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左右为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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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琉璃拐角向左,清晰的视野里有回廊错落有致的灰色砖石,有脚下排列整齐的墨青色砖石,一格一格,一排一排,身不由己地整齐着。在思绪发散中,她回到了卧房,在窗前坐下,仰望湛蓝与阴沉间隔的天空,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湛蓝,大家都平安无事,这很好。

阴沉,就是朗清疏毫无征兆的转变,令她无所适从。

十个日夜,不长也不短,足以让人心生变,就像她期待他们能平静地相聚,而他却指责自己无理取闹、不听劝告。难道他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劝告的?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答案。

朗清疏向右,去了正厅,心头像压着巨石,隐隐作痛而无法呼吸。她为何不明白他的苦心,为何置他的警示于不顾,任性地让众人为她担心。

甚至,她无视他誓死守护的心意,宁愿进国都城官婢庭,也不愿意听从他的嘱咐。

似乎,这是她第一次违逆自己的意愿,她为何变成这样?

难道因为沈岑的出现,他不再是她的唯一?

这个认知,令他的心头越发沉重。

只是他俩并未注意,到达各自的地点以前,谁都不曾回头。

而与此同时,离他们几步远的拐角处,沈岑拿着新画册和卷宗倚墙而立,仰望着重檐处透下的微光,他该向左,还是向右?

在冰雹中伐幸存活的梅树,断枝无数,落了一地新叶。

沈岑望着这株梅树良久,还是从拐角处向左走去,敲响了贝琉璃的卧房门。

贝琉璃以为是朗清疏来解释了,立刻打开门,见来的是沈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怔忡了瞬间,又带着微笑问道:“子琰,有事吗?”

沈岑将新画册递给她,心疼地问道:“疼得厉害吗?”

贝琉璃双手接过新画册,笑眯了眼睛,回答:“挺疼的,但和以前的比起来,不算什么。”

沈岑有些急了:“青枫怎么不给你几粒止疼药丸?”

贝琉璃急忙制止:“幸亏没给。你不知道,青枫一开药就是好几日,那药苦得像什么一样。疼个两三天就没事了。苦药喝多了,感觉自己就是个杯具。”

沈岑有些不明白:“什么杯什么具?”

贝琉璃想了想:“就是觉得自己过得又凄凉又心酸的感觉。”

沈岑愈加心疼起来,真希望可以陪着她渡过平静的一天。可是他不能,纱幔尸茧案重现,事关重大,朗清疏还在正厅等着他一起商讨布署事宜。

贝琉璃问道:“子琰,你现在有事要忙吗?”

沈岑反问道:“你有事要我帮忙?”

“你为何星夜赶路来到沧邑?”贝琉璃满怀期待地望着他,现在唯一能告诉她答案的,只有沈岑了。

“这个……”沈岑有些为难,“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你,为了安全也不能让你参与,我只能说这么多。”琉璃的想法总是与常人不同,如果能一起办案,会是个很好的副手,真不知道朗清疏是怎么想的。

“哦……”贝琉璃轻叹道,转身进屋,取出了自己做的梳理,递给沈岑,“希望这个对你们有帮助。”

沈岑粗略一看,立时喜上眉梢,他不能让贝琉璃参与,但可以使用她的整理方式啊,阴郁的脸庞立时开朗起来,说道:“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琉璃,很有用。我们最近在等排查结果,会比较忙乱。我保证,一有空就来陪你。”

贝琉璃被他这没头没脑的沈氏乱话给震到了,捧着新画册,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你们忙吧。想吃什么告诉我,会做的我一定做,不会做的,我也能买回来。”

沈岑刚迈出两步,就被她这番话拽了回来,真诚地说:“我想尝尝兴隆号的糕点。”

贝琉璃二话不说,穿过两条走廊,向杂物房旁边的马车跑去。

“哎,你不要再出门啦!我只是一说。”沈岑立刻跟在她身后。

“马车里有,我们从兴隆号带回来了五份呢。”贝琉璃兴冲冲地说,“本来呢,是准备两份留着我自己吃,三份准备用冰块包住寄到靖安给你们尝尝。”话音未落,她就进了马车。

沈岑喜出望外,一是因为糕点,二是他终于打动了她的心,她的心里有了他的位置,美食美人是他此生的目标,就是这样。

可是等贝琉璃下了马车,满面笑容变成了愁眉苦脸,双手捧着一堆破烂盒盖,无比郁闷地说道:“子琰,这些都被冰雹砸烂了。”

沈岑凑上去一看,盒盖里颜色不明、形状不明、粘乎乎烂糟糟的好几坨坨,不仅如此,还粘了泥灰和碎叶,绝对是不能吃了。

贝琉璃想了想说道:“没事,下次再买吧,反正兴隆号离这里不算远。”

沈岑立时笑得比阳光还灿烂,说道:“琉璃,你千万不要独自出去,千万不要!知道了吗?我先去正厅,糕点以后再说。”

贝琉璃伸出左手作发誓状:“我保证!”

沈岑凝望着她格外认真的脸庞,咧嘴一笑:“骗人是小狗。”

“你……”贝琉璃一时语塞,哪有这么说人的?

沈岑挥了挥手,迅速往正厅走去。

贝琉璃注视着他的身影,直至消失在拐角后,才独自回房。

她用抹布将桌面的浮尘擦去,小心翼翼地打开外面的包布,映入眼帘的是一本崭新的画册。

打开浅青草纹的绸缎封面,第一张画:

杨柳依依,黑色追风和火红色喜洋洋拉着宽敞的马车,贝琉璃的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微笑着挥手道别。小石头和陈娘追在车后。

《小别》:重逢十日去沧邑,又离别,盼归,盼同往,皆不能。

贝琉璃菀尔,离开靖安的那天,印象最深的是,沈岑的黑眼圈,他皮肤白晰、阳光下有些半透明,活脱脱的熊猫样儿。那时他站在花宅门口,没有下台阶,脸上带笑,一言不发。

她当时离愁别绪正浓,完全没顾上他的情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对自己有这么深的心意。一边是阴晴不定的朗清疏,一边是情深意切的沈岑。她该向左,还是向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