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情书 第20节(1/1)

沈一涵滞了滞,随即又说,“你们要去哪?下雨天不方便,我送你们去吧,我家司机现在就在校门口。”

“不用。”片刻,林屿肆说:“我没法送你出去,打个电话让你家司机把伞送过来。”

乔司月这才反应过来,他肩上的那滩水渍是怎么来的。

接连被拒绝两次,沈一涵嘴角的笑一点点地垮下去,但良好的家教护住了她最后的体面,“那明天见。”

乔司月的注意力终于从她马尾辫上的黑色蝴蝶结挪开,落在他撑伞的手指上,瘦长,骨节分明。

乔司月心里那股欢喜像荒草一样疯长。

像他们的初见,那种心动来得莫名其妙

却又让人甘之如饴。

鬼屋离学校不远,走了一段路后,乔司月问,“你打算学理科吗?”

她绞尽脑汁拼凑出的话题,只得到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声“应该吧。”

过了差不多五秒,大概是出于礼貌,他把问题甩回去,“你呢?”

“我去文科班。”

“哦。”

气氛又冷下来。

乔司月第一次觉得不善言辞是这么要命的一件事。

伞就这么大,两个人挨在一起,肩膀时不时蹭到,林屿肆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些距离,伞却朝另一个方向推过去。

这种时候,好像多说一句话都是不合时宜的。

乔司月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侧,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脑袋被同一个念头占据得满满当当——她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些,这条路能再长些。

极静的环境里,他突然出声,“想听歌吗?”

不待她回答,林屿肆已经从兜里摸出耳机,又在书包夹层里找到mp4,对准接口插上。

乔司月看着他戴进自己右耳,手里捏着另一只耳机头,在距离她耳朵不到五公分处停下。

他没说话,但乔司月读懂他的意思,接过耳机戴在左耳。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混进来一道低磁缱绻的男嗓。

里面的人缓慢唱着,乔司月记住了其中几句歌词。

模糊地迷恋你一场

就当风雨下涨潮

……

谁又会/似我演得更好

从眉梢中感受到/从眼角看不到

仿佛已是最直接的裸露

-

这个点,鬼屋等位的人很多,幸好苏悦柠提前一个小时到,差不多半小时就能排上。

乔司月远远看见苏悦柠和陆钊站在门口,还有个没见过的男生,剪了极短的寸头,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白t卡其色五分裤,裸露在外的小腿略微紧绷,显出分明的肌肉线条,笑起来爽朗大方。

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长相。

陆钊一把勾住男生肩膀,笑着介绍,“这是三班的陈载,霖安之光,未来的世界冠军。要签名的现在赶紧上啊,以后能卖不少钱。”

陈载手肘撞了撞他的腰,笑容明朗,“你少在这打趣我。”

乔司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苏悦柠凑到她耳边解释,“短跑运动员。”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二十分钟后,张楠和沈一涵出现在鬼屋门口。

苏悦柠不待见地昂起下巴,“你们怎么也在这?”

张楠翻了个白眼,“鬼屋你家开的?就允许你们来?”

沈一涵拽拽她衣摆,示意她别再说了。

张楠动了动嘴唇,最后只嗤了声。

陆钊一根筋,非但没察觉到这会有些别扭的氛围,甚至还大方地邀请了句:“反正都认识,要不就一起?”

沈一涵正要说什么,张楠插了嘴:“我是没问题的啦,就是不知道某人介不介意。”

苏悦柠最烦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冷笑后,给了张楠一记直球,“我介意,所以你们自个慢慢排吧,今天关门前总能轮到的。”

张楠气到脸红脖子粗,最后憋住一句:“谁稀罕了?”

说完,拉着沈一涵到空位坐下。

沈一涵抿直唇线,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乔司月。

游戏途中,乔司月和大部队走散,拐进一个看上去像生物实验室的地方,瓶瓶罐罐里放着各种内脏器官。

她不自觉后退几步,后背意外撞入另一个人的胸怀,电流般的触感霎时在全身蔓延开。

昏暗的光线里,男生的脸看得不太明晰,她依稀辨认出,“你怎么回来了?”

林屿肆:“苏悦柠让我把你带回去。”

乔司月哦了声。

“怕就跟在我身后。”

他语气平淡,戳穿人时,就好像在阐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不会给对方过分的难堪。

乔司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绷直被汗液浸润的脊背,打肿脸充胖子,“都是人扮的,没什么好害怕的。”

借着微弱的光线,林屿肆勉强看清她的脸,给人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心情。

他勾起唇角笑了下,这笑容落在乔司月眼里更像在反问:“你看我信吗?”

乔司月:“……”

npc忽然跳出来,乔司月条件反射般地往回就跑,被一旁的横杆勾到,眼见就要栽倒。

林屿肆及时又精准握住她的手,将人扯回来。

乔司月心跳陡然乱了节奏,手上的触感烫得她几乎承受不住。

在他松开时,又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扯住我衣服。”

乔司月轻轻嗯一声,揪住他衣摆,然后用力收紧手指。

这个夏天骄阳似火,偶尔也会暴雨倾泻。

但不管如何,都是她最喜欢的季节。

这天回去后,她在画册里写上了一段话。

2009年8月12日

今天他牵住了我的手。

整整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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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鬼屋,乔司月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她看向神色自若的苏悦柠,“我先去上一下洗手间。”

苏悦柠点头,“那我先帮你把包拿出来。欸哪个柜子来着?”

钥匙递过去,“最左边第三个。”

苏悦柠比了个ok的手势,打开储物柜,书包袋口处的暗扣没摁好,笔和本子掉在地上。

她把笔放回去,拂开画册上的灰,意外看见封面右上角的一行小字:“我野蛮生长,没能成为自己的月亮,遇见他,是银河赠予我的糖。”

苏悦柠一顿,没忍住往下翻。

满满一本子的素描画,画的是却同一个男生,有他投篮时潇洒利落的姿势,跟人谈笑时恣意的神色,站在烈日下被风吹拂时懒散的眉眼……

几乎每幅素描画下都配有几行小字,像是日记。

2009年5月25日

时隔两年,我又遇到了他。

2009年6月15日

今天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2009年6月30日

他问,要不要送我回家。

2009年7月23日

他吻了下我的侧脸。

……

苏悦柠不懂画,却能感受到女生在落笔时隐忍克制的情绪。

曾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猜测,再度涌现出来。

苏悦柠讷讷抬头,往乔司月离开的方向看去,手指无意识地捏住画册边角。

“我看排到估计也要□□点了,要不我们下次再来吧。”

张楠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响起,苏悦柠一个激灵,迅速将画册塞回包里,转过身,双臂交叠抱在胸前,直勾勾地迎上张楠的目光,“看什么看?”

张楠满脑子问号:“谁看你了,莫名其妙的。”

苏悦柠哼了声,拿后脑勺对人,直到乔司月的身影进入视线,一下子从高傲的孔雀变成落败的鹌鹑,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不在状态。

乔司月看出她的不自然,接过她递来的书包一面问:“你刚才和张楠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