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5)(1/1)

岑柏言瞬间愣住,伸出去的手僵在了空中。

他以为只要宣兆醒来,他们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那宣兆为什么要推开他?

因为岑静香主导了这场车祸,害宣谕险些出事,更害得宣兆险些丧命,所以宣兆怪他了吗?

岑柏言自动自发地把宣兆这句断断续续的话脑补成了 你以后能不能别碰我,我不喜欢。

宣兆看着岑柏言夹杂着失落、失望、失意的黯然表情,属实是哭笑不得,但他越是急着辩解,喉咙就越干涩。

我不是.

你看看你,吃个橘子都吃不好, 岑柏言眼神黯然,但还是勾起唇角笑了笑,抽了一张纸巾给宣兆擦了擦嘴角,我去打水,你看会儿电视,我马上回来。

宣兆闭了闭眼,头疼,真是头疼。

当晚陈威和龚巧也来了,陈威这人没什么别的本事,火上浇油倒是很在行。

龚巧在屋里插花,陈威跑出来看见岑柏言在抽烟,模样挺烦,于是便问了怎么回事。

岑柏言一五一十地说了,陈威思索片刻,一拍大腿:我说呢,你看啊,每回我和龚巧来,小宣老师都醒着,很有精神。怎么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精神总睡觉呢?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啊!

岑柏言手腕一抖,烟灰落了一地。

第112章 尾声(二)

宣兆不知道怎么面对我。

这个认知让岑柏言很是难受,就好像一块石头凭空压在了他肩上。

他希望和宣兆简简单单地相爱、简简单单地在一起、简简单单地过每一天,但这也只是希望罢了。

他和宣兆之间始终缠着无数死结,线头纷乱缠绕、错综复杂,这些结将他和宣兆牢牢绑在了两端,却也让他们无法靠近彼此。

放心吧,哥们儿, 陈威拍了拍岑柏言的肩膀,安慰他,虽然小宣老师现在还不能面对你,但他躺在床上跑不了,也不得不面对你,你还可以感化他。等他病好了,能跑能走了,说不定就溜了,你要抓紧时间了。

肩上那块石头 啪 往下压了几分,岑柏言更难受了。

宣兆这回确实是冤枉。

陈威和巧巧来探病时他精神不错是真的,不过纯粹是因为他不想他们操心,于是每回都强撑着让自己保持醒着的状态。但面对岑柏言,宣兆会不自觉卸下所有别的想法,他毫无防备、全然放松,不需要特意去撑着自己张开眼皮。听着岑柏言在耳边絮絮叨叨让宣兆觉得很安心,岑柏言在的时候,宣兆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密不透风的壳子里,温暖又安逸,所以他常常眯着眼就悠悠睡过去。

但岑柏言显然是误会了,而陈威则又加深了这个误会。

陈威至今仍然坚定地认为那天是他把小宣老师叫醒的,并且对此十分自豪。

你别臭美了,我哥才不是你叫醒的。 龚巧不赞同地说。

那你说说怎么那么巧,那天我刚好来探病,刚好大声召唤了小宣老师,又刚好我才走没多久小宣老师就醒了, 陈威双手背在身后,在病房里自信地踱步,小宣老师不是我叫醒的是谁叫醒的,是你插的丑得要命的花儿叫醒的?

他冲龚巧贱嗖嗖地挤眉弄眼,龚巧火冒三丈:你真是不要脸!

不信你问问你哥啊, 陈威凑到宣兆身边,小宣老师,你是不是听到了我热情的呼唤所以才醒来的,别害羞,大声说出来,是不是是不是?

他这嗓门大的堪比十个鼓号队同时演奏,宣兆哭笑不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同时抬手掏了掏耳朵。

我就说是吧。 陈威一耸肩膀。

岑柏言取完药回来,刚好目睹了这一幕。

他不无失落地垂下眼眸,原来宣兆真的是被陈威吵醒的啊.

你就是欺负我哥现在说不了话, 龚巧皱了皱鼻子,你不要脸!

我看你才是欺负你哥现在说不了话, 陈威吹了声口哨,所以才带这么丑的花过来污染大家的眼睛。

. 我的花不丑! 龚巧急得跺脚。

陈威逗她逗上瘾了,做了个鬼脸说:哎,就是丑!

龚巧从来不和人急眼,骂人词汇量十分匮乏,被陈威惹恼了也不知道怎么回击,圆着眼睛瞪了陈威小半晌,赌气地跑出了病房。

这下轮到陈威愣住了,挠挠头嘀咕:这就生气了?

宣兆轻叹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陈威追上去看看,陈威嘴上咕哝说我才不管她,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迈开了腿。

病房里只剩下岑柏言和宣兆两个人,宣兆已经有些累了,攒着的这口劲儿泄了下来,眼皮瞬间变得沉重。

岑柏言仔细地将每种药的用法用量标注在便利贴上,回头看见宣兆半眯着眼,昏昏欲睡。

每回我和龚巧来,小宣老师都醒着,很有精神。怎么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精神总睡觉呢?

他心头一阵阵地发沉,他想要想要宣兆多看看他,也和他说说话,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巧巧脾气那么好, 岑柏言随便找了个话题,怎么光对陈威着急上火的,和小学生似的。

宣兆撑开眼皮看了岑柏言一眼,勾起唇角笑了笑。

陈威也是贱的,吃饱了没事儿干,总是撩闲。 岑柏言说,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宣兆摇了摇手指。

那吃药吧。 岑柏言坐在床边看着宣兆,今天药量减了,说明身体慢慢变好了。

他把水杯递到宣兆嘴边,宣兆乖顺地含住吸管,把药吃了。

每天吃完药到睡前这半个小时,岑柏言一定会和说很多话,说说今天天气怎么样、温度怎么样、食堂的饭菜怎么样,宣兆会在岑柏言的喋喋不休中安心地睡着。但今天,宣兆照旧眯着眼,病房里却一片寂静,岑柏言没有和他说话。

安静下来了反而睡不着,宣兆眼睫微微颤动,将眼皮掀开了一条细缝。

岑柏言坐在床边看着他,见他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宣兆抿了抿嘴唇:想. 说话。

想听你说话。

嗯?想说话了? 岑柏言低笑出声,给宣兆掖了掖被子,把身体养好,就能说话了。

宣兆看着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岑柏言今天的不对劲,他鼻头皱了皱:你不要.

我不碰你, 岑柏言垂下眼眸,我. 我等你睡着了就走,晚上不睡这里了,你好好休息。

宣兆这下是真急了,岑柏言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这么瞻前顾后的?

岑柏言笑笑说:没关系,你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我能理解。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好好聊聊,好不好?

宣兆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岑柏言说他能理解,他到底理解什么了他就理解了?

岑柏言将床头灯亮度调到最暗,身形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宣兆喉头上下攒动,艰难地挪了挪身体。

岑柏言立即皱紧眉头:怎么了?哪里难受?

宣兆还是执着地挪动身体,岑柏言只好弯腰半揽住他,将他往床边挪了一些。

两个人因为这个姿势靠的很近,彼此唇息交缠。

岑柏言心头一阵发烫,但又想到宣兆说过不喜欢他的触碰,于是刚要起身,不料想宣兆却抬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上来. 宣兆因为方才的挪动而稍稍喘息。

岑柏言浑身僵硬。

宣兆嗓音沙哑:睡觉。

语毕,他侧头看向身边空出的半张床。

岑柏言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要我. 上来和你一起睡?

这回总算是听懂了。

宣兆露出了一个 你真笨呐 的表情,对岑柏言点了点头。

岑柏言自上而下俯视着宣兆,眼里满是激动和雀跃。

你,吵, 宣兆用指腹摩挲岑柏言的耳垂,. 我醒了。

唤醒我的人是你,从来都是因为你,我才坚定不移地醒过来。

第113章 尾声(三)

夏天走到最热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

岑柏言在海港大学需要补考的科目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该转的学分也转的很顺利,只是那份转学申请被

搁置了;万千山和岑静香的判决陆续下来了,万千山涉嫌投机倒把、向政府机关人员行|贿、洗|钱,被判处十五

年有期徒刑;岑静香于二十年前实施故意杀|人罪,最终被判处无期徒刑。

岑静香在落网前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替岑情铺好了后路为岑情在澳洲购置了房产,同时为她买了一个

那边私立大学的入学名额,并且把国内在她名下的房产全部变现,为岑情留下了一大笔钱。岑情独自远走,谁

也说不清这个结局是好是坏,也许只有岑情自己才能够衡量她的得失。

岑柏言去探视过岑静香,但看守说岑静香不愿意见他,让他以后别再来了。

岑情走的那天给岑柏言发了一条短信,三个字我恨你,岑柏言独自坐在病房楼下的长椅上发呆。他偶

尔会想起岑情小时候很小的时候,像个布娃娃一样漂亮,又白又软,岑柏言总是趴在婴儿床边看妹妹,他

想哥哥天生就是要保护妹妹的,等你长大了,谁都不能欺负你。可他其实不能算是个足够关心妹妹的好哥哥,

岑情变成后来这样,他并非毫无责任,如果他可以多关注岑情一些然而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如果。

他的这个家搭建在欺骗、虚假的地基之上,坍塌是必然的,岑柏言和他的母亲、妹妹各自踏上了截然

不同的道路。要是真有缘分这回事,也许岑柏言这辈子和岑静香、岑情做亲人的缘分很淡薄,就真的到此为止

了。

岑柏言既心痛又无奈,他仰头看着天,阳光照得他眼框一阵阵发热。

在岑柏言凝望天空的时候,也有一个人一直在凝望着他。

柏言!忽然一声清朗的呼唤传来。

岑柏言转头一看,三楼的窗户里,宣兆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怎么了?岑柏言问。

宣兆一脸无辜:玻璃瓶摔了。

岑柏言的那些复杂情绪瞬间一扫而空,猛地站起身,冲楼上喊道:那你受伤没有?

宣兆伸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岑柏言心头一惊,大热天的吓得手脚发冷,三步并作两步狂奔上楼,冲上去抓住宣兆的手:怎么这么不

小心,你▁▁

话说到一半察觉到不对劲了,这血的颜色、气味怎么都这么奇怪?

宣兆笑得眉眼弯弯:刚才想吃吐司,番茄酱被打翻了,手指头也沾上了。

岑柏言这头才松了一口气,那头又一股火噌地冒了上来:那你还存心吓我!

冤枉啊,宣兆皱了皱鼻子,玻璃瓶是摔了呀。

.岑柏言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混账玩意儿!

宣兆扔掉拐杖,笑着要去抱岑柏言,岑柏言嘴上说着离我远点儿,身体却很诚实地接住了宣兆。

住院好闷,宣兆说,什么时候能回家。

岑柏言一愣,旋即更紧地搂住宣兆:快了。

现在他拥有一个真实的、牢固的家,是他和宣兆的家。

快了是多快,宣兆叹气,我现在已经能自己站着了。

岑拍言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能耐的你,等你能自己跑完两圈四百米再说。

宣兆狠狠一口咬在他胳膊上,疼的岑柏言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夏天最好的消息是,宣兆总算能站起来了,精神好的时候还可以下楼溜达一圈。

他的左腿原本就出现了神经性病变,这回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久,多多少少有一定程度的肌肉萎缩,康复训

练是在所难免的。

宣兆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他从七岁就开始漫长的复健,什么痛什么疼也早都习惯了。

但岑柏言却如临大敌,任何和宣兆挂钩的事情都让他沉不住气,现在的宣兆在他眼里相当于一个琉璃瓶

子,风轻轻吹一吹就能把他吹碎。

每次宣兆从康复室出来,都是一身冷汗,脸色比纸还白,憔悴的仿佛刚刚经受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折磨。

疼吗?岑柏言从护士手里接过轮椅,蹲在宣兆面前,心急如焚地问,是不是很疼?

宣兆鬓角湿透了,乌黑的头发汗湿后一捋捋搭在光洁的额头上,衬得他更加面无血色。

不疼,宣兆摇了摇头,没事的。

岑柏言眉头紧锁,言语里压着藏不住的担忧和心疼:怎么可能不疼!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儿了,还

嘴硬,还逞强,你他妈这种时候了还死性不改,嘴里没一句实话!

宣兆淡定地眨了眨眼,判断出岑柏言是生气了。

于是第二天,宣兆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出来,岑柏言等的着急上火,立即大步走上去问:疼不疼,是不

是疼坏了,嗯?

宣兆充分吸取了前一天的经验教训,点了点头,诚实地说:疼的,特别疼。

岑柏言又是眉头紧锁。

宣兆这人挺奇怪的,明明是个矜贵的大少爷,身体差的要命,风不能吹雨不能淋的,但偏偏就是耐得住

疼,连他都说特别疼,那这他妈的得有多疼啊!

岑柏言光是想想都觉得又是心酸又是心软的,他用帕子给宣兆擦汗,没好气地说:疼,现在知道疼了!

昨天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疼?当时开着车挤到中间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你有几条腿够你这么折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