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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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惠芬走进大厅的时候，何福莉正和一个老人配合着唱《好日子》，老人敲着鼓，何福莉扯着嗓着唱，不时还有叫好声传来，自娱自乐甚至还有点其乐融融，她一时恍神是否走错了社区春晚。边上好大一群人围着看热闹，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庞，她看到了顾编导，正想打招呼，不料顾若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会，又空空地转向了别处，压根没认出她。
是自己的妆容太浓烈了吧。
在来这里的路上，她不停地跟化妆师唠叨这句话，化妆师笑着说，白大姐，你这人观念真怪，哪有女人嫌自己太美的。这次顾导交待过了，特意把我派你家来，非把你好好改造不可。瞧，你底子好，平日里打扮太少，这随便一勾勒就是个大美人。
都是恭维而已。白惠芬很冷静，她从来不相信但仍旧很感谢这些好心人的话，不过这一身明黄毫无疑问带着某种小小期待的，期待能让某些人看到自己的改变，期待这会是自己全新生活的一个里程碑。
是的，自从那个晚上以后，象是有束光照进了她的生活，原来这束光一直藏在心里，他说的对，生活是面镜子，你怎么样，它就怎么样。
噢，对了，这些天，他每天都来医院看小志，带了玩具跟小志一起玩，更重要的是，他引导小志看绘本，远离奥特曼，他说，这类动画片会让男孩模仿暴力看多了不好。奇怪小志特别喜欢他，也特别听他的话，每天都盼着他。
有时，她偷偷地躲在一角，看着他抱着小志讲故事的画面，竟是希望这一刻能永远下去。但这一个念头稍有萌芽，就已经把她吓得不轻。莫说不可能，光是这份罪恶感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了。
她于是不敢再去想，连影子都要驱逐地干干净净，她整理心情，带着微笑走进了这个富丽堂皇的大厅。
她游魂般穿梭在人群里，很多目光聚集过来，人们暗暗惊叹着这位美丽的少妇到底来自何处，但她却一无所知，她觉得周围有张网，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唯有加快脚步，快速地穿越到一个窗边的沙发，收敛起自己深埋进去。
可是，还没过几分钟，一个声音便毫不客气地侵入了她的小天地。
“may i？”是英文，温雅而又谦卑。
眼前的男人好高，高得她唯有吃力地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这是一张光洁黝黑而又立体的西方的脸。多么清澈又美好的眼眸啊，比大海的颜色还要透彻。微卷的褐金色头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愣住，一时消化不了这个场面。
汤尼微笑着，又伸手朝白惠芬边上的空沙发示意了下。
“thelady， may i sit here？（女士，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他用英文重新补充了句。
白惠芬点点头，下意识地朝另一个方向挪了下位置。
汤尼坐下，有些紧张地理了下领带，清了清嗓子，对白惠芬伸出了手，用流利并带着纯正英国腔的英语继续说道：“你好，我叫汤尼，我来自美国，是辉瑞中国（pfizer）首席顾问，很高兴认识你。”
白惠芬真的有些慌了。她在参加这个宴会之前，可没想跟任何陌生人交流，更没想到跟一个陌生的外国人交流。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也不过四十左右吧，健硕修长的身材，帅气合身的西服，无不透露出他是一名身份不菲的人。
可是糟糕，该说些什么呢。
汤尼想，美丽而不自知，还喜欢偷偷藏起来，是东方女人最性感的部分。
他微笑着，尽量保持轻松的语气，“不好意思，我的中文不太好。你懂英文么？”
许萧客被一群做影视的人围着透不过气来，大家都热议着把他作品改编成电视剧的想法，他却不感兴趣，只想早点逃脱。他心里想起一个人，想她怎么还没来，抬眼环视大厅，一下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她。
原来她那么美，那么耀眼，耀眼的几乎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她，天鹅般修长优雅的明黄色身影，赋于她与周围世界不同的气质，忧郁的，清澈的，或是性感的。连擅长写作的他也形容不了，有那么几秒，他觉得自己是恍神的，心脏漏跳了几拍。他推开人群，尾随着她的背影而去，很快就发现她被一个外国男人给包围住了。
他走上前，听到了汤尼的话语，听到了他在自我介绍，还准备请白惠芬跳舞。不过她似乎听不懂英语，怔怔的没有反应。
是不是我应该去帮她翻译下呢。他想。
可是，她出人意料地调整过来了，美丽的眼睛里透出了神采。
她友好地伸出手，与汤尼握在了一起。她的英文很流利。
“我叫白惠芬，谢谢你的邀请。可惜我不会跳舞。”
“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士，”汤尼毫不掩饰，“如果不冒昧的话，我很想认识你。”
白惠芬一愣，她觉得这话好象不是对着她在说。她茫然地朝四周转头看了圈，又怔怔地看向汤尼。
“您不会在意我的直白吧。”他有些后悔了，但仍帅气地笑着，脸上划出了好看的弧度。“我们西方人不知道什么叫作欲语还休。”
“这......”白惠芬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难题。她很早就认为，自己已退出那个年轻人专属的逐猎游戏。
“看来汤尼今天很有兴致啊。”一个调侃的声音不温不火地插了进来，打断了这份短暂的尴尬。
白惠芬抬头看去，看到了他清俊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分明是藏了什么东西，意犹未尽地笑着。
汤尼惊喜地站了起来，跟许萧客来了个大熊抱。
“嘿，萧客，我的大作家，又见面了，见到你真高兴。”
“是啊，咱们多久没见了？”
“上回应该在伦敦吧。一年前？”
“噢，是的，一年前。”
“时间过得真快。这次回国你准备呆多久？”
“回来住段时日，你呢？”
“我调任中国了，以后会常驻这个城市。”
“那甚好，我们可以经常聚了。”
......
二人寒喧着，白惠芬更有点坐立不安了。
她在想，要不要趁机逃走呢？
“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我的朋友白惠芬。”许萧客发现了她的企图。
白惠芬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给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汤尼跟我是老朋友了。”他细心地向她介绍。
“噢，这位美丽的女士居然是你的朋友，那太好了。”汤尼惊喜地笑了起来。“萧客兄，这回你可得好好帮我一回。”
“噢？帮什么？”他假装镇定。
“我对这位女士一见钟情。”汤尼直言不讳。“可是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是不是应该先请她跳支舞？噢，天哪，我可是一点都不懂中国的规矩。”
“跳舞是个不错的开始。”许萧客笑着回应，“不过白女士非常优秀，你得花点心思才能成功呢。”
“真的么？在我面前，失败这种东西可是从来都不存在呢。”汤尼自信满满。“不过相信白女士这样的女人，一定有不少追求者吧。”他看向她，象是看着什么宝物。
“当然，”许萧客笑着，又转向白惠芬耳边，轻声耳语，“惠芬，汤尼是纽约屈指可数的黄金单身汉之一，他可不是随便出手的花花公子。”
心里那一丝丝的是叫失落么？扫也扫不干净。听着毫不吝啬的赞美，却觉得是隔离在外太空的东西，与自己根本无关，他那么热情的“推销”她，是出于某种叫作悲天悯人的精神吧，是啊，自己是那个需要被推销的白惠芬，是那个需要走出情绪的可怜的单亲妈妈。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他呢？当然要感谢他呢，可是为何又会失落呢。
她抬眼看着他，对上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她鼓起勇气不让自己深陷进去，但她却分明看到了它在躲闪，不敢再向前了，再向前便是万劫不复了。
“谢谢许老师。”她忽然平静下来，情绪在一瞬间，变得无影无踪。她转头望住汤尼，坦然地伸出手，接受他的邀请。
“汤尼先生，感谢你的青睐，我的舞技不太好，你别见笑呢。”她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