样子。
想着他睡熟了，便赤脚跳下床，重新燃了灯，回到床上，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看着，一直到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又惊又羞时才再次跳下床熄了灯，蹑手蹑脚地爬回到床上，沉沉入睡。
后来我才知道，他正与镰将军交战的时候，忽然一个骑兵驾马而来，马上竟带着昏厥的我，嬴撄挽以一敌二，那骑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最后他在混战中俘回了那个骑兵。
“和我。”我接着说道。
他点点头，我急忙问：“那骑兵呢？”
“在战俘营里。”
我对他说我想见见那个人，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好。”
我万万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宝力德，他看着我说道：“我们一起逃出去。”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知道我到北戎之前是在秦军营生活，但从未放弃过劝我回北戎。
我有时候会来找他说话，我知道他心里定然十分想回去。可我怎么帮他呢？
在北戎军营中的日子，我找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便是刻字。
嬴撄挽一直在忙，对我不冷不热。我会找来竹简和刻刀，刻着字，不拘内容，想到什么刻什么。可是刻到最后才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的竟然是“今日他丑时二刻才睡”“昨日他子时三刻才睡”“今日醒来，才惊觉他一夜未睡”“落眉已经开了罢，泡茶给他喝可好”“他近日不愿理会我，猜不出缘由”“他嘴唇微微干裂，该用什么法子呢”“十影对我还是老样子，只是嬴撄挽仍旧是不冷不热的鬼样子”“我把塌上的褥子又撤了一条铺在了地上，他却不知何时又重新铺到了床上，或许我们该时常换一换睡觉的地方”“他昨天中午只喝了两口粥便匆匆出去了，我留下了一块饼，结果到晚上没等到他，自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