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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人凤咧嘴笑道:您放心,小人做这个的,知道规矩,再说还有江口那位参谋长的人在。

谢璟点点头,未再多说。

胡达等人走了,凑近了些低声道:小主子,这人和兵营的人有关,不知在耍什么花样,还是小心些的好。

谢璟点头:我知道。黄人凤的心思,无非是想分一杯羹,两边投其所好,给自己多谋条生路罢了。

回去路上,谢璟未再遇到什么人,他一路骑马走着一边观察小镇。

等回到府衙,下马径直去找了九爷。

谢璟把黄人凤的事跟九爷说了一遍,九爷问了几句关于那个参谋长的事,脸色略微放松,道:无妨,我知道是谁了,罗念秋来的时候也提过一两句,那个参谋长和他是旧相识,算起来也是罗家的人。他们在江口,可知道有多少人马?

谢璟道:听说有几个营的兵。

九爷沉吟片刻,道:白二和黄先生失踪,昨日去接虹儿的人也说找不见人,这件事不能再拖,时间越长,变化越大,我明天去江口一趟,寻些帮手。你替我守在这里,切勿轻举妄动,不管对方说什么做什么,你只管拖时间,等我回来。

谢璟道:好。

谢璟又说起今天在山上破庙里打听到的消息:爷,今日上山的那个向导说,他们这里有个如夫人,是柳如意。

九爷想了片刻,听谢璟说了一句琵琶女,才记起柳如意是谁。

谢璟问:可要去跟曹公子知会一声?

九爷道:等他回来,再同他说吧。

谢璟点头应了,看了外头天色:外头瞧着还要下雨,曹公子又出去寻人了?

九爷道:嗯,他去了镇长那边,有些事要商议。

谢璟站在九爷身侧,说话时两人靠得很近,九爷抬头轻抚他脸颊,忽然见他视线移向一旁看,问道:怎么了?

谢璟微微拧眉:我刚才回来的路上,瞧见许多龙虎雕像,门窗上也刻了许多。他抬手碰了九爷身后墙壁上那一处凹凸的石纹,上面也雕刻了兽类,只是太小,年代也久了,看不清楚具体的,样子很模糊。

另一边。

镇长家中。

老镇长热情招待曹云昭,不但沏了热茶,还让家里人备下饭菜,坚持要留他吃饭。

老镇长劝他入座,笑着道:不过是些粗茶淡饭,上峰突然造访,一时也没什么准备,尝尝乡野味道,吃个新鲜罢了。

四碟三蔬,另外一盘里放着咸鱼,米饭倒是管饱,但是看着米粒色泽也是陈年旧粮,当真是粗茶淡饭。

曹云昭一行人虽多,但在镇上行动不便,有求于老镇长,也只能坐下陪着吃了一顿饭,跟他聊了几句。

曹云昭喜欢艺术,实在不耐烦听老镇长讲那些腐朽至极的官话,视线落在堂厅里挂着的那副中堂上,想夸却又夸不出口,最后看到一旁的八仙供桌,眼前一亮,道:你家中这套桌椅不错,上头雕琢的小兽古朴细致,可是龙凤?

是龙和虎。老镇长和善道:这些都是前人留下的,这里穷,百余年过去了,一直都没改动过。

曹云昭笑道:是,刚来的时候瞧见镇上的人拿木板当门,吓我一跳。

吃过饭,可以谈正事了,曹云昭提出多留几日,老镇长沉吟片刻答应了,但也提了一个要求,想他为自己主持婚礼。

老镇长道:按旧历,有上峰在的时候,最为吉利不过,老朽冒昧开口,还请曹大人勿怪。

曹云昭随意应下,老镇长很是欢喜,跟他说起如夫人许多事,直言是贵女。

曹云昭没往心里去,取笑道:如夫人?你倒也会享齐人之福啊。

不不,曹大人误会了,不过是一个称呼,只因她名里带了一个如字,闺名为如意。

她叫什么?

柳如意。

曹云昭话说到一半,忽然怔愣在那,呆呆看着老镇长忘了下半句,过了好一会才咬牙挤出一句话:那位如夫人,可是从北地来的?

老镇长疑惑道:曹大人怎知?她娘家确实在北地,不过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前些年入川,一直留在这里未离开过。

曹云昭站在那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老镇长犹豫再三,又问:可是,旧相识?

曹云昭下意识摇头,不想给柳如意带来麻烦,但老镇长却先长叹一声,看向曹云昭的时候神色惋惜,双手拢在衣袖中道:怪我,曹大人北地出身,我竟没早能想到,既是故人,也别无他法了。

曹云昭想要辩解几句,忽然不知为何,一阵倦意袭来,身形都站不稳了。

失去意识之前,他模糊看到数道人影从房间里蹿出,努力想要睁眼看清楚一些,却是陷入一片无尽黑暗。

第146章 地宫

入夜,镇长让人送信来,说留了曹云昭在那边喝酒招待,商议明天主持婚礼之事。

谢璟在门口见了对方,又问:秘书呢,也在镇长家中?

来传信儿的乡民并不常做这事,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见了谢璟等人还有些神色紧张:在,都留在那里了,说是明天直接去府衙,不回来了。

谢璟听到曹云昭他身边有人,也就没再多问,点头应了一声,让对方走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九爷就准备动身去江口一带。

谢璟担心他安危,让胡达带一些人跟着一同去,胡达不肯,急道:小主子,家主来的时候说了,若你要有个什么事儿,我也不用回去了!你让他们去,反正我不走!

九爷也开口道:这次不用马车,骑马更快一些,我带二十人就够了,速去速回。

谢璟想了想,道:那就再挑二十人马,多几杆枪防身,我也放心。

好。

谢璟也没含糊,立刻去挑选了人手,都是常跟着商队出远路的好手,对山路熟悉,手脚上也有些功夫在的人。

不多时,人都齐了,在大门外候着。

谢璟拿了披风过来,给九爷穿戴好,眉头依旧没松开。

九爷看他片刻,忽然笑了一下。

谢璟疑惑:爷,可是有哪里不妥?

九爷摇头,借着谢璟低头整理披风的时候,也微微低头唇瓣贴着他发顶擦过,像是落了一个极轻的吻,笑道:只是觉得你长大了些,本事了。

谢璟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瞧不见神色,但能看到耳尖微微泛粉。

谢璟送了九爷一行出门,不多时,又等来了曹云昭的消息。

曹云昭一夜未归,今天早上不等谢璟来找,就让乡民过来请他,去参加镇长婚宴。

乡人道:曹大人和秘书等人都在镇长那里等着了,也让您过去,切莫误了吉时。

谢璟略想片刻,答应下来。若没有镇长派向导跟着,他们上山也十分麻烦,这些乡人守旧,他们又不可能对手无寸铁之人动手,只能先去镇长那里周旋看看。谢璟来的时候没准备什么东西,镇长大婚,总不好空手而去,就让胡达去路边店铺里买了几匹绸缎和几坛子酒、几匣点心带着。

胡达办事利落,回来的时候却一脸不痛快,嘟囔道:小主子你不知,这镇上的人也不知什么毛病,开的十家铺子里七八家都是做丧事的,绸缎更是只有寿衣店才有,我只能先买几匹织锦布凑合一下真是晦气!

谢璟听后,心里那种古怪感觉又浮上来。

路上阴天,但好在没有下雨。

谢璟骑马带着手下一队人马过去,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微微皱眉,这种天气,看起来并不像什么良辰吉日。

带路的乡民没有骑马,但走得很快,几乎是一路小跑,把他们引到快到镇口和山脚想接的地方。

谢璟喊了一声停下,乡人还未反应过来,胡达等人已迅速从两边包抄,把那乡人拦在半路,一杆枪结结实实抵在他后脑勺上。

谢璟看向对方,沉声问:怎的走这条路?这不是去镇长家中的吧。

乡民没见过这种大阵仗,慌张一下脸都白了,结结巴巴道:确,确实不是,镇长家中房屋陈旧,所以大婚是在府衙举行,小、小少爷饶命,饶命啊!

谢璟略想一下,就记起那个镇长穿戴半新不旧的衣裳,给人的印象也是守旧又抠门的,这样的人会用府衙也不奇怪,好歹府衙的房子还是石头砌成,也更气派一些,怕是还挪用了一些公物。不过府衙也好,比去镇长宅子里让谢璟放心那么一点,他开口让胡达等人收枪,跟着过去。

那乡人吓破了胆,带路到了府衙之后,跟谢璟他们指了指门口,自己先跑了。

府衙大门被装饰一新,门口张灯结彩,用红、黄二色绸缎绕了石柱,一副要大办婚事的样子。院子里头有不少人来回忙碌,身影匆匆,也都穿红着绿,热闹非常,还有些人在灶房忙碌,杀猪做菜,镇长平日抠门,今天难得大方,看得出花费不少。

老镇长被人扶着走过来,他年岁大了满头白发,眉毛、胡须也都白了,今日穿了一身不太合体的暗红绸袍新衣,带了一顶黑绸的瓜皮小帽,上头还坠了一块拇指大的松绿石。老头颤颤巍巍过来跟他们道谢,看到他们手中礼物,直言他们破费了。

老镇长是个官迷,他虽用了府衙做大婚之地,却坚持没开正门,所有人需走角门。

原因也简单的很,因为他们没有仕出。

老镇长道:没有功名在身,也不是秀才、举人老爷,只能如此,都是旧例,还望贵人千万不要见怪。

谢璟没跟他争这些,送下礼品,道:今日来的匆忙,也确实有些事要办,还请镇长把曹公子请出来,我有几句话同他说完就走。

老镇长连连点头,让人去请,很快就有人跑出来道:曹大人在里头忙,说让小少爷进去说话。

谢璟:他忙什么?

老镇长红光满面,笑道:想是老朽大婚,曹大人想着如何主持,毕竟要说些场面话。

谢璟带的人多,府衙小了些,进不去这么多人,他带了胡达几个跟着,吩咐其余人围守在府衙一侧。

胡达是粗人,看不出成婚的门道,谢璟倒是以前跟在九爷身边的时候见过一些,对老镇长大婚的这些规矩有些惊讶。这镇子上的人手里端着的那些供果和讲究的礼仪,用的那些规矩,有些他都没见过,十分繁琐,但有一点能看出,老镇长是用正妻的礼仪来聘娶新夫人,没有丝毫怠慢。

入后院去宾客小厅的时候,门口又摆了一张小桌,一老一少在那逐一问谢璟一行人的年龄、属相,生怕冲撞了新人。

谢璟属马,并无冲撞,先一步进了宾客小厅。

小厅空荡,宾客竟无一人。

谢璟想去见见柳如意。

但是又想着或许曹云昭一夜未归的原因就是因为柳如意,一时又坐下来,没吭声。

隔着一扇木门,他甚至都能听到胡达扯着嗓子在和对方争执,似乎是属相有些不合。等了一阵,也不见曹云昭来,倒是有个乡民送了茶水进来,谢璟叫住那人,问道:今日娶的可是如夫人?

那人连连点头:自然是。

谢璟又问:我听闻那位夫人已经来镇上两三年了,为何今日才娶?

乡民道:因镇长算了吉时,又一向遵守旧礼,这三年只见过如夫人一次面,所以今日才大婚。

再问却是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胡达在外头与人争执,似乎是因为属相不合,不能进宾客小厅,他守在门口不能走,隔着一扇门喊谢璟:小主子,你还在里头吗?

谢璟:在。

胡达喊道:我等一刻钟,若是曹公子不来,咱们就进去接你!

外头人听见他要硬闯,一时又吵嚷起来,谢璟听见没吭声,他没动桌上茶水,眼睛看着门口。不知为何,鼻尖忽然闻到下雨之后湿漉漉的泥土味道,起初不是很明显,但是慢慢的味道越来越重,眼前也有些模糊,他咬住下唇,下意识屏住呼吸,低头去看手腕的时候发现拇指内侧有菌丝一类的东西覆了一块,大约时间久了,菌丝变成黑灰色,这才得以看到。

耳边还有胡达等人吵嚷的声音,却像是隔着很远,听不太清晰。

地宫。

白虹起裹着身上的薄薄衣服,冻得嘴唇发青,身体也微微抖着。

一旁的白明禹正手里拿着一个尖锐的物件,在凿着墙面,他使了力气,这会儿额头上冒了一层薄汗,人清瘦了几分,但看着精神还好,至少比一旁的虹姑娘要好得多。

地下全都是潮湿的泥土气息,但也因为如此,土墙并不是很硬,万幸还能推开一些,白明禹此时就已经砸开一个洞口。若是有等,就能看到他手里拿着挖墙的东西,正是白虹起脚上穿着的一双高跟皮鞋,只是此一只鞋的鞋跟已经断了,只剩下一只可用。

白虹起赤着脚蜷缩在那里,等白明禹砸了一阵回来,她就摸索着在怀里拿出一包小饼干,喂了一块到他嘴里。

白明禹一边吃一边问道:姑姑,你吃了没有?

白虹起嘴里弄出些声响,含糊道:吃过了,我不动,不怎么饿。

白明禹伸手碰碰她,摸到她身上滚烫,要伸手去脱自己衣服,白虹起拦住道:别,和昨天一样就行,你抱抱我。

白明禹手顿了一下,很快听她的,把人整个抱在了自己怀里。

白虹起身上有些微微发烫,被抱住的时候瞬间暖和了,忍不住往对方怀里靠拢,轻轻叹了一口气。

白明禹抱着她,下巴抵着她脑袋,忽然笑道:姑姑,其实我以前,一直想抱抱你。

登徒子。

就像现在这样,可是怕你打我。

白虹起没吭声,但是在他怀里也没出来。

白明禹轻轻蹭她发顶,像小孩儿似的跟她示好,轻声道:我给你写了好多信,我以前最烦这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写信,就不觉得烦了。

过了片刻,怀里的女孩轻哼: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白明禹笑了,他就喜欢这样泼辣些的,性子也直爽,一高兴心里话都讲出来:我将来想要个小孩儿,名字都起好了,叫一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