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文公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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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清疏的眼神立时锐利起来，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怒意：“佟掌柜，只有证据确凿方可刑讯，你把州衙的公正置于何地？！”
佟掌柜立刻低头，再次一揖到底：“朗大人，以前我信州衙，现在我不敢再信。箫拾兄性情刚烈，他的右手大拇指并非与玉商斗殴中断裂，而是被刑讯所致。他是玉雕师，双手十指是他的生命，失去右手拇指，已经让他在醉生梦死中虚度光阴。若此次再被抓，以他的性子，必然与州衙冲突，已有杀人凶嫌在先，再咆哮公堂，我怕他非死即残啊！朗大人！”
沈岑见他说得诚恳，解释道：“按夏澜律令，性命不得作保。若你真要保他，恐怕花费颇多。倘若箫拾就是凶犯，你以性命担保，也抵不了逝去的众多性命，更加抵不了逝者家人的悲戚无依。”
佟掌柜一咬牙，说道：“朗大人，沈大人，我愿以兴隆号作保，箫拾不是凶犯。我可以现在就去州衙立下保书，可是佟某只是商人，人微言轻，只得来求二位大人，按夏澜律令行事。”
朗清疏和沈岑陷入沉思。
佟掌柜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催促，只能静静等候。
贝琉璃洗完琥珀，又将自己收拾了一下，进了正厅，说道：“朗大人，沈大人。我有个发现，疾风是走兽，身高并不高，所以我认为它是在泥地里打滚了。可是，琥珀身形高大，而且马的习性，除非死去，否则不会躺下。所以，我认为应该有从上而下的泥浆流淌，才能让琥珀浑身是泥。可是，沧邑城有这样的地方吗？”只听说瀑布，没听说过泥瀑布啊。
沈岑说道：“璃公子，你的建议我们会考虑，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请你回避。”
贝琉璃闷闷不乐地行礼后，正在转身离开。
佟掌柜出人意料地接话：“璃公子，沧邑城确实有这样的地方。”
贝琉璃立刻转回来，问道：“在哪儿？佟掌柜，你能告诉我吗？或者能带我去吗？”
又一次不知死活地想出去。
这下，不止朗清疏，连沈岑的脸色都不对劲了：“璃公子，你方才答应过我什么？”
贝琉璃咦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完蛋，说漏嘴了，转了转黑亮的眼睛，干笑道：“方才一时情急，口误，严重口误。我是想请佟掌柜在沧邑地形图上标出来，嘿嘿嘿……”
佟掌柜最会察颜观色，感觉到正厅气氛的异样，立时思考起，该如何让他们答应自己的请求。
贝琉璃则硬着头皮，在朗清疏、沈岑和雷鸣的瞪视下，一步一步挪到朗清疏面前，把沧邑地形图拿到了佟掌柜面前，说道：“麻烦佟掌柜把位置标出来吧，璃某在此谢过了。”
佟掌柜笑得温和有礼：“二位大人，若你们能带我去州衙作保，我甘愿当向导，为你们指路。”
贝琉璃打量着温和儒雅的佟掌柜，他这是在提条件，却不知道这只会激怒朗清疏和沈岑，他俩心高气傲得很，朗清疏是从内而外，沈岑却随和在外，傲气在心。其实都一样。
不出所料。
朗清疏慢条斯理地说道：“佟掌柜，请回吧。你并不愿意求人，我等也不愿意被求。”
守在门外的差役一听，立刻进来准备送客。
佟掌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以壮士断腕的姿态双膝跪在朗清疏面前：“二位大人，你们只需去州衙一趟，看到箫拾现在的模样就能知道，他不是行凶之人。朗朗乾坤，夏澜大国，却不是每位官员都能像六君子那般清明。你们的举手之劳，却能救出一位被殃及的无辜之人，佟某请求二位大人，救救箫拾吧。”
贝琉璃分明感觉到“六君子”对朗清疏和沈岑有莫大的影响力，她完全不知道，但是能看出雷鸣知道。
沈岑微微一笑，却没有平日的亲和，语气不善：“按夏澜律令，你自然可以去州衙作保，莫非你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暗事，才如此哀求于我们？”作保需要提交民籍，而有案底的民籍是无法作担保的。
佟掌柜的脸色瞬间惨白，却没有回答。
朗清疏缓缓说道：“左手小篆右行草，歌若清泉，舞若仙，玉树临风文公子。佟掌柜，你真的姓佟吗？”
佟掌柜的跪姿瞬间歪斜，仿佛被抽了线的提线傀儡，带着颤音回答道：“回朗大人的话，鄙人真的姓佟，绝无欺骗。”
沈岑很是不解：“清疏，烟巷那么多才貌双全的花魁你都不记得，偏偏记得暗巷的文公子。我真是猜不透你平日所想所思。”
朗清疏给了沈岑一道异常凌利的视线。
沈岑立刻作了一个“我立刻闭嘴”的手势。
贝琉璃和雷鸣两人，眨巴眨巴着两双大眼睛，文公子是谁？
佟掌柜慢慢地站起来，慢得仿佛背负了千金之重，不由地悲从中来，幽幽开口：“二位大人，佟某冒然前来，实在鲁莽，在下告辞。”说完，扶着门边踉跄而出。
“佟掌柜，没了性命和兴隆号，你在沧邑如何生存？”朗清疏慢条斯理地问道。
佟掌柜猛地停住，声音不大，却能让每个人听到：“我可以为人抄书，写字，画画，当帐房都可以。只要双手在，何愁活不下去？”
朗清疏一拍双手，说了一个字：“好。有劳佟掌柜顺路来告诉我们前任房客的底细，但凡全沧邑人都有警觉起来，早日抓到凶犯。”
佟掌柜轻叹一声，连头都没回，径直出了正厅，离开金宅。
沈岑困惑不解地望着朗清疏，最近几日，不止贝琉璃，连自己也越来越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贝琉璃立时走向沈岑，急着想问“文公子”的事情。
朗清疏慢慢起身，没有也无法忽视她眼中的热情和神采，她的心中是否还有自己的位置？即使有，又还有多少？他不清楚，却是如此，他越不安。
沈岑高声问道：“清疏，佟掌柜到底是谁？”朗清疏没有回答，却吩咐了另一件事：“倘若差役抓到箫拾，来请我们过去。就说我们琐事缠身，无暇顾及。”守门差役立刻跑出了金宅，赶去州衙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