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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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自己唐突了，甚至是无理的，可是条件反射的东西，哪来什么道理，碰到冰会冷的颤抖，被刀砍中会流血不止，这行动加行动，反应加反应，根本就是一气吭成的啊，他哪来那么多道理可想，他拉起白惠芬的手就直直地往台阶下去，他才不管那么多，他要领着她远离这个被金钱名利腐蚀透的地方。
一个身影象座山似地挡住了他，它用清晰而果断的声音低喝：“你干什么？”
林飞怔住，他退开数步之外，才看清许萧客的脸，那是张怎样的脸，俊雅干净轮廓分明，好看的不得了，比他林飞多了一百个自信，一千个笃定，一万个游刃有余，他象个君临天下的王者，目光炯亮地仿佛能把你点燃，他就这么随便的一开口，就把刚才搂住白惠芬的罪恶一笔勾销，连上天都可以原谅他似的。
你干什么？
这话好象是林飞先问的。
可是又被人反问：你干什么？
他傻了，似乎都记不得刚才做了什么，他有些抱歉，有些愧怍，有些不知所措。是的，刚才他喝了点酒，他很少喝酒的，可是在这个地方，他不知道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
到底大家都在干什么？他搞混了，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卑微的第三者，象个小丑似地闯入成为某种哄堂大笑的桥断？
一只手搭住了他的肩膀。他回头看见了李想的脸。
她的脸平淡得令人生惧，甚至还是面带微笑的，她只用了几两气力，就把林飞从一场混乱中解救了出来，她理理林飞身上的微皱的面料，就象大人安抚淘气的小孩。
“我到处找你呢。”她笑着。
她在生气，不，她是在流血。
“你们仨在聊啥呢？”她的目光明知故问地在三人间游离，当然她早就看到了，看透了， “许老师，费老爷到处在找你呢，他说切蛋糕的时间马上要到了。”
“老公，”她“亲热”地勾进他的臂膀，象只受伤的小兽般依偎了上去。当着白惠芬的面，每一个细节都要清清楚楚地落进对方眼里才满意。“咱们进去吧。外面好冷。”
白惠芬承认被这一个细节伤了，尽管这个细节那么刻意，她知道李想明明就是做给她看的，这是种宣誓，是对过去时光的讽刺，她听到自己心上重重的一击，不是疼，是酸。
和这个女人，只那么几秒，却有了千亿年的交锋，她曾经那么蔑视过她，蔑视她用卑劣的手段打羸了自己，但为何此刻，竟是心虚的，竟是一言难尽的。或许就是这一言难尽，才酸楚的厉害。
李想明白，都明白，她这人吧，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弱点，就是活的太明白，她可以在一堆报表里，以最快的速度找出最大的漏洞，也可以从一堆人际关系里，以最短平快的方法获取最大的利益，她更清楚的掌握着，林飞情感的每一条脉络，每一个错乱，她容不得一点沙砾，也忍不了半点失控，她也很清楚，如何在这种情形下，给于白惠芬最精准的一击。
她停下脚步，坦然一笑。“噢，对了，白姐，听说你们是来相亲的，里面有不少未婚男士，条件很不错的，呆会有机会我替你们拉拉线啊。”
窒息，致命的窒息。
李想忽然兴灾乐祸地笑了，笑在心里，谁也看不出来。虽然笑里俨然带着某种悲壮的意味，虽然自己已经到了悬崖边上，只一步就下去了，可是她仍是胜利的一方，仍旧可以胜利地保持着欢快的背影离去。
白惠芬的酸楚在这一击里变得豁然开朗，有个声音说，未婚的人，应该跟未婚的人在一起，这是白惠芬从前攻击李想最有力的武器了，而现在却被她用同样的理由回击，可笑的是，在某种法律和道德的审判台上，此时的她竟是站在落势的。无论李想曾经多么的横刀夺爱，此刻的她就是比自己要优势上千百倍，她可以理直气壮地牵住林飞的手，而自己却不能理直气壮地依靠在某人的身上，光这一点，就足够让她山穷水尽了。
陆虎在深夜的街道疾行，空气变成了风，心情变成了黑色的雨。
车厢里沉默的要命，有些话，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如何结束。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她抱歉地抬眼望住许萧客，把这份山穷水尽隐藏到了骨髓里。“我到了，谢谢许老师送我。我先上去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她低着头，努力地想要解开安全带，可是这扣匙象是跟她较劲似地怎么也解不开。她越急，就越解不开，额头上密密地出了汗。
他探过身，替她解扣，他的头发很好闻，带着古龙水的香味，任凭她怎么屏住呼吸也回避不了。她不敢动，动一动，全是心思，这几秒钟的动作啊，却象用了几千年。
扣解开了，心结却牢牢缠住了。
“谢谢，我先上去了。”她起身欲走，他却突然开口。
“我能为你做什么？”
“做什么......”她有些麻木地重复着，看着他忽然苦笑。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这个星辰般的男子啊。
......
下雨了。
他没有开车远走，而是点燃一枝烟，默默地坐在车座上，看着明黄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看着那座小楼的窗户上又燃起了黄色的灯光。
她讲了一个故事。
有个穷苦的母亲，为了养育她五岁的小女儿，在一个大富人家当佣人。那户人家的房子很大，任何一个房间都比她家大上几倍。女人经常拿着主人家吃剩的饭菜打包给五岁的小女儿吃。五岁的小女儿在自己不足十平方的家里每天都吃得津津有味，她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食物。有一天，善良的主人想要邀请她的女儿到家里来作客，女人却拒绝了。
女人说，谢谢您的好意，但如果我的女儿到了您家，看到了你家富丽堂皇如同宫殿一样的家后，她会知道自己的世界原来是如此微不足道，最可怕的是，她还得回到不值一文的生活，却再也体验不到在破烂小屋里享受美食的快乐了。
......
原来我是残忍的。
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