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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人很快被按在墙边控制住,后头走进来的是一队军人,前后簇拥之人,却没有穿军装,只穿了一件雪青色貂皮大氅,身量极高,步子缓而坚定,咳了一声道:抱歉,今日宴席招待不周,外头已清理干净,诸位可自行离去,改日白某再发帖,还请诸位赏光。

他让人护送其余宾客离去,门外那些黑衣打手和场内被控制的,一并捆起来,由身后卫兵押走。

戏院里顿时清理干净,只余推翻的桌椅、撒落一地的瓷片水渍还未收拾。

白明禹站在那躬身问好,给九爷请安。

戏班里的人回了后台,谢璟刚想跟着混过去,就听到不远处九爷淡声道:璟儿留下。

谢璟脚步未动,站在那,低头不吭声。

脚步慢慢走近,眼前映入熟悉的靴子,谢璟手心冒汗,不知为何喉头发紧。

九爷站到他跟前,拿手抬起他下巴,仔细瞧了一会。

看得太久,谢璟忍不住抬眼飞快看了对方,视线相撞,一颗心跳得更快了。

九爷拇指轻轻摩挲他下巴,忽然笑道:怎么,一年不见,不认得了?

谢璟一身白色戏服,腰束得不足一握,面上的妆是尚玉楼所绘,因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仙君,并未多着墨,只抹了眼尾一抹红。谢璟模样太过抢眼,即便如此,也是全场最俊俏的一个仙君,若不是台上打斗突然,只怕已得了不少喝彩,这会儿仙君被抓了个正着,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半点没有刚才打架的气势,瞧着乖顺的很。

第77章 独宠

谢璟喊了一声爷。

九爷松开他,低声道:去洗把脸,我在外面车上等你。

谢璟答应一声,连忙跑去后台。

尚玉楼一众人在后台等着,瞧着惴惴不安,谢璟瞧见安抚道:尚老板别担心,今日那人不是冲着你们玉成班去的,是冲着白家。你们无辜受牵连,不论如何,白家自当保你们周全。

尚玉楼一颗心略放下些,拱手道:劳烦小谢管事,只是这戏楼砸了,怕是住不下去了。

谢璟道:稍后我让人来带你们换个住处,今日大伙儿受了惊吓,也应当好好休养两日。他略想一下,补充道,几日后白家有个商队要回省府,护卫齐全,正好顺路,尚老板可驱车一同归家。

尚玉楼听到几日后就能启程,十分惊喜,连声拜谢。

谢璟找了更衣室,解开腰封,换回之前留在后台的衣服,又洗了把脸,把油彩尽数洗净。

尚玉楼原本还担心他不会卸妆,想过来帮着,瞧见谢璟三下五除二洗出一张素白小脸,水珠顺着流下几颗,挂在下巴上,对方也毫不在乎摇摇头就当甩干。

尚玉楼忍不住笑了一声,拿了自己惯用的一套护肤品给他,小谢,天儿冷,你涂些,当心皴了脸。

谢璟还未看清,就被熏得打了个喷嚏。

尚玉楼有些不好意思:这栀子花味儿,是有些呛了。

一旁的孩子眼尖,瞧见捧了一铁盒蛤蜊油过来,这东西没什么香味儿,用起来非常滋润,挺多带了一点甜丝丝的,雪白的一盒膏脂,像是一大块乳糖。

谢璟原想拒绝,瞧见那孩子仰头期待,视线落在对方脸上瞧见眼角淤青痕迹,到了嘴边的话略一顿,换了一句谢谢,接过用了一些。

那孩子果然十分高兴,眉开眼笑,大约扯着伤口了还小声嘶了一声。

谢璟准备从后台走的时候,正巧碰到东院的一位熟人过来,对方之前跟着九爷去外头办事,也是好长时间没见,冲谢璟略一点头打过招呼,又对戏班的人道:传九爷的话,爷说今日诸位受惊了,已给诸位摆了酒席,稍后酒足饭饱,这边的行李也都搬到新的住处,尚老板只管带人安心住着,一切费用记在九爷账上,待过几日事情处理妥当,自当送尚老板回省府。

戏班众人连声道谢。

谢璟没多留,脚步快了几分,去外头找到九爷那辆黑色轿车,打开门坐了上去。

九爷坐在车里,瞧了他一眼,冲前头吩咐道:开车。

车子起步略微晃动,谢璟坐在对面,膝盖碰了九爷的,手也扶到对方膝上。

九爷按住他手,略用力,把人拽到自己这来,谢璟几乎是坐到他怀里,小声道:爷,我沉了些,我自己坐吧。

九爷不轻不重拍了他腰侧往下一巴掌,是长大了点,胆子也大了。

谢璟揪紧了他衣襟,眼尾泛红。

九爷淡声问:怎么,这就委屈了?

他掀开皮氅一角,谢璟自己钻进去,埋头在怀里含糊说了一句什么,手臂比人要老实的多,整个儿都抱住了,不肯出来。

九爷把人裹在怀里,叫不出来,听他说了两遍才轻笑一声:再说一声,没听清楚。

爷又拿我说笑。

九爷闷笑几声,把人抱紧了,小声道:想,我也想你。

谢璟一路都偎在九爷怀里没出来,九爷同他说话,都要低头去问,不知是怀里抱着人的关系还是怎的,语气也没有刚进戏楼时候那般冷硬,偶尔还能低笑出声。

前头司机安静开车,半点不敢逾矩。

到了住处,司机停稳之后,才小声通报一声。

谢璟略动了动,但被九爷按住了,直接抱着下了车,带进了洋房。

第78章 护犊 【二更合一】

谢璟在九爷住处过了一夜。

彼此一年未见,一照面,谢璟就给了九爷一份儿惊喜。

养在身边的少年确实长大了,且和以前格外不一样,脾气秉性似是未变,话一样的少,但瞧着也不是好惹的。

九爷疼他,只道这一年来谢璟和白二俩人在南坊不易,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把人扔过来就是为了历练。

洋房二楼的主卧里,床铺暄软,浴室也已放好热水,鎏金铜质浴缸里冒出阵阵热气,泡上一阵最是解乏。

谢璟服侍九爷沐浴,他把自己衣服脱下放在一旁,换了一身浴袍,跪坐在浴缸那一边给九爷洗头,一边小声跟他说这一年在南坊发生的事儿。

九爷双手随意搭在浴缸两侧,闭眼听着。

谢璟几乎以为他要睡着了,小声问道:爷?

九爷轻笑一声,道:在这,听着了,你接着说。

谢璟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南坊总共这么点事儿,除了刚盘下还未开张的几家酒馆,其余没什么操心的了。

九爷道:不止吧,虹儿信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璟帮着说了几句公道话:白姑娘性子直爽,就是和二少爷俩人脾气不合,见面总要拌上几句嘴,不过生意上倒是能想到一处去。上月铁路边上那几家酒馆,就是白姑娘费心给找的,她刀子嘴豆腐心,这一年没少帮忙,对我们很好。微微顿了一下,又道,二少爷其实挺喜欢她她的经营手段,私下还跟我提过两回,说想再多接触下,跟着学。

九爷:学什么?

谢璟绞尽脑汁,试探道:什么都学一点吧,就,近朱者赤?

九爷哼笑一声:我看他们俩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们凑在一处,互相磨砺下性子也好。虹儿在南坊多年,学了这么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白二倒是胆子大,敢带你去赌坊捞钱一双沾了水温热的手落在太阳穴处,轻轻按揉,把心头刚拱起来的那一股小火立时给按了下去,九爷喉结滚动一下,到了嘴边的重话消了下去,只警告道:下次不可再去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赢钱不难,赌性上来,想戒了却不易。

谢璟答应一声,把人哄顺了,又小声跟他讲了李元的事。

李元擅长算术,去赌坊那压根就不叫赌,说一句赌钱都算欺负人家赌坊了。

谢璟手气本身就不错,身边再带上李元,一个擅演戏,一个默默计算了桌面的牌,跟去赌坊直接拿钱没什么区别。

谢璟对九爷情绪感知灵敏,九爷气势刚一退下,他就跟装了雷达一样,立刻接收到,赌坊一事揭过不再提。

谢璟起身拿清水给九爷冲洗干净头发,用手指拢在脑后,凑近耳边问道:北地女子性情直爽,爷,俄国女人如何?

九爷没说话,只按住他落在肩上的手,哑声道:安分些,今日还有别的事要做。

谢璟指尖微微用力,浸入水中慢慢往下,小声道:爷还要做何事?

验伤。

说完这句,却有些受不住肩上那双不老实的小手,干脆握住了把人一并拽进浴缸里,谢璟措不及防,身上的浴袍都浸透了,泡在水里格外厚重。浴缸宽大,但一时间容纳两个男人也有些狭窄,九爷身量极高,一双长腿曲起,把谢璟整个人拢在当中,手指顺着眉眼一直划过脸颊、下巴,挑开谢璟身上已湿的浴袍,垂眼看了道:你刚才打架的时候,不是神气的很?若伤到了,就罚你一个月不准出门,每日抄书。

谢璟身上沾了水,大片白皙肌肤露在空气里接触到凉意忍不住颤了一下。

九爷检查的细,慢条斯理认真看了一遍。

谢璟泡在水中,手扶着他肩,未躲。

九爷手在他腰侧摩挲片刻,哑声道:这里好像青了一块,你凑近些,我瞧瞧。

谢璟脸上涌起一股热意,咬唇起身。

九爷在浴室一解相思。

谢璟身上浴袍已全湿了,双腿也有些打摆子。

即便如此,还想坚持做到最后。

九爷揽着他细腰,哄道:璟儿,别闹。

他双手撑在九爷肩侧未移,眼神里带了倔强,颤声问道:爷,我听闻白俄女人很泼辣?

九爷低声笑了一声,声音喑哑,带了平日里不曾有的惑人磁性:不如你。

谢璟松了力气,他也是在强撑,只觉得方才把一年份的精力都散了个干净,手指脚趾都懒洋洋的,他贴在九爷胸前感受片刻对方的心跳,唇角扬起一些,侧过脸去轻轻咬了一口,留了牙印。

九爷挠他下巴,像是在逗弄小崽子,闷声笑道:属小狗的么?这么爱咬。

胡闹一阵,浴缸里的水已变成温的。

谢璟舔了舔刚才留下的小牙印,抬手勾住九爷脖子,低声道:冷,爷抱我出去。

九爷逗他:方才不是还有力气要胡闹?

谢璟含糊道:没了,我逞强来的。

九爷心情颇好,从善如流把人抱起,擦干净了带去了主卧床上。

旁边就是客房,但九爷没有把人放走的意思,留在了自己身边。

一年未见,想说的话实在太多。

九爷原本担心谢璟太久没见自己,会有一丝生分,但见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全然多想了,他养大的小孩儿,打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人。

谢璟偎在九爷怀里,枕在他胳膊上跟他讲话,没一会就带了鼻音,睡意渐浓,慢慢睡着了。

九爷亲了亲他面颊,看了许久,才闭眼睡去。

第二日早上。

九爷习惯早起,起来让厨房做了一份早餐,又拿了今日的报纸来看,读完了之后也不过刚过七点。

南坊用的钟表都是西洋样式,制作精美,看起时间也方便许多。

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九爷心腹,对昨夜之事一字未提,只在九爷早饭过后问了一句:爷,还还要再备一份?

九爷道:依我这样再来一份,稍后送上房间去。

下头人答应一声,去准备了。

九爷等了片刻,自己先去了楼上卧室,一进门没瞧见人,去了床边的时候就瞧见小孩只露了一撮儿黑发在外面,整个人都埋在棉被中,裹得有些严实。

九爷失笑,坐在一旁哄道:怎么现在才知羞?昨日夜里闹腾的那份劲儿上哪去了,璟儿,松手,昨天坐车就难受,再拿被子捂出什么毛病来。

棉被是拽下来了,但九爷没想到,谢璟里头还穿了一件衣服。

那是九爷衣柜里的一件衬衫,大了一些,谢璟套在身上显得宽大,他躺在那垂眼看枕头上的绣花,手指头扣在上头,喉结滚动两下,没有说话。

九爷看了片刻,忍不住凑近亲了他,谢璟推他肩膀,并不太配合,小声道:爷,小心衣裳我,我昨日的衣裳忘在浴室,被水弄湿了,没法穿,别把这件也

九爷头一次没耐心听他说完,单手按住他手腕,堵上那张不听话的嘴。

早饭彻底晚了。

谢璟拿到新衣的时候已是晌午,九爷这边来了客人登门拜访。

谢璟听着楼下汽车响声,匆匆换好了衣裳,却没时间开窗通风,幸好兜里还有昨日尚玉楼送给他的几瓶化妆品,谢璟也顾不得其他,掩耳盗铃似的倒了一些胡乱涂抹开。弄完之后,才恍然想起这是九爷卧室,不是书房,一时半会没人敢进来他以前在书房伺候的比较多,刚才恍恍惚惚的,竟习惯性开始做事。

谢璟在卧室收拾。

楼下,白明禹和白虹起并肩一同来拜访九爷。

若说白二和白虹起两人要是坐在一起不吵架,还能有说有笑,也只有在九爷跟前才可瞧见,俩人面上虽一团和气,但话里话外,都在竞争。

白二炫耀一句自己的功劳,白姑娘立刻跟上,敲几句边鼓,不拆台,但也不肯把里头自己的功劳让给白二。

九爷听了一阵,被吵得头疼,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

对面俩人一同噤声。

九爷视线从他们二人身上扫过,看白明禹的时候,二少爷脊背立刻挺直,看白虹起的时候,白姑娘眼里带着一丝求表扬的神情,俩都是眼巴巴的瞧着,只等九爷发话。

九爷道:昨日宴席,不妥。

白虹起脸色涨红,坐在那有些不安。

九爷看她,淡声道:我知你和姑母的难处,你经营南坊多年已有你的规矩,但从今日起,你只需记得,我白家人做生意只问天地和自己的良心,不必再瞧旁人脸色。

白虹起愣了一下,继而红了眼圈儿,她哎了一声,紧跟着连忙给九爷行礼:虹儿记得了,谢九叔护我和祖母!她们这一支是女户,祖母要强,她也从不再人前示弱,但这个世道女人做生意原本就不易,若不是形势所迫,谁愿八面玲珑?九爷今日开口,是发了准话,要护她们周全。