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吃青蟹(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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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正厅里蟹香弥漫,沈岑蘸醋吃蟹,那神情仿佛青蟹是他的仇敌,吃完一只不解气,再吃一只。

朗清疏对吃食并不挑剔,尤其是膝内异物取出后,“代价”二字像荆棘丛扎根在心里,令他倍受煎熬,天天味同嚼蜡。他甚至猜测,连自己雨夜坠马也是一场阴谋。

柳絮愤懑地坐在一旁,看着沈岑吃得咔咔作响,望着自己盘中唯一的大青蟹,欲哭无泪。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这里一没农药、二没激素、三没饲料,这大青蟹绝对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想来,味道肯定格外鲜美。所以在柳絮掰开蟹壳,看到满满的蟹膏时,就忘了生气。

为了更好地品尝大青蟹。柳絮先取蟹膏,再拆蟹肉,最后卸蟹脚,忙活了好一会儿,最后方盘中的白嫩蟹肉和膏淋少许醋。柳絮又收拾蟹壳,再去厨房将双手洗净。

柳絮回到正厅,喜滋滋地准备享用美味时,立刻傻眼,盘子还在,蟹肉不翼而飞!

真是活见鬼了。她的蟹肉,她的蟹膏在哪儿呢?去哪儿了?

柳絮一抬头,沈岑还在吃青蟹,朗清疏面前两只蟹还没动,他俩没必要抢蟹肉的。正在这时,一股蟹味儿从左边传来,找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从笼子里出来的疾风,伸着舌头在吧唧吧唧地舔口鼻。

柳絮恶狠狠地盯着疾风,是它把她辛苦拆了半天的蟹肉都吃光了,连方盘里的醋汁都舔得十干净净。这个浑蛋!

疾风一见柳絮看着它,立刻溜溜地过来蹭她,表示还想吃。

柳絮闻着疾风身上的蟹味,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吼道:“谁让你吃我的青蟹?”伸手一巴掌拍在了疾风的屁股上。

疾风吃痛地跑到角落,飞着两耳小心翼翼地望着柳絮。

沈岑瞠目结舌,嘴里、手里的青蟹掉在了方盘里。

朗清疏的浓眉抖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训斥柳絮:“你在县令面前言行失当。罚你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来。”

柳絮气得掉头就走。浑蛋疾风配浑蛋主人,果然天生一对。

缩在角落的疾风迟疑了一下,又颠颠地跟着柳絮去了。

沈岑这才回过神来,略带夸张地问道:“没吃到青蟹,柳絮就……如此……强悍?若是吃了……”那还了得?

朗清疏不置一词,举起茶盏,敬了一下沈岑,解释道:“平日里倒也温婉端庄,今日不知怎么,也许是想到世家蒙冤才这样失态。”

沈岑捧着黄酒罐,豪迈回饮:“也是,先是命孤寡,再是贝家蒙冤。终究还未及笄,心性不定,也是人之常情嘛。倒是你小子,一点不懂怜香惜玉,还罚她面壁思过。来来来,同饮之!”

朗清疏另起话题,以茶代酒,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中,聊起了过往。

柳絮两手托腮趴在吊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绵绵秋雨,屋檐滴滴嗒嗒地水滴,秋风吹在身上,感到阵阵寒意。

疾风缩在角落好一会儿,悄悄地凑过来,把大脑袋搁在床沿边上,飞着两耳与柳絮对视。

“我最喜欢吃螃蟹了,一次可以吃好几只的,这次只有一只,只有一只,你知道吗?”

“我剥了那么长时间的青蟹,一口没吃,全让你给吃光了。你这个浑蛋。”

“呜呜呜……”

“你连根蟹肉丝都没给我剩下,太浑蛋了你。”

“我又不是你的主人,想吃蟹肉让朗清疏给你剥啊?”

“呜什么呜啊……装可怜没用,我才不会原谅你……还有,我在面壁思过呢,你离我远一点。”

“呼噜噜……”

柳絮恶狠狠地瞪着疾风,瞪啊瞪啊的,就被它一脸“伐开心”的蠢萌样给逗笑了。她一向如此,气来得快,消得也快。

忽然,疾风抬起头,支楞着耳朵。

柳絮听到正厅方向传出悠扬的笛声,伴着一阵高过一阵的“吼吼哈嘿”,还夹杂了奇怪的拍打声。直觉要出去一探究竟,可是朗清疏罚她面壁思过呢,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出门。

真是没有天理,疾风抢了她的青蟹,她只是吼了一声,拍了它的屁股,她就被训被罚……这是警告她“打狗也要看主人”的意思?

哼,柳絮平熄了片刻的怒火,又隐隐燃起,她悄悄地蹲下身,往正厅走去。

疾风一看柳絮的样子,也四腿贴地潜伏着跟了过去。

正厅的门关上了,可是门上有花格,柳絮慢慢地站起身,往里面瞄了一眼。不瞄还好,一瞄差点把眼睛都给瞄出来了。

两颊酡红的沈岑,醉醺醺地扔了外衣,甩了帽子,散乱的发髻系着一根红发带,只着对襟内衫,左转右转三步,一拍肩膀“哈哈哈”;又右转左转三步,二拍胸口“吼吼吼”;再左转右转三步,三拍腰侧“嘿嘿嘿”……沿着正厅“回”字形格局,边走边唱。

朗清疏吹着一根翠绿竹箫为沈岑伴奏,洞若观火的眼睛没有忽略花格外熟悉的双平髻,以及那双受惊过度瞪大了的黑眼睛。

柳絮冷不防对上了朗清疏的灰蓝眼睛,立刻脚底抹油溜回屋子,窝在被子里笑得停不下来。

回想以前,她在抢救大厅当护士的时候,撒泼砸东西的醉鬼见多了,喝醉酒的都不是人,怎么糟心怎么来,折腾得家属朋友尴尬得想死。

这方面,沈岑还算酒鬼中的君子,只是他对襟内衫是个大v领,转来转去的,什么都遮不住。这跳的是什么舞啊?哈哈哈……不过话说回来,县令大人还真白,而且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正厅里,沈岑跳得停不下来,他的怨愤、不甘、不值……各种负面情绪在酒精的催化下,完全显示出来,大力地拍肩、拍胸、拍腰、拍腿,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给拍红了。疼,很疼,却抵不住锥心的疼痛。

“你是个懦夫……”他每每走过朗清疏面前就这样吼一句。

走了数圈以后,他坐在朗清疏面前,一把夺过竹笛扔得老远。

笛声骤停。

朗清疏淡然自如:“还要干杯吗?”

沈岑两眼通红梗着脖子吼道:“六君子只剩我们俩了,如果你还是刑部侍郎,他们就不会死,至少不会枉死。”

朗清疏扶着额头,今日沈岑不是来买醉,是来发泄怒火。

沈岑一把揪住朗清疏的衣领,咆哮着:“为何因病隐退?双腿不能行走根本就不是理由。你知不知道他们死得有多惨?贝大人全家都在大狱里。”

朗清疏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沈岑猛烈摇晃朗清疏的肩膀:“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告诉自己,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他今天就是来刨根问底的。

朗清疏直视沈岑的眼睛,一字一顿:“我隐退,还剩我俩。不隐退,一个不剩。”灰蓝色的眼瞳里那样坚定,内心却翻江倒海般的痛楚,他知道所有的一切。

沈岑瞬间僵住了,他们是“总角之交”,从六岁就一起上私塾,他一直都相信朗清疏,这次也不例外。他想大醉一场,却越喝越清醒。双手慢慢收回,瘫坐在地上,捂住脸不让哭泣声逸出来。

朗清疏拍了拍沈岑的肩膀:“柳絮说再过五天就可以拆线。如果我的双腿可以康复,我们一起审理花田案。如果康复不了,我们去更偏远的地方做个教书先生,或者离开夏澜国。”

沈岑两眼通红地望着朗清疏许久,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听你的。”

朗清疏看了看渐渐暗沉的天色,嘱咐道:“把衣服穿上,我让柳絮准备晚膳去。”说完,转动轮椅出了正厅,暗想着。沈岑向来矜持内敛,如果不是倍受打击,不可能从隅中一直闹到夕食,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他。

黄昏时分,柳絮做了一大锅热腾腾的蔬菜蛋花面片汤,盛在大汤碗里,端到了正厅。有些意外,沈岑除了满身酒味,衣着得体,举止大方,仿佛之前群魔乱舞的另有其人。

朗清疏挑眉望着柳絮,给她一个凌厉的警告眼神。

柳絮立刻收敛了笑意,坐到一旁,落寞地吃起面片汤来,汤底是中午的蟹汤,吃起来也十分鲜美。好吧,青蟹没吃到,只能尝尝蟹汤了。唉。

朗清疏吃着面片汤,汤底鲜香,面片爽滑,配上绿蔬、木耳和胡萝卜。这是柳絮第一次做得如此色香味俱全,有长进。再看看疾风,因为一盘蟹肉和柳絮形影不离,完全忘记自己才是它的主人。

沈岑吃了两大汤碗的面片汤,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起身告辞。

朗清疏开口:“山道崎岖,夜路难行,你今晚就住在小屋,明日再回县衙。”

沈岑望着屋外的光景,不以为然:“这点山路难不倒我,放心。告辞了。”

柳絮困惑地望着他们,一个要走,一个不让走,这算怎么回事?

朗清疏严肃地说:“沈岑,明早再走,就这么定了。”

沈岑见朗清疏的神情凝重,也不再坚持,转了转眼睛,脸颊泛红地问:“和以前一样同榻而眠?”

柳絮又一次瞠目结舌,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