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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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扯开话题。“许老师,高压锅里还有汤,如果晚上饿了微波热下就成了。”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把“狄更斯”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架。

他静静地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冲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接过她手里的书,俯视着她。咳,他轻咳了一下,喉头有些粘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把书放回了书架,原来书架对她来说太高了。

“就算陪我吃点,我一个人吃可有点冷清呢。”他微笑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灯光是明黄的。

食物也是明黄的。

坐在餐桌两边的两人,也被染成了明快的颜色。

早该如此了。许萧客想。如果这样的画面能永恒的话,他宁愿每分钟都呆在这叫作“家”的地方。他需要这个空荡荡的空间里,有一个人象空气一样自然的存在,坐在餐桌边上柔软地陪他进食,不用太多语言,几个眼神就可以。他喜欢那些煮得软软的食物的味道,和女人的微笑溶和在一起。窗外再带点小雨吧,把明黄色打湿在玻璃上,把女人的美丽融化在水汽里,原来,仅此而已。

他在看什么?为何自己的心嘣嘣直跳,自己嘴里不停地在说什么呢?连自己都没听明白,言语是如此的苍白,不过是想掩饰内心的局促。

“许老师最近有什么新作呢。”她终于找到一个适合的话题。

“我正在构思国内电视相亲题材的作品。”

“您的意思是,写关于我们的节目‘非爱不婚’?”

“差不多吧。我在国外多年,早听说了国内电视相亲很火,老外对此很感兴趣,所以想深入研究一下。”

研究一下。原来他只是想研究一下而已。恐怕自己也是他的研究对象之一吧。

她忽然就落寞了。

“你可不可以以后不要称我叫‘您’。”他有点怪罪了。

“因为您是尊敬的作家老师啊。”落寞的连语气都正常了。

他真的生气了。眼前的女人真顽固不化啊。

他翻弄了下眼前的菜,显得无所适从,他甚至有些烦燥,有个古怪的命题,他一直想不通。

他脱口而出:“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的眼神凝住,她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白大姐?白女士?白惠芬,惠芬妹?或者干脆叫惠芬?每一样都不合适。他这样想着,忽然手心密密地湿了一片。

“不是说过,您可以叫我白大姐么。”她呵呵笑着。

他放下筷子。重重的。

她吓了一跳。

他又后悔了,他重新拿起了筷子,他笑了。“好吧,白大姐。你知道,我一直都想帮你。”

“是的,许老师,你一直都在帮我。”

“可能我没有表达到位,我一直希望你能从那层情绪里走出来。”

她低下头,不语。

“每个人都有不幸,每个生活都不完美。”他的声音没有温度。“重要的是怎么去面对,怎么找回自信。”

明黄色忽然没有了,有的只是冰凉的灰色。

太生硬了吧,连自己都感觉到了。这是怎么了,说教式的话语本不应该出自已之口,他学过心理学,口才学,可是怎么都派不上用场了,看着这个天生就已经被打败的女人,他竟是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有些口无遮掩了,他感觉自己就象是站在井口往里抛绳的人,不停的喊着“快抓住快抓住”,而下面的人根本就不搭理他。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急促的铃声象是预示着什么。

白惠芬的心突然漏跳了两拍,有种不详如电流般蔓延全身。

是小志的班主任打来的。

才七点,幼儿园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

她的手僵住半秒,竟不敢接通电话。

奔跑,不停的奔跑。

白惠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她想用一分钟就把整个地球都跑遍,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小志一定藏在哪个角落里,他最喜欢藏在角落里了,每次他犯了错,就会找个地方躲起来,哪怕是抽水马桶的蓄水箱也可能是他的藏身之所。

小志,这可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你怎么连半点预兆都没给妈妈就玩起了捉迷藏呢?你怎么可以瞒过老师,瞒过保安,瞒过所有人就这么趁着黑夜溜走了呢?你想溜到哪儿去,黑暗和潮湿的世界一点都不好玩,它们张着大嘴就等着吞掉你们啊。

白惠芬不能再往下想了,她不敢想象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她连一丁点那样的画面都不敢推理,那画面只飘浮过半秒就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她的腿开始发软,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力气支持着这两条麻木的肢体往前行动,她只有不停地跑,不停地叫,疯狂地,在愈变愈大的雨水里不停的奔跑,仿佛只有这么做才能缓解这种恐惧。

男人紧紧跟着她,他也忘记打伞了,他也忘记这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会让一切变得更糟,他来不及想那么多,他能做的就是马上报案,冷静地张罗所有人去找孩子,然后,紧紧尾随在这个几近崩溃的母亲身后。他看到她象个没头苍蝇似地在附近小区里狂奔,吼叫,翻弄着黑漆漆的草丛和湿滑的下水道。他扶住她,叮嘱着小心,她一把推开他,转身向着更深的黑色跑去,他追着她,生怕她跑丢了。

“白大姐,你这么找没用,你得冷静下来,分析下小志可能去哪儿了,然后有针对性地去寻,”他吃力地象捉小鸡似的捉住她。

她的脸色象个死人,她的眼睛看着他又象是没有看着他,她忽然后退了几步,愣住。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十一点了,他从来没有超过十一点还在外面的。”她带着哭腔喃喃自语。

“也许他去了喜欢的游乐园或者什么商店,孩子对时间是没有概念的。”

“不可能,除了我,他不可能单独去这些地方的,他根本不认识路!”她吼叫着,象是在法庭上辩论。

“我觉得你应该回忆一下,仔细想一想他突然溜出幼儿园的理由,一定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让他突然有了什么想法。”

“我回忆不了!”她忽然哭了起来,“我脑子一片空白,不,我的脑子快炸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我陪你回屋里坐会儿,喝杯茶,缓缓神......”

“喝茶!!?我怎么可能还要喝茶?我的小志已经失踪超过四个小时了!”她泪水如决堤。

他也慌了,慌不迭地补充着:“只是几个小时而已......”

“几个小时会发生很多事,他万一被坏人拐走了,几个小时很可能都已经出省了......”她大口喘起气来,说到这里已经不能说下去了,弯下腰去拼命地抽动着胸腔。

他欲要扶住她,她奋力地推开他。

“你不明白的,”她说着,扶住边上的大树。“你不会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情的。”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小志对我意味着什么?你是男人,你不了解孩子对我们女人的意义!”她忽然激动起来。

她想起了林飞,想起了这个曾经让她托付所有的男人,这个曾经让她差点相信可以依靠可以一无所惧的男人。她那么信任他,信任到为他怀胎九月直到小志降临,她以为爱融于血什么都不能分离,可只是那么短短的几天。似乎只在一瞬间,这个男人就消失了,消失的好象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你们男人,除了高高在上说些好听的话,你们能为孩子做什么?你们什么都不会做!”她吼着,忘记她在对谁说话,“孩子对你们来说,只是个贵得不得了的宝贝,可是对我们女人来说,他是我们的一部分,他是我们用鲜血浇出来的!”

“够了!白惠芬!”他忽然高吼起来。

她嘎然而止。

“别再用这些理由来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了!”许萧客声音坚定如钟,一字一句:“你这个自诩为伟大的母亲的女人,你抱着孩子这个高尚的理由做着圣母般的角色,其实你根本就是抱着根救命稻草!”

她后退了几步,僵住表情喃喃不能自语。

他逼近她,目光在雨中却是如火炬般撩人。“不是孩子需要你,而是你需要孩子,你把自己困在过去的失败里,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可是你想过没有,作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在这种时候,不应该怨天忧人阵脚大乱,而是应该第一时间,用最短的方法分清形势找到突破点,而不是脆弱地为自己找理由!明白么!”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用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那么激动,雨水顺着他的面庞不断地往下流,他感觉不到,他觉得自己已经用尽全力,向这个陷在深渊的人伸出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