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村肆说佳酿,酒舍逢醉翁(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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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云看看玲珑,接着说道:“俩伙计俩心里有鬼啊,这一看,也怕是兑酒的事露馅了,吓得直往后面退。老板看着这个场面,不知出了什么事,心里发毛,身子哆嗦起来,赶紧朝坛里一瞧,这才发觉酒色绿晶晶,青澄澄,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浓味儿直冲鼻子眼哩!他战战兢兢地舀了半碗,自己尝了一口。不由得呆住了:呵!这是我家的酒吗?”

万里云讲到这里,端着酒碗,学着那老板发呆的样子,扮一个怪相,凌天放三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尤其是玲珑,笑得前仰后合,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这时酒店中除了他们这一桌,只剩下那肮脏道士。不管他们这边怎么笑得天翻地覆,那肮脏道士却始终连地方都没动一下。

万里云一边讲,一边冷眼扫了肮脏道士一眼,也不理会。他又看看桌上,见三人笑得直不起腰,便也笑吟吟地自顾自慢慢夹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边吃边等着几人缓过劲来。

笑了半晌,玲珑才直起身来,嘴里还嘟哝着:“你这怪样子,可逗死我了。”见万里云端坐着吃起菜来,连忙追问道:“万大哥你接着讲啊,那酒真的有怪味?”

万里云停下筷子,正色道:“你们猜怎么着,那老板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只见酒会会长站起身,朝会场里巡视了一眼,问道:‘诸位,这碗酒如何呀?’只听全场一阵喝彩:‘好酒,好酒啊’。于是这老板的酒,终于在这一年,一鸣惊人,被当场评为了第一名。回酒坊的路上,伙计俩一高兴,便把酒坛里加泉水的事,一五一十地全对老板说了。老板听完,拿出二十吊铜钱,对他们说:‘这件事你们再也别对人乱说啦。来,天热送酒,一路辛苦,这几吊钱你们拿去买茶喝吧!’伙计俩因祸得福,自然也是喜出望外。”

玲珑听到这里,又接话道:“然后那老板就每次这么兑水,就酿出竹叶青了?那这竹叶青也太水了,就是兑水的酒嘛。”

万里云哈哈大笑:“这兑的水可不一般哦。酒会之后的第二天,那老板又叫俩伙计领着路,亲自去看过他们歇脚的那片竹林子,又亲口尝了尝那湾泉水,知道酿出这样的好酒,全靠了这又清又甜的泉水。于是,他就买下了那块地皮,将酒坊迁去,在那小水湾上打了一眼井,又从酿造技艺上努力改进,终于酿出了别有色味好酒,取名叫竹叶青。”

万里云一个故事讲完,正巧那伙计又来上菜,这次却是四个热菜:葱醋鸡、过油肉、拔丝葫芦和一道清炒鸡毛菜。万里云一见,笑道:“难为他这小店,能弄出这么几道菜也算是不错了。只是酒酿的实在不怎么样。”

那伙计一听,却顿时急了:“哎,这位客官,你这可不对了。小店产的酒,那可是道地的杏花村汾酒,醇厚香辣,四邻八坊的,爱喝的不得了。”

万里云一听,笑道:“汾酒讲究的是入口绵、落口甜、饮后余香、回味悠长,你当你酿的是泸州老窖么。”

伙计一听,脸涨得通红,脖子梗梗着,一副要冲上来理论的样子。倒是那掌柜的一看,连忙出来,赶开了伙计,陪笑道:“这位客官,一听就是识酒之人。哎,我这小店所卖的,不瞒客官您说,确实没有什么上品汾酒。只是在这杏花村口,想骗骗来往的行人,哪知遇上您这位行家,一喝,就尝出来了。这样,这酒啊,我给您打个对折,您看如何?”

万里云端着酒碗,又闻了闻,微微一笑:“掌柜的你这酒就算打对折,赚的也不少啊。”那掌柜的站在旁边,听了他的话,谄笑不已,只是作揖。万里云将酒碗一放,笑着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调些好醋来佐菜。”那掌柜的如蒙大赦一般,答应一声,笑嘻嘻地退了下去。

玲珑却又插嘴问向万里云:“万大哥,你刚才不是要的一坛汾酒,一坛竹叶青吗?怎么只说他这汾酒不好,那竹叶青酿得怎么样?”

万里云伸筷子夹了一块葱醋鸡丢入口中,这才答道:“我刚才还没有讲完呢,那个竹叶青的来历啊,只是个传说。真正的竹叶青要怎么酿制,那是酒家的不传之秘,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听说,是以上品汾酒为底酒,除了竹叶之外,还要添加砂仁、紫檀、当归、陈皮、公丁香、零香、广木香等十余种中药材,还要加上冰糖、雪花白糖、蛋清来配伍,然后再经过多年酿制而成。他这里连上好的汾酒都没有,又怎么能酿得出好的竹叶青呢。”

说到这里,正好掌柜的亲自送上醋料,还额外多送了一盘糖醋带豆给凌天放他们佐酒。一听万里云说得头头是道,又挑起大拇指赞道:“这位客官果然是高,连我老头儿,都知道得不齐全呢。”

万里云所说的一大通的什么“砂仁、紫檀、当归、陈皮、公丁香、零香、广木香”之类,玲珑一概没有听懂,却偏偏听清楚了最后的“冰糖、雪花白糖和蛋清”。拍手叫好道:“加了这么多糖,这酒一定好喝。我们去找来尝尝。”

万里云听得哭笑不得,凌天放也笑着说道:“你呀,只要加了糖的,就是好的了,对不?”玲珑将脑袋俏皮地一偏,答道:“那当然,加了糖都不好,那还有什么是好的。”

万里云见这小店里没有好酒,心思早就飞了走。一叠声地催促着凌天放、于飞和玲珑快快吃完了饭继续找酒。那掌柜的见他一副焦急的样子,连忙跑过来介绍道:“我这小店的酒虽然不好,但客官你进村之后若是胡乱买酒,只怕买得比小店的更差啊。”

玲珑一听,不解道:“我听有人说什么‘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你们这不是杏花村吗?杏花村里的酒,怎么还会差呢?”那掌柜的见玲珑天真烂漫,笑了一笑,刚要解释,却被于飞插进话来:“我说小玲珑啊,你怎么傻了。我倒问问你,咱们梁子湖的大闸蟹,是不是都是上好的?”

玲珑被于飞一提醒,恍然大悟:“是了,总有些外地的人,从不知道哪里贩了些螃蟹来,摆在梁子湖边,就说是梁子湖的大闸蟹。原来你们这里卖酒,也是这样。”

掌柜的听了,老脸一红,陪笑道:“话虽如此,可客官您想啊,每天到咱们杏花村来买酒的游客啊,官府啊,不知道有多少。这杏花林虽大,可咱们村子就这么点,就是家家酿酒,也不够这么喝呀,所以呀,就难免,难免……”

万里云见他说到这里,便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接着道:“难免从邻近的村镇调那么一点酒来救急,又难免稍微以次充好,兑上几瓢泉水是不是。”掌柜的听了第一句,点头道:“是是,就是这样。”听到后面,却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小店却不敢往酒里掺水啊。”

凌天放、万里云四人见了他的窘态,都是哈哈大笑。万里云笑了几声,又问道:“罢了,你兑水不兑水,我们都不追究了。你用劣酒糊弄我们,我也不追究了。你只告诉我,在这杏花村里,哪里能买到真正的好酒。只要能买到好酒,我就不跟你计较。不过我先说好了,你若是又介绍些劣酒酸浆糊弄我,小心我回头来砸你的招牌。”

那掌柜的一听,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拱手道:“别家我不敢说,这村东头的老李头善于酿酒,他家里有真正的极品汾酒。再就是村里的杏帘酒家,凡村子里有好汾酒酿出来,他们都高价收了去,他们那里也有好酒。只是能不能入这位客官的口,嘿嘿,老头儿就不知道了。”

万里云一听村中就有好酒,哪里还能坐得住。又是连连催促凌天放三人快吃,凌天放三人坳不过万里云,只好匆匆吃完。万里云会了钞,还给了掌柜的和伙计几个大钱打赏,一行人出得店来,径自去牵马准备离开。

就在四人解下马缰,准备上马之时,却忽然听到店中传来一阵斥骂之声。四人好奇心大起,连忙转身回到店中。这一看,却见刚才那名肮脏道士正满地打滚,酒店伙计正用饭勺在追打道士。奇的是这道士手中竟然还牢牢抱着一坛子酒,却正是四人刚才喝剩的残酒。

那伙计一边追打道士一边口中还骂着:“臭叫花子,我让你偷酒喝,我让你偷酒喝。”一边打着,一边伸手抢夺道士手中的酒坛。那道士似乎醉得站不起身,任凭这伙计打骂,也不还手。只是满地打滚着微微躲闪,同时手中紧紧护住酒坛,一边还兀自将头凑到酒坛边上去喝其中的酒浆。

四人一见这情形,都是心中不忍。凌天放率先开口:“住手。”那伙计听有人喝止,不敢再打,却仍气咻咻地站在一旁,手却依旧拉着酒坛口不放。那肮脏道士虽有人喝止了伙计,却毫不在意,也不看凌天放四人一眼,自顾自地凑着酒坛喝酒。

凌天放皱皱眉头,问向伙计:“怎么回事?”

伙计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个臭叫花子,今天早上进店,身上就一个大钱,买了一个烧饼,也不吃完,啃了两口就趴在我们店里睡觉。我看他身上邋遢肮脏,怕他把店里睡脏了,就赶他走。可他趴在桌子上就像睡死了一样,怎么赶都没反应。我想,睡就睡吧。可谁知道,他只要见哪个客人有没喝完的酒,客人一走,抢过去就喝。打他他也没反应,酒一喝完,趴下又睡。一碗半碗的也就算了,这整坛子的酒,他竟然也要抢,我气不过,才用饭勺打他。”

万里云微微一笑:“这也是一位酒国的朋友啊。反正他只喝客人不要的酒,你就由他吧,你把他打死了,岂不是还要偿命。这样吧,这两坛酒,我们都付过账了。就当是我们送给他喝,你就别难为他了。”

那肮脏道士像是对周遭的事情浑然不觉,只是一味喝酒。没想到一听万里云说将剩酒送他,突然一下,就抱着酒坛就地打了一个滚,从伙计身边径直滚到凌天放他们刚才吃饭的桌子旁,一伸手,将另一坛酒也抱入怀中,左一口,右一口地喝了起来。

那伙计见道士溜走,微微一愣,但既然万里云发话,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向着肮脏道士一扬手中的饭勺,喝道:“臭叫花子,算你运气。我告诉你,赶快喝完滚蛋,别留在店里,吓得客人都不敢上面。”说罢,转身而去。那肮脏道士却仍是毫无知觉一般,既不看凌天放四人,也不管伙计,似乎只能感觉到酒坛一般。

四人见了这么一番景象,一时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愁。凌天放率先再次转身出店,四人各自翻身上马,缓缓进村。这杏花村名字叫村,实际上却是一座镇子,街道甚是整洁。

玲珑一边策马而行,一边笑道:“那道士也真有意思,那么大两坛子酒,若是我喝,撑也撑死了。”于飞嘿嘿一笑,凑趣道:“我听说啊,内功练到一定境界,可以用内力把体内的酒从经脉中逼出去,那便千杯不倒了。”玲珑哼了一声:“你看他那样子,被个小伙计打得满地打滚,他可能会用内力逼酒吗?”

凌天放一直沉吟不语,这时却插话道:“那道士不简单。”玲珑素来知道凌天放不会说谎,听他说那道士不简单,不由得一愣:“不会吧,你看他被打得那么惨。”

万里云正在凌天放身边,微微一笑,问玲珑道:“小玲珑,你刚才在店里,可曾看到地上有酒水?”玲珑微微一皱眉头:“废话,地上怎么会有酒水,那多浪费啊。”

经万里云一点,于飞也恍然大悟:“是了,那道士满地打滚,可坛子中的酒竟然没洒出一滴。”玲珑一听,惊得张大了嘴巴:“这酒鬼,难道深藏不露?”她说到酒鬼,却突然笑了起来,向着万里云道:“要我说,这道士跟你倒正好是一对酒友。不过他比你还嗜酒如命。”

万里云哈哈一笑,说道:“非也,这喝酒乃是雅事,像他那样不辨精粗,喝了又喝,烂醉如泥,喝到最后,连美酒清水也分辨不出,哪里是在喝酒。跟我,又哪里有半点相似相通之处了。”

玲珑见万里云说得洋洋自得的样子,笑道:“是是是,你是雅酒鬼,他是俗酒鬼,这样行了吧。”说完,捂着嘴巴,吃吃地笑着说:“还不是一样的酒鬼,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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