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1)
崇宴看着他,脸色一寸寸地发白,最终竟至惨白.
有一线黑血,从他的嘴角渗出来.
季文礼瞳孔微微一缩,却终是攥住手指,一动不动.
崇宴却笑了起来.
“是以这一回,也是你自己要来你扮成我的太子妃,同我饮合卺酒也只是为了要杀我是与不是”
季文礼抿唇,道:“是.”
“一丁点别的原因,也没有是与不是”
指尖抠进皮肉里,季文礼仍是道:“是.”
“哈”
崇宴又笑起来,那笑声含混着喉咙里的血,竟像是哭咽一般.
笑着笑着,便咳起来,连同黑污的血块一起咳出来.
室内弥漫起腥臭味.
季文礼偏过头,不去看他.
鼻尖却闻到一丝腥味,进到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捂着嘴,快步走到盥洗盆处,又是一阵呕吐,这回连胆汁也吐出来,口中全是酸苦味道.
吐完之后仍不消停,肚子里的东西仿佛十分地焦躁,大吵大闹,不停地在踢他.
他不自觉地将手放在肚子上,安抚地摸了摸,走回来,发现崇宴已止了笑,神色不明地正看着他.
手微微一僵,又放回身侧.他若无其事走回桌边坐下.
崇宴一张嘴,一口血吐出来,用大红的衣袖一抹.
他看着季文礼:“方才忘了问你咳”才说几个字,崇宴便不得不捂住嘴,像是要将咳嗽捂回去,继续若无其事道,“你过得好不好”
黑血却从他的指缝之间流出来.
明明自己吐血吐个没停,还问别人过得过不好.
季文礼紧绷着脸,不回答.
“你都瘦了咳咳”崇宴停住了,咳一阵,才继续道,“既然过得不好就别再离开我了”
季文礼双眉一紧:“你闭嘴吧.”
他不再去看崇宴.
屋内闷得快要喘不过气了,他想要透气.
他起身走到窗边,隐隐有刀剑相鸣之声传来,推开窗,则见远处有火光.
他出神地望着,忽而低声道:“再过半炷香,就能见分晓了.”
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身后的人听.
身后传来一阵咳嗽.
季文礼越加烦闷,快要呼吸不畅了,却听那人问道.
“你和崇复何时咳认识的”
那人的声音愈见低弱,夹杂着咳嗽的声音.
季文礼不回头,只定定地望住远处火光.
“是不是比我见到你咳咳还要早”
“否则你怎幺帮他也不帮我”
季文礼觉得他问得很可笑,却并没有笑.
他背对着那人,声音在夜风中渐低下去:“崇宴,你这样人,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真心二字如何写.”
身后响起伴随着阵阵咳嗽的,扭曲的笑声.
“你以为他咳崇复就有真心咳咳”
季文礼低吼道:“至少他不曾杀光我亲人,也不曾待我如猪狗”
“所以你就咳咳愿意给他生孩子”
季文礼这下终于忍不住回了头,神色变换地看着脸色青白,虚弱已极的崇宴.
他的衣襟已全是黑血,仍有血不断从他口鼻中涌出来.
他却全无所谓地,用红衣袖一抹,目光阴沉地瞪着他,口中却又笑出声,脸上几乎是扭曲了.
“哈你总是怀不上孩子也是你故意的你只是不想要我的孩子是不是.”
季文礼眼中却只看得见他满脸血的模样,脚下一软,倒退半步,却又撑住身后,用全身力气,让自己站直了.
他也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钉在这里.
才能忍住,不要冲到那人身前去.
他是恨他的.恨得要亲自杀了他.
他不能心软,不能动摇.
他不能为一个,杀死自己所有亲人,害了自己一生的,无心无肺的人而心软,不能动摇,不能不忍不能舍不得.
否则,他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崇宴见他脸色微微苍白,却并不否认,又是哈的笑一声.
他笑着笑着,眼中竟渐渐模糊起来.
他凝视着季文礼,突兀而不受控制涌出的泪水,使他看不清面前人的脸了.
“季文礼你对我又何尝不是残忍至极.”
这是第一次,崇宴叫出了他原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