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回:后蜀遗孤(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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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远山骤然听他提起后蜀一门,又是一愣,双臂竟然略停了一停。()黑衣人连忙凑过头去,压低了声音,对着他的耳朵嘀咕了一番。只是隔得远了,谁也没听清说的是什么。急得于飞在后面抓耳挠腮:“这俩人,怎么突然说起悄悄话来了,这不是吊于小爷的胃口吗?这这,这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于飞正在着急,那边黑衣人却似乎已经讲说完毕,抬起头来,傲然盯着铁远山。铁远山似乎被他说动了心,手上竟然不再发力,却也并未放手,只是愣怔怔地站在那里。黑衣人虽见铁远山丝毫被自己说服,却也丝毫不敢怠慢,突然发力,“嘿”地一声,挣开铁远山的双臂,跃了开去,一边稍稍活动一下四肢,一边沉声喝道:“你还不去请你们庄主?”

铁远山一言不发,盯了黑衣人片刻,终于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大踏步地向着庄内走去,竟然连自己手上的伤势、满地的护手碎片和门口众人通通不理,自顾自地就这么走了。

于飞一看,大奇道:“这傻大个就这么走了?这个铁十四究竟是何方神圣,就那么念几句咒语就能把这大个子吓走?这是什么法术?”凌天放和玲珑任由他在那里鬼叫耍宝,全不搭腔,反而把于飞闹得无趣之极。

又过了片刻,门口众人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声音杂踏,为首之人步法沉凝,正是铁胆赛孟尝翁同仁。翁同仁带着几名庄丁快步走出庄门,一眼便看到了凌天放三人,微微一怔,旋即挂上一脸笑意道:“凌兄弟、于兄弟、玲珑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又让三位见笑了。”

凌天放眼神一扫,没有见到巨灵神官铁远山高大的身影,想是疗伤包扎去了。他见翁同仁招呼自己,连忙抱拳还礼:“翁老你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小弟帮手的地方,只管开口,切莫客气。”

翁同仁闻言哈哈大笑,牵得颌下胡须也是根根飞扬:“知道凌兄弟你侠义无双,心疼老哥哥我。可你现下在我府上是客,哪有劳动客人的道理。再说若是老哥哥连这点小事都处置不来,还哪里有脸在江湖上混呐,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安心在老哥哥这里吃喝,一切有老哥哥扛着。”说罢扭头向着身边的庄丁道:“赵勇,不是让你带凌兄弟他们去厢房休息吗,怎地又将他们领到这里来受此惊扰?凌兄弟有伤在身,若是调理得不好,留下了后患,你担得起责任吗?”

赵勇刚要张口辩解,翁同仁已将大手一摆:“哼,迟些再找你算账,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胡乱行事。”说罢又向着身后一招手,立刻便有一名庄丁从后转了出来,双手捧着一柄单刀,举到凌天放的面前。凌天放定睛一看,正是义父凌义传给自己的火云刀。翁同仁见庄丁将刀捧出,这才笑着向凌天放解释道:“凌兄弟昏迷之时将佩刀失落在了地上,秋水和几个朋友便捡了回来,一直放在凌兄弟昏睡的房内。我看凌兄弟方才出来的匆忙,忘了携带此刀,便命下人带了来,免得凌兄弟不见了着急。如此宝刀,若是换了是老哥哥我,只怕要急破头喽。”说罢哈哈大笑。

凌天放连忙将火云刀接到手中,他也真怕失落了此刀,当下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向着翁同仁连连道谢。翁同仁又是大手一摆:“哎,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说罢又伸手指着赵勇道,“这个蠢材,带着凌兄弟到处乱转,害兄弟你担心,真不会办事。”说着将手一抬,做势要责打赵勇。

凌天放一见,连忙伸手拦住:“翁老不要动气,切切不可责罚赵勇赵兄弟。是我们听到这里有人吵闹,一时好奇,这才让赵勇带着我们过来查看。你若是为此责罚于他,可让兄弟我于心不安了。”

翁同仁这才收回手臂,却仍指着赵勇斥道:“若不是凌兄弟为你说情,定要好好鞭打一顿你这个蠢材。现下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好好地带着凌兄弟回厢房歇息。若是你又生事端,两罪并罚,绝不宽容。”说罢转向凌天放道:“凌兄弟,你是再在这里散散心呢?还是随这个蠢材去厢房歇息一下?”

凌天放也是聪明之人,一听翁同仁的说话,便知他不愿自己留在此地,所以才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还要借着责罚赵勇来说事。当下抱拳道:“我也有些倦了,就劳烦赵勇兄弟带我去厢房休息吧。”

翁同仁哈哈一笑:“凌兄弟好好修养,有什么需要取用,吩咐他们便是。老哥哥我还要在这里处理些事情,就不陪着你去了,切莫见怪啊。”

凌天放微微一笑,带着于飞和玲珑两人跟着赵勇走进铁胆庄,沿路向着东厢房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暗暗寻思黑衣人铁十四之事。刚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于飞突然向着凌天放和玲珑使一个眼神,嘴里大叫起来:“哎呀,哎呀哎呀,肚子,肚子好疼。赵勇,你们这里哪里有茅厕?”说罢不等赵勇答话,又大叫道:“不行了不行了,等不及了。”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裤带,搭在脖子上,一头钻进了路边的树丛中。惹得玲珑连忙扭过头去跺着脚斥骂道:“你个死于飞臭于飞,你怎么这么流氓,看你回来我怎么教训你。”赵勇虽然没有玲珑那么大的反应,却也一时怔在了那里,过了半晌才试探着问道:“于爷,您,您还好吧?”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哗啦哗啦的枝叶响动,似乎是于飞正在林中挥手,接着又响起于飞的叫声:“好什么好,糟得没法再糟了。你们庄里给人吃的都是什么东西,啊哟啊哟,疼死小爷了。不用等我了,你们先去厢房,然后赵勇你再给小爷送些手纸过来。”声音怪异,似乎难受得无以复加一样。(百度搜索:,看小说最快更新)

赵勇一听,顿时傻在了那里,望着凌天放,不知如何是好。凌天放心中明白于飞的用意,当下微微一笑:“即是这样,咱们就速速去东厢房休息,你赶快取些手纸给他送来,免得他在这里久等。”说罢不待赵勇答允,便率先拔步向前走去。

赵勇见到凌天放和玲珑两人径自前行,于飞却又钻在树丛之中不肯出来,自己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犹豫了再三,只好加快脚步追上凌天放,先将这两人带到厢房再说。

于飞哪里真是肚痛,他是方才见到前来下书的黑衣人铁十四行径古怪,翁同仁又一副不愿自己这几人在旁的样子,动了好奇之心,当即便假做肚痛,屎遁而去。听到凌天放也帮着自己做戏,于飞暗暗好笑,等到支走赵勇,便连忙提起裤子,也不再回原路,就那么从树丛之中穿了过去,径直来到院墙边上,东张西望了一番,找到一株靠在墙边的大树,展开轻功爬了上去,用枝叶隐住身形,向着庄外偷偷看去。

耽搁了这一些时候,翁同仁早已经来到黑衣人铁十四的身边,两人并未动手,但说话的声音却实在不小,似乎正争论着什么。于飞出来得慢了些,只听到翁同仁高声道:“笑话,我这铁胆庄驰誉江湖几十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今日竟然敢说我不是庄主?简直是奇谈怪论。”说到这里,直气得连连摇头。

铁十四全然不为所动,淡淡说道:“铁胆赛孟尝翁同仁翁老爷子在江湖上声名赫赫,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人人说起来都道翁老爷子是铁胆庄庄主。只不过在下的主子有令,这封信只能送到铁胆庄中真正主事之人手中,在下不敢抗命,只好对不住翁老爷子了。还请翁老爷子请铁胆庄真正的庄主出来接信。”

铁十四对着翁同仁神态甚是尊敬,可说话之中却暗暗夹枪带棒,听得翁同仁恼怒不已,将长须一推,哼了一声,冷冷喝道:“好放肆的奴才,你家主人究竟是谁?竟敢如此侮辱老夫,可还将铁胆赛孟尝五个字放在眼里么?”

黑衣人铁十四也不着恼,只淡淡应道:“在下主人的名讳恕小人不敢透漏,不过铁胆庄真正的庄主见了信函,自然知晓。在下这些话句句都是实情,也算不得侮辱翁老爷子。”

这一番话说得翁同仁心中怒极,反而嘿嘿地笑了起来:“好,好,好。你方才说,你叫铁十四?铁十四啊铁十四,你孤身一人来到我铁胆庄,出言不逊,大放厥词,全然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你当你真的浑身是铁,我铁胆庄奈何不了你?”说到这里,手掌收入袖中,似乎便要出手。

铁十四在他对面站得稳如泰山,一动不动,语气也仍是波澜不惊:“铁胆庄财雄势大,高手如云,又怎会奈何不了在下区区一个信差。别说是铁胆赛孟尝,就是方才那位巨灵神官铁远山,还有正在厅中议事的诸位武林高手,任谁出手,在下都万万地挡不住。”

听到黑衣人说出自己客厅中众派议事的事情,翁同仁顿时脸色一变:“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此事?”

铁十四却不答翁同仁,仍是不紧不慢的腔调:“只不过,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况且在下不过是区区一届信差,以翁老爷子的地位身份,想必不会与一个小小的送信人为难。就算是一铁胆将在下毙于当场,传了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光彩,反而阻了我家主人想与铁胆庄交好之路。”

翁同仁外号铁胆赛孟尝,铁胆双飞的暗器功夫向来是江湖一绝。他方才恼怒铁十四出言无礼,手中已暗中握住了成名的一对铁胆,本来确有将这黑衣人格毙之心,可听到这里,却只得改了主意,又将手掌从衣袖之中伸了出来,冷冷说道:“铁胆庄虽小,却也从不趋炎附势。你家主人若是当真有心,鄙人现下就在此地,你要找铁胆庄庄主送信,交给老夫便是。你若是还要找什么真庄主假庄主的,请去别处找吧,老夫也不追究你滋扰生事之罪,请回吧。”说罢身子一转,便要离开。

铁十四见翁同仁转身,突然发出一阵冷笑:“翁老爷子,铁胆赛孟尝的名头在江湖上甚是响亮,您老也是精明之人,当真要在下将话说透吗?此时又没有外人在场,在下请问翁老爷子此刻在铁胆庄中,做不做得了后蜀的主呢?”

一听到后蜀两个字,翁同仁不由得身子微微一震,徐徐转过身子,二目如电般紧紧盯在铁十四的脸上。铁十四毫不在意,脸上带着冷笑,迎上翁同仁的目光。

两人对视了片刻,翁同仁见铁十四毫不相让,这才面色如铁地缓缓点了点头道:“好,你在此等着。”说罢将手一招,带着全部庄丁转身进庄,接着将门一关,竟然只留下铁十四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门口的青石路面上。铁十四仍是方才的那个姿势,双手捧定信函,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只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于飞一见翁同仁带人回庄,连忙飘身下墙,藏在树丛之中,一声不发等着众人走过。他原想借着屎遁摆脱赵勇,又怕他见不到自己会到处寻找,当下改变了主意,走回原先那处树丛,又解开裤带,在那里等着赵勇。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又是赵勇的叫喊:“于爷,于爷,您在哪儿呢?小的给您送手纸来了。”

于飞当即答应一声,接过赵勇丢来的手纸,又装出一副痛苦难受的声调叫道:“哎哟哎哟,小爷我这还疼得厉害,你们府上有没有治腹泻的草药,快去煎上一剂,我等下去喝。”

赵勇一听,却顿时为难起来:“这…若是小的不在这里,于爷您能认得去东厢房的路吗?”

于飞没等他说完,便已然破口大骂起来:“蠢材,小爷疼得这么厉害,一时半会能完得了吗?你不会煎好药之后再来接我啊?”

赵勇原也不想待在这里等他,当下连连点头:“是是,那小的去找厨房煎好了药再来接于爷。”

于飞的语气已然带着不耐:“快去快去,你这么不停跟小爷说话,把小爷的心情都弄坏了。”说罢凝神听着赵勇渐渐走远,这才重新系上裤子,在树丛中藏好身形,等在东门旁边。

这一次却过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听到脚步杂踏之声向着门口而来。于飞知道必然是翁同仁来答复送信的黑衣人铁十四了,当下静待一行人过去之后,便再次悄无声息地爬上之前的那柱大树,在树枝上用枝叶藏好了身子,暗中向外窥视。

于飞刚一藏好身形,便迫不及待地看向铁胆庄东门外的青石空地上。那黑衣人铁十四 果然仍然站在那里,手中稳稳托着那封信函,对面刚刚走出庄门的正是一身白衣,轻纱覆面的孟丽君。孟丽君的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女随从,巨灵神官铁远山也随在旁边,却不见翁同仁与白秋水的身影,想是在客厅之中招呼各派豪杰。

铁十四初见孟丽君,顿时一怔,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片刻之后,却又挂上一丝冷笑。孟丽君虽然用轻纱半遮住面容,眼神却是极为锐利,一见铁十四露出冷笑,立即脸色一沉,淡淡说道:“听闻这位朋友是送信而来,不知道信在何处,另外,不知铁胆庄中有什么惹得尊驾发笑?”

黑衣人铁十四被孟丽君一说,这才醒悟自己的失态,连忙咳嗽一声,正色道:“在下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下书,求见铁胆庄庄主。”

孟丽君闻言只略点一点头:“既然是奉命下书,将书信呈上来吧。”

铁十四自见到孟丽君起,便有处处受制的感觉,此时听他吩咐自己,心中尤其感觉不忿。尤其是心中那种不由自主想要遵从之感,更是令他心头郁郁,当即强行收摄心神,避开孟丽君的眼睛,低头凝视着手中信函,张口问道:“请问阁下可是蜀宫百花公主孟丽君?”

孟丽君又点一点头:“正是。听翁老说你非主事之人不交信函,现在我已在此,呈上来吧。”

孟丽君话音一落,铁十四便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想要将手中信函送上。刚一举步,便即惊觉,心中不忿之下,连忙硬生生停住脚步,昂然问道:“不知夫人如何证明自己就是百花公主呢?”

铁十四一句问出,却没有听到孟丽君回答,以为对方被自己问倒,心中暗暗得意。他刚想再说几句奚落的话,挽回些方才失去的面子,却突然见到自己手中托着的信函就那么凭空飞了起来,向着孟丽君飘飞而去。

黑衣人铁十四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连忙拔身而起,向着空中的信函抓去。那信函刚刚飞起时速度极慢,此时却突然变得飞快,一瞬之间已然飞开了两丈之遥,铁十四的一抓自然落空。铁十四哪里甘心就这么被人将信函夺走,当下展开轻功,直追了过去。他的功夫也当真了得,如同一支黑羽利箭般,一转眼便已追到了孟丽君面前,将手一伸,去抢夺那封信函。

就在黑衣人出手的一霎那,孟丽君身后的四名侍女突然同时踏前一步,四柄长剑一同出鞘,刺向了铁十四。

铁十四眼见信函即将到手,却突然眼前一花,四道雪亮剑光同时攻到,而且四柄长剑分四个角度刺到,刁钻凌厉,配合得天衣无缝。他名字之中虽然有个铁字,却又不是当真铁打铜铸而成,这一下若是强行要抢信函,只怕立刻便要被刺出四个透明窟窿,若是对方再狠上一点,凑足十四个窟窿,让他这铁十四变得人如其名,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念头转得也是极快,电光火石之间便已然将形势算得清清楚楚,当下舍了信函,突然凌空一个筋斗,倒翻开去,退到了一丈开外。就在他凌空后翻之时,身子四周突然响起了一阵叮叮声,将四名侍女手中的长剑尽数震开,自己却也被逼得退了开去。

铁十四站定之时,手掌之中已然多了一对铁牌,大小犹如军中所用的令牌,只是外缘青光闪烁,锋利无比。看得树上的于飞啧啧称奇:“好家伙,这是个什么怪兵器?小爷还从来没有见过。”想来方才铁十四就是用这一对奇型兵刃将四名侍女手中的长剑震开,保住了性命。

铁十四逃过了身穿四洞之厄,心中记挂着孟丽君手中信函,连忙举目看了过去。只见孟丽君手中已然稳稳托住了那封信函,另一只手上银光一闪,隐隐有一条银丝收入袖中。那四名侍女则各持长剑,拉开架势,护卫在她身前。

一见这等架势,铁十四便知自己再想抢夺信函已是难比登天,当即把一对铁令牌倒提在手中,背在背后,冷哼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不但强行夺信,还敢伤我?”

孟丽君虽然取过了信函,却不打开,只随手交到身边一名随从手中。听到铁十四发问,轻轻一哼,声音冷若冰霜:“枉翁老说你如何干练难缠,原来不过如此。你若是好好当你的信差,铁胆庄少不得三五十两的赏钱,也免你灰头土脸,自讨无趣。你既然放着信差不当,要当恶客,我蜀宫铁胆庄岂能任人放肆?”

铁十四听得一阵冷笑:“我看百花公主只怕是还不知道你们的处境,才敢如此口出狂言吧。”说着又将手伸入怀中,这次却掏出一张如同地图般的纸片来,向着孟丽君扬了一扬:“百花公主可知这是什么?”

孟丽君却理也不理,径自一个转身:“信我已收到,尊驾请回吧。”

铁十四满以为自己拿出这张纸片必然能引得孟丽君发问,哪知她却毫不关心,这可大出意料,连忙喊道:“百花公主慢走,我家主人说了,请百花公主看完信函之后,将答复交待在下带回。”

孟丽君闻言转过身子,声音仍然冷得如同冰雪:“原来是在等我铁胆庄的答复,好吧,你且稍等,我看过信函之后,便会给你家主人一个答复。”说罢却不去取信,只是向着持信侍女一摆手道:“打开来念念。”

铁十四见孟丽君如此草率对待自己送来的信函,竟然让下人拆看,大惊失色:“你,你竟然让下人当众拆念此信?”

孟丽君冷冰冰地反问道:“有何不可?莫非贵上信中有什么鬼祟不可告人之事?”

黑衣人铁十四闻言又是一阵气窒。他向来自负智勇双全,可今日见到孟丽君,先被其无双容颜,倾城气质所慑,接着又被她从手中轻轻松松地抢去了信函,此时更全然被孟丽君占据了主导,仿佛自己已然成了她的下属一般,说不出地沮丧。

但黑衣人铁十四毕竟也不是等闲之辈,怔了片刻,突然嘿嘿冷笑几声:“信函之中确实有些不可告人之事,而且都是些叛乱谋国的大罪之事,不过却与公主有关。公主若是如此草率当众宣读,那也由你,在下只好回复鄙上,说蜀宫并无合作之意了。”说着抱拳向着空中一揖,双眼看着孟丽君,做出一副即刻便要离开的样子。

那名手持着信函的侍女听到铁十四如此说话,顿时犹豫了起来,虽然将信函拿在手中,却不敢拆看,只看着孟丽君,等待吩咐。这么一来,却急坏了正在树上偷看的于飞,心中暗暗催道:“别被这小子唬住了,你倒是念啊,念给于小爷听听啊。”他心中着急,却又不敢当真出声催促,只能是藏在树叶之中暗暗使劲。可谁知事与愿违,那名侍女不但不拆信念诵,反而走到孟丽君身边,跪倒在地,双手将信函高举过头,呈到孟丽君面前:“奴婢不敢擅动,请公主圣裁。”

孟丽君不理跪在地上的侍女,却抬眼向着对面的黑衣人铁十四望去。铁十四本想与她对视一番,可不知怎地,一迎上孟丽君的眼神,便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心中又想看,又怕看,眼神却已不由自主地逃了开去。

见铁十四逃开眼神,孟丽君也便将视线收了回来,扫一眼身后的几名庄丁,终于还是从那名侍女的手中将信函接了过来。孟丽君方才用丝线将信函从铁十四手中夺过之时顺手便交给了侍女,自己并未细看,此时拿到手中,并不急着打开,先仔细查看封面,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呈蜀百花公主孟亲启”九个小楷,蜀字的上方绘了一道花纹,将“蜀百花公主”五个字半包了起来。那道花纹的形状甚是奇特,与蜀字连在一起,看上仿佛后蜀两字一般。

孟丽君一见这个信函封面,心中便是一动,对写信之人又多了三分戒备之心。但面上却丝毫不露,只将信函在手中轻轻掂了两掂,仿佛在掂量对方有多少斤量一般。半天不见孟丽君有所举动,可急坏了树上的于飞。他离得远了,又要藏匿身形,看不到孟丽君的举动,更瞧不见信函上的字迹,急得抓耳挠腮,心中暗叫:“究竟是什么情况?好歹你说句话,哪怕动上一动也好啊,难道那铁十四在信上下了毒,把孟家小姐给毒死了?也不会呀,毒死了怎么还能站着?莫非是僵尸毒,把人变得如同僵尸一样,动弹不得?”

他正在树上胡思乱想,突然见到孟丽君终于将信函轻轻拆开,取出了内里的信纸。于飞一见孟丽君有了动作,再顾不得想什么僵尸毒,赶忙凝神盯住孟丽君,仔细查看。那信函在铁远山出手抢夺之时曾被扯开了一个裂口,幸好里面的信纸并未损坏。孟丽君将信纸展开,只见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笔记与封面全无二至。她目光凝重,快速将全信扫了一遍,默然不语。

铁十四见孟丽君看完信函之后仍是良久不语,心中焦急,试探着问道:“请问百花公主是什么意思,烦请示下,好让在下回禀我家主上。”

孟丽君脸上不露半点神情,冷得令人心悸,缓缓将信纸折起,重新装回信封,向着铁十四一扬手,那信函便轻飘飘地直飞了过去。铁十四正等着孟丽君的答复,却见她将信函向着自己丢了过来,刚一愣神,信函已经飘到了面前。他连忙伸手接过,疑道:“敢问百花公主这是何意?”

孟丽君冷冷地扫了铁十四一眼,淡淡说道:“你回去吧,就当你未曾来过,信中之事,提也休提。”

铁十四一听,顿时大急:“你可知若是如此,有什么后果么?”说着又从怀中将方才那张纸片取了出来,迎风抖开,果然是一张地图模样。他将这张地图向前一举,历声道:“你看看这图上画的是什么?”

孟丽君神情如冰,淡淡应道:“是什么我都没兴趣知道,尊驾今日既然只是一名信差,你送信之责已经尽到,可以回去复命了。”

孟丽君不问,铁十四却忍不住了,将地图在手中抖了一抖,另一只手指着图中一处圆圈道:“这里画的就是你们铁胆庄。”说着又一指圆圈外的几个小小三角,“这里画的全是神武大将军炮。现下炮口都已经对准了你们铁胆庄,若是百花公主你执意不与我家主人合作,大炮一响,片瓦不存!你想清楚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