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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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欠了不少赌债。债主说,刑部侍郎家中的马夫看中你娘亲,如果还不起债务,就用你娘亲和你去抵债。你父亲同意了,当天就把你们送到侍郎家中。”

“嫌犯们趁这个机会一起潜入,劫案就发生了。那晚的争斗非常惨烈,你娘亲为了保护你,身受重伤。你父亲却跟着他们趁乱打砸抢烧,四处放火,火势蔓延得很快。等我们带人冲进去时,你父亲捧着一撂首饰盒被烧断的房梁压断了脊骨,奄奄一息。”

“你娘亲把你交到我手里,哀求说,不要救他们。只求诏示他们二人混中被误杀。为你留个清白名声,以后还能抬头做人。”

“那晚的火很大,你娘为了保护你,被烧成什么样?你忘了吗?”

“你娘亲为了保护你,与你父亲拼命的事情,你也忘了吗?”

“你娘亲临死前对你说过什么,你又答应了什么?这些你也全忘了吗?”

青枫更加愤怒,吼出声来:“我记得很清楚,都记得。是你逼娘亲做选择的,是你。对我而言,不管我娘亲父亲做错什么,至少我还有个家,有家人。没有了他们,我是孤儿,流落街头的孤儿!你明不明白?”

朗清疏大声斥责:“夏澜国的孤儿何止你一个?痛苦挣扎的何止你一个?结局比你悲惨数倍的孩子不在少数。他们或者贫困而死,或者被四处贩卖。你至少遇到了我!我遵守了与你娘亲的约定!”

青枫一步一步走近朗清疏:“他们说得没错,我应该捂住耳朵来杀你,因为论雄辩,没有人是你的对手。短短几句话,你就从杀人凶手变成高高在上的大恩人。”

朗清疏的眼神比青枫的更加冰冷:“有什么愤怒和仇怨,你应该冲我来!可是你却对沈岑下手,对疾风下手,迁怒柳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疼痛与他们的对话中,柳絮悠悠转醒,继续装晕。刚才一击未中,她必须另想对策。

屋外,疾风把门挠得咔咔作响,焦急得低吼着。

青枫被挠门声惹得更加烦躁,他说不过朗清疏,根本无法反驳。所以他走近朗清疏,再次举起了短刀。

柳絮抓住机会一跃而起,瞬间捡起打蛇棍,打开了屋门,大喊:“疾风,咬他!”

疾风快如闪电冲了进来,纵身一跃咬住了青枫的右手腕。

柳絮瞅准机会,再次一通挥棍。

青枫惨叫一声,瘫在地上,瞪着眼睛,怒骂道:“柳絮贱婢!你暗助孤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当年我和你一样,把他当好人。他能利用我,也能利用你。等他的双腿恢复,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生死关头,柳絮几次挥棍绝对是拼尽全力,见青枫倒地不起,自己也浑身发软,仍紧握着棍子不松手。

朗清疏命令疾风松嘴,让它退下。

疾风后退了两步,对着青枫一通怒吼,沾染了鲜血的森森白牙,对准了他的咽喉。

柳絮冲上前去,一棍打在青枫的屁股上:“你还配称为天才医者吗?你知不知道烧伤病患花费多大?以你的家境能负担得起吗?即使散尽家财,你母亲会在日夜痛楚的煎熬中慢慢死去!”

“你母亲拼尽全力,只为让你以后不受欺凌,能有尊严地做人。你不理解她的苦心就算了。还把过错推到朗清疏身上,说他生性冰冷。”一蛇棍重击青枫的膝盖。

“你身为医者,以医者之手,行报复之实,在朗清疏的膝盖内放入玉片。看他日夜疼痛,来达到你完全变态的心。你根本就是个无耻的浑蛋!”再一蛇棍重击青枫的手腕。

“弃你母亲的维护之心于不顾,弃朗清疏保护之心于不顾,弃疾风的同伴之心于不顾……青枫,你这个不孝不义之徒……你根本不配为医者!”最后一蛇棍落在了青枫的右手。

柳絮确定青枫再也爬不起来,立刻取了药箱,为朗清疏处理伤口,一通忙活才算止血包扎完毕。

朗清疏勉强睁开肿胀的双眼,柳絮及腰的长发散落在他的颈肩,淡淡馨香萦绕在他的鼻翼两侧。

在柳絮的责骂与棍棒下,青枫激愤的眼神渐渐消散,头脑却清醒过来。

母亲的一言一行,历历在目,青枫醒了,彻底醒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

不能动弹的他发出困兽般的嗥叫声。变成孤儿的痛,要杀朗清疏却下不手的痛,被人利用被人欺骗的痛,背叛朗清疏的痛……屁股被打对青枫而言是奇耻大辱,而这些都会成为这一生刻骨铭心的痛楚。

柳絮最担心的却是朗清疏的双膝,问:“膝盖怎么样?”

朗清疏浑身都疼,已经无法判断双膝疼不疼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咧嘴苦笑:“或许无恙。”

柳絮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青枫:“明天交给沈县令处置吗?”

朗清疏出神地望着青枫,好一会儿才问:“你没伤到他吧?”

柳絮也摇头:“没有,只是伤在要害附近,暂时不能动弹而已。”

朗清疏叹气般说道:“青枫,你进入医馆以后,终日与医书病患为伍。今日之事,念在你娘亲的一片苦心上,我不再深究。柳絮说得对,你需要历练医者之心。你去当游医吧,先治愈一千位病患再说。”

青枫目瞪口呆地望着朗清疏,嚅嗫着嘴唇好一会儿,却始终说不出“对不起”,唯有泪千行。

朗清疏最后对青枫说了一句:“柳絮手下留情了,你走吧。”

青枫极缓慢地爬起来,像一条正在蜕皮的蛹,挣扎着向屋门走去。他不能回头,也不想再回头,否则,他会在朗清疏清澈的灰蓝色眼瞳里,看到一个肮脏丑陋至极的自己。

突然,疾风向着屋外咆哮起来。

柳絮抓起打蛇棍握在身后,悄悄地靠近门边。

结实的木门砰地一声,撞出通透的大窟隆,大大小小的木块碎屑四处飞溅。

柳絮急忙举起手臂护住脸。

一个黑色身影趁着柳絮无防的瞬间,一把短刃穿透了她的左手插在了木门边缘。又扛起青枫,三纵两跳,闪电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柳絮把牙关咬得死紧,怎么也抵不住掌心剧烈的疼痛,又狠不下手拔出短刃,只能这样忍着。

朗清疏顾不上自己浑身是伤,转动椅轮靠近柳絮,勉强握住扶手,用力拔下短刃。

柳絮掌心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

柳絮忍不住惨叫一声,随即用力扼住左手腕压迫止血,只是脸色比纸还白,疼,真疼,眼泪不住在眼睛里打转。

向来冷静沉着的朗清疏慌了神,转动椅轮飞快地转了个身,取来药箱给柳絮处理伤口。

除了疼,还是疼,伤口的鲜血渐止,柳絮不禁转过脸去。自己这是先离虎穴再入狼窝的节奏么?好不容易离开勾心斗角的陈宅,以为这森林小屋是世外桃源,自己只要专心医治朗清疏的双腿即可。

万万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是暗藏杀机的地方。她要走,性命要紧。

朗清疏看到了柳絮的脆弱与恐惧,不无遗憾地告诉她残酷的现实:“不管你到哪里,都是通缉女犯贝琉璃,而且今晚这一斗,他们也盯上你了。”

柳絮气结,却明白朗清疏没有诓她,这一记短刀就是对她的警告。

可是眼看着他从矮柜里取出一瓶烧刀子酒,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要消毒伤口,忍不住又想逃。

朗清疏叹息:“柳絮,过来。”

不消毒的话,伤口感染一定会发炎,这里没有起效迅速的抗生素;可是消毒的话,她会不会疼晕过去?

“过来。”朗清疏伸出手。

柳絮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过去,只是摊开手掌的动作就牵动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她下意识地要抽回左手,却被朗清疏握得很紧,抽不回来。

朗清疏含了一口酒,噗地喷在她的左手掌伤口处。

柳絮惨叫一声,眼泪夺眶而出,疼得直跺脚。

“忍着点。”朗清疏言简意赅,说完,又喷了满满一口酒。

柳絮怎么也抽不回手,真疼得要命了。

之后,朗清疏尽可能地动作轻巧地包扎完,一抬头,柳絮泪流满面,哭得一塌糊涂。他最怕女人哭,这下有些烦乱,安慰道:“你也太娇气了。”

他比她能忍得多,柳絮偏偏又无法反驳,可她并不是他啊,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伤,委屈得哭出声来,看到他肿胀的眼睛透出的不明情绪,她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朗清疏浑身都疼,柳絮一哭,让他更加不舒服,也更加手足无措,嗓门一大:“别哭了。”

柳絮气结,她在紧要关头豁出去打倒青枫,也算救了他一命;可他不是说太娇气,就是不准她哭。气得夺门而出。

即使面对最可怕的凶犯,朗清疏向来沉着冷静、能言善辩,可是一旦对上不是凶犯的女人就毫无办法,尤其是对柳絮。正常来说,他应该说谢谢,说抱歉,脱口而出的却是其他。

门外的疾风蹿进来,非常紧张地绕着朗清疏转了好几圈;然后就跑出门,去柳絮那儿了。

朗清疏不禁感觉有些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