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针锋相对(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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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凤鸣像是极为懊恼。低声斥责女儿道:“你这丫头。既叫你走。你还回來做什么。”

小柳眼中含了泪水。倔强道:“女儿若是就这样走了。他们必然以为我是逃了。更要冤枉您是那奸贼。爹。是非曲直总有论断。咱们总不能任凭他们空口白牙地这样诬陷。”

文凤鸣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脊背却也挺直了许多。台上一时出现了两对有嫌疑的父女。众人正疑惑间。却忽听得张奎宿向文凤鸣问道:“文凤鸣。你可知为何我明明早已猜到你便是那内奸。却直到此刻才将你揪出吗。”

文凤鸣闻言只冷冷一笑。不肯答言。

张奎宿痛声说道:“我那日自从飞龙陉回來便知道内奸就出在身边。可你我二人十几年兄弟。我不敢也不愿相信你就是那内奸。你会把寨中老少几百口送入虎口。我只怕冤枉了你。纵是我查得杨贵到青州的时间与你进咱们清风寨时间相近。纵是我查到你与青州暗中一直另有往來。我依然不愿相信你就是那内奸。直到你昨日再次与人接头。我这才不得不信了。”

他说到这里便一挥手。吩咐亲信道:“把人带上來给文凤鸣瞧瞧。省得叫他说咱们冤枉了他。”

话一落地。不及须臾功夫。便有张奎宿的亲信扛了一个麻袋上來。那麻袋内装得鼓鼓囊囊。竟还隐隐抖动着。远处屋顶上的陆骁只看了一眼。便凑到辰年耳边低声说道:“里面装得是活人。”

辰年也已瞧出。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一时却不知道张奎宿捉到了什么人。竟能这样肯定文凤鸣就是那寨中内奸。

麻袋口被人解开。露出其中被捆得粽子一般的黑衣人來。文凤鸣一瞧之下脸色顿时变了一变。这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张奎宿的眼睛。张奎宿便指着那黑衣人问文凤鸣道:“你可认得此人。”

文凤鸣脸色微白。却是冷声道:“不知大当家从哪里寻了个人來。便要叫我來指认。难道就凭这样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人。大当家就要诬陷我是内奸吗。”

张奎宿怒声喝问道:“昨天夜里你才刚刚与他见过了面。当时我和刘、赵两位兄弟都在一旁亲眼看到了。你还想狡辩不成。”

说完便有两人应声从椅上站起身來。齐声应和道:“不错。我们都看到了。文凤鸣确与此人暗中说了许久的话。”

文凤鸣神色依旧镇定。只瞧了他二人一眼。冷笑道:“你二人素來与我不和。要攀咬我也是正常。”他说着又转头看向张奎宿。道:“好。就算是我认识此人又怎样。大当家凭着这个就要将内奸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

张奎宿质问道:“此人是谁。你为何要与这人偷偷摸摸见面。都与他说了些什么事情。”

文凤鸣心中已有算计。此刻并不怕他问。答道:“大当家。既然你问到了此处。那我就都说出來与大伙听便是。”他说完目光在场内扫视一眼。朗声说道:“各位兄弟。麻袋中的这人我的确认识。昨夜里也是与他偷偷地见了面。不过。我却并非要他传递什么消息。我只是托付他照顾小女若柳。沒错。我文凤鸣是有私心。我就这一个女儿。我不想叫她也跟着我惨死在这清风寨里。”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均是十分惊讶。

文凤鸣面露悲壮之色。忽地又拔高了声调。大声说道:“那日飞龙陉惨案。我寨中家眷死伤殆尽。谁人不痛。可大伙再回身看看。看看咱们现在这寨子。看看身边还剩下的兄弟。咱们清风寨死得何止那些家眷。不知大伙可曾想过沒有。为何冀州军要屠杀我寨中家眷。为何要对我清风寨赶尽杀绝。我清风寨在这太行山里待了几百年。与青冀两州都一直相安无事。怎就落得现在这般水火不容的境地。”

台下静了片刻。忽地有人叫道:“薛直。是因为杀了薛直。”

他这般一喊。台下顿时有人响应。一时鼓噪起來。便听得有人嚷道:“是大当家先杀了薛直。冀州军才來为薛直报仇。”

情况陡然发生变故。那刘、赵两位头领瞧出文凤鸣有意煽动台下寨众。对视一眼后便齐齐向文凤鸣扑了过去。刚到半路却被之前就为文凤鸣说话的单舵主拦下了。喝问道:“怎么。众目睽睽之下。两位想要杀人灭口吗。”

刘头领怒道:“文凤鸣妖言惑众。怎能容他胡乱说话。”

那单舵主冷笑一声。说道:“是不是妖言惑众。大伙自有公断。两位兄弟暂且听一听。又有何妨。”

那赵头领却是急脾气。二话不说便要向单舵主动手。不想却被张奎宿喝住了。张奎宿脸色铁青。头上青筋直跳。却是咬牙说道:“叫他说。”

有那单舵主护着。文凤鸣更是不惧。便又说道:“之前是我文凤鸣不对。只想着与你张奎宿的兄弟义气。这才替他掩下罪行。不想他竟要杀我灭口。既然这样。那便也别怪我实话实说了。”

台下立刻有人问道:“二当家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躲在屋顶上的陆骁不由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与辰年低声道:“嘿。瞧着话接得多是时候。这文凤鸣分明是有备而來。我看这位大当家太过糊涂。八成是要上了人家的套了。”

辰年也已看出情形不对。她在清风寨生活多年。对寨中几位当家的脾气也算有些了解。张奎宿此人豪爽好义。可若是论起心机与口才來。却绝不是文凤鸣的对手。只是不知他两个到底哪个是奸。哪个是忠。想到这里。辰年也不由皱紧了眉头。越发认真地关注着场上的情形。

即有人先出了头。台下便有不少人都催促文凤鸣快说。文凤鸣却不急着说。反而是高声问众人道:“大伙可知张奎宿为何要杀薛直。”

刘头领站出來替张奎宿答道:“这是咱们寨子接下的买卖。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样的买卖咱们寨子历來便有。又不是第一次做。”

文凤鸣冷冷一笑。说道:“这样的买卖咱们清风寨是沒少做。可杀的却也只是一些江湖人士。从沒敢去刺杀过薛直这样的人。我倒是要问一问张大当家。那杨成许了你多少好处。才你叫置我清风寨的利益和众位兄弟的生死于不顾。甘冒奇险去杀薛直。”

张奎宿身体微微一震。他本一直因清风寨百年基业毁于己手而自责。现被文凤鸣抓住痛处言辞逼问。一时竟是答不上话來。倒是一旁站立的刘统领反应快些。忙替他辩解道:“当初接那买卖之时。谁人也想不到会有后來这些祸端。大当家也是一时不慎。这才接了这桩买卖。”

“大当家一时不慎。我看未必。”文凤鸣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从各分舵來的几位兄弟可能还有所不知。可咱们几个却都是知道的。当日穆展越将薛直的人头带回。除了大当家之外。咱们谁都不曾想到。回到寨中。大当家是怎么向咱们解释的。”他回头扫一眼台上的众位头领和舵主。问当中一位保持中立的江姓头领。“江兄弟。你可还记得。”

那日穆展越将薛直人头交给张奎宿后便带着辰年走了。因着众人之前并不知晓此事。猛一见薛直人头都极为震惊。张奎宿就与众人解释说是有仇家出了高价要买薛直人头。他这才请穆展越去刺杀薛直。

现听文凤鸣问。那江头领便点了点头。说道:“那日大当家说是冀州有人与薛直有仇。出了高价來买他的人头。”

当时张奎宿确是这样向众人解释的。台上几位知情的头领便不由都点了点头。文凤鸣却是转头看向张奎宿。冷声质问道:“大当家。江兄弟说的可错吗。”

情势所迫。张奎宿也说不出别的。只得点头道:“沒错。”

瞧着张奎宿已经入套。文凤鸣心中暗喜。立刻又追问道:“这出钱來买薛直人头的是冀州人。与青州杨成毫无干系。大当家与杨成也并无來往。是与不是。”

张奎宿下颌绷得极紧。勉强应道:“是。”

文凤鸣哈哈一笑。指了张奎宿与众人说道:“大伙都在这里。可都听清楚了。大当家说他与杨成并无來往。”

辰年暗道文凤鸣一步步引着张奎宿亲口说出这话來。必然留有后招。果然就听得文凤鸣忽地高声喝道:“叶小七。”

听到这个名字。张奎宿面色顿时大变。就连身形也隐隐晃了一晃。辰年那里却是又惊又喜。瞧着之前遍寻不见的叶小七忽地从人群中走出。安好无损。她忍不住伸手去扯陆骁的衣袖。颇有些激动地低声叫道:“小七。真的是小七。他还长高了呢。”

陆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我眼睛不瞎。看到了。”

叶小七走到台前。双脚借力一点。纵身跃至台上。对张奎宿视而不见。只径直走到文凤鸣等人身前。行礼叫道:“二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