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久别重逢(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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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见顺平突然出现在中军大帐外。不觉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去那竖在帐前的大旗。见那确是郑纶的帅旗。心中这才略定。

顺平刚从帐内出來。一抬眼瞧见辰年。不觉又惊又喜。道:“总算等到您了。小的还以为得和您错过去呢。”

他比辰年到得要早。瞧着辰年未在军中。本想着继续往东去拦她。只因怕与辰年走岔了。这才不得不待在郑纶军中等她。等了这几日。好不容易等到辰年。顺平顿觉松了口气。

辰年略略点头。也不问顺平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越过他径直走向大帐。请那外面的护卫给她通报。

大帐内只郑纶一人。抬头见辰年进來。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已从顺平口中知道了辰年与封君扬决裂的缘由。也知辰年为封君扬生了女儿。顺平与他说这些。无非是想叫他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可不知为何。他那心思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更加蠢蠢欲动。

她既然已与王爷决裂。那是否就能一直做谢辰年。一想到此处。郑纶心中就止不住地发热。可待到辰年微冷的容颜。那颗心却又缓缓下沉。她并不知他的心思。甚至。她还以为他一直爱慕着芸生。

辰年不知郑纶心思。与他打过招呼。又为自己的晚归解释道:“有些私事要办。沒想着会耽误这么多天。亏得及时追上你们了。”

郑纶不语。只沉着脸点了点头。

辰年会错了他的意思。淡淡一笑。又道:“郑将军莫怪。实在是因为当时走得着急。顾不得來和你打招呼。”

郑纶猜到她突然离去定然是去探望女儿了。瞧她连句实话都不肯与他说。难免有些失落。低下头掩下了唇边的那一抹苦笑。“沒事。”他顿了一顿。又问道:“你刚才在外面见到顺平了。”

辰年道:“见到了。刚还说了几句话。”

郑纶抬眼深深地了她一眼。并未像顺平要求的那般。另想了别的借口來拦下辰年。而是直言道:“他來为王爷传话。王爷不想你去泰兴。”

刚才在帐外到顺平。辰年便猜到他定是來为封君扬來办事。却不想只是來传这话。郑纶扫了一眼辰年的神色。瞧她面上有些愣怔。又补充道:“王爷是怕你左右为难。”

辰年回过神來。问郑纶道:“如果你是我。可会因为怕左右为难就置身事外。转身回去。”

郑纶想了想。答道:“不会。”

辰年唇边露出些清浅的笑意。道:“我也不会。我知他是好意。只是这事却容不得我逃避。不管结果如何。我总去尽自己的力。不能只等着别人來告诉我结果。”

郑纶定睛打量她。过得片刻。才沉声应道:“好。”

他这声刚落。忽听得帐外马蹄声响。帐内两人耳力都极好。听出那急促的马蹄声是由西而來。面色均是微微一变。來人速度极快。顷刻功夫就到了近前。马蹄声在帐外猛地收住。片刻之后。就见两个护卫架着一个形容狼狈的斥候从帐外冲入。

那斥候进得帐來。奋力甩开身旁扶持的护卫。扑倒在郑纶面前。将手中军报呈上。气息急促地说道:“将军。泰兴急报。”

郑纶接了去。只一眼。双眉就紧皱了起來。

辰年在旁得奇怪。不禁问道:“怎么了。”

郑纶抬眼向辰年。答道:“五月十九。泰兴被纥古越攻破。”

顺平那里刚进得帐门。听得泰兴城破。不觉也是一惊。“泰兴丢了。”

郑纶也不他。只盯着辰年。辰年立在那里半晌沒有反应。过得片刻。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才又聚神。她抬眼向郑纶。问他道:“泰兴情况如何。”

郑纶默了片刻。方才答她道:“贺臻身死。贺氏族人被屠。纥古越下令纵兵七日。”

纵兵七日。又是与夏人有着深仇大恨的北漠人马。这个命令与屠城也无什么区别了。辰年双眸沉黯。里面像是盛了最浓的墨。漆黑浓重。透不出半点光亮。她脸色苍白无色。便是连那唇色也极浅。唯有牙齿咬住的下唇渗出血的鲜红來。

郑纶本是一腔愤怒。可瞧到辰年这般模样。不禁低声唤她道:“辰年。”

辰年这才恍然回神。道:“我沒事。”

郑纶想要安慰辰年。一时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地她。辰年瞧出他眼中的关切之意。又见顺平也是满面担忧之色。向他们两个勉强一笑。重复道:“你们放心。我沒事。”

她深吸了口气。强打精神。道:“我们需尽快赶往泰兴。趁纥古越站稳脚跟前将泰兴夺回。不过。泰兴已丢之事还需瞒住。以免军心不稳。”

顺平听辰年依旧要去泰兴。先是一愣。然后便就有些责怪地向郑纶。郑纶却对其视而不见。只在桌上展开了行军图。叫了辰年过去。顺平瞧他如此。实在按捺不住。只得自己出声叫辰年道:“王妃……”

这个称呼只刚一出口。顺平就察觉到不好。忙改口道:“谢大当家。王爷特意叫小的前來。就是为了拦下您。不想教您去泰兴。他说了。泰兴之事自有他去处理。请您放心。”

“替我谢谢你家王爷的好意。”辰年打断了顺平的话。神色有些淡漠。道:“只是谢辰年是义军头领。泰兴不能不去。”

她说完了这话。便就不再理会顺平。只与郑纶讨论走那条路能尽快赶到泰兴。两人低声讨论片刻。辰年就与郑纶告辞。回义军那里安排行军之事。郑纶也吩咐了亲卫去叫军中的几个心腹将领过來。

顺平这才寻到机会与郑纶说话。压低声音。怒道:“郑纶啊郑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眼中还有沒有王爷。他顾念旧情。对你一再容忍。可你是怎么做的。”

郑纶抬眼淡淡他。道:“我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了。”顺平气得嘿嘿冷笑。质问道:“你说你做什么了。你别当沒人晓得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是想着叫王妃一直做谢辰年么。不就是因为这个吗。可你知道。她早就已经不是谢辰年了。她是云西王妃。她给王爷生了孩子。人家那是一家三口。你一个外人跟着掺和个什么劲。”

郑纶安静地听顺平说完。又他片刻。忽地说道:“我喜欢她。”

顺平听得愣了一愣。当即就要发怒。

郑纶那里已又继续说道:“沒错。我就是喜欢谢辰年。我也的确希望她能一直是谢辰年。可我沒拦着她去泰兴。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知道拦不下。她那样的性子。就算是我现在拦下了她。赶了她和义军回去。她也会独自前往泰兴。”

顺平不想郑纶会说出这番话來。一时竟听得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与其这样。还不如留她在我军中。好歹我还能护她一二。”郑纶向顺平。沉声道:“顺平。你我二十几年的兄弟。你该知道。我还沒有卑劣到拿她的性命來满足我的私欲。正是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我不会。你回去转告王爷。如果她是云西王妃。郑纶绝不敢对她生半点心思。可如果她自己要做谢辰年。还请王爷容郑纶有自己喜欢的女子。”

顺平惊得半晌无言。最后只喃喃说道:“郑纶。你这真是疯了。”

郑纶自嘲一笑。低声道:“我也觉得自己是要疯了。”

他也不知从何时起就喜欢上了她。有时夜里难眠。就会把他与她的每一次见面都拿出來细细体味。情不知因何而起。再惊觉时。却已是情深。

顺平也不知能说郑纶些什么。他默默站得片刻。只长叹了口气。便就转身出了营帐。外面天色已黑。顺平寻了个风口站了好一会儿。那心情才渐渐平静下來。他想了一想。与身后护卫道:“走。咱们去义军那里瞧瞧。”

义军的营地与郑纶军队的营地并未设在一起。顺平走了好一阵这才到了。正好碰到傻大带着人巡营。听闻他來寻辰年。就亲自带了他过去。辰年正独自坐在帐中愣神。见傻大把顺平领了进來。一时也沒说话。只冷眼着顺平。

顺平与郑纶不同。他一直跟在封君扬身边伺候。惯会伏低做小。无论你脸冷成什么样子。他都能神色自如。瞧辰年这般他。顺平丝毫不觉尴尬。笑呵呵地凑过來与辰年闲扯了几句。便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仔仔细细的画來。道:“也不知小郡主长得什么模样。王爷一有闲暇。便就爱画上几笔。日子长了。竟是攒下厚厚一摞。小的这次來。偷偷顺了张出來。您给瞧一瞧。画得可像。”

他说着。不能辰年回应。便就将那画纸展开了放到辰年面前。

辰年下意识地低头去。一时却是怔住。那画上画的是一对正在玩耍的母女。那母亲极为年轻。分明就是她的模样。不过那刚刚蹒跚学步的孩子却不大像小宝。倒有几分像她年少时圆团脸的模样。

顺平一直在小心地打量着辰年的神色。瞧她怔神。便就叹息一声。低声说道:“王爷每每画完了。也总着画出神。”

辰年却是被他这句话带得回神。微笑道:“你家王爷的画工不好。难免画不像。不过也沒关系。多寻几个真人照着画上一画。也就熟能生巧了。”

顺平不想辰年会说这话。向着她干巴巴地笑了笑。正想着再寻个话头替封君扬诉一诉衷情。就听得辰年又问道:“顺平总管大晚上的來我这里。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顺平能有什么要紧事。闻言不觉噎了一噎。

辰年瞧他一眼。道:“大军明日一早就要急行军了。我军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若顺平总管只是來寻我赏画。恕我这会儿实在沒工夫。还请你早回吧。”她说着就摆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态。又客气地问顺平道:“身边带的护卫可多。我叫傻大带人送你回去。”

“谢大当家。”顺平话还未说完。辰年那里已是叫了傻大进來。吩咐他好生将顺平送走。眼瞧着傻大铁塔一般的身躯往自己走來。顺平无可奈何。只得转身往外走。人快要出门时。却又回头问辰年道:“小的明日就要回去。您可有话捎给王爷。”

辰年摇头。淡淡说道:“沒有。”

顺平这才死心。带了护卫回去。第二日一早就离了郑纶大营。回封君扬处复命。郑纶大军与义军也早早拔营。他们将先赶往小城广源。取较为平坦的北道。避开襄州界内的丘陵地带。穿豫州东部地区而过。经由曲荣、洪城、阜丰一线。疾速赶往泰兴。

而在千里之外。封君扬的大军刚刚到达豫州。暂作休整之后。五月二十八日。封君扬率军与豫州城外的鲜氏大军接战。鲜氏兵马显然之前就得到了步六孤骁的交代。一战即走。往南败退。不想行了还不足百里就遇到了封君扬的伏兵。只数千残军冲破了包围。逃往泰兴。

封君扬沒有带兵继续追击。转身回了豫州。贺泽早已大开了城门。亲自将封君扬迎入城守府内。郑重谢道:“多谢云西王來解豫州之困。贺泽感激不尽。”

“你莫谢我。我不是为你贺泽來的。”封君扬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淡淡地瞥了贺泽一眼。又道:“贺十二。事到如今。我们两个都无需再做戏。我只问你。泰兴水军现在何处。”

贺泽答道:“不知道。”

封君扬听得轻勾唇角。嘲道:“贺十二。我现在更沒得功夫和你算旧账。郑纶已经带军赶往泰兴。以他一己之力。根本就夺不回泰兴。需得你那水军出力才行。”

贺泽不理会封君扬话中的讥讽。抬眼默默他片刻。道:“你留在豫州。我去泰兴联系水军。与郑纶一起夺回泰兴。”

这话有些出乎封君扬意料。封君扬一时不语。只打量贺泽。贺泽淡淡一笑。单手摘了头盔下來。道:“封君扬。你我现在的模样。”

他年纪与封君扬相近。此刻竟已是华发丛生。仿若中年。便是封君扬瞧着。也不觉心惊。

“五日。”贺泽苦涩一笑。道:“从二十三日我得到泰兴飞鸽传。知泰兴失陷、贺氏被屠。到今天整整五日。我以前只当一夜白发不过是个笑话。待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才知真有其事。”

贺氏一族被纥古越几乎屠了个干净。只逃出了芸生与贺泽妻儿几个。封君扬已是得到消息。不忍再说贺泽什么。默了一默。出言安慰他道:“芸生与你妻儿并未落在纥古越手上。该是逃去了云西。我已命人前去接应。”

贺泽道:“可贺家不只芸生和我妻儿几个。泰兴失陷。贺氏遭屠。我却缩在豫州不出。众人皆说我胆小如鼠。拿我与薛盛显相比。便是我的部将。嘴上虽还沒说什么。眼中却已有不屑之色。封君扬。你是否也这样我。”

封君扬沉声道:“若我是你。也是固守豫州以待援军。不会冲动南下。”

贺泽听得哈哈大笑。笑着笑着。那眼角上却是冒了泪光。道:“封君扬。不枉我与你朋友一场。那帮子人只会指责我沒有血性。不救泰兴。不报家仇。却忘了还有拓拔垚在靖阳虎视眈眈。豫州身为江中平原门户之地。此刻比泰兴更要重要。”

此话不假。封君扬弃泰兴不顾。而要先來救豫州。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封君扬缓缓点头。又问贺泽道:“你有何打算。”

贺泽将头盔仔细戴好。站起身來。缓缓说道:“我将豫州的兵力尽数留给你。你在此等候拓拔垚。我去联系水军。配合郑纶夺回泰兴。手刃纥古越。报仇雪恨。”

他说完。向后退了两步。对着封君扬一揖到底。这才转身大步往外而去。

翌日。贺泽将手中兵权尽数交与封君扬。自己只带了几十亲卫。往泰兴方向疾驰而去。豫州再次易主。只这一次因着贺泽事先有所安排。而封君扬也未往豫州军中安插人手。军中一片平静。未起丝毫动荡。

便是如此。幕僚韩华还是花了两日时间。亲自往各个军营里都去了一趟。回來与封君扬说道:“靖阳还有张家的兵马。至少大几万人。拓拔垚若要南下。定不会留张家在靖阳。这样算來。对方兵力将远胜于我。而且豫州军未必与咱们心齐。一旦与鲜氏交战。若胜之还好。否则……”

韩华话未说完。封君扬却已懂了他的意思。浅浅一笑。接道:“毕竟不是自己的人。有些异心也是正常。”

韩华又分析道:“至于泰兴那里。泰兴一向富裕繁华。纥古越又下令纵兵七日。那些北漠人少不得都抢了许多财物。人若有财。大多惜命。那些北漠人不会为了守一个空城而卖命。他们会走。只要叫郑纶放开西侧道路。北漠人不足为虑。到时再与贺家水军联手。夺回泰兴并非难事。”

这与封君扬想法一致。他缓缓点头。道:“这怕也是步六孤骁急于带兵赶去泰兴的原因。他知道纥古越能攻下泰兴。却守不住泰兴。不过。他却不知。最终的胜败不在泰兴。而在豫州。”

韩华笑了一笑。恭维道:“王爷得透彻。”

封君扬扯了扯唇角。却是沉默下來。过得一会儿。忽地轻声说道:“拓拔垚暂时先到不了。我需得离开几日。军中之事。先生就多费心吧。”

韩华一惊。随即便就反应过來封君扬要去做什么。忙劝道:“王爷当以大业为重。怎能为儿女私情而任性妄为。”

封君扬闻言笑笑。道:“先生放心。我心中有数。”

顺平刚刚赶回。听闻封君扬要去寻辰年。也是吃惊。迟疑了一下。道:“王爷。依小的瞧着。王妃那里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去泰兴。除非您等将她制住。强行带回來。不然去也是白去。”

封君扬淡淡瞥他一眼。连话都沒说。打马而去。顺平无奈。只得在后追了上去。因顺平知晓郑纶行军路线。封君扬粗略一算便知道他们现在大概到了哪里。一行人快马加鞭。抄了近路去截郑纶。到第四日头上。便就寻到了郑纶大军的踪迹。

顺平上前请示封君扬。道:“王爷。咱们是直接去军中寻郑纶。还是命他前來见您。”

大军尚在行军途中。若就这样直接找过去。不免太过引人注目。封君扬想了一想。指着远处的一片树林。吩咐道:“先去那里等一等。待天黑他们扎营。再过去。”

众人得了他的吩咐。策马避入树林之中。直到天黑。这才从内出來。往南行了二十多里。就见到了连绵成片的军营。顺平之前刚在郑纶军中待了几日。对这营地的布置比较熟悉。介绍道:“这是郑纶的中军营地。王妃所领的义军属于后军。另有营地。”他小心地瞄了一眼封君扬面色。又补充:“如若沒有要紧事。王妃只待在自己营中。轻易不到中军來。”

封君扬面上瞧不出什么喜怒來。在马上默坐了片刻。脚跟轻轻地磕了一下马腹。道:“走。去中军大帐。”

顺平忙拍马跟了上去。心中却在暗暗祈祷辰年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在郑纶营中。否则定要惹得封君扬吃醋。许是老天听到了顺平的祷告。辰年今天还真沒往郑纶这里來。

义军营中。辰年刚巡过了一遍营地回到帐中。就有郑纶的传令兵前來传信。请她前去中军大帐。辰年一时沒有多想。只当是郑纶寻她商议军事。独自跟着那传令兵去了中军。待进入大帐。一眼瞧见封君扬在里面。顿是一怔。

(因种种原因。文还是沒能完稿。我尽量多更吧。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