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情书 第9节(1/1)

张楠:“这种说话换你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林屿肆家里会缺钱?他穿的用的,哪一件不贵?再说了,还钱就还钱,多送颗糖算怎么一回事?”

乔司月大脑空了一瞬,丝毫没察觉到保温杯上的漆已经被指甲抠出一道月牙状的痕迹。

心头滋味难辨,转瞬听见沈一涵用平淡无味的语气说,“那有什么?他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照顾新同学应该的。况且不就是一颗陈皮糖?上个月他不是给全班分了遍?”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沈一涵的最后一句话压得很轻,“这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司月彻底僵住,数学课上残留的一丝欢喜被冲刷得荡然无存,整个人仿佛被剥离走魂魄,剩下一副肌骨贫瘠的躯壳,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教室。

电扇送过来一小阵清凉的风,沥在后颈的汗液在这种刺激下,有和冰锥一般的刺激效果,她猛地一颤。

苏悦柠摘下耳机,走到她座位旁,担忧地问:“你没事吧,怎么倒个水的工夫,脸色白成这样了?”

乔司月摇摇头,揩去额角渗出的汗,“可能是天气热中暑了。”

“那你快把外套脱了呀。”

“没事的,我以前经常中暑,抓下痧就好了。”

苏悦柠还是不放心,找出上次中暑后放在课桌角落的藿香正气水,递给她,又想到自己座位恰好在电扇底下,“你今天和我换下座位,我那比较凉快。”

乔司月拗不过她,把水杯和下节课要用的教材练习本挪到她座位上,捏着鼻子灌下藿香正气水,刚坐下,沈一涵和张楠前后脚进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相交,乔司月想起在茶水间听到的那些话,喉咙一痛,口中的味道苦涩难忍。

她率先别开眼,打开保温杯,微微仰头,突地一顿,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走得匆忙忘记装水,这一口下去,灌进去的全是空气,在肺腑里横冲直撞。

她忽然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

明明很在乎,却要装出一副无关紧要的姿态,失望后还要故作洒脱,反反复复被同一种暗无天日的情绪牵着鼻子走。

难道喜欢一个人都会变成这样子吗?

还是说,只有暗恋才会这样?

第8章 即便他永远没有机会知道

这种疑惑延续了足足一周。

周一大课间国旗下讲话结束后,年级主任重点表扬了这次去市里参加化学竞赛获奖的那几人,林屿肆的名字也在其中,拿的还是一等奖。

今天气温有三十几度,站在太阳底下,整个人像被放在熔炉里烤。

六班班主任不在,没人管,一个个跟蔫了似的,叫苦连天。

苏悦柠胳膊搭在乔司月肩上,手掌不停扇着风,时不时抱怨句:“就这一点破事,都能给他扯十几分钟,这嘴这么厉害,我看干脆别当教导主任,卖保险去吧。”

好几秒得不到乔司月的回应,苏悦柠侧目看她,稍愣后问:“你在笑什么呀?”

女生笑起来时嘴角有一道很浅的梨涡,苏悦柠没忍住轻轻戳了戳。

乔司月努力收住笑,“他刚才用错了一个成语。”

苏悦柠没跟上她的脑回路,“啊?”

“首当其冲不是这么用的。”

“……”

苏悦柠半信半疑,总觉得她藏着什么事,“可你的脸也很红欸。”

“可能是在替他感到羞愧。”

苏悦柠噗地笑出声。

乔司月不太能理解她的笑点,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回教室的队伍在离开大操场就散得不成样子,苏悦柠拉着乔司月抄了条近路。

靠近人工湖泊那一边,立着几块公告栏。

乔司月看到林屿肆的照片被贴在红榜上,那是第一名的位置,在他的右边和斜对角都是自己认识的人,许岩和沈一涵。

见她停下,苏悦柠跟着止住脚步,顺着她的视线飞快扫了眼,解释道:“每次大型考试的年纪前五十都会被贴在这,不过换榜这么多次,上面这几张脸几乎都没怎么变过。”

乔司月想问那他呢,一直都是年纪第一吗?

话到嘴边,却不由自主变成了:“年级前三也都没变过吗?”

“准确来说,是年级前二。”苏悦柠一直不喜欢许岩,觉得那人太阴暗,每回提到他时,话里总会带上刺,“你那同桌千年老二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只能说,既生肆,何生岩。”

正说着,身边穿过几道身影,乔司月的注意力很快被夺走。

林屿肆和陆钊并排走在一起,两个人勾肩搭背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这几天的观察下来,乔司月发现他笑时从来不收敛表情,薄唇扬起,眼角叉开的弧度更加明显。

他那边的世界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晴空万里,就算有过短暂的暴雨侵袭,张扬的笑声依旧不会散场。

没来由的,乔司月落寞的心情被他的笑容感染到。

一切的苦闷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

至少在这一刻,她很庆幸自己喜欢上的少年是如此优秀而耀眼。

即便他永远没有机会知道,就在一个小时前,距离他不到三米外的贫瘠荒原上已经刮过了一场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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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教室不久,上周的语文周考试卷也发下来了。

苏悦柠抱着试卷坐在乔司月前排唉声叹气,“待会又要被老高训了。”老高是六班的语文老师,教学风格幽默风趣,但对学生要求很严格。

乔司月问苏悦柠要来试卷,仔细对比后,发现她的基础题失分太多。

“其实拼音、成语解释这两题很多选项都是从考过的试题里挑的,所以你可以把平时遇到的疑难读音、成语都记录到本子里,早读课拿出来读一读。”乔司月说,“还有阅读理解,不同题型,它都是有固定的答题模板在的,我笔记里有记,你可以拿去看看。”

苏悦柠直点头,接过她递来的笔记,认真看了会,“笔记能借我复印一下吗?”

“嗯。”

苏悦柠是行动派,得到她同意后,直接跑去复印室,顺便给陆钊也复印了份。

距离上课还有七八分钟时,班长走到乔四月座位旁,“班主任让你去趟办公室。”

一到办公室,盛薇便问:“一周时间下来,各方面都还适应吗?”

乔司月没有多想就回答:“老师同学都挺好的。”

盛薇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片刻才正式切入话题,“我看你上周的成绩不是特别理想,赵老师上课节奏快,你要是有不理解的,课后一定要多去找他。”

乔司月点点头,想到什么,问:“盛老师,我可以参加下学期的数学竞赛吗?”赵毅在课堂上提过一嘴,她记下了。

这问题让盛薇愣了下,“这学期的数学期末成绩每班排名前五的学生都有资格,到时候学校会再统一安排一次选拔,综合成绩在年纪前十的能参加市里的比赛。”

乔司月又点头。

盛薇发现这姑娘话是真少,总给她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平时有什么困惑都可以来找我。”

她顿了顿,“我看苏悦柠和你关系挺好的,有什么不方便告诉我的,可以多和她说说。”

乔司月诧异地看她。

直到现在,自己所接受的教育理念都是好学生只能和好学生玩在一起,差生的存在,只会给他们的学习造成负面影响。

包括乔崇文也是这么想的,以前每回她说要和同学出去玩,他总会问上一句:“和谁一起?她学习怎么样?”

如果名字听上去耳生,从来没有出现在光荣榜上,乔崇文会失望地啊一声,然后要求她早点回家。

也就在那时,乔司月意识到,家长跟老师一样,心里都有一条不成文的鄙视链。

现在看来,这条被多数人约定俗成的法则好像并不被盛薇接受。

当然也可能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和“好学生”脱节了。

盛薇又说,“她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和她在一起,你会开心很多的。”

乔司月不置可否,盛薇没什么其他要紧事要说,就放她回教室。

乔司月走出几步折返,“盛老师,校服这个月都买不到了吗?”

今早乔司月又去了趟校服零售点,得知原来的服装厂被查出存在质检不合格、工作环境未达标等问题,被管理部门勒令停业整改,和学校的采办合同终止。

盛薇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长袖外套,两秒后说:“新的服装生产厂家,学校这边还在接洽,最快也得下月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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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司月被叫去办公室这段时间,苏悦柠跟陆钊他们去了食堂旁边新开的小超市。

“我发现她好像有点偏科。”苏悦柠接过陆钊递来的汽水,猛吸了口,继续说,“她作文挺厉害,这次考试才扣了两分,刚才还辅导我功课,教我怎么记词语最有效。不过,上周期末模拟她数学才考了一百一,连班级中位数都没有,老赵课上布置的题目,她也不会做。”

“这有什么,那几道题目我也不会。”陆钊不以为意地说。

苏悦柠汽水差点喷出来,“你会才有鬼了。”

林屿肆对他们的话题不太感兴趣,一直低头在玩手机。

“肆儿,道明肆!”苏悦柠不满他的态度,喊他,“你现在就坐在司月的斜后方,学习上的事你能帮就多帮帮她呗,指望她那同桌好像没戏。”

林屿肆这才抬起脑袋,漫不经心地一笑,“你先问她需不需要再说。”

赵毅在课堂上布置的那几道题难度算不上很大,但能在短短几秒钟就得出答案的水平,实验班估计也拎不出几个。

林屿肆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实力,但他得承认,她这种行为确确实实引起了自己的注意,不过也没到值得放在心上的程度。

林屿肆掐灭屏幕,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冰可乐,付完钱后示意陆钊他们,“上课了。”

他步子迈得大,三两步就甩出一段距离。陆钊正要跟上,被苏悦柠一把拉回来,“你说他刚才是什么意思?”

“傻啦吧唧的,这么简单的意思都听不出来?”陆钊投去鄙夷的一瞥,然后解释说,“我们肆儿一直都是热心肠的好小伙,自然是愿意帮的,但说到底这事的决定权在你好朋友手上,他帮是一回事,人领不领情就另当别论了。”

苏悦柠不赞同他的说法,“司月她不是那种高冷的人,她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自然地和别人相处,其实她人很好的,只要你肯朝她迈出那一步,她会加倍对你好的。

陆钊对她们那种“上个洗手间都要结伴同行”的闺蜜情不感兴趣,耐心告磬后,直接打断:“知道你朋友最好了,全天下没人配得上她行了吧。

“也不能这么说,”她小声说了句,“我看肆儿就挺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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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悦柠带回来一杯冰镇柠檬水。

这会乔司月已经坐在她的位置上,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